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个人的灵巧程度，苏打、苏寒衣、苏沃、苏络音、苏绵月、苏任、苏紫、苏默默、苏菲雅、苏灵、苏石、苏莹、我，一个个排列爬上去！快点！”苏行之着急地推了正愣住的几人一把，众人连忙回复神智，手忙脚乱地按照苏行之刚才报出的顺序爬了上去。苏打不愧有小猴子的美名，爬起柔软的绳梯来时依旧灵巧。其他几个也快速地爬了上去。直到倒数第二个的苏莹也上了飞机，苏行之仍然站在原地躲避着跗猴的愤怒攻击，迟迟不肯上去。“苏小少爷，快上来，我们要开飞机了！”
“还有人没到会和地点，我不会上去的！”苏行之对着那个人怒吼，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亮的叫喊声：“苏行之，我们来了，你先爬上去！”苏行之定睛一看，便看到身后死死缀着陈一诺几人的苏樵抱着苏佑安跑了过来。心中为苏樵焦急下，他还是先爬上了绳梯，争取时间。
“怎么那么多跗猴？”我惊讶地喊着，一边又一次躲过了身后佣兵团成员的一扑。跑到绳梯处，我把苏佑安送上了绳梯，他也轻巧地迅速爬了上去。当我终于抓住绳梯的尾端准备爬上去的时候，一双大手生生地扯住了我的右脚脚踝，抓得死紧。“小鬼，我不会放你走的！”说着，便想要把我从绳梯上扯下来。
正在思考要不要用气功一脚踢到他脸上的我，却在这一刻听到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苏樵，抓紧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升飞机便倏地升到了空中。陈一诺来不及反应，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抓着手中我的一只鞋，眼神凶厉地瞪向我的方向，咬牙切齿：“苏朗轩！”上方一个优雅的男音轻笑着，说：“你又输了，Clolun。”
我看着佣兵们站在原地的身影越变越小，看着那座生活了好几天的小岛在视线里渐渐消失，看着视野渐渐地被蔚蓝的天空覆盖。身体挂在绳梯上被吹得摇摇欲坠，保镖们奋力拉着绳梯将我抬上来。终于看到了机舱的地板时，一双手抓住了我的，将我扯着抱了起来。
“欢迎回来，苏樵。”苏朗轩在我面前，对着我微微笑着。
第三十五章：回家并不是结束
被苏朗轩放在机舱座位上的时候，我是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呢……那在自己的梦中才能出现的美丽建筑，精雕细琢的木制雕花，风铃在檐角叮铃作响，处处充斥着大自然清新的气息……我的吟霜楼，离开了那么久，我真的有些想念了。
“少爷，用毛巾擦一下吧。”熟悉的人影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递上一块雪白的汗巾。布满褶皱的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我睁大眼看着他：“吴伯？！”说完，却是如归巢的小鸟一般扑到了他的怀中：“吴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因为这个感觉会为我一直守在吟霜楼等待我归来的老头子还在，他还在，那么我的“家”就不会有任何缺陷。我需要这样一个面面俱到的管家为我处理一切，尽管他的目的或许从来都不纯。
“呵呵，少爷，我当时只是被打昏了，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吴伯笑眯眯地放下我说道。身畔的苏行之看了他一眼，问道：“吴伯，那么，我们其他人的管家都在哪里？”所有人都转过脸来期盼地看着吴伯，希望得到一个令人欣喜的答案。可是吴伯却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少爷小姐们，那些人都被绑匪们杀了……尸体，就扔在主宅里。”不仅仅是这些管家们，这一次的爆炸绑架事件，许多世界名流也丧生于此，轰动全球。S城警方在苏朗轩面前立下军令状，发誓一定要抓到凶手将之绳之以法。当然，这些东西都不是眼前的这群孩子们该知道的。
“不会吧……那么……我的管家死了……”苏莹喃喃自语着，几滴泪从光滑的脸颊上滑落下来。苏打呆呆地坐在她身边，总是耍宝的小脸上失去了表情。苏行之、苏寒衣神情依旧，却不自觉地在眼里散发出了刻骨的冷意。尤其是苏寒衣，本就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添了一份厉色。
苏朗轩的这群私生子们，自小便没有母亲，由管家们一手教育长大，关系亦父亦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这些管家的素质都良莠不齐，有的干练精明，有的却迷糊木讷。然而他们陪伴这群孩子走过了五年最重要的童年岁月，即使他们如何差劲，地位较之他们这群少爷小姐们如何卑微，一夕之间全部死亡，怎能让人不伤心？
高傲的小女孩苏络音眼里蓄满了泪水：“都是我……当时如果不是我，他完全可以自己逃跑的……哇！！！！！”伴随着一声长长地哭泣声，她猛地扑到了我身上。我正怔愣间，苏打、苏莹、苏寒衣、苏行之、苏佑安都扑了上来抓住我的一处衣角。受他们影响，剩下的几个孩子也都走了上来把我团团围住大哭起来。我手足无措地安慰着眼前哭得昏天黑地的孩子们，又看了一眼正饶有兴味注视着我们的苏朗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我将你们当作成长的踏板，还是……你们将我当作濒临崩溃精神的支柱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都没有弄明白过。
飞机返回到克里奥特庄园的时候已是凌晨。彼时，各个孩子都哭累了，坐在座位上睡得正香。我看着新分配的管家一个个走上飞机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抱了下去，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等到几乎所有人都走下直升飞机后，我才和吴伯结伴一起走了下去。刚踏上下飞机的楼梯，便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拦在胸口，神情隐晦：“苏樵，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下午一点到我的住处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望着眼前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几分不安。却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便走下了直升飞机。
下飞机后，我还沉浸在苏朗轩那句奇怪地叮嘱里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看着车窗外晦暗的天空问起吴伯：“吴伯，父亲叫我去是要做什么事？”银亮的双眸如水般清冷，映射不出任何感情。吴伯笑了笑，回答道：“老爷的心思，我这把老骨头可猜不出来。”
“切，吴伯你吊我胃口。”
“呵呵，小少爷，吴伯没有。”
“我不相信。”
“小少爷，您不相信吴伯，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小少爷，通知您一下，您的包裹已经从直升飞机上运回来了，现在就在后车厢里。您回去后便可以打开查看。”吴伯忽然脸色一板，严肃地看着我说。我不解地眨眨眼：“包裹？我有什么包裹吗？”我已经完全遗忘了那样被我无情丢弃在小岛上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苏朗轩在直升飞机上寻找我们踪迹的时候一时兴起，派遣了几个保镖下去把它带了回来，估计我就会这样把它忘在岛上了，阿弥陀佛……
于是，在回到吟霜楼后，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名为“惊喜”的情绪。睁大了双眼，我微笑地宛若谪仙，看着眼前这团一脸哀怨的不明物体说：“啊，胖胖，你也被空运回来了！”
“……”肥熊猫乌黑的眼睛里不停地飙出晶莹的泪水。
我有点尴尬地摸着它圆圆的脑袋：“啊，你看，你在那座岛上生活得不是很惬意吗？所以我想，让你一个人继续享受鲁滨逊的生活，做一只举世无双的杂食大熊猫也很不错啊！”天可怜见，我自己说假话说得都抽筋，更何况面前这位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就看得懂我脸上神情的肥熊猫。
“……”这一次，熊猫把雪白的屁股对准了我。那上面一团黑色的毛不屑地摇了摇，似是在对我的敷衍感到不满。
“那个，胖胖，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就这样，异常辛劳的一天在我对肥熊猫的不断道歉中结束了。
第二日
在吴伯的带领下，我独自走进苏朗轩的居所。这里是和住宅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物，整栋房子的外墙都用透明的玻璃钢制造，采取了特殊的技术。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整栋房子没有特别的装饰，简洁、大方，带着活力十足的现代感。因为平时苏朗轩并不和他的正妻及子女生活在一起，所以这栋房子里的佣人极少，只负责一般的房屋维护而已。
“进来。”礼貌地敲了敲门，这也是吴伯教我的必须礼仪之一。据说，苏朗轩一般情况下都在工作，不喜欢别人的打扰。如果没有预约的话，就算是一国元首他也不会给面子。所以，能在紧张的时间表中匀出时间来见我一面，足以证明他找我要说的事有多么重要。只不过，我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说的话可以媲美一颗炸弹，险些撕破我始终维持平静的面具……
“父亲。”推开门，我看到了窗前背着光站起来的苏朗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黑色的发在白炽灯下闪着雪般的纯净光芒。他站起身，噙着一抹暧昧不明的微笑，为我拉开一张椅子：“苏樵，坐。”
我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坐到了上面。背部靠到了柔软的皮革中，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这一次绑架事件，你怎么看？”
正看着苏朗轩整理着桌上堆积的文件，却不料他一边整理着一边背对着我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皱起眉看着他的背影，道：“很可怕。整个计划都很缜密，如果不是他们内部出现奸细，也许我们大家现在都还在他们的手上。”
“嗯。”苏朗轩点了点头，转身向我笑了笑，面容英俊得令人窒息。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说，你和苏行之他们是不同时间漂到那座小岛上的？因为你一开始被那个奸细扔到海里去了。”
“是的。那个时候安安给我看了你藏在他身上的那些小东西，结果被那个家伙发现了。他想用那些东西胁迫我和安安……”我脸红了红，语气带了点颤抖，“……陪他上床，所以我带着安安逃了，结果被他扔到了海里。幸好，我命大，才没有淹死。”心内咬牙切齿：苏朗轩，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苏朗轩却蓦然笑了，笑得宛若一朵盛放开来的毒罂粟，芳华满眼，馨香遍地。他笑着，走过来，修长的手臂撑到了我的身侧，道：“是吗……那么，苏樵，告诉我。为什么在你堕海的那天晚上，你的跟踪器仍然留在船上？你耳朵上的耳钉，似乎从来没有遗失过啊……”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我瞳孔微缩，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中……
第三十六章：真的是摊牌吗？
仿佛从指尖冰冷到心脏，一时之间，我张口结舌，讷讷不能语。
苏朗轩的脸庞离我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眼里那抹一闪而逝的奇异光芒，近到他可以捕捉到我脸上的每一处表情。穿着羊毛衣袖的手臂放在我颊旁，遮蔽了零碎的阳光，却让我看到了他脸上更加深刻的阴影，带着夜的魔魅和冷诮。我深吸一口气，垂眸，抚上耳垂上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耳钉，说：“你说的跟踪器，就是指这个吗？父亲。”
“没错。我的孩子们如此精贵，我总得像个办法让他们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中。”
还是这样，没有任何歉疚和后悔的语气。就好像昨天他乘着直升飞机来接我们一样，即使看到了那么多哭泣的孩子，却连一句少少的安慰都不愿意给予——他的无情，让他对最基本的敷衍都不屑一顾。没有心的男人，所以你就可以这样去玩弄践踏的别人的感情吗？
于是我突然笑了起来，身体弓起好笑地前倾：“哈……所以你就在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上动手脚，对吗？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将这件你送我的礼物随意丢弃掉，因为我很爱我妈妈，对吗？苏朗轩，你的确算无遗策……”声音哽咽着，可是那仰起的面庞上却没有一丝泪水，灰色晶莹的眼眸中冰冷得宛若天边的雪，却奇异地再次吸引了男人的目光。伸出手轻轻捏住面前幼童的下颌，苏朗轩的声音低沉得如琴弦上的音符，带着点沙哑的磁性：“苏樵，我的孩子中，你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个。虽然你从小就跟在你母亲身旁，但我不认为那个女人能教导你什么东西。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有勇气和力量在被人扔入海后又再次潜回呢？或者说，连被扔入海，都是你预先设定好的……”
我站起身，拉开他的手，直直地对视着他玩味的目光，语气冷淡：“首先，我的妈妈并不是你能随意评论的。第二，既然你已经看穿了，那么我就和你直说好了。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不完全是妈妈的功劳。事实上，只要有任何一个孩子经历和我相同的事的话，大概都会变成和我一样吧……”
苏朗轩挑了挑眉，抱臂听着我的话语。
“我从刚出生时就和妈妈一起流浪，辗转于各国的城市。为了逃避你的追捕。”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和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发去另外的城市，这也造成了我们两个始终处于浮萍般的状态下，没有任何保障。妈妈是一个美丽的外籍女子，身边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更何况她也没有时间和文凭找到稳定的工作，所以我们一直只能住在质量很差的小巷里，接受他人的白眼。然后……”
我苦笑了一下，眼圈泛红有种哭得冲动。
“……然后妈妈就遇到了那件事，她遇到了一个混蛋。”
现在回想起来，我二三岁的时候，Sophia和我的条件真的很艰苦，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件新衣服可换，吃的都是非常简陋的食物，住的也是会在雨天漏水的房子，可是她始终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自己艰难地熬过去。也许她会那么早逝，除了是因为苏朗轩的原因，为了全力照顾我也是其中的一方面吧。
“妈妈很漂亮……所以有一次周围的一个流氓看上她了，用我的安危去威胁她就范。她是一个那么爱我的人，就含着泪答应了。结果那天我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正在和那个恶心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她……”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我抓着一把从地里挖来的山芋兴冲冲地跑回家的情景。那四肢交缠的情景到现在都历历在目。雪白的女体在粗壮的男人身下挣扎扭动着，却换取了那个人渣更肆无忌惮的蹂躏冲撞，以及不断在口中吐出的脏话：“骚货……贱货……我就说吗，一个寡妇带着自己的孩子久旷，可能会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他妈的你就装清纯吧，你就是一想要男人的荡妇……”畜生，在□了我的母亲后竟然还用这样的语句来侮辱她。他有什么资格那么做？他凭什么那么做？既然这样的话，那么……
“后来呢？”苏朗轩波澜不惊的语气响起，及时唤回了我陷入回忆的神智。我抬头看向他，眼神空洞，嘴角却是满足嗜血的微笑，道：“后来？后来，我杀了他……”
是的，我杀了那个男人。前世今生，我都是第一次杀人。可是奇怪的是，当我将玻璃碎片捅到那个男人身上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出现。有人说过，用远程武器杀人和亲手杀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亲手杀人，你的手会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人体筋肉的感觉——温暖，柔软，刺进去的时候几乎没有阻隔，就这样致人于死地……那个男人被我轻易地杀掉了，可是我却把对他的记忆完全抛弃到了记忆深处。对于我来说，垃圾是不值得去回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