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一杰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了下来，不禁为刚刚打了直信一巴掌感到有些后悔。于是放开了抓着直信头发的手，轻轻滑落至他的腰间。
“所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只是看见我跟别人接吻就气成那样，如果我真的去跟别人上床，你会伤心得疯掉吧？”
一杰轻咬着直信的耳壳。忽然意识到刚刚这个男人说的根本都是假话。实际上想说的是，想把一杰永远拴在身边吧？想一想，碰到琳琳的那次，他也说了类似的话呢。莫非这是他特有的笨拙的撒娇方式“光是想想我就已经快要发疯了。”
说着，直信把头靠在了一杰的肩膀上。
真是奇怪的撒娇方式呢！不过倒真的与直信非常相配——过度为对方着想的个性使他无法说出想要独占对方的话，就算在心里想想都会责备自己自私。但是爱情从来与独占欲如影随形，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灭的。自责与嫉妒的煎熬，令本来就有自虐倾向的他选择了伤害自己作为发泄的出口。真是个笨拙的男人！
一杰心中忽然涌出无尽的怜爱之情，不禁用手轻轻抚摸起直信的头发。
“整天胡思乱想容易变成秃头哦。那样的话我就不要你了。所以请你保护好自己的头发。”
听了一杰的话，直信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一点也不浪漫的求婚
“昨天为什么万里也去了？”
一杰开车载直信去片场的路上，忽然想起这件事，开口问道。因为昨天两人回家后大吵一架，一杰根本无暇顾及这件事，才忘记了问。直信昨天说是自己打车过去的，那么万里会在那里出现就更加奇怪了。
“哎？你不知道吗，万里喜欢静远的事？他好像是听刘老师他们说你们要去那个西餐厅见面，所以才过去的。”
“哈？”
万里喜欢静远？这件事一杰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你真的不知道吗？”
直信非常惊讶地反问道。
“完全不知道。一点都没看出来。”
一杰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对这方面非常迟钝还真是一杰你的作风。因为你跟静远关系很好，所以他经常瞪你，你没发觉吗？”
被瞪这件事一杰当然清楚，只是自己想象的原因跟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只是单纯以为他看我不顺眼而已。”
以为他喜欢直信，所以看自己不顺眼。这种傻话还是不说为好。
“昨天我在西餐厅看见他的时候，真的是吃了一惊。他那个人一向挑剔，平时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去那种店。”
万里那个人与其说是挑剔，不如说是爱表现。无论何时何地都把自己打理得闪耀耀的感觉，永远都希望自己是最吸引别人目光的那种人。
“而且要是静远不在，万里看到上的菜那个样子，一定会先把服务员羞辱一番，愤然离席。但是昨天他居然什么都没说，还真的吃了下去，大概是害怕让静远难堪吧。所以说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昨天那个西餐厅的菜品奇差，连一杰这种对食物没什么要求的人，动手之前都有点犹豫。对于万里的巨大转变，直信也不禁感叹起来。
“对了，昨天他说什么拉蒂把李智吓到了，那到底是什么啊？”
昨天万里一出现就把纠缠不休的李智赶跑了，一杰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吓到他了。这么方便的东西，要是能有一个也不错，可惜名字记不全了。
直信歪着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个人喜欢的东西很奇怪。对了，我其实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直信转头非常认真地看着一杰，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一杰，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结婚？
直信真是一出口就是让人震撼的内容。一杰瞬间就石化了，结果连前面路口的红灯都没看见，还是直信大喊一声，一杰才回过神来踩了一个急刹车。一辆货车从两人眼前呼啸而过，刚刚的死里逃生让他们长舒了一口气。
“真不该在你开车的时候说这种事。算了，你就当没听见，晚上回家再接着说吧。”
尚在余惊中的直信用手压着胸口说道。
但是听过的话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而且还是那种令人震惊的内容。
直信他，该不会昨天被自己一巴掌打傻了吧？同性恋不能结婚，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没常识的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一杰的大脑之后全都被这些内容占据，在被静远狠狠敲了脑袋之后，一杰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密谈小黑屋里了。眼前的静远正生气地瞪着自己。
“人家跟你道歉你那是什么态度啊？生气还是不生气，拜托你给点反应好不好？到底是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痴痴呆呆的？”
静远一边说一边抓着一杰的头发晃来晃去，晃得一杰的脑子更不清楚了。结果一句“你在跟我说话吗”出口后，自己的胸口就被招呼了好几拳，痛得一杰直咳嗽。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多跟你道歉几次吧？既然如此，对不起对不起……怎么样，满意了吗？给点反应呗！”
在被一顿暴打之后，一杰想继续神游都不可能了，为了少挨几下，马上说了句“没关系”。
“那直信呢？有没有继续生你的气，需不需要我再去解释一下？”
静远仍是很紧张地问他，看起来还真是很担心自己跟直信的事。
“他也没事了。”
“那就好。要是因为我害你们分手了，那我真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静远听了一杰的回答终于松了口气，“不过，我今天早上给他化妆的时候，发现他左脸有点肿，你们该不会打架了吧？”
“打架倒谈不上。”
是我打了直信。这句话一杰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怎么回事啊？果然还是我害你们打架了吧？整件事都是我的不对，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这样吧，你打直信的和直信打你的，你都打在我身上吧！我绝对不还手。”
静远凛然地站在自己面前，颇有壮烈的感觉。
“真的没关系，都过去了。你也不用感到太内疚。”
啊，昨天的耳光真不应该打得那么重。帮他敷了冰之后肿消了不少，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可是静远直接接触直信的脸，还是没逃过她的眼睛。
“但是我真的很不安心。”
“那你买个大蛋糕给我们赔罪吧！要水果蛋糕，不要带巧克力。直信胃不好，不能吃巧克力。”
一杰知道静远的个性，如果要她一直对自己怀有歉疚，她一定会每天坐立不安。可是打女人的事一杰实在做不出来。只好想出了这个方式。
静远做事的效率果然很高，蛋糕恰好在放工前送到。蛋糕非常精美，各色水果跟奶油搭配绝妙，一眼就能激起人的食欲。直信看到蛋糕时也非常开心，还偷偷开玩笑说是不是结婚蛋糕。
考虑了一天的一杰心里的疑问始终没有减少，但是已经不会想早上那样混乱了。一路上无惊无险，非常平稳地回了家。蛋糕始终捧在直信怀里，也没有丝毫破损。
第三十五章：我想和你手牵手
回到家里之后，直信的心情非常好，还在蛋糕上点上了蜡烛，关上了电灯。
昏暗的烛光下，直信的笑容却耀眼眩目。跳动的烛火映在他的眼睛里，令他的双眸也活泼起来，更加神采熠熠。
“虽然不是我的生日，但是许个愿应该没关系吧？”
直信忽然来了兴致，十指交握放在胸前，做出了要许愿的姿势。
“希望一杰答应我的求婚。”
缓缓开口，说完之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一杰，我的愿望能实现吗？”
直信向一杰投去真挚的目光，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但是一杰却更加困惑，这是直信向自己发出的共度一生的邀请吗？如果是这样，答案不是早就给过他了吗？
还是说，这是另有深意的呢？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说的结婚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感动，但是不了解直信的意思，还是没有办法轻易答应。他担心直信做出什么冲动的事，若是因此而使直信事业出现危机，一杰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直信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一杰更觉得脊背发凉。
“你应该知道咱们两个男人是不能结婚的吧？”
一杰本来很肯定直信不是没有常识的人，现在也觉得有点动摇了。
“只是在这里不可以。像冰岛、西班牙这些国家就可以。现在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很多。”
混沌中的深意好像被吹散了迷雾，渐渐明晰起来。
“是说要跟我去那些国家结婚吗？”
这样的婚姻回国之后并不会得到法律的承认，一杰非常清楚。直信忽然这样说，大概只是为了跟自己能举办一场婚礼，留下美好的记忆，交换彼此的誓言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要去的不是欧洲，而是美国。”
只要直信喜欢的话，去哪里自己都没有异议。没想到生活力求朴素的直信，骨子里居然有着这样的浪漫。
“如果这样的话，我是没问题。”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甜蜜，一杰有些腼腆地笑了。
“结婚之后，要永远跟我在一起，这样也没问题吧？”
不知为什么，一杰有一瞬间看到直信的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神情。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当然，无论结不结婚，我都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其实这种仪式的东西一杰并不在乎。即便是经过法律承认的婚姻，也不见得能走到尽头，自己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直信在一起始终有着莫名的安心感，对于可以一生相伴这件事，非常有信心。
“说出的话可不许收回。那么，结婚之后，就留在美国也可以的吧？”
直信又用平淡的口气吐出了让自己震惊的内容。本以为已经窥到了事情的全貌，现在发现其实只是冰山一角。直信忽然提出结婚的目的，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浪漫仪式，而是在引诱自己答应去美国的事。
“那种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吧？这可不是从北京搬到上海。”
怎么都觉得这种想法太乌龙了，一杰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我当然知道。我已经想好了，投资移民的话三四个月就可以办好手续。”
连途径都想好了，看来直信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备而来。
“那需要很多钱的吧？”
既然是投资移民，那投资的数目绝对小不了。怎么也要上百万吧？
“钱的问题我已经计算好了。这两个房产大概可以卖到1500万，存款的话我有大概700多万。”
直信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身家，不过这个数字足以使一杰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不要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看着我。虽然现在已经过气了，但是我也一直孜孜不倦地在工作，一年也能接到三四部戏。而且我刚出道的时候也红过一阵，那时候接了好几个广告，赚到了钱买了这两个房子，没想到升值的这么快。所以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听起来的确合理。而且直信是那种不怎么花钱的类型，跟奢侈品绝缘不说，连饭钱都很省，所以这些年来赚到的钱大概都攒起来了。一杰考虑过明星的收入应该不错，但是没想到直信这么有钱。那么多钱放在银行里，每月连利息都花不完吧？
“但是投资移民有风险的吧？万一投资的钱拿不回来怎么办？”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怎么说也是直信五年的血汗钱。
“这个我也考虑过。即使投资失败了，也只是拿不回本金而已。两个人加上手续费的话大概要投资600万左右。我的存款刚好够。房子可以不用那么急着卖，应该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不过到了那边之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生活。这段时间语言不通，恐怕找不到工作，需要节俭一些。适应了之后，咱们两个人两双手，奢侈的生活当然不太可能，但是要活下去也不是那么困难。”
什么叫拿不回本金而已？那可是600多万啊！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为什么忽然想要移民去美国？”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直信？一杰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因为我想跟你手牵手地走在大街上，在众人面前光明正大的接吻，举行婚礼，交换戒指，告诉所有人我们属于彼此。”
直信带着梦幻般的笑容，倾诉心中的愿景。
仅仅就为了这些吗？
仅仅就为了这些，即使五年的积蓄化为泡影也无所谓吗？
仅仅就为了这些，就割舍掉这边的一切，到一个新的地方从头做起吗？
对于普通的恋人来说，这些只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这些，竟是直信愿意舍弃一切追求的东西。
一杰觉得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抓住，喉咙刺痛得无法言语，仿佛要从全身的毛孔迸射出来的激荡令他突然失声痛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大腿上。
“怎么了？怎么忽然哭起来了？”直信看到他的反应，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掏出纸巾，跪下身为他擦去眼泪，“如果这么留恋这里，不去也可以的。”
“跟你在一起，我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是，你的合约怎么办？不做演员了吗？”
一杰的声音哽咽着，颤抖着，因哭泣使得语调有些可笑。
“到了美国也可以做演员啊！我想去洛杉矶。你知道吧，好莱坞就在那里哦。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做演员的才能。那边的竞争会很严峻，机会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得到。但是从另一面看，这不正是检验自己的好途径吗？说实话，这些年我能接到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通过肮脏的手段得来的。所以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合格的演员，我并不是很肯定。如果继续跟公司签合约，我的一切就都是公司的财产，包括身体，我根本没得选择。以前这样我倒觉得无所谓，但是现在我好不容易能够生活得像个人了，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做那样的事了。好莱坞，其实我曾经去过一次。那里通过肮脏手段获得机会的大有人在，但是只靠自己努力获得赏识的也有不少。成为那样的人，就是我的梦想。”
直信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无法忽视的生机，表情也异常丰富。
“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感受到直信那样的生机勃勃，一杰不禁担心起若是遭受打击，直信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既然是梦想的话，就有可能实现不了。这样宝贵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但是眼睛曾经注视过那样光彩夺目的东西，再看其它东西只会觉得黯淡无光。所以我还是想要试一下，若是尽了全力，仍然得不到结果，我也可以接受现实，把它作为一个幻影收藏到心底。到时候大概会觉得很可惜，长吁短叹一阵子吧。答应我，不管我那时有多烦人，都不要抛弃我，打也好骂也好，把我从消沉里拉出来。跟你在一起的话，不管多么难过的日子，我相信我都挺得过来。所以，跟我一起去，好吗？”
直信轻轻抓起一杰的手，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紧紧地握住。一杰已经泣不成声，言语都融化在了喉咙里，于是用力点了点头。
第三十六章：祝福
直信的戏份在今天就可以拍摄完毕，所以今天是他们在片场的最后一天。到了片场之后，一杰就简单地跟静远做了告别。去美国的事，一杰没有告诉静远。这件事，虽然直信和一杰两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是移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一杰希望在事情已经确定之后，再做告别。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有些私心的原因，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一杰想去看直信的拍摄。如果告诉了静远美国的事，她一定会一直问个不停，很难轻易摆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