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攻破康文欣的心理防线，现在只要证明孙薇薇被杀当晚康文欣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就要机会让真凶露出马脚。
“如果康文欣说谎，那么她很有可能跟孙薇薇被杀有关。我想应该亲自向方老师证实一下比较好。”
3
方明宇对林凯跟宋晓波的到来有些意外。今天是周末，职工宿舍里的人不多，冷冷清清的。
林凯迅速扫视一下四周。宿舍不大，收拾的却很干净，只是散落在床上的淡色女装有些乱。看来学医的男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洁癖。
“这么晚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方明宇把冲泡好的咖啡摆在两人跟前。
林凯问道，“你跟李江丽每周五都会去看电影？”
提到死去的女友，方明宇心情低落，“对，丽丽特别喜欢看电影。为了不碰到熟人，我们看午夜场的时候更多一些。不过有时候我们也会出去玩。你也知道如果没什么大事，我们周末会有两天休假。所以我们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在一起。”
“那么孙薇薇被害那天晚上，你们应该也在一起喽？”
“我想一想，”方明宇皱着眉头，“是不是下第一场雪那天晚上？那天是周五，丽丽下晚课之后就跟我在一起，我们在西堤岛吃的宵夜。他家的落地窗欣赏雪景再好不过了。”方明宇的语气自然而然变得温柔起来。
“你确定吗？”林凯问道。如果方明宇所说属实，那么康文欣就是在说谎！李江丽是为了掩盖跟方明宇的师生恋情，康文欣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记错？”方明宇看到林凯严肃的表情问道，“林警官，是不是有什么新证据了？”
林凯一副公式化的语气，“你的新证词可能对破案很有帮助，不过目前还不能把详细进展透露给你。”
“好吧好吧，”方明宇摊手，“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原则。不过，如果查到谁是害死丽丽的凶手，请一定告诉我！”
“放心，我会的。”林凯微笑，他的目光转向方明宇睡床上凌乱的女装，“方老师是睹物思人吗？”
方明宇垂下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已经通知丽丽的家属，过两天他们就会来拿走她的跟我。我能留下的纪念，只有这些了。”
离开职工宿舍，林凯忍不住问，“你有心事吗？刚才一句话都不说。”
“有点儿累了吧。”宋晓波声音低落。
林凯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敷衍，他最近总是这样，好像忽然间就阴云密布。难道，真是压力太大了吗？
“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林凯提议，也许适度的休息可以减压。
“好啊，听你的。”
林凯站在海报栏前面津津有味的阅读电影简介，喜剧片应该比较适合他吧。肆无忌惮的大笑过后，人也会变得轻松起来。
他轻轻的唤了几声，晓波才回过神来。又在发呆！
林凯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左边的格子间里传出叽叽喳喳的说笑声。那是一间大头贴照相机站，一对对情人们或牵着手或搂着肩钻进小小的幕布里。宋晓波的眼神流露着羡慕，是啊，他们的关系是永远都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啊。就像是惹人讨厌的臭虫们，只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
林凯拉起宋晓波的手，不顾他的反对拉到照相机前。宋晓波小声反抗着，“疯了吧你，被人看到怎么办？”
林凯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放心，这么多人，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他搂着宋晓波单薄的肩膀，轻声叹息，“我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呢。”
是啊，至少要留下我们曾经相爱过的证据，才不枉费我真的爱过一回。
最后，他们选择了一张只有简单的镜框做装饰的背景，照片上的两个人的笑容分外灿烂。
“哥这张照片真是太帅了！”林凯毫不客气的夸奖着自己。
宋晓波紧紧握着照片，轻声附和着，“确实很帅。”
相片被他郑重的放在胸前口袋里。
电影院里的笑声此起彼伏。黑暗中，宋晓波看着林凯夸张的大笑也跟着笑起来，眼泪却不由自主顺着脸颊滑落。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抹去眼底的泪，那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在指间肆意流淌……
第三十四章：无辜的嫌疑人
1
杨光揉着太阳穴一脸怨妇样的看着林凯，“林队长是来监督我工作的吗？”
林凯一脸谄媚相，“哪里哪里，我是怕杨大法医饿着，给你送晚饭来的。你最爱吃的宋记水馅包子，还是热的。先洗洗手，吃完再干吧。”
杨光笑道，“算你还有良心。”
林凯喝着茶水，看着对面的杨法医一改平日斯文优雅形象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觉得这顿晚饭没有白费，要是把他现在吃东西的样子照下来放上网，一定会让他的女粉丝们大跌眼镜。
杨光拍拍肚子，两盒包子已经被他吃的七七八八了，他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对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凯说，“林队长，托你的福我终于吃了个饱饭，现在你有什么要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李江丽是自杀还是他杀？”
杨光推了推眼镜，“至少不是被人推下去的。我们根据她的身高和体重在相同高度用假人模拟现场，如果她是自己跳下去的，这个距离应该在1.2米以内；而如果是被推下去的，这个距离应该会更远。而她的尸体距大楼墙体的距离是1米，所以可以肯定李江丽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另外，无论是自杀或意外，只要是生前坠楼，在落地的一瞬间，人体都会出现抵抗地面反作用力的本能反应，而这反应的结果，便会让骨骼的大关节处出现骨折现象，尸检的结果证实了这一点。再者，尸体的伤口有’生活反应，‘也更加证实了她是在生前坠楼。”
林凯喃喃自语，“李江丽的病情已经有好转的趋势了，怎么会突然跳楼呢？”
“确实很奇怪，她病房虽然凌乱，却没有明显破门而入的痕迹。看看这个，”他把一个装有白色药片的证物袋递给林凯，“在病房里发现的药片，经过化验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
“不对啊，”林凯翻开记事本看了看，“我问过李江丽的主治医生，他说李江丽属于中度抑郁症患者，而且是首次发病，需要坚持服药半年以上。而他开具的处方药应该是抗抑郁药帕罗西汀和助眠药物佐匹克隆，并没有什么维生素，而且也没听方明宇和康文欣说过她平时有吃维生素的习惯……”
杨光摆摆手，“可是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你说的那两类药物。”
难道有人换掉了李江丽的药，导致她病情加重？可是他记得李江丽的主治医师说过，她的抑郁症与长期存在的会引起持久不愉快体验有关，也就是说，应该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相关。所以，如果有人换掉她的药再给予一定刺激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让她的病情加重，做过自杀行为。
林凯仔细的看着病房里的照片，凌乱的被子、掉在地上的枕头、移位的床头柜和椅子，还有散落的药片。他的眼前浮现出李江丽发病时的模样，她好像感觉到了异样，先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用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但是这种异样感一直存在，她尖叫着从床上跳下来，撞倒了椅子，她无路可逃，那种异样或许就在门外，她感觉深刻的绝望，她用力找开窗户纵身一跃……她的身体坠落的瞬间不知道会不会感到片刻的平静？
2
海医附院的精神科病房里，丛艺梅主任正进行教学查房。这个爽朗干练的女人虽然瘦小，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点儿也看不出已近中年。她还兼任心理学教研室主任。每次她的教学查房，都会吸引其它科室的医生，以及临床实习的学生参观旁听。当她终于能坐下喘口气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她。那两个人就是宋晓波跟方明宇。
“让你们久等了。”丛艺梅仔细端详着方明宇，眼中流露出异样的神情，“你看起来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方明宇忙解释，“丛主任，我是李江丽的辅导员，送她来医院的，就是我。”
“难怪……”丛艺梅已然明白，“你们来找我，也是为了她的事吧。”
“丛主任，李江丽她一直按时吃药，病情也有好转，怎么会突然自杀？”方明宇有些激动。宋晓波连忙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冷静。
“坦白说，李江丽的情况并不严重，根据CCMD-3评分标准，属于中度抑郁症患者。虽然也有食欲不振、盗汗以及失眠等症状，但没有发现自杀倾向。这类患者，药物治疗效果很好，只要坚持服药六个月到一年，再配合一定心理辅导，是完全可以康复的。”
宋晓波假设，“虽然没有自杀倾向，但是给予强烈刺激，会不会加重她的病情？”
丛艺梅想了想，“有这个可能。患者本身没有抑郁症家族史，她的病因主要来自于长期持续的不良刺激。所以如果一些特定条件下，是完全可以加重病情。”
宋晓波低头沉思。
丛艺梅看着方明宇焦急的脸，好奇的说“你好像不只是她的老师那么简单吧。”
宋晓波跟方明宇刚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林凯和赵思瑶站在外面。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想请教丛主任一些问题。”宋晓波在这双犀利的目光下有些紧张。
林凯面色不豫，“是李江丽的事？”
方明宇反驳，“我也想弄清楚丽丽真正的死因！”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赵思瑶有些同情他，“你们这样做很危险，凶手随时有可能再出现。”她语气坚定的说，“查案的事就放心交给警方，我们会给你一个交待！”
3
林凯一晚上都板着个脸。宋晓波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私下调查李江丽的事惹的他不高兴，还是因为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才让他心中戒备。
他睡不着，脑子里看的都是这些事。那天他看到的东西，几乎可以证明他（她）就是凶手之一。他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一切告诉林凯，一想到他别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他就害怕。他不知道这一系列事件当中有没有他的参与。
宋晓波觉得自己很累，那个暗算自己的人或许就在身边，他连闭上眼睛都不敢。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李洪晨那样死在他手里。他只能陪着他演戏，直到自己能离开为止。
林凯感觉到了身边重重心事，原来他以为他在为毕业答辩忧心，可是有一天夜里他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宋晓波一直睁着双眼，那惊恐的表情不是在做梦。他在担心什么，是为了郭丽娜跟王佳妮吗？今天在精神科看的他的时候，自己确实有些生气，他这样贸贸然出现，万一被凶手发现怎么办？他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他的滋味。
林凯将他搂在怀里，感觉到他身体明显的僵硬，随即恢复正常。
“睡不着吗？”他轻抚他的头发，“你今天魂不守舍的，是在担心李江丽的事吗？”
“她们……只剩康文欣一个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李江丽到底是不是自杀？”
林凯犹豫片刻，“你不是已经问过丛主任了吗？相信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确实有自杀的可能，但是我看过现场，病房里凌乱不堪，也不除外有人推她下楼啊。”
“她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不过现场有些疑点。她的门从外面反锁，药也被人换过。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为了就是逼迫她自杀。”
“你们有了嫌疑人？”
林凯并不否认，“她是整个寝室里唯一的幸存者，而且她经常在李江丽身边，有机会下手。”林凯的脑海里浮现过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们笑容灿烂。
林凯心中一动，他差点忘记了，她并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还有一个人一直是他们怀疑的对象，但在王佳妮事件中，他有坚定的不在场证明，虽然有些做作的成分，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凶手！
宋晓波沉默了片刻，“王佳妮跟李江丽的死一定有关，但丽娜跟她们或许不是一样的。你还记不记得孙薇薇留下的照片？丽娜并不在里面，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被他说的来了精神，林凯索性分析到底。郭丽娜被杀案看上去是事件开端，但又有些不和谐的地方。在柳云裳出事之前，她没有跟这些女孩有太多的接触，除了王佳妮。在她的被杀现场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是更像是刻意打扫过的。而其余的事件则更像是有预谋做案。
另外，郭丽娜、刘婧跟王佳妮被人挖去心脏，但孙薇薇跟李江丽却没有。而后面四个人熟人做案的可能性很大，郭丽娜则不然。难道郭的死只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
郭丽娜被害当晚，寝室里的六个女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虽然后来证实刘婧跟孙世嘉在一起，但酒店的摄像头记录下他们进酒店的经过。
刘婧跟郭丽娜一样，死去胸骨骨折致心脏破裂。不同的是刘婧在死后遭到性虐，而她的心脏是在太平间里不翼而飞。虽然表面看来极为相似，实际上后者模仿的成分更大。由于监控录像里没有出现可疑人物，没有了圈定嫌疑人。
孙薇薇被害当晚，曾经有神秘人跟踪王佳妮到实验大楼，根据宋晓波的说法，神秘人可能还有同伙，他们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杀人，而是起到恐吓的作用。康文欣跟李江丽为什么要说谎？而孙世嘉当晚的反常举动是不是又说明了什么？
王佳妮被杀时，康文欣跟李江丽是不是真的被人关在礼堂还是在演戏，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目前看来，康文欣的嫌疑确实很大。她跟李江丽关系最好，李江丽跟方明宇的地下情一定瞒不过她。她怂恿李江丽说谎，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杀人时间；王佳妮被害也很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好戏，李江丽或许是她的帮手，毕竟要把一个身材跟自己相信的女性藏起来，单凭她自己，恐怕很吃力；后来她又扮鬼吓得李江丽住院，并换了她的药导致病情加重，就是为了灭口。但是她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说王佳妮真的跟她不对付，但是孙薇薇薇跟她感情很好，没听说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林凯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周放曾经查到孙世嘉在跟刘婧之前，曾经跟康文欣有过暧昧，难道是报复杀人？看来有必要再去了解一下这些人的关系。他有种预感，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第三十五章：疑心生暗鬼
1
康文欣把手里的书重重摔在桌子上，平静的脸上隐隐透出按捺不住的愤怒。
李江丽的死亡使她成为众人眼中冷血的连环杀手，很多次她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的声音，有些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从来就没在意过，因为恶意中伤的话实在太多，因为自己的出色，有多少人是羡慕嫉妒恨着的。可是今天，当主管学生会的董老师委婉的劝她暂停手上的工作，并将自己从参加大学生辩论会的名单中剔除掉之后，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风度。
过去我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努力，都要成为泡影了吗？不，我不允许！
林凯跟方明宇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她的平静。
“林警官那天的事，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被你们害惨了，你们还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