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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于兽——by苏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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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苏晔艰难开口,声音干涩的可怕。忽然觉得心底有些欣喜。

是了,就算没有他,长孙少爷的名头能挂着几年?庶出的少爷,不配做苏府的长孙,而那个美得不像话的人,就是把苏睿踩在脚底的苏府长孙少爷,这种特别解气的感觉,挥之不去。

44.家宴

苏暮并没有如此正式的在苏府用过膳,所以在给苏夫人苏秦氏请过安之后,便一直在屋子里陪着说话,并被告知一会儿要正式见过家中几位长辈和叔伯兄弟。

他应了一声,并没有按照苏秦氏预期的那样像个十岁孩童一般问东问西。面前这个孩子眼中,仿佛沉淀着几十年的沉着与老练,有些……吓人。

虽然只有十岁,可他体内兽族的血统时刻喧嚣着他的与众不同。年幼时就能分别空气中凝浊的压抑气氛,他深知,自己和爹爹对于这樊国的第一大家族意味着什么。既然没有亲情,又何必太过关心。

爹爹在做些什么,他又怎么不知。

苏晨自小就是经商的料子,且不说别的,光他那一手算账的功夫就无人能及。

十岁开始和苏老爷在商场上厮杀,十五岁接管苏家绝大部分账目,凭的可不是一副好样貌。苏晨有两副御赐紫烟暖玉算盘,其周围框以淬火晶矿为材,内贯十五档以千年金丝楠磨制,抵万金。

每每拿出使用,净手过后便让司书司棋替他挽袖,两副算盘之上分别放着两本账簿,左右手开工,竟是同时拨弄算盘。这般类似左右互搏的技术,樊国之中寻不到第二人。

因为樊炤锱瞧过一回,口水直流,直说他好看,拨算盘跟抚琴似的,这才求了父皇要了这么两副算盘。就怕把弹得一手好琴的玉手磨坏,指了名要用暖玉,而且命人仔细打磨,每一颗算珠他都亲自验过。

这才送到了苏晨手上。

不过在苏晨看来,这玩意除了手感确实好之外,再无别的意义。

每到年底,按照苏家规矩都是要把账目再过一遍的,而苏晨,就是主力。

苏暮不会经商,这是实话。苏晨不喜欢他学那些东西,他便也没机会接触。不过,文公子亲自调养出来的儿子,撇去武功卓绝不谈,诗词歌赋也是不落别人,尤其是乐律,虽不及苏晨那般造诣,但也是数一数二。

只可惜,苏晨护子心切,这个宝贝儿子都不怎么带出去。宫中宴会非但不参与,就连家宴也是拖到今日。樊炤锱尚且没有做好准备见苏晨和别人所生的孩子,只是偶尔从影卫那边不经意问两句,只知道像极了苏晨。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安慰他,樊炤锱便也不问了。

直到晚膳前,苏晨都没有现身。

苏家目前的状态很是微妙,一家之主好似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人,苏老爷和苏秦氏领着一帮孩子和女眷早早就入了座。苏暮看了一下,除了苏秦氏和他们坐在一起外,男女分席而坐。

府上女眷众多,两位正房夫人领着五位小姐坐一桌,其余的妾室则是坐在另一桌,不过无不偷偷打量着苏暮这个长孙少爷。

三位少爷到的时候,除了苏老爷和苏秦氏,全都站起身子,女眷则是都侧身做了个福。苏暮打心底觉得这般规矩真是惹人烦,微微皱了眉。抬眼看苏晨,一袭月锦团云长衫,清风朗月,说不出的夺人视线。

苏晨率先坐下,苏晁和苏昶这才冲苏老爷点了点头,也入了座。

苏老爷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这顿饭才算是开始。苏晨云淡风轻,苏晁毫无野心,如今坐如针毡的便也只有三少爷苏昶了。这般做法摆明了苏家家主已经是苏晨,又哪里顾及他的感受了,也不知当日苏晨那句放弃继承苏家是否作数。

他心绪不宁,却丝毫没有露在面上。苏晔偷偷瞧了一眼父亲,见他并没有再看自己,于是便大了胆子去瞧苏晨父子。看看大的,看看小的,越来越觉得长得像。

苏暮抬眼看他,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苏晔心尖一颤,不敢再看他。他那双眼睛,怎么就那么漂亮,有些懊恼般的瞥瞥嘴,扒了两口饭。

席间苏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苏秦氏再三考量,可还是提了一句:“晨儿不考虑续弦吗?”苏暮听罢抬眼看坐在身旁的爹爹,这件事情他知道爹可是一点都不想谈起。

苏晨放下碗筷,声音清脆敲击人心,倒是把苏秦氏吓了一跳,有些不安。苏晨只是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翡翠虾仁送进苏暮的碗里,然后这才回了一声:“可以。”

苏秦氏喜笑颜开,大大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顺了两下子道:“这般就好办了,打明儿个请媒人过来一趟,临近年底了可得多给些赏银……”

这般的喋喋不休,苏晨也只是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侧目看向主座之上的爹娘,淡淡开口:“顺便定了寿板。”

席上所有的大人都瞧了过来,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咬着筷子不明所以,间或有碗筷相碰之声。“万岁爷那边谁去说。”苏晨让小厮盛了碗汤,“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

谁人不知,苏晨是万岁爷的心头宝,苏府上下的人倒是知道自家大少爷和万岁爷清清白白,可外面人不这么想。苏晨在床上怎么伺候万岁爷的不同版本流传甚广,不过因着苏晨的身份地位,倒也没有那么难听,不过是件风花雪月的雅致事情。

苏晨这十年连纳小都不曾提过更别说续弦了,伺候过他的两个通房丫鬟更是没有开脸,也再也没有被碰过。这般清心寡欲,却正对万岁爷的胃口,不吝赏赐。

“我也说过,我不会继承苏家,我房里有几个孩子又有何干。”苏晨摸了摸儿子的头,“更何况,有暮儿足矣。”

苏暮一双眼睛像极了姜离,不过因为年纪小,倒是有些像苏璎若的杏眸。每每睁大眼睛瞧人的时候,总觉得乖巧的不像话。苏暮明白如何能讨爹爹欢心,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心中却对苏秦氏有了间隙。

这顿饭其实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苏晨和他的两个弟弟继续整理账目,而苏暮则被留在了大堂。晚饭后的大户人家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做,为了准备过年府上下人大多忙得不可开交,而这也是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几天几房妻妾能坐在屋里心平气和谈天。

小孩子自然是闲不住,可惜没有下雪的冬天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娱乐项目。苏暮坐在屋中,瞧着紧闭的窗户发呆。

年纪最小的苏璘抱着他娘的腿来回扭:“娘,我要去滑冰。”

二少夫人便回了他一句:“还未冻结实,过得几日吧。”苏府每到入冬之时,都会挖开一大块地,灌入没过脚踝的水,待到结冰,好让小少爷小小姐们寻个乐子。

苏璘撇嘴,见滑冰无望,只好去缠着苏婧给他说故事。苏晔突地站起身子,走到苏暮身旁,喊了一声:“大哥。”

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皆是一愣,苏晔的生母杜姨娘拿杯子的手悬在空中,却没说话。

苏暮嗯了一声,依旧尾音拖得极长,依旧是让苏晔听出了那么一丝的暧昧,小脸霎时红了:“大哥于府上怕是不熟悉吧?”

“无妨,反正也是不常住的。”苏暮脚尖蹭了蹭地面,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噎人。

好在苏晔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熟稔之后放下面子就是个厚脸皮的货色,立刻笑嘻嘻的说道:“大哥会功夫吧?那假山可不好爬,我学过几年功夫,都没那么容易上去的。”

“哦。”苏暮往后靠了靠,指着身边的椅子,“坐。”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略一沉吟,皱眉道:“你这也叫学了几年功夫?”

苏晔挠了挠头:“大哥也知道,苏家子孙不是学武的那块料子。我还算好的。”这算是什么说法,苏暮仔细看过去,便也明白三分。从盘子里捻了一颗花生,屈指一弹直冲杜姨娘的面门而去。

那杜姨娘面不改色,身子没有丝毫的晃动,而是快速抬手接住了那颗花生。

为了能生出善武的子孙,苏家每代都会有同武林中人联姻之人。这个杜姨娘就是京城最大的镖局威远镖局总镖头的嫡亲女儿,自小习武,巾帼不让须眉。

苏暮道:“得罪了。”

“长孙少爷好俊的身手。”杜姨娘微微皱眉,将那花生放到桌上,却用左手不断揉捏右手手心。这种酸麻感,恐怕这个苏暮并不是等闲角色。

杜姨娘一直就是好胜的性子,当年嫁给了苏府的嫡少爷做小,可是生了好一阵子闷气。直到进了府才知道苏府究竟是何地位,倒也敛了性子安心相夫教子。她虽然是妾,可因为性子火辣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而苏三爷却偏偏喜欢这口辛辣,一来二去,倒是她更得宠一些。

她并不擅长管理账目,既然得了宠爱也就不再争那正妻之位,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好。唯有一身武功,丝毫不曾怠慢。

而她也咋舌,这等力量足以见得苏暮功力之深,见他云淡风轻的那副样子,保不齐他也只是用了两三成功力罢了。苏暮,有太多的迷。

深知自己娘亲不会轻易露出此等神色的苏晔,开始了死缠烂打求学功夫的日子。

苏暮不作理会。

45.端倪

苏昶本是准备宿在三少夫人房里的,却在推门之后一眼就瞧见了穿戴整齐的自家夫人,有些不明就里。三少夫人并没有按照往常那样伺候他更衣,而是坦然冲外面努努嘴:“今儿个宿在杜姨娘那里吧,妾身瞧着她该是有话要问三爷。”

莫名其妙到了杜姨娘房里,却见杜姨娘也是穿戴整齐坐在桌边发呆,不由得哼了一声:“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屋里也不能留么?我去倩茹房里。”

安倩茹安姨娘是苏棠的生母,三爷的另一个妾。

“三爷留步。”杜姨娘赶忙喊住他,道,“我有一事相问。”

许久没见她这般严肃,苏昶心中警钟大作,坐下之后为自己倒了杯茶——这种事情在杜姨娘准备谈正事的时候通常都是让苏昶亲自动手——润了润口才允了她继续说下去。

“方才在大堂里,那个长孙少爷似乎是要试我功夫。”

“叫他名字即可。”苏昶心里不大爽快。

杜姨娘皱眉道:“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他功夫不弱。”

苏昶嗯了一声,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于是就把苏晨上奏皇帝要求苏暮习武的事情说了,这事儿也算是通报了家里的,虽没有公开说明,可他们也都是知情的。

“师承何方我不关心,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身手很好,和晔儿相比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按说苏家的子孙都不会有这根骨。”杜姨娘毫不在意的从苏昶手里拿过杯子喝了一口茶。

苏昶眉心一突,无奈又倒了一杯。嫁进来也有十余年,这毛病却是一直改不过,忒也豪爽了一些。

自从知道苏晨有个儿子之后,苏昶就开始调查。说实话,但凡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怕活着时不能入了夫家的门,死后定也会在祠堂供奉着,更何况还留下一个孩子。娘家人非但没要求,苏晨更是不曾提过此事。

“不见得就是正房夫人。”杜姨娘放下茶杯,“孩子就一个,嫡出庶出谁人知晓。不过是模样像了大哥这才占了嫡少爷的位子。”

一向眼光甚高的苏晨这般情况忒也莫名其妙,只是想到当年他的手腕,苏昶顾忌甚多:“哼,说不准是和哪个姑娘风流一夜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孩子母亲自然是斩草除根了。”

杜姨娘不曾和苏晨相处过,是以不了解他的为人,此番也不好评论。可苏晨当年总是把永除后患挂在嘴边上,可说到底也不曾真的取人性命。不过是为了震慑别人所采取的手段罢了。

江湖儿女的情怀苏昶永远不明白,所以相同一件事,杜姨娘脑子里幻想的是一代侠女偶遇俊俏公子哥的浪漫故事,而苏昶想的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白面小生偶然失手于是斩草除根的狠辣手段。

便也因为这样,杜姨娘哼了一声安置了,留苏昶一人莫名其妙。

不用念书的孩子自然就闲不住,年纪稍大些的小姐跑到外面逛集市去了,剩下年纪最小的安姨娘的女儿苏棠,拽着哥哥苏晔的衣角不撒手。不过这对兄妹倒是有一点共同爱好,就是瞧着苏暮发呆。

而苏晁那边更是有意思,据说二爷房里的妾室争得很是厉害,好像缘由就是因为原本二爷就分不到什么家财若是再不争一些就真的是没好日子了。但是苏晁和二少夫人这对夫妻倒是踏实本分的紧。二少夫人育有一女两子,唯有苏璘继承了父母的温和。

瞧瞧二少夫人,再瞧瞧苏翾,哪里像是母女俩。

如今,苏璘被二少夫人抱在怀里小声说了什么,然后被放到地上,扭扭捏捏小心翼翼的蹭过来,衣角都快被揉皱了。侧目去看娘亲,二少夫人冲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于是苏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大喊了一声:“大哥!”

苏暮丝毫不掩饰他的惊诧,微张着嘴瞧着这个堂弟。苏棠哎呦一声,躲到苏晔身后,可又时不时探出头来,好不纠结。

“我娘问、问……”苏璘嗫嚅半天,才通红着脸继续道,“问大伯父有什么保养法子……”说完,就一个返身直接冲进了二少夫人的怀抱里,不再愿意见人。

二少夫人一边拍着苏璘的背,一边期待着看着苏暮。

苏晨自二十岁那年失踪,至今已经十六年,可依然是当年的模样,这般看来,兄弟三人里面,反倒是他年纪最小了。究其原因不过是那边的环境改变了苏晨的身体,使得他拥有了上百年的寿数,可这一点,苏暮又怎么会知道。

苏暮微微摇头,二少夫人便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去。

其实苏家女眷的待遇和后宫妃嫔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是保养极好的,年逾五十的苏秦氏如今看起来也是四十岁上下,并不显老。只是女人爱美,瞧着苏晨那副模样自然是心痒痒,可既然苏暮不说,也不能强求。

杜姨娘从后面戳了戳儿子:“不用念书,连功夫也想荒废么?”苏晔哦了一声,把苏棠交给杜姨娘,转身就要走。苏棠口中连连叫着:“我要跟哥哥去练武场!”

练武场?苏暮来了兴趣,可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默默站起身子,走到苏晔身边:“我也去。”杜姨娘初衷真的只是让儿子勤于练功,并没有探听虚实的意思,却意外获得了这个机会。

二少夫人竖起耳朵,听到这句,立刻抱起苏璘:“我也去。”眉眼间,竟是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

苏暮低下头,藏起唇边笑意。这苏府,也并不是完全的淡漠亲情。

练武场是三层台阶高擂台模样的平台,四个角落各有一个练习用的木桩,场地下面则是一排兵器架子。“有些年份了,不过也就杜姨娘和晔少爷用。”二少夫人好心解释了一句,但见苏暮没什么表情,也就识趣的往旁边跨了三步。

苏暮其实很想说些什么,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很不善言辞呢。他有些小小的失望。

只见杜姨娘取了一把弯刀,一个飞身上了练武场,一套刀法下来,行云流水,恣意潇洒。苏暮不由得拍手表示佩服,杜姨娘有些诧异,这个长孙少爷是在调笑她么?不过见他眼中真诚,便也微点一下头表示感谢。

然后,把刀扔给了苏晔。

苏晔的功夫全部来自于杜姨娘,刀法是一样的刀法,不过略显生硬,身子笨拙,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三脚猫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苏暮笑了笑,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苏晔却涨红了脸,支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苏暮双臂一撑,跃上了练武场。说实话,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到什么地步,杜姨娘对于自己儿子的身手其实已经很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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