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点了点头。张子健拿出微型电脑交给卫铭。纪莫的手搭上卫铭的肩，用沉稳令人安心的声音说：“冷静点，有我在。就当是训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卫铭临近崩溃的情绪在见到纪莫的时候就平复了大半，虽然他还是忍不住颤抖，可却不再绝望。纪莫总是那么地强大，决绝、坚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在纪莫的话语中深呼吸，让自己集中于密码的破译。
半响门终于打开，卫铭楞在门口迈不开脚步：“我没有勇气进去，你们不要再让他受苦。”
纪莫看着卫铭，终是留下一句：“好好望风。”和张子健一起走了进去。
审讯室里的场景用一句话描述就是修罗地狱，饶是纪莫久经沙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张子健更是一句“畜生”直接冲口而出。
白鸽满身青紫，浑身上下布满白色粘稠的体液，后穴有红色混着白浊流出。他的下ti有被烫伤的痕迹，毛发卷曲。他的嘴角高高肿起，手腕上被锁链磨出浓重的血口。新伤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快要结痂的鞭痕，十指上都没有指甲，显然是受过了酷刑。
纪莫和张子健对望一眼，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让我来。”纪莫越过张子健，把白鸽摇醒。
白鸽花了一会儿才认清眼前的人，他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释然：“跟小铭说我为他骄傲，动手吧。”
“你放心。”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卫铭，你放心我们会继承你的意志，你放心你所做的一切不会白费，你放心……纪莫想说的千言万语终是汇成了三个字。
白鸽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纪莫缓慢而坚定地举起枪，对准眉心，一枪毙命。
卫铭说过，不要让他再受苦。可这样的他，他们救不出去，要让他解脱只有杀了他。眉心是个瞬间致死的部位，一枪毙命没有痛苦。
卫铭看到只有纪莫和张子健两个人出来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俊浩哥走不了了。他只是没有勇气去见证死亡。
“白鸽让我告诉你，他为你骄傲。”纪莫有些担心地搂住卫铭，告诉他白鸽最后的话。
“不，要不是俊浩哥一再提醒我，我早就受不了了，我早就招了。我不值得他骄傲，我太窝囊。”
“但你终究还是没说，没有辜负他。”
“我……”
“不要多想，我们要做的就是带着他的信念走下去。”
纪莫能感到卫铭的肌肉一次次地绷紧再放松，最后终于放松下来，低低地答了一声：“我知道。”
“好了，那我们就撤离吧。”确定了卫铭的精神状态，纪莫准备继续行动，离开这个地方。
“好。”卫铭刚刚答应，他手上的微型电脑就闪过一丝红光。他低头一看，神情瞬间严肃：“是SSS级命令。”
“核对密匙。”纪莫和张子健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能执行SSS级命令的人并不多，恰好纪莫和张子健都是。一般情况下，执行任务的特工会持有一张密匙，而命令本生也会有一段密匙，两相核对无误才能执行命令。
卫铭低头开始念密匙：“红鹰密匙 ：jo8978uoj9876567g23jkh。”
“密匙确认无误。”纪莫收起密匙卡。
“黑虎密匙：jpos87df0a8f0w332k0890。”
“确认无误。”张子健收起密匙卡答道。
看来是一条真命令，可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执行SSS级命令。这个级别的命令都涉及到大规模杀伤，轻易不会发出。
密匙核对完成，卫铭点开命令，一瞬间他的脸色僵硬了。
第五十七章：质疑
“怎么了？”看到卫铭僵硬的脸色纪莫心下生疑，有什么事还能比白鸽的死冲击更大？
卫铭沉默地把屏幕转向纪莫和张子健。
看清命令，连纪莫脸色都不禁沉了沉，这个……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命令？到底发生什么了？”张子健并不是真的希望得到答案，他只是震惊，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是命令却是真的。”纪莫沉声说。直接传到他们的战术电脑上，而且两串密匙都核对无误，这种命令不可能造假。
他们是秘刃，他们只执行命令，不需要理由。他们早已做好了为这个国家手染修罗鲜血的准备，他们可以毫无犹豫地向无辜的孩子开枪，然后一肩承担所有的罪孽。可是就算这样，在这条命令之前他们还是犹豫了。
盗取日方的生化武器，就地散布。这已经不是报复了，而是屠杀。
可这是命令，他们必须执行。
“走吧。”纪莫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的情绪，对着张子健说，“既然是命令，我们没有怀疑的资格。”
“你说下地狱的时候我们会在一起吗？”张子健勉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似乎在努力宽慰自己。
“谁要和你在一起。”纪莫没有犹豫地转身，按照记下的平面图往实验室走去。
“等等。”卫铭坚决而果断地叫停了纪莫，他的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怎么了？”纪莫转身询问。就算卫铭下不了手，也不应该会干扰任务。
“命令的传输线路有问题，用的是备用线路。可我刚刚查了一下，主网络没有任何问题，照理说应该是不会用备用线路的。”卫铭神色凝重，一脸不解。
纪莫也皱了皱眉，他们平时并不会注意这种问题，可这的确很奇怪。按理说只有在主网络瘫痪的情况下才会用备用线路，这到底是……
“用主网络向局长验证命令。”纪莫沉默半响终于决定。
“这样做的话……”张子健看向纪莫有些不安，他们是不可以质疑命令的。而且SSS级的命令本就是绝密，除了命令发出者和执行者外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发出命令的人不一定是纪斌。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主网络是否完好。要是瘫痪了，那么这个询问便没有意义，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要是主网络完好，这个命令就很值得怀疑，我们必须验证。”
“可是密匙……”
“万一是他们内部斗争搞出来的鬼呢，难道我们也傻傻地去执行？”一连串的事情让纪莫受到的压力实在太大，他竟一不小心说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
“纪莫，你……”张子健惊讶地看着纪莫，不可置信。他竟不知一直恪守命令，认同秘刃规则的纪莫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吗？子健，我们发誓守护的是什么？”自知失言的纪莫不想再隐瞒，索性把心中 多年所想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我们发誓守护的是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民。那些尽力抚养孩子的父母，那些操劳了一生的老者，那些单纯热血的少年。我们发誓保护他们的平安，可我们并没有发誓守护那些掌权者，我们不是他们斗争的工具。是，我以前对命令是没有怀疑。因为我知道我们只是个兵，看不清全局，所以没有资格怀疑。可是这种命令，这种无差别的屠杀，我不能这么轻易地执行。”
过了半响，张子健原先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纪莫，你知道吗，同期出来的我们或多或少都有过疑问。可是你不一样，你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强大而决绝，所以我们曾怀疑以是不是已经彻底绝望，才放弃了疑问。今天我才知道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把这些疑问都放在了心里。”
“我不懂他们上层之间的权利交锋，所以执行命令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毕竟是个人，不是只会执行指令的工具。太过分的命令我也是会抗拒的。”
纪莫看着张子健，两人眼神交汇，彼此间已经达成了默契。卫铭见此没有停顿地向主网络发出了验证请求。
第五十八章：为谁而战
纪斌的反馈很快，似乎还没睡的样子，从主网络返回的命令只有一行字：任务终止，立即撤离。
完全相反的两个命令，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这条命令可靠吗？”纪莫问了一句，这种时候辨明哪条命令是真的很重要。
“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卫铭也只能给出技术上的判断。
“怎么办？”张子建看着纪莫，等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撤。”纪莫沉默良久终于说出这么一个字，这种屠杀性质的任务，不百分之一百确定他不会做。
没有人有异义，三个人迅速差哦紧急出口跑去。可才刚跑出大楼，强力的探照灯就向他们射来。
“我知道这么优秀的两个探员，你们是不会放弃的。”好像笃定纪莫他们听得懂一般，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说得是日语，“好了，来自中国的朋友，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你们此行的目的。”
纪莫再强灯的照耀下眯起眼睛打量着，地面上有二十全副武装的特警，高处估计还有三到四个狙击手，就凭他们三个突围不出去。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纪莫取出一个瓶子晃了两下。
对方为首那人脸色变了一下。
“你们自己造的东西不会不认识吧，上次拆这玩意儿我可是拆了好久。”纪莫手上拿的正是上次日方装在中国的病毒。
“你们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要不我手一抖这瓶子碎了，后果你们清楚。”纪莫一边说一边和卫铭他们朝预先规划好的出口退去。
这病毒是空气传播，纪莫知道对方绝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让我发现有人跟踪我可不保证后果。”纪莫退进一辆越野，留下警告。
一上车，三人便开始换装，他们刚刚脸上都涂有军用油彩，对方应该不知道他们的相貌。只是卫铭的脸有可能被通缉。
卫铭帮正在开车的纪莫把油彩卸下，换上普通的装扮。所有的装备都塞进一个特大的运动背包里，看上去和一个普通学生无异。
三公里后，他们弃车步行。隐匿于野外的丛林。
“机场是不能去了，我们必须偷渡回去。”张子建一边清点身边的现金，一边说。他和纪莫的假身份虽都还能用，但卫铭显然不行。
他们身上所有的现金加起来买通蛇头因该还不是问题。
很不道德的撬了一辆车，纪莫他们三人朝码头开去。
终于回到基地的时候，纪莫还是把卫铭丢进了心理治疗室。那么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卫铭不可能一点儿阴影都不留。
他自己则跑到了纪斌的办公室去搞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要知道那条命令到底是怎么回事。
推开门的时候，纪莫竟破天荒地在纪斌脸上看到了笑意。在他的记忆中纪斌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
他有些不明所以地上前，喊了声：“报告。”
纪斌站起来，拍了拍纪莫的肩：“你这次的表现很好，我可以放心的把位子交给你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纪莫疑惑地看着纪斌。
“那条命令是个测试。我们故意用备用网络发出那条命令，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发现。如果你们对所有的命令都不加怀疑，那么也就不会去注意备用网络这个疑点。但如果你们是有自己思想判断的军人，就会发现这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为什么要测试？”纪莫已经不惊讶纪斌会用这种事做测试了，可是这个测试是为了什么？
“秘刃会接许多肮脏的任务，你们都习惯了只做不问。当然，我们对你们的要求也是这样。但完全这样的士兵是不能真正保护这个国家的。当上层发生变动时，这样的士兵反而会变成内部斗争的工具。所以我需要你们能找出命令中合理的疑点，加以拒绝。这样才能防止秘刃被利用。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某一个人或政府在战斗，我们是为了这个国家在战斗。只有记住这一点秘刃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纪斌的话把纪莫多年以来的疑问一扫而光，原来是这样，无数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有了出口。
无论政治再怎么变动，军队是一个国家绝对不能动摇的根基。所以他们，必须要能做出独立的判断，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和平时期，他们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任务，绝对的令行禁止。可他们服从并不盲从，他们会用自己的判断去保护这个国家。
秘刃的意义便在于此，万一有什么发生的时候他们将成为绑紧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根铁链，这个国家的最终防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