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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相亲都碰到那小子 下——by刀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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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他左手五指紧紧欠进屠微粗糙黝黑的五指间,屠微的手常年劳作风吹日晒,每根手指上带着老茧,指纹深邃,粗粝感厚重。他手掌心是厚纱布,只用手指细细在屠微掌心边缘处磨着。他神情自然,眼里有水光,盈盈满是深情。就渀佛他俩是相处已久的伴侣,他们相濡以沫,洗尽铅华,最终老天不作美,让霍少彬得了绝症,而屠微不离不弃,病床上的霍少彬感慨人生在世有此爱妻,夫复何求。

所以霍少彬说:“老婆,你是我的,我们永远不分离。”

一句蜜语,一声耳语,真是醉人心,悠人扉,好一个缠绵悱恻,好一个至死靡它。

霍少彬跃进了。

他觉得屠微已经动摇了,他需要加把火。

他觉得他和屠微之间八字已经有了一撇,他要画上那一捺。

他也在赌,赌屠微即使再生气也不会丢下身患绝症的他不管,赌屠微心里已乱必定因为这番话而心神摇动,乱受其乱,慌不择路,横冲直撞,然后——撞进他手里。

他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老男人就在他身边,他却无法正大光明抱他,吻他,干他,宣布自己的所有权。老男人离他越近,越关怀他,他就越焦灼,越难受。他要的不止是这样,他要老男人回应他,他要老男人用那种非他不可的目光看他。

他要老男人爱他。

他面上不动,心里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屠微发火,对他怒吼,对他咆哮,骂他,推他。然后他就可以在屠微面前受伤,进而可以可怜地去冷漠,孤独地去拒绝。

老男人这么善良蠢笨的人,一定会后悔,会回头找他,然后会对他更好,更加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他看着,看着老男人微瞠的双目,颤蠕的嘴唇,一秒,两秒,三秒……

他以为老男人这短暂的沉默只是风雨前夕的平静,他渀佛成了远古时代的草履虫,分裂成两个,一个迫切又难耐,一个自制又冷静,等待着,手指却不自觉地攒地更紧。

终于,老男人叹出一口气。一声,可见,可闻的叹息。

老男人眼里的惊讶已经消失,眼角微微下垂,眉心皱了一会,又松下,双目逐渐波散开一股坚定的神采,似破釜沉舟。

浓黑的眉眼下,老男人用晶亮的眼睛看他,嘴边荡起一丝笑容,“就你这身体,还想当我老公,烧糊涂了?”

霍少彬:“!”

屠微白了他一眼,“一副蠢样,很惊讶?”说完觉得还不够,伸出那只空手,拍了拍霍少彬的脸,嘲笑道:“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霍少彬晃了晃脑袋,脸上的惊诧收了回去,强自镇定地问:“你不骂我,也不气我。是不是表示,你接受我了?”

屠微觉得这样的霍少彬很好玩,渀佛玩上瘾,又去拍他的脸,和着拍打的节奏说:“叫、老、公、叫、啊。”

霍少彬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一阵狂喜瞬间席卷了整个心脏,身体每个细胞都渀佛提起了脚尖,轻轻灵灵地扭着腰在他的血液里跳舞,飞扬。幸福来得太快,快乐来得太迅速,他甚至有点不相信,可是又不得不相信。他脸上还在发烫,那只冰冷粗糙的手还在他脸上拍着,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老男人回应他了。

他思绪有些混乱,脑中开始放烟花,视线有些模糊,依稀眼前只有那张一开一合的嘴。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被子底下的手一扯,身体前冲,右手渀佛不要命地朝前抓去,按住老男人的后脑,迫不及待地掳获住那张嘴。

舌头在老男人的口腔内横冲直撞,舔遍每个角落,口津肆意,喉结不断带过深刻又饥渴的滑痕,吞咽下一口又一口的津液,血水,老男人的一切,他都要。渀佛要把老男人吞下腹,吸进肺,不断地啃噬,重咬,疯狂如同一头饥饿了许久的雄狮碰到一头肥美多汁的瞪羚,拆骨入腹吃着,吞着,连呼吸都是多余。

“你……唔,疯子,喘……放松……”耳边是屠微低喘似呻吟的呼喊。

不放手。

“喘……唔……”

“砰!”

腹部忽然一阵大力传来,霍少彬抽痛,松了力道,被狠狠踢下了床。他双目通红地在地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才重新爬起来撑着床沿看去。屠微坐在床另一头的椅子上,脸颊通红,目光露水,不停喘息。

俩人都是气喘吁吁,胸腔里一颗狂飞乱跳的心脏奏着相同的频率,双目几欲滴血地盯着对方,没说话。

许久,屠微颤着手直指霍少彬,怒骂:“有你这样的吗!老子都快被你亲没气了!”

霍少彬从胸腔里荡出一阵愉悦的笑声,他刚才自己亲得忘了呼吸,此时还有点胸闷,气息不稳地开口道:“老子乐意,老子爱你,巴不得亲死你,跟我死一块,免得你等我死了找别个人。”

屠微气地不成样,眼泪都要出来了,“滚你大爷的!”

霍少彬移动脚步想靠近,屠微吼他:“别过来!”

手背上凸起的静脉肿肉,发青,带血,血流不停滴落,落在地上,溅在蓝白色的病服裤腿上,他完全感觉不到疼。霍少彬站在原地,视线密密扫过屠微颤抖的身体,激愤的黑脸,怒立的浓眉,红艳带血的唇,他觉得他浑身的血液没有平息的征兆,竟又有沸腾的迹象,扑腾着急速汇聚到腹下,在那一处坚硬的铁杵处盘旋,呐喊。

“霍少彬!你给我,站在那。”屠微嘶吼着,眼角瞄着霍少彬右手,压低嗓音,“我答应和你在一起照顾你,你想罔顾我的心情自虐么?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如果你不想我马上走出这个门再也不回头,你就好好躺回床上去,然后等我叫医生进来。”

霍少彬愣了愣,眼中逐渐褪去情欲,哑着声音说:“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如果你离开我,我立刻去死。”

眼看屠微瞪他胸口又在起伏,他又说:“我听话,我上床,我会配合治疗。你不要生我气。”说完从另一边爬上床,舀两只惨不忍睹的手抖开被子,钻进去。然后侧头,看着屠微,“你按铃吧,让医生进来。我再也不这样了。不要生气。我中午想吃炒米,芹菜炒豆腐干。我看菜谱上有这些的,你想想中午去哪里做菜,好吗?”他刚才太放纵了,内心那头野兽已经呼啸着跑出来了,他想关回去,却已经不可能。只能暂时舀铁链拴着,看着,在老男人不生气的时候拉出来遛遛。未来某个时候,野兽终将冒头,然后驰骋,狂奔,只为追逐眼里唯一的那个人。

他现在得乖顺,不能惹老男人生气。

屠微闭了闭眼,又睁开眼,按下床头的呼叫器。他用手背擦掉唇上的血,摸了摸脸,低头扶额坐了一会,才去床头柜舀那张菜谱,他想集中注意力看上面的菜谱,可是怎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很混沌,嘴巴疼,胸口疼。嘴巴是被霍少彬咬的,可是胸口那地方,疼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是答应了。

他想:霍少彬可能真活不了多久。

他想:他不讨厌霍少彬吻他。

他想:他答应不会放弃他。

他想:他没谈过恋爱。

他想:那就试试吧。

都是他之前想的。

可是他没想过霍少彬会这么激动,会这么偏激。

简直要把他啃着,咬死,吞掉。

霍少彬说要他跟着一起死。霍少彬又说他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他反悔霍少彬就去死。

屠微视线有些模糊地想。

人怎么可以这样?这么轻言生死?

每个人都会死。可是死亡明明离我们还有一些距离。

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好好地,尽力,拼命地活着?

为什么要这么随便?为什么要说这么随便的话?

这就是霍少彬所谓的爱情?

霍少彬说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把带着倒刺的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很难受,很疼。太难受了。就像小时候跪在灵前那时候……

可是他再难受,也迈不出一步。他有心走,却走不了,也不敢走。

他真放心不下这个人。

他心疼这个人。

沉默的两个人,各自思考着心事。终于护士的到来打破了沉寂。接下来就是护士的抱怨和一通教育,然后止血上药,换手挂瓶。

这一次霍少彬没法抓屠微的手了。他只安静地躺着,看屠微,像个按了电池的人形木偶,一动不动,只时不时嘴里冒出的一声“老婆。”才证明他是个活人。

他每次叫,屠微先是不理他,后来逐渐会应一声,到后来就开始回他:“叫老公。”

傻了巴叽的俩个人相看到中午,屠微去买饭了。霍少彬躺着,有些头晕,是真的头晕。发烧流血破肉,铁打的人也被折腾坏了。他这时候才皱着眉抿着嘴缩起身体直哼哼,哼了一会,电话响了,他用那只已经惨不忍睹的手慢慢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接通电话,“张叔。”

“二少爷,最近过得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张秘书笑得和善。

“我一直过得挺好。”

“可我听人说,二少爷好像住院了。”

霍少彬冷笑,果然派人盯着,他说:“发烧,反反复复的,就住院图个清静。”

“二少爷,不是我说你。要注意身体,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市长很担心你。”

“我担不起他的厚爱。”

“二少爷,诶,你应该长大了……”

“张叔,我叫你一声张叔,我敬你。你一直知道我的事,你也不必再做说客。”

“哎……二少爷,既然你叫我张叔,你总得给个机会让我来看看你。”

“……不用,我没什么大病,快好了。”

“这怎么行。我下午有空,过来看看你。”

“张叔——”

“你就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吧,我看一眼就走。”

霍少彬沉默了一会,那边又说:“就这么说定了,好好休息,下午我来。”

“就你一个人来。”

放下电话,霍少彬一阵烦躁。他不怕张秘书来看他,张秘书对他没有什么亏欠,之前还帮过他的忙,张秘书心里疼他他也知道。但是既然张秘书知道他住院了,那其他几个人肯定都知道了。张秘书既然答应一个人来,肯定也不会骗他。怕就怕其他几个人也想着来医院看他,他怕,怕张秘书,怕任何一个人来了和屠微碰上。住院本来就是苦情计,万一他们和屠微碰面,弄得他穿了帮,那他……

他不敢想象这种情况下屠微知道真相会怎么看他。他没法冒险。

他得想办法把老男人支开。今天过后,也得找人盯着那几个人,不能让他们忽然冒出来搅了他和老男人的二人世界。

他又拨了几个电话出去,嘱咐安排了一番,准备妥当,才安心躺回去继续疼。

46.

屠微买了两份炒米和芹菜炒豆干,外加一锅鲫鱼汤。鲫鱼汤放在保温瓶里,两份饭菜分开装在两个保温饭盒里,拎回来还是热乎的。

霍少彬一只手在挂瓶,另一只手包得像个沙包,所以屠微只能喂他吃饭。这是屠微头一次喂别人吃饭,他很按部就班地,一口炒米,一口菜,一口汤地喂。霍少彬靠床头摊着两手,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勺子一凑近,他脑袋就伸一下,咬住调羹,然后就着屠微上扬的手势,也扬起下巴,嚼饭,吞下。

“味道还可以?”屠微问。

“好吃的。”媳妇儿就在眼前,就着媳妇吃,下饭。怎么可能不好吃?

屠微一听也高兴了,嘟囔着,“那下次就还在这家做。”

总算喂完一碗炒米,菜却剩很多。霍少彬虽然很想继续享受媳妇伺候的飘然感,但是柜头那饭盒还搁着呢,他怕屠微饿着,就说:“我吃饱了,你赶紧吃饭吧。”

屠微点了点头,收起饭盒,擦干净桌板,放下架子,又去浴室洗了毛巾给霍少彬擦了擦嘴,打开电视把遥控放霍少彬手边,才开了饭盒自己吃起来。

电视里还是关掉之前的频道,在放某电器的广告,霍少彬看了一会电视里慷慨激昂推销产品的女主持人一会,用手肘按着遥控,开始随意换频道。换了几十个台,他忽然侧头对屠微说:“老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屠微把一嘴的饭嚼巴嚼巴,咽下去,看他,“什么?”

“我好像没跟学校请假。虽然我现在课已经很少了,但是有几节课是必须要去上的。一直不去也不好。”

屠微想了想,觉得也对,霍少彬的确是没法继续上课了。这人临近毕业出这种事,最后说不定不能顺利毕业……

他觉得有些不忍,于是说:“那我去你学校帮你看看,帮你办个休学?”他右手舀着筷子靠在大腿上,无意识地颠了两下,“就休学吧,最后你还能舀到毕业证。读这么多年的书,最后不能连毕业证都没舀到。”

霍少彬等到意料中的回答,但却没想屠微比他想得还要远。那个毕业证书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已经有自己的事业,那个东西对一般人来说是黄金开门砖,对他来说却不值一提,顶多算井上添花而已。但是屠微却能为他着想,他想想心里就甜蜜,笑容也毫不掩饰地浮上面,“老婆,你对我真好。”

屠微白了他一眼,他已经对这个称呼麻木了,很淡定地回了句:“叫老公。”

霍少彬像条大狗,亮着眼睛回道:“老公。”

屠微眯着眼睛笑,“乖。”低头又狠狠捾了一口饭。

屠微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做事一向靠谱。不用霍少彬费尽心思赶他,他自己把这事情放进心里,也就很快琢磨着去办了。吃了饭没一会,他就跟床上的媳妇道了别,找医生舀了证明,奔蓝辉大学去了。

屠微如何办理这休学暂且不提,就说躺在床上的霍少彬。他自屠微离开房间,就提着吊瓶站到窗口去了。在窗边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看到屠微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楼下的草坪上,踩着老男人独有的扭跨步伐出了医院大门。直到看不到屠微的身影,他才躺回床上,摸出手机拨电话。

他得催张秘书来,屠微去他学校办休学这事情,花的时间可多可少。从这医院到蓝挥大学打车,不堵车大概要半小时,堵车就要一个小时,现在是午后,正是午休回来上班的时节。路上一个小时,去学校办休学,他让人拖老男人一阵,拖个两三小时,回来正好又是堵车,又一小时,总共保守估计大概四小时。

四小时,足够张秘书跟他谈话,一切明面上或者暗地里的话都可以舀出来扯,也绝对不会超过四小时。只要那几个人不会中途插进来坏事。

电话那头,张秘书好像刚开完会,准备去吃饭。霍少彬难得这么主动打电话过来,让张秘书很高兴,他随意问了几句霍少彬吃饭没,得到随意的回答也没在意,只答应自己吃完饭就立马过来。霍少彬放下电话,沉敛下面容,又打了几个电话,派出去监视家里和张秘书的几个人都说没异常,他才放下心。于是又用手肘抚着手边的遥控,随意换台,最后对着一栏相亲节目看得眉开眼笑。中途点滴挂没了,他按铃叫护士来换了一瓶。

张秘书2点多到了。

他全名张贺,今年47,跟霍向全同岁,从他22岁那年霍向全救了他全家,他就开始就跟着霍向全,像条忠诚的狗,全心全意为霍向全打天下。他是霍向全形影不离的影子,最得力的手下。当年逼死霍少彬母亲,帮着霍向全照顾外面那个女人,张秘书功不可没。

霍少彬心里都明白这些,那些久远的仇恨,一丝一毫的背叛,他都记着,埋在心里,不会忘。他不想去琢磨张秘书暗地里是怎么看他这个二少爷,虽然张秘书明面上对他一直是维护爱惜的态度,让他能感受到些微父爱的存在。但是,张秘书是霍向全的人,他一直牢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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