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凯赞许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可能被藏在一个有很多假发的地方？”
“化妆间？”
“杨光在礼堂附近的化妆间找到了属于王佳妮的头发和指纹。幸运的是新年晚会刚过，那里最近没人使用，她的指纹保存的很完整。”
赵思瑶分析道，“凶手一定是趁近期礼堂没人使用才把王佳妮藏在那里。凶手应该是个很了解那里的人。”
林凯点点头，“另外，李江丽毛衣上发现的油漆与礼堂外墙体油漆相同，说明她确实在礼堂外出现过。而且施工现场的手推车上发现了李江丽的毛衣纤维，也说明她确实是被凶手用手推车从澡堂运到礼堂的。当然，如果她是凶手之一，也可以故意在上面留下痕迹。”林凯看向周放，“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周放翻开笔记本，“据孙世嘉室友说，王佳妮被害当天，孙世嘉晚上在寝室里过的夜。在这之前，他已经很久没回寝室了。”
“这也太巧了吧，好像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似的。”赵思瑶撇撇嘴。
“还有呢，我问过那个叫丁丁的女孩儿，她说孙薇薇被杀当天，孙世嘉好像故意要喝醉似的，他平时酒量很好，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他喝的那么猛。另外，我还打听到，原来孙世嘉在追求刘婧之前就认识康文欣，他们以前是高中同学。”
“孙薇薇和王佳妮被杀的时候他这么巧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是这不在场证明又显得这么刻意？这个人应该多留意一下了。柳云裳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柳云裳是上届的文艺部部长，听说她长得很漂亮，能歌善舞，性格又可亲，几乎没什么负面评价。她是南方人，父亲在她十岁的时候死于车祸，由母亲扶养长大，家庭条件一般，但是她很独立也很要强，中学时代就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到了大学更是风云人物，每年的奖学金获得者，老师们也很喜欢她。不过没听说有男朋友，虽然追求她的人很多，可能是眼光太高了吧。”
林凯皱着眉问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她母亲在她死亡两个月后也去世了，死因是宫颈癌。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线索。这样吧，我们一会儿去医院一趟。李江丽是个意志比较薄弱的人，我们就先从她那下手，看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3
李江丽住在海医附院精神科五楼，自从亲眼目睹王佳妮被开膛剖心之后，她每天都在重复那个噩梦。梦中那场大火烧的天都红了，美丽的少女无助的伸出手，漂亮的脸庞被火吞没。
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愿回想起的往事。当刘婧、孙薇薇、王佳妮一个个离奇死亡之后，她知道自己将成为下一个目标。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忘记她绝望的眼神。那种被同伴抛弃和背叛之后深刻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她知道无论自己再说多少次抱歉都换不回那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可是除了道歉还能对她说些什么呢？
她知道她为什么杀死王佳妮之后还要取走她的心脏，那是禁锢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她活着的时候是那样美丽，死后却面目全非，她能不恨，能不去报复吗？
床头柜上还摆着文欣带来的水果，可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刺耳的短信铃声又一次想起，她哆哆嗦嗦的打开手机，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又像被火烧到一样迅速把它丢在地上：
——我在下面等着你！
“不、不是我……不是我！”
她的耳边又出现那刺耳的笑声，像深夜的夜枭的尖叫。她蜷缩着身体捂住双耳，整个人钻到被子里，但那可怕的声音还是透过耳膜传到脑海深处，她再也忍受不住掀开被子大叫，但那声音在耳边却越发清晰。她睁开眼，梦中那可怕的白色脸孔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的皮肤白的不像正常人，又平板的像披着别人的脸皮，她在朝她微笑，眼睛去恶狠狠的盯着她。
李江丽的脑子里还都是她剖开王佳妮胸膛，取走心脏的情景，她看到王佳妮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身上，那里她也是这么一副平板的表情，好像是戴着面具的傀儡。
好可怕！
她大声的尖叫着救命，但门口的女人丝毫不打算放过她，她听到她开锁的声音，她要进来了，她要杀了自己！
“别过来、别过来……走开！”她害怕的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窗边。她听到门锁发开“咔”的一声，她知道她已经把锁打开了，她看到门被推开了，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来取走自己的性命。
不，我不要就这么死去！
她打开窗户纵身一跃，如一只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孰真孰假
1
林凯跟赵思瑶在电梯口碰到行色匆匆的方明宇，他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鼓鼓的装着东西。
“真巧啊方老师，”赵思瑶打趣道，“来看女朋友？”
方明宇暗黄的脸上泛出一丝潮红，“恩，给她带点换洗的衣服……丽丽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方老师可真体贴啊，”赵思瑶有些羡慕，“不知道她现在好点了没有？”
“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只是晚上还是会做噩梦。她本来性格就很内向，又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真是雪上加霜。不过只要按时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赵思瑶连忙安慰他，“放心吧方老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有医院关照，没问题的。”
方明宇微笑着说，“是啊，院里特意安排的单人房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思瑶这才注意到，这个平日里其貌不扬的小老师，微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是这样美好。她接触的都是高大粗犷威武型的纯爷们儿，骨子里对于力量有盲目的崇拜。但对于纤细的美少年美青年，真心欣赏不来——虽然宋晓波那一挂的确养眼。但是今天，这个又瘦又小皮肤暗黄的方老师，却让她有片刻的惊艳。或许这惊艳里多半来自于对弱者的同情，但不可否认，从这一刻开始，这个平凡的老师在她的眼里将不再平凡。
林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康文欣从旁边的电梯走出来，看到方明宇很自然的打招呼，“给丽丽送衣服？”
康文欣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外面有人喊，“有人跳楼了！快来人啊！”
林凯第一个冲了出去。
2
李江丽的尸体在精神科大楼后侧的绿化带附近。由于现在是休息时间，这周围基本没什么人，目前没人目睹事件经过。
呼救的是保安小王。他听到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发出的闷响，以为是有人乱扔垃圾，出来一看才发现竟然有人坠楼，而这个人竟然还是本校学生，被要求重点关照的李江丽。
李江丽应该是当场死亡，方明宇看到她尚有余温的尸体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他想冲过去把那具发软的尸体抱在怀里，但被赵思瑶制止了，她不能让他破坏现场环境。康文欣在林凯身后放出尖叫声。林凯盯着康文欣的背影若有所思。
杨光跟他的助手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内赶到现场，经证实，李江丽当场死亡，她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不属于本人的痕迹。
“丽丽不会自杀，她是不会自杀的！”方明宇红着眼睛解释，“今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心情很好，她一直按时吃药，她还说没意思让我把笔记本给她拿过来。她怎么会自杀？”
宋晓波接到方明宇的电话赶过来，小声安慰着他。赵思瑶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凯盯着一直不说话的康文欣，她的脸色苍白，像是受了惊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刚才她的情绪有什么异常？”
康文欣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说了点儿学校的事儿，她说晚上想吃熏肉大饼，让我给她带点过来。我觉得她不会像是自杀的人。”
林凯对赵思瑶使了个眼色，没有再说什么。
林凯一行人回到李江丽的病房里，门是从里面反锁的，赵思瑶找来护士拿钥匙打开门，发现床头柜和椅子都被撞翻在地，暖水瓶打碎了，水流的到处都是，被子零乱的堆在床上，像是有打斗过的迹象。
屋里子除了死者还有别人？
杨光跟助手开始寻找线索，方明宇跟康文欣则直接被带回局里。
3
毫无疑问，康文欣是个漂亮的姑娘，在第一次谈话的时候林凯就认识道。而她的美丽主要来自于自信沉稳的气度，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以来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如果说柳云裳是出水的芙蓉，那么她就是雍容的牡丹。但美丽的女子通常都是骄傲的，她们习惯了别人的赞美与宠爱，康文欣也不例外。
林凯知道，这个漂亮的姑娘不是个简单的花瓶。她善于察言观色，但却不会阿谀谄媚，她是个意志坚强目的明确的人，所以性格软弱的李江丽才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主心骨。这样的人具备凶手的心理素质，却在刑训过程中难以找到突破口。
果然，坐在审询室里的康文欣已不复方才的惊慌失措，她的目光又恢复到当初的从容。
林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强大的对手。康文欣并不急躁，她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或许她早已经习惯，她只是平静的回望着他，“林警官叫我回来，不光是为了欣赏美女的吧。”
“听说你跟死者李江丽的关系非常好，可你却一点儿都不难过，这似乎……不合情理。”
康文欣把玩着食指上的戒指，“眼泪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总有些人是把它们流到心里去的。”
“现在寝室里只有你一个幸存者，难道你都不害怕吗？”林凯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才是始作俑者，所以根本不在乎？”
康文欣反唇相讥，“应该说是相关部门无能才让凶手逍遥法外，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如果剩下的人就是凶手，那我只能等被真凶杀掉之后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想了想补充道，“丽丽是不是谋杀还不能肯定，林队长现在就要把我当做凶手，是不是言之过早了？”
林凯心中暗想，这个女人话语之间滴水不漏，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李江丽的人。你刚看过她，她就出事了，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或者，根本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你们俩关系最好，她一定知道你不少秘密。让我猜一猜，王佳妮是你跟她你合谋杀死的吧。据我所知，你一直都看不起她，私底下你们的关系很不融洽。你跟李江丽曾经私下要求把王佳妮调到别的寝室，这事儿被她知道了，你们大闹了一场，所以你要干掉她。可是你一个人办不到，你需要帮手，你跟李江丽演了出戏，伪装成被人关在礼堂里，其实杀死王佳妮的就是你。”
林凯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那个所谓的白衣女人根本是你搞出来的。或许孙薇薇的死也跟你有关，你跟李江丽互相作证，其实根本是你们计划好的。刚巧那晚王佳妮不在，你们开始实行计划，孙薇薇对你们本来就没有戒心，而李江丽，你这么谨慎的人怎么会容忍世上还有知道你秘密的人呢？除掉她太简单了，只是你不太走运，刚好被我们看到。这是不是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精彩！”康文欣拍拍手，“林警官编故事的本领真是精彩。我想你下岗之后可以改行当编剧，你的水平可比那些脑残神编们强太多了。只可惜，故事只是故事，如果有证据就把我抓起来好了，我可没时间听你天马行空。”
她提醒道，“我都忘了，还有半个多月就放寒假，我可不能待在学校等你们传唤，林警官，你们得抓紧时间了。”
林凯微笑着望着她，她很聪明，没有迫不及待的逐字逐句否认，因为越解释就有可能暴露的更多。她的精神世界很顽强，看来很难攻破她的心防。而且她说的对，一到寒假只怕调查取证会难上加难，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三十三章：渐行渐远
1
方明宇双眼泛红，眉宇间的伤感还没有散去。赵思瑶递给他一杯热水，“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
宋晓波也安慰他，“再伤心也无济于事，还是想办法迟早抓到凶手，这样她才能瞑目啊。”
“她怎么会自杀？她是不会自杀的！”方明宇像在自言自语，“她这两天情绪一直很好，还让我带她看电影……每个周五我们都会看电影……我给她带的衣服，她说要打扮的漂亮点儿……其实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最漂亮的那个……”
方明宇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赵思瑶怜悯的看着他，她从没想过，这个平凡又木讷的老师会是这么感性的人。他应该真的很喜欢她吧。她突然有些羡慕那个早逝的女生，不必等到容颜老去就可以铭记一生，多好。
宋晓波低头不说话，脑子里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你说李江丽这几天情绪还好？”
“她只是被吓到了。自从那次在寝室里’招魂‘之后，她就特别紧张，她总说有人在监视她。她本来胆子就小，她很怕一个人……有时候甚至连电话也不敢接。她只是太紧张了……”方明宇叹了口气，“她一直按时吃药，她说她最近都没再有幻觉……她不会自杀……不会！”
赵思瑶继续问道，“她有没有说过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方明宇好像魔怔了一样，直挺挺的站起身，目光散乱没有焦距，“诅咒！是诅咒！每次提到这个她就很害怕。她说刘婧她们就是被诅咒杀死的……可具体是什么，她死都不肯说！”
诅咒？又是诅咒！宋晓波突然想起刘婧临死前那疯狂的模样。为什么提到诅咒她们都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世上真的有所谓“诅咒”的存在吗？
2
林凯回到家的时候，宋晓波已经把方明宇送回了学校。难得回来的早，林凯想亲自下厨烧菜吃，宋晓波最近总泡在实验室里，瘦得下巴都快变锥子了，得好好补一补才行。这家伙平时总嫌外面东西不干净，今天怎么转了性子非要去外面？难道是厌倦了自己的手艺？
宋晓波好像没什么胃口，兴趣缺缺的样子，林凯忍不住问，“你好像没吃多少东西啊？”
“吃不下。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答辩了，要准备的资料实在太多。现在佳妮刚走没几天，李江丽又出事了，我心里烦的很。”
“再烦也得吃饭！”林凯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查案交给我，你就好好准备毕业答辩。完事儿了我请假陪你出去玩儿，怎么样？”
宋晓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那当然了。”林凯心中一动，“这样吧，反正今晚时间还早，我们去看场电影怎么样？就当是放松一下，听说最近上了很多新片子，好不好？”
“看电影？好啊，我很久没去过电影院了，”宋晓波突然知道，今天在审询室里脑子里一闪面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对了，就是电影！方明宇今天说，他跟李江丽每个周五都会去看电影。我记得我跟佳妮被袭击的晚上也是周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李江丽跟康文欣就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