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还是因为女性天生容易让人产生怜惜之情，他叹了口气补充道：“不要在意，游戏而已，大家都是玩，只是对着电脑坐久了对胎儿确实有害。”
“……嗯。”
老婆终于乖乖下线了，但此时的杨蔚然情绪却有些低落，也说不上为什么。
只是本来就心里有事儿，此时再听卓凌骁用如此稀有的温柔口吻在这儿说话，他突然就觉得很不适应，很不爽。
游戏里，本来倒在一起的五个人现在在身边的只有一个肖逸萧了。卓凌骁向来习惯一死就回营，而生来是恶人则是选择先缓冲一下整顿势态。
杨蔚然淡定地看着许多刚飞过来任务的人从自己尸体上踩过去，刚想点原地复活就被卓凌骁问起：“怎么还不回营，留那等人踩尸啊？”
迟疑片刻，还是食指用力按了下去。
果然，无敌撑过八秒之后转眼又被秒掉，而YY里立刻响起卓凌骁的怒吼：“你妹！让你回营听不懂吗！等援军啊！找什么死！”
“……哈哈哈……”
“……怎么了你……”
听着卓凌骁疑惑的提问，杨蔚然才终于渐渐歇下来，回道：“果然还是凶巴巴的师傅感觉比较正常。”
“……你其实是M吗，我擦。”
“怎么可能。”无奈地笑了笑，某娃娃脸边用手支住下巴，打开地图看着出现在驿站神行点的援军一个个增加，边说，“只不过……嗯，你一温柔起来就总让人觉得没好事儿。”
“喂喂，怎么跟为师说话呢——还不肯回营吗。”
“要跑那么远多麻烦，而且我在这他们才会想着守尸，不然说不定已经溜掉了吧？”
“……呆咩，你真的嘴变毒了。”
“说起来最近你也不太叫我徒弟了呢。”
——有那么点……失落。
“嗯……因为对我来说徒弟必须是童养媳嘛。上次也说了，放过你。”
“那你收徒弟应该打清楚广告只收未婚女徒弟……”声音越到后来就越小——援军开到，镜头里杨蔚然已经可以看见卓凌骁的七秀也混在人群里正策马奔来，很快就在近战们的掩护下冲到近前来甩了个战复，而耳边是那人无所谓的笑：“哪来那么多啰嗦，反正我现在是你徒弟，也不会再给你收徒孙了。”
“……那飞行道具怎么办？除滞散什么的……”
“靠……怎么关注的是这个，这些很重要吗。”
杨蔚然眨了下眼，终于扬起唇角：“会变成马车党哦。”
“坐我自己的车，让等的人死去吧。”
“好主意。那如果不想干等最好自己也是个马车党吧。”
“嗯？”
“没什么，退后一点有人瞄你了。”
“再退就加不到你了。”
“你……唔……”迎风回浪撤回了卓凌骁身边，杨蔚然一边TAB选着皮脆的目标读四象一边思索着说：“你还是继续残暴下去吧，温柔腔实在太难适应了。”
“……你其实就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吧，干嘛不肯说。”卓凌骁的语气已经明显地不满起来。
但杨蔚然却只是干笑两声便无法再继续下去。
——果然，还是想呆在这个人身边，还是很怀念刚玩剑三那段什么都不懂每天就知道跟着他跑的时光。即使那个时候他总是凶巴巴的，一点都不会关心体谅人，只知道自己的徒弟不能让别人欺负。
——即使他性格那么糟糕自己也还是不想离开他。
所以说……“所以说，如果你再这么温柔下去会让人想向你撒娇的啊……”
“什么？声音大点，我双开着另一个号在上面房间听杨奕指挥呢。”
“……我说你既然要听指挥为什么不直接上去。”
“我勒个去……呆咩！”
“又怎么了……”
“不就是因为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蹲这儿不肯动吗！”
杨蔚然忽然觉得手上一软，本来要按两仪化形却按偏到了四象轮回，结果读条被打断内功被封，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本来可以杀掉的万花用一个玉石俱焚爆掉了身边的卓凌骁。
YY里，那人只是轻轻“啧”了一下就回营复活去了。
——在他负责加血时似乎总是这样，杨蔚然的血条永远是满的，而他自己即使半血也经常挂两个小持续就完事儿。
持续低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要爆发的迹象，杨蔚然使劲闭起眼睛，却还是觉得眼眶里酸涩得不行。
大概是三剑镇山河被人拍死了吧，卓凌骁又开始不停催他回营快回营。而这回某娃娃脸终于舍得听话了，让角色回到营地后眼看周围也是一片混战便很干脆地点了神行千里回纯阳，同时跟卓凌骁说：“那个……你跟他们说一下吧，我不想打了。”
“……老大是你侄子，说毛线啊说。你飞哪里了我也去。”
“……你不跟他们玩么？”
“呆咩。我看见了，纯阳是吧，等着我别跑。”
看着很快追着自己出现在神行点边的爆菊剑妖秀，杨蔚然无奈地笑了下，不禁说道：“小徒弟好粘人啊。”
“你妹，我是怕你想不开跳崖好吧。”
“……嗯，说起来你第一次带我去世界尽头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呢，只不过现在反过来了。”
“要不要剧情重演一下？”
“那时候是你直接到地方把我召唤过去的……”
“……那这回一起跑吧，上马。”
第54章：其实爱情
只是上了马后，卓凌骁追到杨蔚然身边站了一下又说：“不觉得光看画面的话这回真的很像江湖儿女策马私奔吗？”
“嗯……可惜还没给你黑齐七秀套装。”每次想起这茬，杨蔚然都忍不住要低落一下，而他现在的徒弟沉默片刻后游戏里的女侠忽然换了身衣服。
七秀雁虞套的款式，却是粉白的配色，策马跑在雪地里反出层略带刺眼的光晕，显得特别娇俏美好。
杨蔚然看着走了会儿神才喃喃道：“原来你还是存了威望套的啊……”
“嗯，毕竟GF我还是有去混的。不过其实没裤子。”
“咳……这话不好乱说啊姑娘……”
“姑娘你妹！你全家都是姑娘！”
“呵呵！”杨蔚然笑了，而且是故意加重了声音两个音节都用的第一声念出来，惹得身边的妖秀明显郁闷起来，跑跑停停也不知道想干嘛。
杨蔚然只好停下来原地等他。
而卓凌骁又跑了两步停下来说：“有人在M我。”
“怎么了？”
“……没什么，有浩气的朋友问战况。”
对于这句话，杨蔚然着实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转过来脑筋，想都没想疑惑就很流畅地从嘴里蹦出去了：“你居然有浩气的朋友？”
“这个……有点说来话长。”似乎是跟那个朋友的对话结束了，卓凌骁的角色重新移动起来，并道，“概括一点说，就是打副本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刚开始他还以为我是女的，差点跟着转阵营。”
顿时，杨蔚然觉得像是被噎到了，弱弱地叹了句：“你这么有魅力啊……”
“嘿，怎么，吃醋了？”卓凌骁的声音顿时又带上了那种常见的臭屁味道。
但这句话却不似平常，问得杨蔚然大脑空白了两秒，待得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回答的最好时间，他只好就这么保持沉默不再说话，难得的是卓凌骁竟也没再追问。
两匹黑色骏马就这么带着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华山浩浩长空下踏碎满地霜雪一路向着西北而去，并很快奔到了路尽头的那棵老霜树下。
还是那样飘摇的雪花缓缓降下却落地无痕，矗立的石碑上铭刻的剑字也依旧棱角清晰——游戏里的这些，无论来多少次都没有变过，无论是他不在时一人独坐，还是最初和此时，他在身边。
其实不怎么联系卓凌骁的这两个月杨蔚然的游戏生活也枯燥得可以，除了带帮里的团下本和日常外就不怎么做别的事情，也幸亏玩的是月卡区，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打坐看风景也不会有浪费一说。
纵马至树下崖边，杨蔚然下马将镜头调了调，对准那沉沉雾海想了想说：“后来又一次我自己想回去看看，结果在这满地图乱跳崖，摔死很多次遇到很多头老虎，还找不到地方，后来才想起来当时看过地图我们是在西北角这里——但是你也真会找地方，除了这棵树下去有那样的风景，其它地方都没有，偏一点点都不行，结果总共算起来我找了三天才找到。”
“那是因为你呆。”
“喂，不带这么说话的呀……”
“为什么你会想起要一个人来找？M我一下问问不就得了。”
“这……”杨蔚然愣了愣——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一笑道，“问你你又会说我呆呗。”
“说归说……”卓凌骁的话也断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接道，“我还是会来陪你跳不是吗，You jump，I jump。”
结果杨蔚然手一抖角色就这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个蹑云冲出去并果断摔死了，网络那头的人就破口大骂他笨，然后跟着跳下来甩心鼓弦。
然而地上的道长却跟真死了一般半晌没有动静，急得旁边的妖秀一边跑一边叫一边还打字刷屏。
隔了很久后卓凌骁无奈了，叹口气放软了语调说：“你起来吧我不该老骂你呆笨傻好不好，当什么真啊……”
而这头的杨蔚然却更无奈，笑了笑按下发言键想说不是因为这个，一出声却发现自己声音在抖。
于是他又闪电般缩手，诧异地低头盯着桌面看。
这回卓凌骁没有出声也没动，频道很快就被帮派里其他人的发言塞满了，似乎是有人在抱怨揉揉明明是个奶秀却不太刷血，于是那妹子爆了。
[帮派][揉揉]：谁让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还总缩在后面的，都是基侠SAMA在前面顶着，她是女的而且是气纯诶好不好！
[帮派][妹子别跑]：我靠，那我冲前面的时候也没见你给奶得那么用力啊！
[帮派][揉揉]：那你也没死不是？
[帮派][揉揉]：谁让我是基侠SAMA一个人的爱老虎油，爱她不解释~只要我不死就不能让她死╮（╯_╰）╭我就是要追着她跑跟在她后头盯着她╮（╯_╰）╭满地浩气也挡不住~
[帮派][基侠情缘撒]：咳，揉揉……你这样我会脸红啦_
[帮派][揉揉]：诶嘿嘿，亲耐滴你愿意接受我森森的爱意了摸~
[帮派][风声]：好吧，终于我们帮基佬百合都齐了
……
帮里人边打架边闹腾成一片，想必现在上面的房间也很热闹。
但杨蔚然的脑袋里却跟爆了个原子弹一样嗡嗡作响停不下来。
——是的，他低落，因为他跟何玳之间的壁垒显然越来越难以跨越，交流起来累得要感觉走不下去。
——就在刚刚到公司的时候，还有人暗示他要小心，说似乎老板要炒人鱿鱼，而目标不言而喻。
这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却并不那么的害怕，因为人生中有这样那样的坎突然冒出来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即使觉得委屈也只能努力跨越或忍受，如果只是这些，并不足以再让他的眼泪滴湿桌面。
一直以来更折磨他的其实是别的……
是即使现实里有如此多这样那样的烦恼缠身也依旧阻止不了他对某个人的想念。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明明不再联系却还是摆在心里丢不开，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在不开心的时候想起来就不自觉地笑，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在笑的时候开心却又旋即悲伤，让你不惜自欺欺人想靠近他为他做些事，冲他犯傻跟他求安慰……
就连只看着他的游戏角色被人杀死心里都要犯下抽狠狠地疼……
那就是真正的喜欢……不，是爱，了吧。
就像揉揉说的，想要穿越人山人海呆在他一个人身边。
隔着网络，卓凌骁迟疑着犹豫地，叫了一下杨蔚然的名字。
而被唤的人却怎么都没勇气再去碰那个设置好的ctrl发言了。
杨蔚然双手攥着拳慢慢趴到了桌上，本来就显得单薄的肩膀缩起来不停在压抑中颤抖，而眼泪更加止不住地一直顺着长长的睫毛往下落，滴在裤腿上晕开。
——是的，他终于确信自己爱上了这个漂亮又暴躁的，其实对他却很温柔的家伙。
那之后杨蔚然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逃下了线，一整天恍恍惚惚心乱如麻，最后辗转反侧一夜得出结论还是应该AFK。
——他不能放任自己这么下去。
然而，该形容为天公不作美呢还是别的什么，第二天当下了这样决心的杨蔚然顶着深深的黑圆圈走进公司，前台小姐远远就叫住了他并告知有人正在会客室等他，并神秘兮兮笑得很有深意地提醒：“来头不小，赶紧去洗个脸扑个粉再去，不要怠慢了哦。”
面对这位姑娘的调侃，杨蔚然无奈地扯了下嘴角说扑粉就免了吧，心想难道是我真快被开除了，领导还能记着一大早来安抚下做思想工作？
接着他苦笑着摇摇头朝会客室走去，远远望见有两个新来的实习文编正抱着资料在门口私语，时不时还指着磨砂的玻璃门一阵嬉笑。杨蔚然觉得不对，皱了皱眉走过去微笑着将人吓走，自己推开门后就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55章：妖秀的逆袭
桌子上的一次性杯里热茶还在腾腾飘着雾气，而卓凌骁就坐在那后头，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翻杂志——很像两个月前在宾馆大厅，他就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地等着自己。
而卓凌骁这时也抬起头来，盯了杨蔚然半秒才勾唇一笑问：“吓到了？”顿时问得后者回过神来却更加手足无措，最后飞速扭头看了眼外面众人确信无人注视才匆匆进去关了门。
卓某人看他这样顿时笑得更肆意了，放下杂志将手交叠在膝盖上挑着眉说：“这么紧张干嘛，搞得跟偷情似的。”
“你……”杨蔚然顿觉被噎得气绝，却也真搞不清楚自己干嘛这么心虚，确实他俩也没做什么来着……只好叹气：“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巡山，怎么了？”面前的人笑眯眯地，眼睛里却闪着让人不太舒服的光。
“巡山？”杨蔚然一阵茫然，“你巡山怎么会巡到这里来……”
“……笨啊……”卓凌骁显得很无语，“不是，你原来还不知道？那你昨天……我去。反正关于辞人那事儿，你别担心了，会没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