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你个头啊，是不是太无聊了啊？我跟苏苏说了，《拂晓》一完，我休一个月假陪你，可以了吧？”秦牧璃又瞪了方少延还拿着手机悄悄发短信的手，口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方少延闻声眼皮一跳，手一下顿住，脸上的笑容僵僵地，看向秦牧璃时颇有些尴尬。
“不幼稚吗？”秦牧璃“哼”了声，自顾自吃饭，还侧了侧身半背着方少延。
“现在是你幼稚。”方少延笑着粘过去，从后头把秦牧璃抱住，在他滑滑的脸蛋上亲了两下。“我错了。”
“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干嘛把不相干的人扯上？”秦牧璃垂着眼皮，确实了方少延的目的，这会是真的有些生气。“人虽然是一个龙套，但也认认真真拍戏工作，你这样一来，算个什么？我讨厌这样。”
“对不起，小璃，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方少延更紧地把秦牧璃抱在怀里。“确实是我当时有些幼稚，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你看我老是为你吃醋，我想知道我家小璃，是不是也那么喜欢我。”
“我喜欢不喜欢你，你还不知道，幼稚。”秦牧璃撅着嘴，回头瞅了方少延一眼，没忍住，凑上前亲了下。
“我也不是那么混的人。”方少延笑着蹭了下秦牧璃，挨着他坐着一起吃饭。“这几天跟他接触，觉得本质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只是如果继续跟不对的人接触下去，那就保不准了，例子太多。他演戏还不错，算是上进，说帮忙也不全错，我是想把他搭个线给他个好点的角色，男四男五之类。”
“我知道你也就在我的事情上幼稚，以后不许了。”
“不会的。”方少延宠爱地又亲了亲秦牧璃的额角。“休假想去哪里玩？”
方少延的绯闻出还不到一礼拜，就这样被“枪毙”了。龙套其实也得了些好处，虽然没真得到方少延的青睐，至少人家认识你，愿意帮你忙，自己还不用付出什么。至于这个绯闻，不出一个月谁都不会再记得了。
《拂晓》杀青前一个礼拜，也就是秦牧璃休假前一礼拜，苏苏又给秦牧璃接到一个工作，是一个运动品牌的休闲服广告。广告拍摄预计三天时间，其中包括平面海报。合作的还有其他两个年轻人，不过名气都没有秦牧璃大。据说商家点名要的秦牧璃，看中的是他在几部偶像剧里的阳光健康形象。
苏苏直接跟秦牧璃说的这事，方少延知道时秦牧璃已经答应了，这让他有些不满。在方少延看来，秦牧璃就是太好说话，权衡利弊后只要不完全违背他和方少延的计划，他就不会拒绝。
参与拍摄的另外两个年轻人里，女生是厂商的亲戚，也是秦牧璃的粉，所以说这次的“点名”也有这姑娘的作用。而广告脚本就更是借用了不少偶像剧的桥段，还讲述了一个狗血的三角爱情。
“小姑娘嘛，呵呵，理解理解。”吴浩这样安慰看着那一页广告剧扶额的秦牧璃。“这样的广告，轻松。”
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小姑娘可能太喜欢秦牧璃，借着广告一个劲儿揩油，还嚷着一起吃饭。秦牧璃很礼貌绅士地在导演喊“卡”后将小姑娘挽着他的手臂推开，语气温和但无比坚定地拒绝了好意。方少延原本要来探班，借着自己的气场煞煞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硬是给秦牧璃电话里“呵斥”下来了。
龙套和小姑娘的事，其实都是很小的事，接连着发生，在方少延眼里，那就是一个黄色预警信号。完成自己休假前最后一个商演后，方少延回了一次方家，正儿八经地跟方少诚谈了这事。
方少诚叼着烟，驾着二郎腿坐方少延对面，就看着它烧着，也不见他真抽上一口。方少延看着坐不住，直接把椅子拉到方少诚边上，还不客气地推了他哥的架起的腿，没好气地又问了句。
“你想我说什么？”方少诚将烟搁下，扯了扯衣服，人也坐正了。“你和秦牧璃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家里人都知道有他那么个人。你都带回家过了，爸还给包了个大红包，你还要什么？”
“我不踏实，大哥，我知道没那么简单。”方少延一进方家，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妈没催你结婚？”
“结婚，和谁结？结了还不是各玩各的？怎么，我不结婚不生个孙子出来给方家延香火，你就不能和你的小男朋友踏踏实实地过下去？少延，你这想法让我这个大哥听着可真不是个滋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少延虽然口头否认，但心里头也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为我这个弟弟做了很多，所以我今天才会特意过来跟你说这些。我和小璃，我们好像太顺利了点，不是我杞人忧天，我在这个家里长大，很多事我看得明白，我也只在小璃面前会偶尔幼稚。……我不怕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人物，他们拆不散我和小璃，唯一可能给我们制造障碍的就只有……”
“少延。”方少诚口气强硬地打断了方少延的话。“别人都说你是玩票，说你是富二代只会享受，但我知道你是真喜欢。十二年多了，什么事能执着坚持那么久还不变？当演员当歌手很好玩吗，轻松吗？会对这样的观点嗤之以鼻吧？起早贪黑没日没夜，有些地方环境恶劣到你只想逃走，想着为什么给自己找这样的罪受。随便挑个轻松的角色就可以了，随便找个替身，弄点特效就可以，为什么不？我知道你真喜欢，更知道你喜欢了，就再不会放下，所以……少延，在秦牧璃的事上，我希望你三思，一辈子有时候太长太长。”
“你们会对小璃做什么？”
“不会，目前……不会。”
“以后呢？”
“以后的事……谁知道？”
方少诚看似没有表情的直白，在方少延眼里，其实也算是半个承诺。这个大哥知道理解自己对秦牧璃的感情，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执着起来会是什么样，他要方少延三思，其实也就说明，他自己也会三思。
秦牧璃自然不会知道方少延的那个担心，他和方少延出去度假前，方少诚还特意来请他们吃了顿饭。风趣幽默侃侃而谈的方少诚，给秦牧璃的印象不应该坏，但不知道为什么，秦牧璃对他，总是亲不起来。
能快乐时，且当好好快乐，这是睿智的想法。
2302 一直存在的战场
差不多是一个月的休假时间，正好在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方少延原本计划要带秦牧璃出国去凉快点的地方度满这个假期，最后两人商量后削减了一半，剩下的时间秦牧璃想回次老家。秦牧璃的老家在山里，夏天并不热，还可以去爬山野营。方少延立刻让吴瀚更新了登山露营装备，这一个月的行程才算满满当当地排了下来。借光的两位助理也是高兴得不行，这次不仅可以享受带薪长假，全程报销，最主要是方少延有秦牧璃在边上陪着，免去了很多“意外邂逅”的麻烦不说，还不用时时刻刻在边上候着以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至于方少延的安危问题，自然有专业人员保障，吴瀚吴浩的作用这次基本属于已备“不时之需”。
这次出国，方少延选择了加拿大，没去之前计划好的欧洲，因为对于他来说，和秦牧璃的欧洲之旅应该尽善尽美，时间上的配制也是，半个月根本不够。秦牧璃对于去哪个洲哪个国家倒是没有特别执念，好像只要随行的人是方少延，在哪里他都会很高兴。秦牧璃比较在意的是这次回家，特别还是又带着方少延。
出发前一天方少延还在工作，是他假期的最后一个工作，一档暑期综艺节目的录制。秦牧璃则在家准备。
当天下午，方少诚来敲了方少延家的门，吴浩开门那刻，一下子把背给挺直了。秦牧璃以为方少延提前回来似乎很激动，拎着两套睡衣“噔噔”地就跑出来要问方少延带哪一套好，一见方少诚也是整个人僵直。
“这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方少诚这次没带人上来，自己一个人进的门。熟门熟路地也不等人招待就自己就了客厅，挑了个背阳光的位置坐了下来。“小璃你的睡衣很可爱，跟你很配。”
秦牧璃红着脸，将睡衣背到身后。“我一下就出来。吴浩，给方少倒茶。”
除了方少延，方少诚是唯一一个叫秦牧璃小璃的人，而秦牧璃，是唯一一个叫方少诚方少的人。
“我昨天才知道少延的行程，就过来要他帮忙。”方少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推给倒茶过来的吴浩。“是我要的一些东西，你等下给少延，他知道。其实也不是非要去加拿大买，不过既然去了，就顺道吧。”
“我会转告二少爷的。”吴浩毕恭毕敬地将便条收好，完全不是面对秦牧璃或方少延时的神态。
“进了谁屋的门，就听谁屋的规矩，这点我都记着，你怎么就给忘了。这是少延的家，你这样杵着，要是让他看到就算了，等下小璃出来，被你也带着见着我就神经紧张，那我可没法跟我那宝贝弟弟交代。”
“我……”吴浩很是为难地抬头看了方少诚一眼，肩膀稍稍下沉，看似放松，其实整个人绷得更紧。
秦牧璃这时出来到算是帮了自己助理一个大忙。方少诚这个时候来其实就是为了找秦牧璃。容婶从厨房拿了清凉消暑的食物，就盛了两碗放在茶几上，知趣地和吴浩一起离开。吴浩一个转身就忍不住跟吴瀚去了信息。吴瀚也不傻，这个时候节目最多录制一半，除了两个助理时不时通气，根本不能让方少延知道。
秦牧璃没有和方少诚单独相处过，拘谨是自然地，何况秦牧璃本不是那种擅于交谈的人。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方少诚尽量语气平缓地开口和明显紧张的秦牧璃说话，还将那碗容婶端上来的甜羹端起，随意地舀了勺塞嘴里。“听说从加拿大回来，你和少延要直接去你老家，是吗？”
“嗯，是这样安排的。”秦牧璃的语气姿态是一副小学生模样。
“少延第二次见你父母了吧？”方少诚不喜欢甜食，就尝了那么一口，将碗推开。这动作一出来，跟着那话一出口，又让秦牧璃莫名地紧张。方少诚不知道为什么秦牧璃在自己面前会那么警惕，估计也算是弱者的生存本能吧。“小璃可只来过方家一次，而且好像第二次也是遥遥无期。伯父伯母，知道你们的事吗？”
“爸妈他们以为少延就是我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秦牧璃端正坐着，连手都正正地平放在腿上。
“这次再去，他们不会多想？”
“不会。”秦牧璃答得很快，似乎没有多想。“我们那的人很单纯，他们不会想到，除非……亲眼看到，不然不会把我和少延的关系想到那个方面。我不是很明白方少的意思，不过我确实没有跟爸妈说。”
“你有一个老家来的亲戚在这里上学，对吧？”方少诚没有评价，很快换了个话题。
“方少你怎么会知道她？”秦牧璃眼睛睁得更大，露出担忧之色。
“那丫头很机灵，遇到事，会把方家给端出来。”方少诚那么说的，语气平常，神色平常，还真看不出他话里到底是不是有别的意思。秦牧璃没有和那个丫头提过方家的事，多半是她从自己那些朋友那里知道了方少延的一些背景情况，而方少延对秦牧璃的好，真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她给你们添麻烦了吗？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秦牧璃平放的手指开始曲起互相搅着。
“其实这也没什么，都是小事。”方少诚在这时特意停下来观察了下秦牧璃的反应。对方还是木木地，嘴唇微微抿了起来，连秀气的眉头也开始要打结。非常直白的孩子，什么都在脸上。“少延认定的人，将来也是方家的人，自己家人有事，帮忙是自然地。有些什么沾亲带故地会牵扯到，也是常理之中。我这次来可不是跟你兴师问罪，只是这事出了，不免就多想了些。如果小璃你也决定跟少延那么走下去，是不是可以请令堂来方家吃顿便饭，大家互相认识下？这次难得你和少延都回去，不知道可否一起接过来？”
“这……”秦牧璃完全没有想到方少诚会提这样的要求，整个人都懵了。“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早晚是要知道地，一天天拖着可不是办法，还是小璃自己还没决定好？”
“不，不是，我只是……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跟爸妈说，他们……我怕他们一时半刻接受不了。”
“小璃，这样的事，你自己说，和他们自己听到，那是完全不同的性质。你的那个亲戚，既然都能把方家拉出来，跟自己老乡，跟自己家里人，就更保不定会说些什么话。我只是不想将来，你和少延的路又莫名其妙多出些事端来。”方少诚这一刻起语气开始严肃起来，不过是兄长才有的那种严厉。“少延是我唯一的弟弟，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们都丢给了保姆保镖，只有我跟他最亲。长兄如父，我差不多就是少延的半个爸爸。小璃，虽然你和少延的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但我不认为就此，来评定谁配得上谁这样的话。我和父亲说过几次少延的事，我们不会像一些家庭里的长辈一样不惜一切阻止，但父亲的意思，也不会帮忙。”
秦牧璃听得有些糊涂，眼睛眨巴着，呆呆地盯着方少诚，想从他任何一个地方找出些什么他可以抓住的东西来让他觉得安心。语气里，用词上，眼神里，身体动作上，任何一处都可以。
“因为我们知道，你家庭的那一关，会非常难过。”方少诚极轻地叹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出。“但我想要帮你们，也可以先让我和你的父母接触一下。前提是，你真的决定，一辈子，和少延在一起。小璃，你真的是太小了。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没有和女生接触过，甚至其他同性。我只有一个弟弟，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谈一场恋爱，甚至不惜放弃自己十二年来累积的成就，也要和你在一起。”
“方少。”秦牧璃一下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我是爱少延的，我……会去和爸妈说。”
“我不是在逼你，小璃，我只是清楚，如果让你父母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你们获胜的概率就会更低。”
“我……我知道。”秦牧璃低下头，声音也小了。
“少延在蜜罐头里，什么都不会考虑，他可以丢下我们，丢下方家，你不能，丢下自己的父母，对吧？”
“你认为她会跟我爸妈说吗？”
“我只是提醒。”方少诚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好好考虑下。还是那句话，你和少延的事，方家的意思是不阻止也不帮忙，任由你们自由发展。成了祝福，黄了也不挽留。而我个人的意思是……如果这是少延认定自己最幸福的生活，我这个哥哥一定会帮他。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前提，刚刚我已经和你强调了两次，那就是你也必须和少延一样，认定这也是你最幸福的生活。”
方少诚的这次忽然到访，给秦牧璃原本平静的心注入了一份持久的不安，或者说是激起了一份暗藏已久的不安。秦牧璃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又规矩保守的山里人，同性恋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和无法理解，何况还是发生在他们儿子身上。从上次秦家人对待方少延的方式，秦牧璃知道，他们完全只是把方少延当作一个自己儿子的良师益友在看待。他们尊敬他，甚至喜欢他，而这恰恰给真相蒙上了一层危险的因素。自己的儿子，像一个女人一样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展开自己的身体，他们会怎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