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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by孤月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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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浮生如梦,梦如浮生。

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结束了?

内容标签:虐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钺、冷潸

第一章

点点点点……

滴滴滴滴……

千条线,万条线,落进水里都不见,这是什么?

是……雨吧?

雨是冷的,它却是热的。

热的雨?会是什么呢?热的雨……

记忆中,似乎真的曾经有过这样一幕:热的雨,落在自己的身上,点点,滴滴……

那是在什么时候?

那是在什么地方?

那是……什么?

……

“血!”冷潸狂叫了一声,捂住了脸,那些血似乎仍附在他的身上,烧灼着他的肌肤,令他自己的血也随着沸腾。

一只沁凉的手掌按上了他的额头,清凉的感觉使冷潸清醒了不少:原来,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已经成了,噩梦一样的,过去。

他呻吟了一声,手无力地滑落下去。

额上的手轻轻地移开了,一缕带着淡淡的苦涩的香草的气息弥散在他的周围。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很熟悉,已经历过无数次一般的熟悉,冷潸终于睁开了眼睛。

然而,面前的一切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白色:白的帐顶,白的纱帏,白的绫幔,连床边的人都是一身雪白的衣服。不过,这一片白又是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的,给人的感觉不是凄冷肃杀,而是缥缈朦胧。

“原来,白也可以有这么多种不同的。”冷潸昏昏然地想着,不管怎样,这个世界至少是没有血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立刻又坠入了那种迷离恍惚的境地:嘈杂的声音,纷乱的影像,却又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他想清醒过来,但昏乱象一个巨大的漩涡,紧紧地攫住了他,令他身不由己地沉浮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仿佛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的手又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拭着他额上的冷汗。

冷潸的心蓦地一颤,自从沾上了大哥的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他挣扎着睁开了眼,想要看一看这个人。

依旧是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白,连那个俯身靠近自己的人的脸上,也蒙着一幅雪白的面纱,但那面纱后的一双眼睛,却黑得如同无底的深潭一般。

见他睁眼,那人忙直起身,拉开了距离,冷潸这才看清他的面纱竟只蒙在眉眼之间,好象在蒙眼布上开了一个洞,鼻口倒都露在外面,看上去颇有些怪异。

不过,他的笑容却十分温柔,连他的眼里也含着那种静谧的笑,轻声问:“你,醒了?”

冷潸眨了眨眼,慢慢抬起了一只手,边问:“我,可不可以,摸你的脸?”

那人微笑着托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脸很柔软,有一种凉润的感觉。冷潸迷迷糊糊地一笑,道:“你是谁?我怎么会,见到你的?”

那人扶他坐起来,倚在自己的肩上,一边柔声道:“我叫明钺,这是我的家,你病了,才会在这里的。”

冷潸根本没听清后面的话,只喃喃重复着他的名字:“明月……明月,真好听的名字。你叫明月,我叫冷潸,你知道吗?是潸然泪下的潸,冷潸,没有你的名字好听,是不是?”

明钺面纱上面的两条长眉猛地一皱:“冷……潸?也很不错。”

一个端着一杯茶的少妇正轻悄悄地走进来,听见他们的话却怔了一怔,失声叫了一句:“冷潸?三爷。”

明钺抬头盯了她一眼,那少妇立刻闭上了嘴,把茶放在桌上,明钺挥了挥手,轻声道:“出去吧。”少妇忙退了出去。

冷潸依旧靠着明钺的肩,问道:“她……是谁?”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

明钺笑道:“她叫鹦哥儿。”一边拿起杯试了试冷热,道:“喝杯水吧,你醒了倒不叫渴了呢。”

冷潸接过杯,颤着手凑近唇边一饮而尽,不觉额上又渗出一层冷汗,拿不住杯子,手一松,竟直落下去,被明钺接住。冷潸吁一口气,靠回明钺肩上,只觉比受了重伤还要难过,不由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明钺侧了侧身,让他靠得更舒服些,道:“别着急,我是在白石镇的客栈里遇到你的,当时你已经病得不省人事了,我就带你回到了这里。你昏迷了两天了,不过,卢先生说,只要你醒过来就没事了。”

冷潸听着他说,自己也拼命回忆:客栈?什么客栈?是的,是有一家小客栈,可是,我怎么会在那里,找大哥吗?可我已经知道大哥死了,怎么还要在那里等他……

他再也想不明白了,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连明钺的脸都似乎在渐渐飘远,他忽然抓住明钺的衣袖:“等一等,你……你别走,你要去哪里?”

明钺的眼里充满了爱怜,又似乎有一丝矛盾,俯头用腮挨着冷潸汗湿的额头,轻轻道:“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在这里。”

他的呼吸象轻微的风,拂在冷潸的脸上,令冷潸清醒了不少。他慢慢放开了手,叹息一般道:“我明白了,你是明月,不是……他。”

明钺仍保持着那个姿势,耳语般问:“谁?他是谁?”

冷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喃喃道:“他是冷湮,是我的哥哥。冷湮,就是湮灭的湮,他是我的大哥,我们还有一个弟弟,叫冷潇,潇湘夜雨的潇。”他自顾说着,根本忘了这三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明钺轻喟一声,两条几乎插进鬓角的长眉微微蹙在一起。

那个叫做“鹦哥儿”的少妇又走进来,见两人还是靠在一起,不由更是诧异,停了一下,才轻声回道:“三爷,穆家兄弟来了。”

明钺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并未回答。鹦哥儿又催了一句“三爷”,他才问道:“他们来干什么?”却连头也不抬一下。

鹦哥儿奇怪地挑了挑眉:“可是,是三爷吩咐他们来的,五天前……”

明钺打断了她的话:“我想起来了,不过,”他看了一眼又已昏昏欲睡的冷潸,道,“你去告诉他们,这批货我不要了,赏给他们吧,处理后的红利我也不要了。”

鹦哥儿答应了一声,却犹豫着没有马上离开。明钺“嗯?”了一声,她才道:“他,他睡了,三爷也应该去歇歇了。”

明钺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鹦哥儿躬身退开了。

明钺低下头,冷潸已经沉沉入睡了,从上面看下去,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印出两抹淡淡的弧影,并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地颤动着,仿佛欲飞又停的蝶翅一般,明钺就望着这两抹蝶翅,似乎是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鹦哥儿的声音:“穆家兄弟要给三爷谢赏。”明钺一愣,不料自己竟会失神至此,但随即勃然大怒,沉声喝道:“叫他们给我滚蛋,就说我要取他们的狗命。”

鹦哥儿吓得花容失色,连“是”也不敢说,转身跑了出去。

明钺怒气未消,放冷潸躺好,正欲起身,冷潸却忽然伸出手臂,攀住了他的脖子,咕噜着道:“明月,我,我能不能……一直看见你?”

明钺不敢再动,只道:“当然,当然能。”

冷潸却似乎并未听见,皱了皱眉,又道:“你……别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想起了……大哥。”他的眉也很长,却不象明钺那样向上斜飞,而是弯成两个整齐的弧,眉尖略蹙着,似乎有着除不尽的烦恼。

明钺被他扳得几乎贴到了被上,他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确定冷潸不过是在说梦话,才慢慢地把头从他的臂弯里退出来,放下绫帐,轻轻走出门去。

卧室外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两侧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却只有一张巨大的桌子和一把足以让人在上面平躺着的椅子。

明钺关上卧室的门,径自走到椅上坐下。就在这一瞬间,他已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明月”,而是变成了一轮威势赫赫的“太阳”,连那么大的桌椅似乎也变得不堪承载他了。

屋门虚掩着,明钺一走出来,就有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凑在门缝上向里窥视。明钺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双眼睛的存在,一坐下来,就喝了一声:“雪鹿!”

那双眼睛的主人立刻跑了进来,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满脸精灵之色,一直跑到桌前,单腿着地,道:“请三爷吩咐。”

明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看什么?”

雪鹿嘻笑着道:“看三爷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明钺哼了一声,又问:“你手上戴的是什么?”他平日颇宠这个童儿,有些有求于他的人便打雪鹿的关节,经常送些玩意儿给他,所以雪鹿的年纪虽小,身家却已不少了。明钺见他手上又弄了个硕大的翡翠扳指,明知道他又收了别人的礼物,不由问了一句,也想知道又有什么人有求于己。

雪鹿经历这种问话也不是第一次了,当下笑道:“是个戒指。”

明钺摇了摇头:“没出息的,那是扳指儿,拉弓用的,谁给你的?”

雪鹿道:“是那个叫穆老五的。”

明钺又皱了皱眉:“他有什么事?”

雪鹿恃宠蹭到桌前,道:“没什么事啊,他就说送我玩的也没求我给三爷上什么话,不过我看他有点‘放长线、钓大鱼’。”

明钺蓦地一拍桌子,骂道:“他妈的穆老五,跟我耍这一套,他们哥俩儿呢?”

雪鹿吓得“扑嗵”一声跪在地上,道:“他们,三、三爷不是叫他们滚……滚蛋了吗?”

明钺双唇抿成一条线,站起身盯住雪鹿,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备马。”雪鹿忙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明钺从门后摘下一件黑面红底的长披披在身上,快步走出门去。

第二章

外面的院落不止一进,明钺捞起披风下摆,斜搭在肩上,一直向庄外走去。到了门外,见门已打开,一匹鞍鞯俱全的白马已在门外急切地踏着步子,便也不理两边恭立的几个汉子,跃上马背,白马不待催促,箭一般直蹿出去。

明钺身上的披风几乎飘平,露出里面鲜红的里子。他从马鞍旁摘下一副银色的恶魔面具戴在脸上,又抽出一条蛇皮鞭握在手里,不过看起来不象是用来打马的。

白马沿着两边植着柳树的路跑了一段,前面已出现了两个骑者的身影,明钺把手中的皮鞭在空中虚击一记,提气大喝道:“快跑!他妈的,让我追上就宰了你们。”那两人也不觉奇怪,双双向马上一伏,拼命催马向前。

明钺的白马神骏异常,转眼间便已追近,明钺已抖直了皮鞭,前面却已到了路口,两个被追者一拨马头,分路而逃。

明钺更加愤怒,一夹白马,几个纵跃便已追上一人,明钺也不开口,探臂把他从马上抓过,横放在马鞍上,白马也甚是通灵,疾驰中一个转身,回头去追另外那人。

被捉住的汉子也不敢挣扎,只陪笑道:“魔君息怒,我们哥儿们哪里得罪了魔君,还,还望魔君明示。”

说话间,另一匹马也已被追及,明钺又喝了一声,举起马上的人掷了过去,吓得两人齐声大叫,撞做一团滚下马来,所幸还没有被拖在马镫上。

明钺勒住马缰,绕着两人挥鞭猛抽,一鞭下去,皮开肉绽,打得二人抱头鼠窜,连声讨饶。

明钺也不理两人的哀叫,一味追打,直到二人全都倒地乱滚,才停住白马,倒提皮鞭,冷冷问道:“穆老大,这顿打,你冤不冤呐?”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变得十分冷厉严酷,与在冷潸面前判若两人。

被打的两名汉子忙挣扎着跪在马前,年纪大一些的俯首道:“多谢魔君饶命之恩,小的不冤,一点都不冤。”

明钺甩手又是一鞭:“放屁!老子拿你们出气而已,不冤?你们犯了什么事?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样。说!冤不冤?”

那汉子被打懵了,正要说“冤”,年轻一些的忙抢先道:“回魔君的话,不冤。”明钺“嗯”了一声,把脸转向他,轻轻晃着皮鞭,那汉子虽然吓得发抖,但明知怕也无用,只好道:“小的们先前虽然没有犯错,但就凭刚才我大哥答错了话,魔君教训我们,已经不冤了。”

明钺的面具上铸着一丝狞恶的笑容,道:“你很聪明,答对了。不过,穆老五,你大哥说错了话,你也跟着挨打,你岂不是很冤吗?”他忽然俯下身子,对准穆老五劈头盖脸乱抽起来,一边骂道:“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老子问你大哥,哪有你插话的地方?你不要以为你干的事我不知道,你那几个哥哥是怎么出的事?我告诉你,”他停下手,用鞭稍一点穆老大,“从今以后,再遇见失风的事,你要是死在他前头,我给你报仇,要是相反,你就赶紧自杀吧,免得老子费事。”说罢一磕马镫,飞驰而去,却又随手把皮鞭抛在地上,道:“拿去疗伤。”

直到人马都跑得看不见了,穆家兄弟才敢爬起来,穆老五一边嘟哝着:“魔君今儿是怎么了,风一阵雨一阵的。”一边拾起那条皮鞭,摩挲着金裹的鞭柄和上面嵌的宝石,道:“乖乖,这可都是真的呀。”

穆老大却逼上几步,问道:“老五,魔君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二他们的死和你……”

穆老五赶紧打断他的话:“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

冷潸再醒来时,只觉屋中似已掌了灯,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却又不觉昏暗。这一次,他可是完全清醒了,透过床前那道淡烟也似的纱帷看出去,只见门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头向前一点一点的,好象正在打盹。冷潸见那人穿着一身浅褐色的衣服,看来不是那个叫“明月”的白衣人。

他挺身坐起,想仔细看一看周围的环境,不料枕衾一响,椅上人便惊醒了,一下子蹦到床前,叉手问道:“公子爷要什么?”

冷潸见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由问道:“你是……”

那孩子撩起纱帷,一边道:“小的叫雪鹿,白雪的雪,梅花鹿的鹿,是三爷的侍童,三爷出去了,吩咐小的伺候公子爷,谁知公子爷偏在这会儿醒了,三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公子爷有什么事就吩咐小的吧。”

冷潸被他的乖巧逗得微微一笑,道:“我没事,雪鹿,你坐吧。”

雪鹿摇摇头:“这个小的可不敢,小的还是站着吧,这么着舒服。”

冷潸只好道:“好吧,雪鹿,你……你家三爷是,是怎么救了我的?”

雪鹿转了转眼珠:“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三爷出去又不带着小的,三爷带您回来小的才知道,然后就是三爷一直在照顾您,也不用我们,有事才让鹦姐姐或是我替一下。”

冷潸点了点头,抬眼看去,只见四壁也几乎都是白色,屋顶正中悬着一盏很大的珠灯,照亮房间的似乎就是这柔和的珠光,而墙上所有的装饰也只是一幅竖幅的工笔长卷,挂在床头一侧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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