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伏笔
“醒了吗？”
听到张泽林那比起一般牧师来说，显得有些冷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布莱恩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刚刚被一剑刺穿了胸膛的男人正好好地站在门口，一只手扶着门把手，似乎才刚刚进来。
注意到了布莱恩一脸还没有睡醒的迷茫，张泽林用另一只手将提着的东西扔了过去，对一脸状况外的布莱恩说道：“你还要在那里发呆到什么时候。”
“诶？啊。”布莱恩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慌忙打开手提袋。里头放着一身蓝白色的学园制服，上一次穿上还是因为实力测验不得不出门。
刚刚的，是梦吗？布莱恩看着自己手中的制服，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忘记了吗？还有不到半个月你和西里斯就要决斗了，在此之前去竞技场看一看吧。”张泽林的时间并不充裕，没有太关注布莱恩的表现。带上门走出房间，留下了心中疑惑重重的布莱恩。
布莱恩被关门的声音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那个梦境虽然真实，不过却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贵族议会对于专属骑士的审查十分严格，不可能会出现梦中那种情况，而且埃伦那个人说的好听点是小心，直白一些是多疑。身为一个牧师，却带着大量的魔法水晶，随时可以战斗的样子。丝毫没有想要依赖骑士保护自己的念头。退一万步讲，即使埃伦真的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布莱恩压下心中的不安，暂时将自己的想法放到一边。
被逐出家族之后他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唯一值得骄傲的恐怕就是自身的天赋与勤奋。布莱恩口中说着死了也好，但心里却是极端的不想输。他清楚的明白，当最后一层骄傲被剥离的时候，他恐怕真的会崩溃掉。
“我是多么的没用啊。”布莱恩苦涩的笑着，他矛盾着，希望有人能够解救他，却不允许别人和他分享这种感觉。
呆坐了一会儿，布莱恩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拎起张泽林给他准备的法杖，向大厅走去。
“好慢，布莱恩，你作为贵族的操守呢？”张泽林优雅地切着一块小牛排，对姗姗来迟的布莱恩说道。
“抱歉。”布莱恩语气中没有任何的诚意，视线飘过张泽林手旁的茶壶，身体反射地一哆嗦。
“怎么了？布莱恩。”
一个醇厚的男声从旁边传来，布莱恩愣了一下，连忙转头，发现前一天刚刚不见的尼克拉斯竟然出现在了餐桌上，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一罐蓝莓酱。
梦中刚刚杀死自己亲人的家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布莱恩条件反射地举起法杖，不过他的理智让他忍住了施法的冲动。布莱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尼克拉斯，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埃伦让你找的东西呢？”
“当然是找到了！”尼克拉斯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明显没有意料到布莱恩会问这个问题的骑士脸上带着些不解，“这次我回来的时候和以前一样啊？布莱恩为什么会这么问。”
张泽林向土司上面抹了一大坨蓝莓酱，似乎要将其表面涂成黑色，简略地叙述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家伙误喝了我做的休闲饮料，虽然之后及时的洗胃，不过还是造成了一些不良的影响。他已经睡了三天了。”
“那真是倒霉。”尼克拉斯曾经中过张泽林饮料的招，一脸感同身受地说道，“不愧是未确认的饮料，上一次那头魔兽第一天喝了，第二天竟然改行吃素了。这次睡了三天还算好的。”
“嗯。”尼克拉斯的表现自然，至少布莱恩感觉不出什么特别的威胁。布莱恩心中还有点不放心，却只能收回了法杖。
张泽林注意到了布莱恩对尼克拉斯态度有些轻微的怀疑，不禁猜测到是不是饮料让他变得多疑。不过张泽林已经确认过了，除了味道有点奇葩（你还有自觉？），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不过你睡得这两天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今年试炼之塔开放日和学园开放日正好是同一天，整个校园已经面目全非了。”张泽林欣赏着尼克拉斯有些发绿的脸，慢慢地咀嚼别切成一块一块的蓝莓面包，顺口说道：“脸色不太好啊，尼克拉斯。”
“当然不好了！现在不要在我面前摆放黑色的泥状物质！”尼克拉斯一脸郁闷，看着黑色的紫米粥，黑色的蓝莓酱，黑色的浓茶……
“以前是红色的果酱，现在连黑色也不成了吗？”
“任谁在泥巴里呆了一天一夜都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听着他们交谈你的声音，布莱恩不由得有些羡慕。心里突然想到：尼克拉斯和埃伦的感情看起来不错，比起上司和下属更像是朋友的样子。现在埃伦最信任的，恐怕就是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骑士。要是他背叛了的话……
布莱恩不知不觉地捏紧了刀叉，锋利的刀刃很顺畅地插入了盘子中，一同切入木质桌面。
“怎么了？”张泽林转头一看，布莱恩的刀子已经没入桌面一半，而且还有越发向下的趋势。
布莱恩抬头，镇定自若地拔出刀子，对张泽林说道：“没事。”
一直打击布莱恩，说他会输，不过张泽林心中却没有想过布莱恩会败在西里斯的手中。光是看等级就能判断出横亘在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打击布莱恩不过是为了让他更有干劲一点。
让罗挪威看护着布莱恩，张泽林没有亲自跟出去。现在的他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考虑。
“每年都来这一次，真是无聊呢。”张泽林随意地在药剂师公会的几个任务中打了勾，旁边的桌面上是尼克拉斯和公文战斗的身影。
“不去看看吗？听说今年的拍卖品有很多有不错的效果。”尼克拉斯在这段时间成熟了不少，面对堆积如山的公文应对自如。似乎不见当初刚刚来到学园时，那副土老帽的样子。
“那上面的只是一般的贵重物品罢了，真正珍贵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拍卖会上的。我们应该关注的是这次试炼之塔的活动。”张泽林面前码着一摞摞装着五光十色液体的瓶子，他一边小心地将它们堆高，一边说道，“西里斯那个预言能力者的女友，预言了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
“莱顿要死了。”
“诶！！”尼克拉斯脸上出现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莱顿是斯特林家族的血脉继承人，平时身边会有重兵守卫，也不会有人想不开去找斯特林家族的麻烦，他的死亡将代表着一场发生在贵族圈中的大地震。
“不过看他本人似乎一点不在意的样子。‘这不过是预言师的无稽之谈’他是这么说道。”张泽林翻了一页材料，继续建设药剂城墙。看他举重若轻的样子，尼克拉斯无法认为他手中那些‘砖头’都是价值连城的特效药剂。
“不过预言师有时候也说的很准。”尼克拉斯本人对于预言十分的不屑，不过心中总会有一点重视。
“确实，预言家的预言有时候是准确的，又有时候是不准确，甚至和事实相悖的。”张泽林继续堆着。
尼克拉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预言家也是一种魔法师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听说有的人是从出生就是，比如教会的圣子和圣女，还有一些民间的天赋者。而且听说一些有过濒死体验的人开启预言的天赋。不过说实话，他们的预言与其说是预测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的事情。还不如说是其他的世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怎么讲？”
“这个世界是一个不断重复的片段，而相似的片段有不下千种。我觉得他们所预测的不过是他们观测其他世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得出的结果。”
“也就是说其他的世界莱顿被杀了？”
“就是这样。而且这个莱顿也快要被杀了。”张泽林语气带着些笃定，“因为莱顿必须死。”
斯特林家族在这段时间彻底表态，分明地站在了二皇子的队伍中。而其他的家族也纷纷站定位置，唯一剩下的便是几个还在观望中的家族。而A级家族中，修斯家族是唯一的，没有表明任何政治立场的家族。但是一个高级牧师的存在暂时让他们闭上了嘴巴。
“我是用来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的棋子，修斯家族还有着什么的别的企图，但是莱顿是一个妨碍。”
“二皇子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打压修斯家族，所以，修斯家族要动手了吧。”尼克拉分析道，“修斯家族之所以忍耐布莱恩的存在，也是因为他在内心中已经对你有了一些忠诚，在危机时刻一个S级火系法师也能保护你这个‘柔弱’的法师的周全。”
“不光如此，恐怕他们还有用那个孩子牵制我的意思。今年我们学院可是有一群特殊的客人。”
“教廷！”
微风中，中央学园打开了它坚固而封闭的大门，迎来了身着白色长袍，脸上满溢着幸福与喜悦的年轻修士。学园中一片喧嚣，一点不见平时严谨刻板的贵族气息。
两位金发的敌对首领坐在同一个桌子上，言笑晏晏，紧紧握着一个巨大悲剧的起爆器。波文公馆中，黑发的少年如同冰雪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血腥的笑容。拥有纯洁心灵的少年和少女正在异国的学院中生活着，期望奇迹再次降临。
第五章：教廷人员的会面
药剂师公会的包间中，负责收购药剂的大鼻子学生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如同小山一般高的药剂堆。心中不由惊叹，真不愧是被公会的老师们都看好的人物，这么大量的工作竟然一次性完成。无论质量如何，这都是一项壮举了！
“修斯先生，您真的不考虑成为中央学园药剂师协会的长老吗？”大鼻子的男孩一脸期待的看着张泽林。
“算了，现在我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张泽林礼貌的笑了笑，婉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大鼻子叹息了一下，药剂师公会的长老这个职务虽然算不得什么高级干部，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上次分会会长的邀请他竟然都拒绝了。公会甚至规定，要是能邀请这个钉子户入会，奖励一千万紫晶，并且给予那个人一个当大师学徒的机会。
“先进入正题吧。”早就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张泽林没有在题外花费时间的习惯，敲了敲桌面说道：“这是我的目的有两个，一个就是提交这次学园祭上交的药剂。”
“啊，不用了，长老打过招呼，修斯先生的药剂可以不必受到检查。”大鼻子学生赶忙说道。药剂师协会的检验是按照药物的等级来制定价格，药剂的鉴定一共分为五个等级。每一等级的价格不同。当然，药剂师协会也针对一些口碑比较好的人推出了免检服务。
“不，还是按照规矩来比较好。”张泽林摇了摇头，心中对这个世界没有食品安全并不意外。越是物欲横流的地方，越是权利集中的地方，人们的权利也就越是得不到保障。很多贵族为了利益，将劣质品销售到市场、甚至军队中，现在甚至出现了因为药剂供应出现问题，导致士兵在战场中死亡的例子。这样的军队，还谈什么保护国家。
不过这个理念对于这个国度的人来说还是有些早了，大鼻子只当张泽林是怕药剂师公会会在药剂出现问题之后倒打一耙，用自以为张泽林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切，真是多疑的贵族。”
尼克拉斯在骑士团呆了几年，对于药剂造假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尼克拉斯这两年看着张泽林尽心尽力地完成自己的每一项工作，自然对他有种莫名的敬意。现在听到大鼻子小声嘀咕，心中有些不爽，在心中对药剂师公会的印象拉低了很多。
“一群见利忘义的小人！”走廊中，尼克拉斯冷冷地评价道，“要不是他们上次将低等药剂和高等药剂一同混合出售，差点砸了埃伦的牌子，埃伦也不至于这样。”尼克拉斯现在身上装着屏蔽器，也不怕那些贵族窃听，说话很不客气。
张泽林在第一次出售的药剂等级比较低，不过成色和高等药剂差不了多少。药剂师公会便把两者摆在一起出售，要不是张泽林第二天偶然路过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每一个瓶子上面都贴着制作人的名字，要不是当时张泽林的名气不显，没有多少人购买，恐怕张泽林在入行之前便被别人当成骗子。
“也不能这么说，药剂师公会的信誉比起贵族们的商店已经好了很多。”由于只是为了获得积分换取材料，张泽林对这种事情看的比较淡。所以回答很比较客观，药剂这个行业现在已经是一滩黑水，无论你再怎么干净，跳进去之后也得把你染黑。再没有监管的情况下，有了那么大的利润，谁都会铤而走险。仅有的几个良心人，也因为劣质的药物价格比较低廉，挤兑了市场，最后没有销路不得不被迫投身邪恶。而且在这个连统治者都参与进入的圈子里，想要告发他们也是杯水车薪，更不要提改变。最后的结果是，你要不就跟随他们，要不就被消灭。
药剂师公会的创办人是几个药剂爱好者，作为药剂大师他们有自己的骄傲，自己制定了一套规则。不过在细枝末节上还是存在腐败。
“这世道。”尼克拉斯感觉已经无话可说，只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的口气就像是老头子。光是抱怨就可以活的轻松是不可能的。”张泽林耸了耸肩膀，“人总是要适应社会的。”
张泽林是一个不会特别违背这个世界潜规则和规则的人，应该能够勉强算是一个贵族。尼克拉斯不反感张泽林，甚至对他抱有极大好感的原因便是，他有自己的操守，不会因为别人怎么样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尼克拉斯相信着张泽林，相信如果张泽林有一日身居高位，他一定会将这个国家导向美好的未来。
尼克拉斯不由的笑着点头：“说的也是。”
张泽林看着尼克拉斯的表情便知道这个有点一根筋的骑士似乎思维有些发散。
“算了，加完了这次的定额，下一次的药材也订上了。把那些残次品卖掉吧。”
“又要？那些东西我们用了不就好了？”
“我没有惯坏自己的习惯，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应该用最好的一部分，每一次自己用那些残次品，就代表着原谅了自己的错误。没有任何指导意义哦。”
“奇怪的想法，不过学园祭快开始了，那些学生一定等着抢在这段时间中不会再提供的下等品。”
张泽林口中所谓的残次品便是有微小瑕疵的东西，不过在这里，残次品的定义是，学徒做出来的，几乎不能用的东西。于是张泽林的东西便大受欢迎。其他药剂师对这种行为有些不解，只当是埃伦·修斯追求极致的怪癖。
埃伦·修斯每一次来到药剂师公会的时候都会有一群人如狼似虎地等在那里，如同等待超市减价的大妈们一样，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张写着残次品的台子。
台子上，那位仁兄淡定地坐在那里，旁边是一个和他形成鲜明对照的新人。
“前辈……这个人数是不是有点多啊？”面对如此多人如狼似虎的眼神，新人君一脸的惶恐，拽了拽前辈的衣袖。
“习惯就好。”淡定兄瞥了一眼那些家伙，“修斯少爷每一次来都会造成这种影响。”
“诶？”新人君小声惊呼了一声。
“怎么，修斯少爷来了。”淡定兄抬头，脸上摆出了标准的笑容，正准备用最诚挚的声音问候的时候，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