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记得乐青在自己身下的样子，现在他就是用这幅样子躺到别人身下吗？
乐青来得很快。
这一点和当年很像。
“宁叔叔，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乐青不用他吩咐，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乐青到底还是和当年不一样了。当年走路都会走到他后面一点，没他的吩咐更不敢主动坐下。
“听说……”宁致远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语气，控制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你这两天在天音，过得很快活。”
乐青愣了下，然后嗤的一笑，“谁这么大嘴巴，连这种事也要向宁叔叔汇报。”他笑完忽然脸色一沉，“不过宁叔叔，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
“私事个屁，天星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宁致远腾的站起来，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样东西砸到乐青脸上，“你就这么欠男人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就能让他插是不是？天音那些少爷的功夫怎么样，插的你爽不爽？你还真够贱的！”
乐青松开捂在额头上的手，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宁致远这才留意到他刚刚扔出去的是那个青铜纸镇。
乐青摇晃着站起来，走到一边茶几前，从上面拿起纸巾，擦了脸上的血，又用纸巾捂住伤口，然后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他说，“我最贱的时候，就是跟在你身边的那六年。”
有血从乐青的手指缝中渗出来，流到乐青的脸上，乐青的脸看起来很狰狞。宁致远不由的倒退一步，坐到椅子上。
乐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笑道，“我乐青，就算被人上，还是乐青，还是天星的乐哥，这一点绝对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冷笑一下，“天音那些少爷怎么了，我敢说，他们前面那玩意儿绝对比后面那个洞干净。说不定还只有我用过。可是你宁先生呢。”他忽然俯下身，在宁致远的下身抚摸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地方，进过多少人里面，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宁致远完全呆住了，他从没有想过乐青还有这样犹如修罗一样的一面。
乐青转过身，随手丢下已经被血浸透的纸巾，又抽了一叠捂到伤口上，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宁叔叔如果真这么有空，连乐青这些私事都要管，不如把心思放到帮务上。我约了三合的老大谈点事，后天下午三点，听涛轩，宁叔叔一起去吧。”
宁致远直到乐青走了很久，都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
汪小亚轻轻的走了进来，低声道，“乐青他……”
宁致远指着门口，沉声道，“滚出去。”
汪小亚的眼睛蓦的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泪立即汹涌而下。
宁致远冲他摆摆手，“出去吧。”
汪小亚咬着嘴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扭头跑了。
后面的一整天时间，宁致远过的浑浑噩噩。对汪小亚的赌气他也视而不见。那孩子很精明，见宁致远是真生气了，哪里还敢赌气，想着法子来哄宁致远，晚上上了床，更是主动的要命，呻吟声也比平时媚了几分。
可是宁致远却心不在焉，他满脑子想的是，现在这个时候乐青会在谁的身下放荡呻吟。
早晨起来也觉得没精神，就连早餐做的也比平时失了水准，他为此把家里的大厨叫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顿，早餐只吃了一半，就气冲冲的放下筷子。
刚从餐厅里走出来，就看到阿伦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看到他就大叫道，“宁哥，救我！”
“出了什么事？”
阿伦失魂落魄的说，“乐青要赶我出帮。”
宁致远大惊，沉着脸看着他，“为什么？”
阿伦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汪小亚，不吭声了。
宁致远看了看他，转身往楼上走，“到我书房来。”
“乐青为什么要赶你出帮？”
阿伦跟在他后面，听到他这样问，还是不吭声。
宁致远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又指着身边的位子，“过来坐吧。”
阿伦战战兢兢的坐到他旁边，小声道，“我贩毒。”
宁致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都不想就甩了阿伦一个耳光，“你想死了！”
阿伦立即跪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腿，“宁哥，我知道错了。”
宁致远一脚就将他踹到一边，咬牙道，“你知道天星的帮规吗？”
阿伦又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宁哥，我真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那种事。现在条子也没发现，但是给乐青先发现了，他说要赶我出天星。”
阿伦救过宁致远，所以见他这样，宁致远的心也软了。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到底怎么会事？”
“我……我看天音罩得住，没警察敢随便进来查，就……就在里面卖一点……”他说到这里，不肯再往下说。
“卖一点什么？”宁致远盯着他，“摇头丸？”
阿伦摇了摇头，胆怯的看了他一眼，“白面。”
宁致远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呼出来，然后用一根手指头使劲的点着他的脑门，“阿伦，你是真想死了。你知道这事要是被条子发现了，天音关门还是小事，你是要吃枪子的。乐青赶你出帮，算是便宜你了。”
“宁哥。”阿伦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不能出帮。我从小就呆在天星，你让我出去了做什么呀。我宁愿死都不出天星。”
宁致远看了他一会，压低声音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阿伦一听这话，感觉看到了希望，忙抬起头来，“就昨天的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乐青压着呢。”
宁致远想着乐青还是顾及到了阿伦，才把这事压下来，不过这事是昨天发生的，那乐青，会不会是在报复阿伦啊。
他想了想，冷着脸对阿伦说，“你先回去，我现在找乐青商量这件事。不过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直接把你丢到警察局去。”
阿伦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因为昨天的事，宁致远今天真不太想见到乐青，可是事关阿伦，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打了个电话过去。
乐青的电话一打就通，声音有点沙哑，“你好。”
“乐青，你现在过来一下？”
乐青在那头笑了一声，“怎么，宁叔叔昨天那一下没砸过瘾是吧？”
阿伦的把柄在他手里面，宁致远也不敢太强硬，只好软语道，“是有点事要找你商量。”
乐青在那头笑了笑，“好，我马上到。”
乐青依然来的很快，就好像他当初那样。
他的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脸色有点苍白，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竟然还有点笑容。
“乐青，你是在报复阿伦吗？”
乐青眨了下眼睛，“我不太懂宁叔叔话里的意思。”
宁致远双手交握着放在桌子上，笑道，“我们不用兜圈子了，直说了吧。阿伦是多管闲事，把你在天音的事捅给了我，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借机报复他，要赶他出天星。”
乐青往椅背上一靠，翘起腿，神态轻松的嗤的一笑，“原来那事是他告诉宁叔叔的啊，我还在想是谁嘴那么敞呢？不过宁叔叔，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要赶阿伦出帮，那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赶他出帮了吧？”
乐青果然不是以前的乐青，这番话不但表明他没有报复阿伦，还将问题抛给了自己，更重要的是，他的态度还这么嚣张。
他自知是阿伦有错，态度也实在强硬不起来，压着性子低声道，“可是阿伦从小就在天星长大，还救过我的命。”
乐青勾起嘴角，一扬眉，笑道，“宁叔叔的意思是，只要对帮里有点贡献，就可以视帮规于不顾了。既然这样，请宁叔叔下令，天星的帮规改了，从今往后，贩卖毒品也是天星的一种生财之道，那乐青也不用枉做这个小人。我可以保证绝不动阿伦一根汗毛。”
宁致远被他的话噎住，好半天才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网开一面，饶了他这一次。”
乐青微笑着注视着他一会，忽然脸色一沉，“宁叔叔，难道你不知道，贩毒是要掉脑袋的。你以为纵容他这一次是帮了他，他现在是被我们发现了，还有情可讲，要是犯到那些警察手里，你以为还能这么轻松的讲条件。你要我饶了他这一次，绝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容反驳。宁致远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他仍然不能让阿伦出帮。对阿伦这样从小就在帮里长大的人来说，天星就像是他的家。一个人要被人赶出家门，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阿伦已经保证过他以后不会再犯，阿伦那人你应该也知道，没什么心眼，但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宁致远伸手握住乐青放在桌子上的手，“小青，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乐青看着他，慢慢的将手抽回，轻声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宁叔叔，此事请恕乐青无能为力。”
宁致远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他竟然还这么强硬，他真以为他是那个包黑子啊。
“乐青。”宁致远猛的站起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天星真正的老大。”
乐青招头看着他，慢慢的站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冷冷的和他对视着，“在其位，谋其政，只要乐青一天在这个位子上，就绝不会留陈丙伦在天星。”
宁致远冷笑，“我能让你坐上这个位子，也能让你从这个位子上掉下来。”
乐青也冷冷一笑，“宁叔叔，你说的轻巧，谨叔已经离开了，帮里那帮叔伯，一个个只吃饭，不做事，你把乐青赶走了，谁给你鞍前马后的卖命？谁带着他们赚钱养家？谁让他们在道上威风八面？只怕你今天革了乐青的职，明天就有一帮人到你面前请愿了。”
“乐青，你……”宁致远扬到半空的手被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乐青的微笑里面有隐隐的得意和嚣张。“宁叔叔，你忘了，你不是小青的对手了。动怒伤肝，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劝你还是消消气，今晚我会请帮里几个德高望众的老人家出来，公开处决阿伦，你到时候不要忘了出场。”他松开宁致远的手，叹了口气，“宁叔叔，你放心，乐青不是不知轻重的人，阿伦这事，我只请了几个资格比较老的人出场，就是想给他留点面子，也不想把这事闹大。至于怎么安置阿伦，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用太过操心。刚刚是小青冒犯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他说完就拉开椅子，走出书房。
到了晚上，宁致远斜坐在长长的会议桌的首位上，看着乐青侃侃而谈，义正严辞的讲了一通大道理之后，用一句话作了总结。
“所以，从此以后，我们天星，再没有陈丙伦这号人物了。”
他站在那里，双手撑在桌上，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对着面前的众人，然后话锋一转，看着跪在中间的阿伦，微微笑了笑，放慢语速，一句一顿的说道，“可是，律法不外乎人情，帮规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们天星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各位叔伯，各位兄弟的心血和汗水。陈丙伦从小在天星长大，天星就是他的家，他就是天星的一份子。乐青年幼，当年他勇救宁先生的英雄事迹，虽无缘亲眼得见，却是在众家兄弟口中听的是耳熟能详。今天他虽然犯了错，可是我们天星并不是只认帮规，不讲人情味，所以，从今天开始，他虽然不再是天星的一份子，但我还是郑重的聘任他为天音的总经理，一切待遇如前。”
他说到这里，拍了拍手，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外面站满了天星的弟兄。
乐青走到阿伦身边，弯下腰，双手扶起他，帮他理了理衣服，又拥抱了阿伦一下，然后附在阿伦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宁致远看到阿伦的眼里都有了泪花。
乐青带着他，面对着门外的所有人，仰着头，并排站在那里。其气势，不像是今天接受审判的犯人，倒像是接受勋章的功臣。
“各位兄弟，从今以后，我们天星再没有陈丙伦这个兄弟，但是，我们天音，从此以后，有了一位陈总经理。以后我请大家记住，看到陈先生时，不准再叫伦哥，只可以叫陈先生，或是陈总。这不只是一个称呼问题，这是关系到天星的原则问题。就是我们天星，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天星的一份子，只要他犯了错，他就得无条件的接受天星的帮规处置。”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高音量，“可是，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就是你们对他，陈丙伦先生，一定要向对以前的伦哥，一样尊重。如果陈先生有什么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大家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忙到底，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外面的声音地动山摇。
宁致远带着头，慢慢的鼓起掌来。
恩威并施，刚柔并济，另一个周谨横空出世。
只怕以后阿伦对乐青就要肝脑涂地了。
众人散尽，宁致远走到乐青面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周谨若是在此，定会深感安慰。”
乐青冲宁致远鞠了个躬，微笑道，“乐青如果说真有那么一点成绩，也是多亏了宁叔叔的栽培和照顾。宁叔叔是乐青一辈子的恩人。”
宁致远冷笑一下，“怎么敢当。不过，”他盯着乐青，乐青正微笑着和他对视。
他指着乐青脸上的纱布，一字字的开口道，“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恶心，天音那些少爷对着这张脸，怎么干的下去？”
乐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还快又加深微笑，态度看起来很为恭敬，虽然说出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宁叔叔过虑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还是乐哥，哪怕是头猪，他们也照干不误，这一点宁叔叔不是应该最深有体会吗？不过乐青让宁叔叔感到恶心是乐青的错，宁叔叔既然身体不适，不如早点回家歇着。老人家要以身体为重，要不然再漂亮的少年躺到床上都干不动，那岂不是人生一大
憾事。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要是你干不动了，你家那位小美人要红杏出墙，那你是让他出呢，还是不让他出。”他说完冲宁致远一点头，“对不起，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后面带微笑，扬长而去。
刚走到门口的乐青，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他阴着脸拿出支烟，就着手下小弟递过来的火点着，吸了几口后，一挥手，带着一帮人快速的离开了。
第31章
第二天中午，宁致远刚吃过午饭，乐青就打电话过来。
“宁叔叔，前天说的约三合老大的事，你有没有空一起去？”乐青的语气仍然很恭敬，好像这两天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宁致远本来并没有兴趣，但看过昨晚乐青的精彩表演，倒对现在的乐青有了几份兴趣，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
听涛轩是个茶室，因为三合帮的老大潘风林老家在广东，喜欢功夫茶这种调调。
两帮人在包间里刚一碰面，潘风林就指着乐青的额头神情严肃的说，“乐老弟，你这伤是怎么来的，说与哥哥听，哥哥给你出气。”
乐青一挥手，请他先入座，又给宁致远拉开椅子，让他先坐下，自己这才坐下来，冲潘风林笑道，“男人身上的伤疤，就相当于军人身上的勋章，那是荣誉的标志。再说出来混的，谁不带点伤，以后各家兄弟看到我，总也知道我乐青不是光吃饭，不做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