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想通此节的某人垂眸，浅浅一笑：“你说，你到底是真呆呢，还是装呆呢。”
“嗯？”
卓凌骁抬眼，立刻对上了那人清明眉目，混在一片水光潋滟中直晃得他分不清是梦是真，待得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了对方脸颊边。
一怔，无奈，索性变了手势和方向，揉乱他的满头软发，并道：“蠢羊、呆咩，该迟钝的地方带读心插件，不该迟钝的地方一直犯怂，你这样让为师怎么放得下呢。一辈子领不到毕业证的货，媳妇什么的难度太高，就不勉强你好了。”
第29章：酒后乱性神马的
“一辈子领不到毕业证的货，媳妇什么的就不勉强你好了。”
卓凌骁说出这话的时候，杨蔚然被揉乱了一头黑发。
也许是对方手心的温度影响，被揉的人大脑呈现当机趋势，直到那只手已被收回，他才后知后觉地低骂了声“靠”。
杨蔚然感觉有那么点茫然。因为他发现自己其实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怒，反而隐约觉得心里有些空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少有地皱了眉盯着手里的小瓶子。
正纠结，又听对面发出了一句更刺激人的感叹：“你这样的怎么居然会是有家室的人了呢，唉……”
“喂喂，实在不带你这么说话的！”这下，男性魅力被直接怀疑的杨蔚然真的怒了，用力扣了两下桌子说，“死小孩懂什么，我不止有老婆，老婆还是个大美女！”
而卓凌骁原本是望着河岸风景的，此刻拨开贴在脸上的发丝斜过眼来，静了一会儿才问：“证据？”
杨蔚然立刻伸手掏皮夹，却在探到空荡荡的裤兜后脸色一红，嗓音变得干涩起来：“糟……起床晚了太急，出来的时候忘带钱包……”
长发青年没立即说话，而是先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船夫——啊哈，果然在死瞪这边。
之后的卓凌骁险些就一下没控制好笑岔了气儿，折腾够了沮丧的杨蔚然后才舍得拍着他肩膀说没事没事，又不让你掏钱。
这话却进一步刺激到了杨蔚然，阴了整张脸说这是什么话，我才是有工作的人，回去后还你。这下卓凌骁才忽然意识到，眼下这场约会跟以往完全不同，眼前的人都已经拖家带口了，自己用不着全程买单。
“……你跟你老婆怎么好上的？”
“啊？”显然完全没想到卓凌骁会突然问这个，杨蔚然愣了愣才笑起来，“大学的时候她是我学姐，人很好……嗯，很温柔，所以后来她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很高兴呢。当然，求婚是我主动的。”
“哦……”
“初恋？”
“……嗯。”
“这么顺利……”
“怎么？有感情烦恼？需要意见参考？”陡然有了挪揄卓凌骁的机会，杨蔚然立刻不客气起来，但对方却只是满脸淡定甚至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才一次恋爱就结婚的人的意见，没有参考价值。何况你还是被倒追。难道让你教我欲擒故纵然后直接柴米油盐？”
顿时，堵得杨蔚然满肚子委屈却偏偏一个字都驳不回去。
“对了，看杨奕昨天的反应，你还没告诉他我们已经见过了？”
“嗯，忘了……”还是比较高兴卓凌骁主动放过了自己，虽然又是一个能让自己窘迫的问题，但杨蔚然对这个接受度还是高得多，“不过……需要急着跟他说么？”
“为什么不？”卓凌骁颇诧异地挑眉，“我以为你是以供奉侄子为最高存在的模范叔呢。”
“你妹！怎么可能供奉侄子呢！这个叫温馨和谐模范家庭，懂不懂！”杨蔚然无奈，“不过这回……嗯，我不主动打算跟他说。”
“哦？”
“其实之前已经跟他说好，这回等工作完了我会顺道去你们学校参观还有看看毕业演出什么的，你不觉得这事儿……现在先瞒着到时候会很有趣？”
卓凌骁听到一半的时候双眉已经挑起，当杨蔚然整个表述完毕不由啧啧两声后摸着下巴看过去，笑道：“哟……果然不会有什么人活到三十岁还纯良得像只呆头羊啊……”
“呆……喂喂呆头羊一类的真的够了啊！这毕竟是现实不是游戏！”
“……有很大区别？”
“当然！”
“不还是一样呆得出门忘钱包。”
“……”
欣赏着杨蔚然一脸泫然欲泣却欲哭无泪的表情，卓凌骁心中隐隐升起某种怪异的快感，不由在得意笑了两声后眯起眼来抿了口酒，长发在迎面吹拂的河风中裹着水汽微微跳动。
“呆咩。”
“嗯……呸呸呸！不能再叫呆咩了！”
“那徒弟。”
“嗯……”
“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Bar，晚点带你去吧。”
“嗯，好。”杨蔚然边说边点头，毫无怀疑防备。
如果给他一个不会坏事的前提，卓凌骁其实毫不介意承认自己把杨蔚然带到酒吧里来是心怀不轨的。
他们眼下呆的这家Bar的老板是个法国姑娘，店内倒不是很纯的酒吧配置，而是当地绝大多数酒吧那样，混合了小餐馆的功能，有阳光的时候兼营食物，到了夜里各色彩灯一开，才显示出其温馨雅致外的妩媚妖娆一面。
因为这功能，卓凌骁直接把这里跟学校外的大排档划了个等号，在这跟杨蔚然用意大利通心粉填了填肚子后就开始边聊天边不动声色地拼酒。
也许是潜意识里始终不甘心自己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命运挫败，也许单纯就是不想接受现实，卓凌骁总没法很坦荡地接受杨蔚然已经有个老婆而且家庭幸福美满这个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
从游船到就餐，他用各种小手段多方试探了一下杨蔚然此人，然后看着种种细节上的反应，越观察越觉得这明明就是个同。
那么，哪怕他已经有了老婆，卓凌骁也无法相信他会真的婚姻状况美满。也许，不过是因为面子上的问题不愿意在自己这个程度的“熟人”面前说出来呢？
那就来喝酒吧，酒后吐真言嘛。
更何况卓凌骁自己最近也闹心事儿多，根本无法满足于那小小一瓶桂花酒。
可是……
此时此刻，很少检讨自己的卓少爷不禁对这个自以为聪明的算盘感到后悔。
他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杨蔚然虽然看上去很多地方都呆，但他是个天然黑啊！人不可貌相太极不可斗量的那种啊！
眼下两三个小时过去，什么把Brandy啊Tequila啊Gin啊等等等一圈两圈喝下来，卓凌骁头都晕了杨蔚然看上去却还完全言谈自若！
好吧，他不应该教条主义地认为杨奕各方面看着都比他叔精明强大，就以为酒量上两个人强弱对比也如此，每次都能灌倒杨奕不代表他就一定能灌倒面前这个三十岁的娃娃脸。
游戏里都说高手犯起怂犯起水来通常都能淹死全团，看来这个定律依旧是现实里挪移进去的啊。
“……师傅？师傅？卓凌骁？”就在卓少爷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这回真失策的时候，杨蔚然伸手过来拍了拍他肩膀，问，“你还好吧？”
“……废话。”——废话，你看这样子像是好吗？
“啊，没事就好，那我们再来杯……嗯，Beefeater Gin，好么？”
“……”
卓凌骁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虽然是我自己说的可以随你敲诈没关系，但我……现在后悔了行不行？
但是“后悔了呀喝不动了唉”这类话，卓凌骁当然是永远不会说出口的。
而硬撑的结果就是他被一堆堆的洋酒晕死兼撑死，杨蔚然最后扶了个披头散发连站都不大站得稳的家伙，依旧得把他往自己酒店的房间搬。
而卓凌骁，似乎是天性使然，走在路上大庭广众的时候酒品还不错，进了房间门一关，人一沾到床铺就开始念叨，什么“老头子没人性不要老婆不要儿子，成天就知道玩女人”，什么“尼玛有钱有权有脸蛋又怎么样，别人都爱拿你当2B啊我草”，从幼儿园老师数落到自己家各种长辈甚至祖宗，完全没有下限可言。
而杨蔚然看着这孩子就更是头疼了，这扭来动去的亢奋得很说话还很清晰，可就是连鞋都不舍得蹬掉，明天酒店员工会很杯具啊。
“卓凌骁，少爷，师傅……算我求你了你先把衣服脱了好不好，我也好给你洗了，不然明天出门一身酒味儿啊。”
“……你对我那么好干嘛。”不想，卓凌骁却忽然静了，盯过来的琥珀色双眼陡然蒙上一层蛇般的阴冷。
杨蔚然顿时哑然——这人……难道是清醒的？
“呆咩。”
“……在……”
“为师喜欢你。”
“呃……好吧好吧我知道，不喜欢的人你都不会多看一眼。”
“尼玛！”
陡然间，卓凌骁暴起，动作快得好像真正的武林高手般，杨蔚然连反应都还来不及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扣住了十指按倒在床，而面前的人一头长发散落遮去大片灯光，双眼却在阴影中熠熠发亮。
他被吓了一大跳，正慌乱地想着这是个什么情况，那人的满脸凶狠却又转眼化成了满满的寂寞惘然：“知道……知道什么，我不甘心你知道吗。”
“这个……你说我就会知道了。”
杨蔚然此时心想的是“哦原来说到底还是需要感情倾诉，青春期为情所困的大孩子嘛”。
所以当卓凌骁直接俯身吻上来并用舌头肆意入侵肆虐的时候，他的大脑CPU刹那间就超负荷当机了。
第30章：黑历史
卓凌骁再次恢复清醒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恍惚中睁开眼坐起来，摸了半天手机才确认到12：43这串数字。
而昨晚醉酒后的事情只剩下零星片段，让他对自己不止头疼还腿疼手疼肚子疼的状态完全难以理解。
——原感觉应该是有发生过点什么好事，但……难道自己已经醉得连当时到底是坑到了福利还是跟什么人干架了都搞不清楚？
卓凌骁叹气、扶额，提了裤子下床后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这是在杨蔚然定的酒店客房里，但对方人却完全没影。于是他又搜索到了卫生间，接着彻底失望。
再低头看看自己，嗯，完全的衣衫不整但是……这个状态睡觉肯定还是不舒服的，对床具卫生影响也不好，杨奕那个模范叔居然会放任自己就这么把他床给蹭了？
果断拨手机联系之。
“喂……”那边接电话的人一开头就显得相当弱气。
卓凌骁听了不由惯性挑眉：“怎么搞得跟霜打茄子似的？把我丢在这一大早去哪了？”
“在基侠这儿呢……工作。”杨蔚然似乎是从善如流地调整过了状态，发音变得正常很多——诚然，依旧弱。
“怎么人走了连字条都不留一个，我还以为出什么问题了。”
“没啊，能有什么问题。”语速开始加快。
听得卓凌骁感觉一阵怪，然后眼睛危险地眯起，嘴角划勾：“怎么，难道你觊觎师傅的美色占了我便宜？”
“你……你妹啊！怎么可能！”
“我就开开玩笑，反应这么激烈难道是你真做了？”
“……你……”
听着那边似乎有了要气绝的趋势，卓凌骁心下怀疑更重，嘴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继续故作轻巧：“喂喂别认真，认真你可就输了啊。既然是去工作，女流氓已经好了？”
“嗯……至少可以动笔了……”
“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好歹是朋友没理由来了都不拜访一次。”
“这，不行。”
“为什么？”
“那个……她还在瓶颈期，不接受打扰。”
“哦……”
“你没别的事的话，我挂了。”
“等等。”
“……嗯？”
“难道昨天你最后也喝高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觉全身都在疼啊，该不会是我们俩都喝高打起来了吧？”
“哦……这个没有。就是，你回来的时候走太曲折，磕磕碰碰很多处我都扶不稳。”
“哦。那，午饭呢，要不要一起？”卓凌骁继续试探。
而杨蔚然，很显然在努力回避他：“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接下来要赶漏下的进度，时间表很紧张。”
“……意思是，没空出来见面了？”
“有点悬，抱歉。”
“哦。”
卓凌骁坐在床边挂了电话，看一眼自己还没扣好的裤头，沉默。
他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是跟杨蔚然干架了，但两人之间很明显是发生了点不该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呢？能严重到对方直接不想再见面的事情……
脑中一道电流滑过，卓凌骁猛然回头看了眼床单——干净的。
——不是？那到底是？
某人再次拿手机拨号码，但这回接电话的人是杨家侄子。
但杨奕这回很不淡定，一接电话还没等卓凌骁开口就把他给堵了：“你丫，还知道给我电话？”
“怎么了？”如果现实里也可以用符号卖萌，卓凌骁此刻很想打出那个无辜泪目的表情。
“刚刚你爸亲自找上门来了，我刚把人送走——还真他妹好大一尊祖宗。”
“怎么说都是我老爹，你也嘴巴放干净点吧。”
“我听你声音挺愉快。”
“嘿，有吗。”
那头的杨奕顿了顿，接着却是叹气：“别乐了，你爹主动出门来找你这还是第一次吧，不过我看着不像好事。”
“哦？”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院办几个领导，你不会搞了什么3D版风骚羊打家劫舍实录吧。”
“实录个毛钱，我要搞就一定是传奇。”卓凌骁耸肩，“那阵仗估计也只是给他作陪而已，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叫我如果联系到你就带个话。”
“什么？”
“半天内你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给你办退学。”
“……妹的，又来。”
毫无疑问，卓凌骁对他这个父亲怀抱的感情少之又少。原因无他，只是对方从来给他冷血无情的印象，即使不提他罔顾前妻的行为，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相当苛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