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昨晚你去医院看她了是吗？”
晓波点点头，“她要见我。”
这跟刚才方明宇的说法吻合，“为什么？”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她说丽娜不是她杀的，她的死跟诅咒有关，她让我不要管。她说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诅咒的代价。还有……她说他肚子里的孩子跟孙世嘉无关，不过他愿意帮她，她到现在还很喜欢他。”
“诅咒？她有没有提过诅咒到底是什么？”
晓波摇摇头，“她好像很害怕，没有再说下去。”
沉默了很久，林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三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女声叫道，“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才一直在那边等你呢。”
林凯仔细一看，竟然是又那个叫王佳妮这个眼中钉！
晓波一见了佳妮，连忙对明宇说，“那你们忙吧，我有事先走了。”说完竟然头也不抬的离开，却没有再看林凯一眼。
方明宇意有所指的自言自语，“晓波今天有点奇怪啊。以前只要他听到跟丽娜她们有关的事，一定会打破砂锅问以底，可是今天怎么好像心不在焉似的。”
林凯在脑中一遍遍回放着晓波刚才的神情，生疏有礼如陌生人。好像现在已经不再想跟自己有任何的接触，连说话都变得客客气气。以前他对自己还有些亲近，甚至有些依赖。可是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刚才他的眼睛里明明透露出一丝欣喜，可语气却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佳妮今天应该很高兴吧。”明宇今天似乎总是话里有话，一副让人摸不透的样子。也不知道晓波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个人做朋友。
“晓波是个不错的人呢。也难怪佳妮会喜欢他。”
果然是这样！林凯竟有些生气，晓波喜欢的明明是男生，现在却是很乐意跟女生交往的样子。而且他看上去并没有半分的不情愿，反到是看到自己却想看到什么毒蛇猛兽一样，唯恐避之而不及。
“两个人的单独约会啊，今天可让我撞个正着，难道前些日子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晓波这家伙，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
林凯若有所思的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他以前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应该是没有吧。不过晓波的长相在学校里也算是有名的了，曾经也有过不少女生倒追过他，不过他好像都不太在意。所以今天看到他会跟佳妮约会我才觉得吃惊呢。”
2
“师兄，你今天心情不好吗？”这一路走过来，王佳妮已经明显感觉到晓波情绪低落，难道是自己让他觉得不高兴吗？
晓波有些疲倦的摇摇头，“不是，这几天在实验里处理数据，有些累……”
“真对不起，你那么忙我还找你出来。不过这几天实在是发生太多的事了。”佳妮的头慢慢低了下去，“没想到婧婧走的这么突然，那天去看她的时候她明明还是……还是……”
晓波递给她纸巾，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虽然我跟婧婧经常有口角，可是我们在一起住了四年了！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样，那么亲密，到底是谁害了她？为什么那么残忍？她是无辜的，她刚失去了孩子，现在连命都没了，到底是谁害的她？是谁呢？”
看着佳妮眼睛红红的样子，连晓波也忍不住心生怜惜。都说佳妮在寝室里总是被刘婧欺负。可现在刘婧出了事，佳妮还这么为她伤心，可见佳妮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如果自己是个正常的男生，应该也会被她的善良吸引住吧。
可是性向这种东西，真的是不能自己选择的。
“佳妮，别哭了，刘婧的案子早晚会真相大白的，你也别太伤心了。”
佳妮突然握住晓波的手，颤声说，“只怕这案子永远都查不清楚！”
晓波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们？”
“师兄，你听过咱们学校里有一个招魂的传说吗？”
佳妮的眼睛又黑又亮，直盯的晓波头皮发麻，好像一个法力高深的女巫在读动咒语，
“传说在午夜十二点整，在死者生前住过的地方，点亮与死者年龄相符的蜡烛，再将死者贴身的一件东西烧成灰，和泥土混在一起，同时，施术者心中默念着死者的名字，就会将死者从阴间召回。可是，如果有蜡烛熄灭，施术者就会不得好死……”
“昨天晚上，我们在寝室里给婧婧招魂，还有方老师也在，可是你知道吗，蜡烛真的灭了，我们亲眼看到的！”
晓波心想，方明宇怎么会跟她们一起疯呢，这事要是让学校知道了可不得了。招魂这个说法太过荒诞，学校早就明令禁止。
“佳妮别怕，昨晚也许只是巧合。你想想，昨晚寝室里人那么多，谁一不小心动作大点儿都会把蜡烛熄灭的。”
“可是……”
晓波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什么可是的，相信我。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刘婧的事一定另有隐情，只是凶手在故弄玄虚。”
王佳妮哭着说，“丽娜走了，我最知心的朋友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跟我谈心跟我说话了。刘婧一直都看我不顺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讨厌我。现在刘婧也走了，孙薇薇就认为是我干的，我虽然跟婧婧合不来，可是从来没有动过要杀她的念头啊，她们根本就不想我的解释。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只好用招魂的方法，希望所有问题都能够清清楚楚。现在招魂失败了，我们每个人都会不得好死。我真的不想这样，为什么她们不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都要逼我？”
“别难过了，至少我和你们方老师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佳妮，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你是无辜的。别再钻牛角尖了好吗？”
佳妮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瘦弱却温柔的肩膀，有些羞赧的说，“谢谢你师兄，真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丑了。”
晓波笑道，“你是我的朋友嘛，别说什么出丑不出丑的，以后心里难受就告诉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做个倾听者，我还是合格的。”
“恩！”佳妮望着晓波真诚的目光，开心的笑了。
林凯刚出大门口，就看到乔安站在车旁边对他招手，“林大队长，让我搭个便车怎么样？”
“请便。”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乔安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话开口见山，“听说……你在追求他？”
林凯不置可否，只专心开车。
“心情不好，是不是被拒绝了？”
一定是杨光那个三八，除了他还有谁把他的事情到处宣传。
“你这几天太拼了，他们……都很担心你……”，她的声音像平静的水，有安定人心的魔力，这应该是心理学家的专长之一，“我想应该是为了他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再大的压力也没见你像现在这个样子……”
“他是个很脆弱的人，敏感纤细，骨子里还有些自虐的情绪。你见过他手腕上的伤吧，他曾经自杀过三次，后来经过很长时间的心里辅导才慢慢好起来。”
林凯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他想起那天晚上他手掌上血淋淋的伤口，乔安解释道，“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当时给他做心理辅导的老师，就是我的导师。”
“他为什么……”
乔安摇摇头，没有让他再继续说下去，“那是他的隐私，也许有一天，他会自己愿意告诉你。不过林凯，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一定要好好对他。他就像是一只乌龟，如果有一丝风吹草动，也会缩在自己的壳里，宁肯饿死也绝不出来，你明白吗？”
林凯突然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那样敏感脆弱的人，曾经是自己心里想要保护的人，最后却被自己无情的伤害。他就像是易碎的琉璃，应该被人好好呵护，却不是粗暴的占有。
“我知道了，你放心。”他在安慰乔安，也在心里下定决心。
第十五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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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波看了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外面还下着雨，公交肯定是赶不上了，这么大的雨，如果走回家的话应该会感冒吧。
感冒就感冒吧，他可不想再在实验室里过夜了，那张沙发的记忆十分不美好。
出了大门，就看见林凯站在门廊里，正缩着脖子呵气，外套沾着些水，湿淋淋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凯连忙迎上去，“我看外面下雨了，这里又不好叫车，想送送你。”狂风卷着雨吹进来，沾到他身上，“快点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外面。”说完他脱下外套，罩在晓波的身上，“晚上降温，别着凉。”
他的手很冷，可能是在外面站了太久的关系，鼻头冻的通红，嘴唇有点发紫。晓波心里一暖，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车里开了暖风，林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老天，说变脸就变脸。”
晓波轻声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想跟我上床，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力气。”他自嘲的笑笑，“我也是成年人，也有需要的时候。与其跟陌生人做，到不如跟你安全。”
林凯抚平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说什么傻话？我想重新追求你，不行吗？你心安理得的接受就好了，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就当是在利用我报复我，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晓波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林凯的用意，也知道自己对他不是完全不在意。不然，不会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不由自主的欢喜。
车停在小区门口，林凯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嘱咐道，“回家以后多喝点热水发发汗，明天降温别忘了加衣服。”
晓波鼓起勇气小声说，“上去坐会吧。”
林凯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他有些激动的问，“你、你是说……”
“你都湿透了，换件衣服再走。”
2
浴室里传出荒腔走板的哼声，看来主人的心情非常好。
宋晓波不由得想起今天乔安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有些人虽然方法不对，确是真心实意想要对你好。想要跟人相处，首先要学会信任，命运不会永远对你说抱歉。”
也许他们真的不一样，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林凯虽然不拘小节，但更光明磊落。这样的人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也更容易相处吧。也许因为对他已经有了片刻的情生意动，才会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去相信，相信他不会跟别人一样，以爱情的名义摧残他伤害他。
林凯说的对，就当是在利用他好了。给别人一样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吗？
林凯洗了个热水澡，好像这段时间所有的疲倦与烦恼都一扫而光。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厨房里传来一阵香味，林凯这才想起来为了等他下班，自己连晚饭都没吃。
“老远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速食面、荷包蛋，虽然简单，却好像是毕生难得的美味。
要是能吃一辈子就好了。
晓波看着林凯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他瘦了，从那天分开之后他憔悴了很多，巨大的压力让他的生活就得不规律，这压力一部分来自工作，而另一部分则来他自己。他没有漏掉林凯眼里的笑意，他好像很久没笑的这样轻松了。他偶尔会抬起眼，偷偷的看着自己，好像调皮的大男孩，想要吸引心爱的人注意。他是阳光，连自己这块阴霾的天空都会被他照亮。他有些庆幸自己做的决定，这个人也许会拯救自己灰暗的人生。
“你愿意接受我吗？”他终于心满意足的喝光最后一口汤，认真的说，“我今年三十三岁，有单位福利住房，有公车，我抽烟，但是不喝酒，每个月可以存三千块钱左右，如果想买房子应该也不是很困难。所以，我想……我可以给你安定的生活……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他用恳求的表情看着他，像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小狗。
晓波忽然觉得，如果现在自己拒绝的话，他大概会哭吧。
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表白的这么直白的。他感觉自己好像坐在审讯室里，对面的男人就是“坦白从宽”的嫌疑人。就知道他这个人不会学别人的风花雪月温柔体贴，虽然知道这个人不会肉麻兮兮的把那三个字挂嘴边，但是他简单直白的却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有些想笑，泪水却不由自主划过脸颊。
“如果我拒绝的话，是不是就不能继续利用你了？”
林凯点点头，“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如果你真看不上我，我会立刻从你眼前消失，绝不叫你为难。”
“如果不能继续利用你，我想我会很不习惯。”
“所以？”
“你说呢？”
晓波漂亮的眼睛像璀璨的宝石，炫目的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林凯紧紧把他搂在怀里，再也不想放开。
3
宋晓波在林凯的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自己天生就喜欢追寻庇护，所以才会贪恋身旁这个男人的温度。因为没有母亲，自己受尽了欺负与捉弄，所以才会格外期盼一双强壮手臂的保护。
他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他的身体强壮的像一座山。他呼吸深长，应该是睡的很熟了吧。也许只有现在才有机会这样光明正大的看着他。
他的额头很宽，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眉毛又粗又密，鼻梁高高的，看上去很英俊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十分性感，接吻的时候却又那么温暖。
晓波的手伸在半空中，隔着空气描绘着他的轮廓。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不能伸手去触摸。
不能再靠近了，陷的越深，总有一天伤害也会越大。
晓波突然觉得很害怕，这种恐惧和不安即使在他的身边也不能抹去。他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一个人，他怕走的太远，最后的结局却是无劫不复。他不能再次忍受被人欺骗被人背叛的痛苦，尤其是这痛苦来自于身边最亲近的人。
乔安曾经不只一次劝过他，要他不再那么敏感多疑，他选择接受林凯，也是因为他身上有自己最渴望的安全感，自己也在努力的尝试着彼此信任。可这种信任在越是接近对方后却转变成强烈的不安。近情情怯，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这样就好，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好。
第十六章：门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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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林凯压根儿就没怎么睡着。
怀里心爱的人辗转反侧，他不是感觉不到。
他在犹豫。
虽然他接受了自己，可是并没有完全的相信。这个敏感的情人，就像乔大心理学家说的那样，如果稍有风吹草动，就有马上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再也不出来。今晚他肯让自己留下来，应该是很大的让步了。
不过这不是让林凯失眠最主要的原因，最要紧的是因为门外的脚步声！
可别看他长得人高大五大三粗，听力却异常的敏锐。就算是睡的死到雷打不动的时候，只要门口一丝风吹草动，也可以立马做挺尸状起来。林凯笑称为侦查员的触觉，常引以为傲。所以这门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都一丝不漏的传出林凯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