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康但笑不语。
台上几个跳钢管舞的男人还在不能的扭动着，原本身上的衬衫此刻已经脱去丢下舞台。台下，人群拥挤，客人们相互挨着摩擦身体，玩的不亦乐乎。
“好了，夜焰两杯，两位请慢慢享用。”
调酒师将调好的酒往他们面前一放，顾莫北低下头仔细打量眼前的成品，心里的确尤为满意。
原本澄净的玻璃杯被黑色的酒液镶上一层神秘的颜色，中间层次分明露出几星火焰般的深红，有种诡秘焦灼的美，动人心魄。
“看上去不错。”他道。
调酒师显然早已接受过无数赞美，于是高调的惬意耸肩。这时，音乐突然安静下来，原本暖色的闪光灯也转换为沉静的海蓝。
“啊，接下来是乐队的节目，小七是领唱哦。”调酒师提醒。
顾莫北跟尼康转过身，同时盯着舞台。喧嚣的音乐虽没有了，但台下倒是传来不少口哨跟叫好声。
“这个小三儿还真是受欢迎，难不成是有什么三头六臂？”顾莫北讥笑道。
尼康瞥了他一眼，不搭话。
直到舞台升起时，台下的欢呼声更加激昂，一波盖过一波。台上有五个人，四个配乐，一个领唱。
“应该就是站着的那个。”尼康道。
顾莫北只简单回应一声，眉间却有些微蹙。由于位置不好，两人只能看见那人的背面。
“怎么有些眼熟啊。”顾莫北喃喃自语，开始在脑海中捕捉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
尼康大概也有同感，盯着舞台上的双眼露出了疑惑。一直到……
那所谓的主唱发出声音向台下的客人打招呼。
“齐小童！！”
“齐小童……”
两人异口同声喊道。尼康看向顾莫北，顾莫北则想也不想就立刻跳下吧椅，向能够面对舞台正面的位置奔去。尼康怔了一秒，随后跟上。
酒吧的人虽多，顾莫北硬是挤出了一条道路，直到看见那个站在台上的面孔，确定那人就是齐小童，他才停下脚步。
“莫北。”
尼康追上来，喊了他一声。顾莫北却听而不闻，眼睛一刻也不离舞台。
这个时候，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台下也都恢复了安静，除了配乐以及齐小童的声音，顾莫北根本听不见别的。
舞台上，齐小童下身是一条紧身低腰牛仔裤，仔细看还能看出露出的些许股沟，他上身是收身舞服，这样的穿着另身材的曲线毕露。顾莫北眼角抽了一下，差点没把身边其他客人点的酒杯摔碎。
齐小童在台上唱的深情款款，还时不时向台下抛个飞吻，零碎的刘海在额前落下，刚巧遮住了两条形状姣好的眉宇，这样的发型使他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三十岁的人还敢背着我在外装嫩，齐小童他妈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顾莫北越看心里头越不是滋味儿。
尼康担心他发飙，只好好言相劝，“其实还好啦，他这种打扮在这种地方已经很保守了，说明还是有些顾忌的。”
顾莫北咬着牙，眼里射出的火光恨不得把齐小童烧死。
一曲完毕后，dj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顾莫北的心思一直在齐小童身上，也就没留意别人说了什么。可尼康听完dj的话，却露出不妙的表情。
广岛之恋的旋律缓慢响起，舞台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男人，关键是，那个男人离齐小童还特别近，两个人勾肩搭背，看在顾莫北眼中就是一对奸夫淫夫。
“情歌对唱，他还敢跟别的男人唱情歌！！”
“你别想太多，他怎么说都是打工的，店里安排他就得配合，这肯定不是他的意愿。”
顾莫北一听尼康的话，心里总算爽快一点。他抬起脚步，向舞台附近走去，尼康却拉住他。
“别叫他看见，当心他躲着你。”
顾莫北想了想，也觉有理，于是就耐着性子等他演唱完毕。两分钟后，歌曲结束，顾莫北见齐小童要退台就急忙向员工休息区走去。
他推开挡路的一个又一个人，不想刚走几步就听台下一阵叫嚷。顾莫北疑惑的朝台上看去，就见那个与齐小童合唱的男人正捧住齐小童的头亲吻他。
“去你妈……”顾莫北高嚷一声就要气冲冲向舞台冲去。
“莫北！”尼康使劲儿拖住他，“这种地方不要公开惹事，你看不顺眼找人招呼一顿就算了。小童退台了，我们去后台。”
等顾莫北再次看向台上时，就见齐小童推开那个男人，用力抹了一把嘴直接下了舞台。
“最近的客人太容易发情，想找男人直接去牛郎店得了。”
齐小童气愤的走进换衣间，手依旧不停的抹嘴，显然对刚才的强吻事件相当不满。
朋友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这种事总是难免，偶尔会有毛手毛脚的人。”
“嗯，我没事。”
“小七。”领班突然推开换衣间的门，看向齐小童道，“外面有位先生要找你。”
不等齐小童回答，其他人就为他说话，“肯定又是一些骚扰的人，直接帮小七拒绝算了。”
领班道，“我已经拒绝了，但对方很固执不肯离开，他又没做出过分的事，我们不能毫无理由驱赶客人。”
“没事，我去看看，反正正要回家。”齐小童这时已经换好衣服，“这种骚扰见惯不惯了，说清楚就好，要是真遇见不好办的客人，再通知老板。”
舀过钱包，齐小童拉开换衣间的门，走了出去。
043、拖油瓶
酒吧的光线原本就暗,有时擦身而过都难免看不清对方的脸。齐小童隐约看见俩人影站在拐角处，他心里顿时有些忐忑。俩人？若真是来缠他的，怕是到时候甩都不好甩。
他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人跟他一起过去。正当他要返回换衣室时,对方似乎看见了他，直接走了过来，步子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已经走到近处。
当几年不见的脸陡然呈现在齐小童面前时，他身如雕塑，面如石头，怎一个僵硬了得。五年实在是个不长也不短的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洒脱到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如今却发觉,自己的记忆力竟是如此超乎寻常。
顾莫北一直都在想，要是哪天逮到齐小童，非得狠狠的教训对方。包括刚才，他看见齐小童骚包的站在台上，甚至与另一个男人同台对唱，想揍他的想法也更加鲜明。可实践证明，他脾气好了许多，起码没见到人就开打。
他没有先开口，只是盯着齐小童的神情很是专注。尼康将两人扫了一圈，随即退到别处，抽根烟靠墙上抽了起来，表情被黑暗遮住。
齐小童拉动面部肌肉，佯装自然的抬手，用最老土的方式招呼道，“嗨，这么巧啊。”
那声音说的就像家常便饭，好似他们才刚分开几个小时，顾莫北一听，顿时拉长驴脸。
“是啊，真巧。”他阴着嗓门儿，随即将齐小童固定在墙上，话锋一转道，“我找了你五年，你就跟老子说句巧，操！”
齐小童表情僵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常态，说道，“那你要我说什么？”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顾莫北不若之前淡定，明显焦躁起来。这么久不见，现在见面了，齐小童对他的态度却犹如普通朋友，见面打个招呼。
齐小童几欲甩掉他的手，“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顾莫北听后，几年的火气一下子全窜了出来。
他吼道，“齐小童，你给老子装什么装，几年前你算计我，之后什么也没说就突然走了，现在又背着我躲在这里，一身骚包样跟男人勾肩搭背唱情歌，见了面还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说到底，他就是没法接受齐小童见了他是这种反应。摆明了他在他心里已经没了分量。
齐小童肺部也胀了起来，顾莫北这话说的倒好，好似所有东西全是他齐小童的错，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哟，顾先生这话说的不对吧。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不过算个认识的朋友，我想换个地儿住还必须得征得你同意？再说了，我选择什么工作，穿多骚包，跟哪个男人唱情歌管你屁事呢？”
顾莫北没想他会突然这么回嘴，一时间竟还真找不着对策。他现在跟齐小童顶多算是旧情人的关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纽带，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硬是要齐小童给他生孩子的原因。因为即便分手，他也不想终止两人的关系。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当初失败了。如果他那时候成功了，齐小童成了他孩子的‘妈’，他现在还用这么憋屈？费着脑子想限制齐小童的理由？他早就直接将人抗回家，丢床上，操到他屁股开花为止。
齐小童见他没吭声，推开他道，“没事了吧？我还要回家。”
“站住！”顾莫北又拉住他。
“干嘛？”齐小童回头问。
顾莫北接触到他的眼神，竟撇开了视线。
其实他此刻没什么好说的，可他就是不想放齐小童走。
“如果你硬是缠我，我不介意在这里闹起来，你可以试试谁吃亏，我们店也是有规矩的。”齐小童丑话说到前头。
偏偏顾莫北不是个吃硬的人，见齐小童威胁他，他更加恼火。这时尼康的烟也抽完了，他走过来跟齐小童打招呼。
“好久不见，小童。”
“好久不见。”齐小童礼貌又疏离的回应。
“没想到你现在也在a市，我们同住一个城市，竟然今天才见面，改天去我家坐坐？”
“是啊，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看了顾莫北一眼，随即又转向尼康，“不用去坐了，反正我跟你们也不是很熟。”
他这句话又戳中了顾莫北的逆鳞，顾莫北正要开火，尼康却拉住了他。
“那就有缘再见吧。”尼康意有所指。
齐小童沉默两秒，没再理会他二人，直接出了酒吧。
“你干嘛拉着我，我不可能就这样放他走。”
顾莫北说着还要挣脱尼康去追齐小童。
“你在这里跟他闹起来没有好处。他跑不掉的，我刚才说他也在a市他没否认，只要他在这里，你还怕搜不到人么？”
听尼康这么一解释，顾莫北立马豁然开朗。
尼康见他高兴，却眉头紧蹙，提醒道，“不过莫北，你要做好准备，他可能已经结婚了。”
顾莫北脸上的笑意果然瞬间全灭。
“你说什么！！”
“他就是童笑七，雅乐要找的人就是他，你没忘记他有俩拖油瓶吧？刚才我问了这里的人，证实了他的确有两个儿子。”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齐小童不可能结婚的！”顾莫北完全冷静不下来了。
“这没什么不可能，人总归是要结婚的，没几个人能像你这样。”
“齐小童不会结婚！”顾莫北死咬住这一句，没有理由，他就是不相信齐小童会结婚。
尼康不想再刺激他，只道，“给我一天时间，我会把他的信息跟住址给你。”
“我现在就去问这里的人。”
“不用问了，信息是保密的，除了经理这里的员工也不知道。”
顾莫北一张脸更黑，只好点头应了声，“好。”
原本只是想找到小三顺便给个教训，没想到会牵出这些事。两人坐在回尼康家的车上，顾莫北明显还在想齐小童的事。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莫北，你是爱齐小童的吧？这么久还不愿意放过他。”
顾莫北听后，心烦的打开车窗，风一下子就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伸手扫了扫。
“好像是的。”这是第一次，他坦白自己对齐小童的感情。
“他走后我突然觉得在外面玩也没多大意思，反倒那种一辈子面对一个人，被管来管去的生活，可能也没想象中那么枯燥可怕。”顾莫北并不善于表达这是种什么滋味儿，但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爱情总是要跟生活联系在一起的，他用能够接受的生活方式去探清自己想跟谁过一辈子，这大概就是他对爱的解释。
起码，像他这种流连花丛的人，不爱的话，是打死也不会愿意每天只看一个人的。
尼康又点了一根烟，抽上。
“下回见面，你直接跟他说清得了。”
“这行不通，我才不会跟他说，他肯定也不会接受我。”顾莫北直接驳回。
“面子有那么重要么？”
“这不只是面子的问题，没人会有自信对一个明知不会接受自己的人说喜欢。”
尼康突然陷入深思，随后才道，“也对。”说完，又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接受你？有时候不能只看他表面上的态度。”
顾莫北讪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压低了声音道，“这不一样，我对他来说是个有前科的人。要是个新用户，兴许他就试试了。”顾莫北终于肯承认自己之前不忠的过错了。
尼康听后，叹气遥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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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童的问题成了顾莫北心里一根刺，他一刻没弄明白就一刻不能舒爽，因此办公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急躁，公事一处理完就直接走人，把别人的宴请全都推辞掉了。
尼康的效率也不是吹的，果真一天后就把齐小童现在的状况给搞清楚了。
“我就说他不可能结婚！”顾莫北满含喜悦，心里同时舒了口气。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齐小童有没有结婚，以及他现在住的确切位置。
“奇怪。”尼康却疑惑满满，“他没有结婚这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而且竟然有四岁大了。”
他这么一说，顾莫北才想起还有这么件事儿。
“也许是领养。”
“不可能，没有领养记录，更何况他的财力有限，不会领养两个孩子。”尼康又仔细看了看资料，“齐小北，齐小莫。”
这名字显而易见，不就是顾莫北么。尼康莞尔一笑，还挺有纪念意义。
事实上，顾莫北听到俩孩子的名儿时也是一愣。尼康不了解齐小童的身体情况，自然是如何都猜不透，可顾莫北不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齐小童的体质。可是，他完全不敢奢侈事实会像他想象中那样。
要说是他跟齐小童分手时，齐小童有了孩子，这明显不对。而分手后，齐小童对他犹如病菌，哪肯叫他碰，唯一得手的一次也就是那夜。一夜啊？虽说没做保护措施，但能这么走运中奖？
顾莫北忍不住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性，顿时拳头一攥，杀人的心都有了。
难道那是齐小童跟别的男人的孩子？这种思想一旦萌芽，就开始迅速发酵，滋长，搅得顾莫北险些发狂。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宰了你！”
尼康见他不对劲儿，询问道，“怎么了？”
顾莫北脸色很难看，没有回答，心中的叫嚣却越来越强烈。
044、父子见面
往常周日这天,齐小童是不用工作的，但公司最近事多，因此，本周唯一一天单休也被剥夺来工作。正加着班，齐小童却心不在焉,到了中午,他终于忍不住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后,保姆接了电话。
“齐先生。”
齐小童想了想,如昨日般问道,“家里没什么事吧？”
保姆笑道,“没什么事啊，两个小子正看动画片儿呢。齐先生，你这两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