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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格拉妄想症候群 上——by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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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黔被放到床上以后还不安分,扭动着身体磕磕巴巴地说:“我还没、没洗澡。”苏大少爷有洁癖是出了名的,杨少君如果脱下来脏衣服以后不赶快拿去给保姆洗就能被他用镭射眼神射个对穿,如今大少爷都喝醉酒了还知道没洗干净不能往床上躺。

杨少君心里特想往他身上撒把土逼着他就这么睡一晚。这些破矫情的习惯都他妈是惯出来的!想自己在部队里那两年,白天训的一身臭汗烂泥,晚上累得跟狗一样还遇上停水,眼睛一闭照样睡得跟死猪似的。他还不信苏黔这么睡一晚上能睡出点啥毛病来!

但是苏黔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可怜,脸颊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红嘟嘟的,还伸出胳膊要人抱。杨少君看习惯的是苏黔表情刻板鼻孔朝天的模样,如今看着这样的苏黔就拿他没辙了。

他把苏黔拉起来,利索地剥掉苏黔身上的衣服,然后扛着跟个藕人似的光溜溜的苏黔走进浴室里。浴缸里还没放水,杨少君只好认命地先把软弱无骨的苏黔放在马桶盖子上坐一下,给他调好水温放好水,再把人丢进去。

他撩起弄湿的衬衫袖子说:“自己能洗么?”

苏黔像个小孩一样看着他,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光溜溜的身子慢吞吞地往下滑,很快水就没顶了,水面上只留下一串气泡。

杨少君深呼吸,再深呼吸,好脾气地把苏黔拽上来:“得,得,大少爷,我帮您洗。来,胳膊肘抬起来,我给您擦擦。”

杨少君抬高苏黔的胳膊,示意他自己举着,结果一松手苏黔的胳膊就软趴趴地垂到他肩上,又把他衬衫弄湿一块。杨少君用舌头舔了舔牙齿,摇摇头,把苏黔的胳膊搁到浴缸壁上,开始给他上沐浴露。

然而醉酒的苏黔远比杨少君想的更不老实。他用涂满沐浴露的胳膊搂住杨少君的脖子,弄的杨少君满身都是泡沫,然后还用迷瞪瞪的眼无辜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索吻。

杨少君敢说这是除了上床之外对苏黔最耐心的一次了,一点脾气都没的先把他的胳膊掰开,把自己弄脏了的衬衫脱掉,赤身裸体地继续帮苏黔洗澡。

苏黔不停地游过去要抱杨少君,导致杨少君这顿澡洗的真是辛苦。他简直怀疑苏黔是酒醉色心起,想跟他玩鸳鸯浴,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摁着苏黔老老实实把他全身搓的干干净净。

最后杨少君把洗完的苏黔用浴巾裹着抱回床上,然后打算给自己也去洗一洗。他刚迈出一步,裤腰却苏黔拽住了。

杨少君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苏黔向他张开两臂,轻声说:“少君,抱抱我。”

杨少君冷冷地说:“我可没洗澡呢。”他心里其实有点记仇,前几天他外出一趟回来后抱着苏黔要亲嘴,还只是亲亲抱抱,他都没打算干别的,结果手刚碰到苏黔的脖子就被他一膝弯顶在小腹上,看病毒一样看他,说:先洗澡!当时把杨少君给郁闷的,心想你也就是个阔少爷又不是皇帝,亲个嘴是不是还要洗干净了让太监们用毛毡裹着给您扛过来?

苏黔声音更软了,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少君……少君……”

杨少君看他这样,坏心就起来了,弯下腰说:“凭什么你要抱我就让你抱?嗯哼?你又不是……不是小孩子。”他本来想说你又不是苏维,趁机看看酒醉时苏黔的反应,但临了还是没忍心出口。

苏黔看着他玩世不恭的脸近在眼前,愈发急了,哼哧哼哧仰起脖子要吻他,被杨少君坏心眼地避开了。杨少君说:“怎么着,这会儿不嫌我脏啦?你要是想要我,自己躺平了,把腿趴的开一点,让我验验货。”

苏黔懵懂地看着他,呼的一声躺回床上,却没有把腿张开,手却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下摸去。

杨少君看戏一样看着他慢吞吞地自己慰藉自己,一开始是很冷静地置身事外,看着看着却开始心疼了。是真心疼。苏黔现在那股人畜无害的劲,简直是像极了当年的那个谁。那个谁仅仅是用清澈干净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就让他整整记了十年。

苏黔一边轻哼一边还在喃喃着杨少君的名字:“少君……少君……嗯……”

杨少君一咬牙,扑上去了。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姿态放的低到尘埃里,先是捧起苏黔洗干净的双脚,亲吻他的脚趾,然后沿着脚趾一路吻到膝窝。苏黔感觉到痒了,笑哼哼地想把脚收回来,却被杨少君牢牢摁住,沿着他大腿内侧一路往上亲吻。

最后,他做了他想了十年想对苏维做却一直没做成、从来没对苏黔做过的事——他含住了苏黔的阴茎,珍而重之地、满心虔诚地开始吞吐。

当最后苏黔把热液撒进他嘴里,他没有急着吐掉,也没有咽下去,而是爬上去吻住苏黔的嘴,逼他把他自己的东西给吞了下去。做完这件事后,杨少君直起腰骑在苏黔身上,带着报复的快意笑了:“哼,明天早上看你不把自己的嘴给洗烂了。”

第八章

杨少君读初三的时候,他爸妈终于正式离婚了。夫妻二人是协议离婚的,没闹上法庭,不过如果杨母不是事后才知道杨父偷偷藏了那么多身家,这婚离的可能就没那么顺利了。杨父为了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把老房子和儿子全都给了杨母,自己“净身出户”,条件是以后不再支付赡养费和杨少君的学费。那时候房子已经开始涨价了,杨母接受了这份协议,两人达成协议友好分手。

这时候杨少君的心思已经不在读书上很久了,成绩一直在下游浮动。齐永旭倒也不算什么上进的好学生,不过家里有人逼着,又凭着点小聪明,成绩倒一直不错。

到了初三下半学期,齐永旭和杨少君待在一起的时间渐渐变少了。齐家父母不怎么喜欢儿子那个成绩很糟糕的铁哥们,一旦齐永旭要和他出去就或软或硬地把儿子拦下来,后来齐永旭都只能找各种不同的借口溜出门找杨少君玩上一会儿。

杨少君为了平时能和齐永旭多一点相处的时间,总是陪着齐永旭去补课,在他学习的时候就近找一网吧或桌球房打发时间,等他补完了课再一起回去。为了多一些相处的时间,他们会故意提前几站下车,然后慢慢悠悠地晃回去。

有一次齐永旭走着走着突然笑了:“我怎么觉得我们俩像在谈恋爱似的。”

杨少君心里一紧,突然有种顿悟的感觉——恋爱!是的,对一个同性,他期待的是恋爱的感觉!

齐永旭说:“我上一个女朋友就是这样,她周末去补课,非要我去接她,然后我俩一起走回来。就跟我们现在这样一样。”

杨少君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不挺好?”

齐永旭勾住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好啊,真好。女的就是粘人,恨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她,我烦都烦死了。跟你在一起就不会,我是恨不得跟你长在一块儿,穿一条裤子。哎,你说,为什么以后都是男的和女的结婚?要是能跟你过一辈子,我觉得也挺好。”

那是杨少君第一次对自己的性向大彻大悟。

父母离婚以后杨少君跟母亲住在老房子里,也许是为了抛开过去,杨少君的母亲接了份外地的工作,越发是常常不回家了。而父亲已经甩开了他们母子这包袱,当然也不可能会回来看看。杨母每个月回来一两趟,给儿子留下一个月的生活费又走了。

中考前那一晚,杨少君还是独自一人过的。

当天晚上他对着电视枯坐了很久,最后在上床睡觉和看书之间选择了后者,决定还是在考试前再最后尽一点心意,这样会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然而在书桌前刚坐下不久,他就听到门边有哧哧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木头。杨少君一开始以为听错了是风声,但是安静了一会,那声音就更大了,房子这么小,声音就是从他位置附近传出来的,绝不会有错。

因为房子电路老化的问题,最近房间里唯一那一盏昏暗的小吊灯也出了点毛病,时不时一闪一闪的。杨少君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当听到异常响的兹啦一声瞬间就毛了,扭头往声音来源处一看,就看见一只有他两个拳头大的老鼠在哪里啃墙皮。

多年以后杨少君想起来觉得好笑,可他当时真的有种全身过电连头发都竖起来的感觉。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和一只饥饿的老鼠在六坪大的房子里,他们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却又都无处遁形。

最终,杨少君抓了本数学书跳起来夺门而逃。

他在外面闲逛了一个小时后来到齐永旭家楼下。第二天就要中考了,他没有心思再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们。当时已经是十点多,齐家的灯都暗了,杨少君在楼下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按门铃。

他就坐在小区里的草坪旁,傻傻地看着齐家没有光亮的窗户。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都熄灭了,只有月光和丁点星光映衬着这片土地。他不敢回家面对那只老鼠,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去,就傻傻地坐在那里,想:也许永旭半夜会爬起来喝水。如果灯亮了我就上去摁门铃。可是灯一直都没亮过。

凌晨四天的时候,杨少君一路吸着鼻子走了。他回到家,心已经麻木,就算看见那只老鼠也不怕了。可是老鼠已经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进水房冲了半小时的冷水澡,又跑到床上干躺了半小时,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换上校服无精打采地出门赶考去了。

苏黔中考的前几个月里简直活成了小皇帝。

苏家虽说有三个男孩,但老二苏维和老三苏颐的关系明显要比跟他这位大哥亲密的多。再往大了说,苏维和苏颐在父母和大姐面前也是调皮捣蛋的混世小魔王,却偏偏只在他和二姐苏谢惜面前装的乖乖的。若仅是乖巧倒也没什么不好,但那明显的生疏就让苏黔心里不痛快了。

他也想和弟弟们近亲,但每次他看到两个小坏蛋撅着屁股跪在一起商量坏点子想走上去掺一脚的时候,小坏蛋们一看到他就受惊逃走了。苏黔自己死活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于是在中考前夕,苏家父母问苏黔有什么想要的,苏黔很惆怅地眺望着远方,半真半假地说,每当感到压力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能捏捏弟弟们柔软的小爪子,亲亲弟弟们软和的小脸蛋。看到苏维和苏颐天真无邪的笑容,啊,世界的光明就在眼前!

于是在那几个月里,苏二苏三奉命陪太子读书,陪太子吃饭,陪太子……睡觉。每当深夜来临的时候,苏黔左手搂着肉乎乎的苏颐,右手抱着暖烘烘的苏维,幸福的小帆船在心海里乘风破浪。

啊!那温柔乡里的男孩啊!

那柔软的,

那白色的,

世界啊!

就让他在彩虹般的梦中翩翩起舞,

飞翔!

然而在那段时间里,苏黔是减压了,可苦了苏维和苏颐。因为要和大哥呆在一间房里,所以进房间之前一定要把在室外穿过的衣服裤子换掉;放学回家以后不能手也不洗就打开电视玩任天堂的格斗游戏;巧克力每天只准吃一小块,只能在饭前吃,饭后吃对身体不好;乱七八糟的碳酸饮料不许喝,实在嫌白开水太淡,那就喝茶,未成年之前咖啡更是不许碰;九点之前必须睡觉,上床以后还不许聊天!

本来苏黔觉得两个弟弟之间关系更好的原因是他们年纪较小有更多共同话题,如果他们给自己机会加入他们,那自己迟早也能打入组织内部成为组织的主心骨——只要弟弟们给他机会的话!

等苏黔考完最后一门,春风得意地走出考场,在场外看见自家的豪华轿车,脸上真是笑出一朵花儿来。等他打开车门之后,脸上的花却枯萎了。他问老孟:“小维和小颐呢?”前几天考完之后苏颐和苏维都会在考场外等他,殷勤地为他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真是把他舒服的飘飘欲仙。他昨天晚上还在想,今天考完最后一门,也该带小兔崽子们出去犒劳一番,去游乐场玩!去吃西式大餐!

老孟无辜地掏出手绢擦汗:“今早二少爷带着三少爷去游乐场玩了……”

苏黔恶狠狠的眼神几乎把老孟捅出一个洞来。

不如苏大少爷的预料,他二弟三弟围绕膝头的美好生活在未来的日子里并没有发生。

苏黔的幸福就像是一朵昙花,美丽而短暂,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姹紫嫣红地绽放,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幕。

******

当天晚上客房是收拾好了,杨少君沉湎美人乡里难以自拔,放纵地撅完蹄子后又搂着苏黔在他房里睡了。

于是第二天,苏黔伴随着《Bless Are The Sick》的鼓点声醒来。

杨少君是在部队里待过的,干的还是高危职业,所以睡眠根本不沉,第一声鼓点他就醒了。但他习惯抱着欣赏的态度听完那段亢长的前奏才把铃声摁掉,从鼓点声中汲取一天的活力,然后利索地蹦起来穿衣系皮带。

苏黔坐在床边看他忙碌,表面上很镇定,塞在被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问杨少君:“你不是说要睡客房吗?”

杨少君正低头系腰上的皮带,闻言动作一停,抬起头望着苏黔痞痞地坏笑:“啊,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伺候你睡觉来着。”

苏黔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

让杨少君有点失落的是,苏黔似乎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于是杨少君期待的苏黔冲进卫生间死命刷牙喝消毒水的一幕也没能发生。

等杨少君走进卫生间洗漱,苏黔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宿醉的头痛,重新倒回床上。

他瞪大眼睛打量四周,莫名的恐慌完全席卷了他的意识:又是那个冒牌的杨少君!……不对,这是哪里?这不是他的别墅,有人故意把这间房间安排的和他的卧室一模一样!甚至连柜橱上的一道划痕都被仿制了……一模一样,完全一模一样!但这里不是他的家!是别人布置来迷惑他的!不要问他为什么,这是直觉!看来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中了!

杨少君用手擦着脸上的水渍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苏黔的表情时猛地停下了。那种表情……杨少君曾经在一个杀了十七个人的变态杀人犯脸上见过类似的,你没有办法用语言去形容,非要说的话其实更接近面无表情,但就是一些细节,也许是眼神,也许是嘴角的弧度,也许是眉毛上用的那些微力气,就让你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苏黔转过头不看他,云淡风轻地问:“你要去上班?”

杨少君愣了一会才点头:“啊,今天礼拜一。”

苏黔把被子提上来掖的更紧一点,把自己团成一个团:“那你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杨少君惊疑又莫名地走出卧室,踌躇了好一会儿,又掉头走回去。他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苏黔绝对绝对有问题!

然而他走回床前的时候,苏黔已经睡着了。杨少君在他面前蹲下,推他肩膀唤他名字:“苏黔?苏黔?”

苏黔死死闭着眼一动也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停了。

杨少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甚至探了探他的鼻息,有点担心地问他:“没事吧你?”

苏黔毫无反应。

杨少君抬手看了看表,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走了。他临走之前说:“你要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别去公司了。出门记得带保镖。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呃……要是有心事你可以找苏……苏颐说。对了,前天我们跟汪文说好了,晚上和小囝出去吃饭,你别忘了。”

苏黔脸绷的死紧,心想:保镖!保镖一定也被换成了他们的人,名义上是保护我,实际上是在监控我!汪文……难道汪文和小囝也被他们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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