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沈奕没法子，转向那个漂亮孩子：“等下把你送去阿轩朋友那里。”
“沈总……”听凌轩的语气就知道没好事，那个叫阿诺的孩子语气里已满是哀求，流转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雾气。
“真漂亮。”凌轩伸手去勾他的下巴，却不料被剁了开去。“哦？胆子挺大。怎么，你就是用这副样子去伺候来买你的人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凌轩出口的话语近乎恶毒，反手钳住他的下颚，逼他不得不仰头望着自己。
沈奕看着凌轩不明不白地发起火来，觉得奇怪。但也没开口问凌轩，只询问般地看向那个少年。阿诺只道凌轩是吃飞醋发了疯，却不敢再逆他意思。
“不错不错，眼神不要闪躲，不然我把它们挖出来哦。”凌轩下手更用力了些，少年已疼地紧皱起眉，泪水盈满了眼眶。“怎么，你那个后台又抛弃你了，嗯？是啊，峰哥倒了所以你也无依无靠了……可是你不是还有长技嘛？你的药呢，你调得那些酒呢？啊，自己喝了？”凌轩眼里突地暴起怒意，下手也愈加狠重。少年疼地眼泪都下来了，想开口求饶却发不出声音。
凌轩一个用力将人甩出去，抽出纸巾来擦干净手。阿诺受不住地猛烈咳嗽，眼里闪过一丝惶恐，这个人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不说话么？峰哥后来不是挺宠你的嘛。现在又想故技重施么？嗯？以为攀住了沈总这个好枝，又想做些什么呢？继续下药然后让他得到他怎么也得不到的人？”
阿诺晃了一下，颤颤地抬起眼来：“啊……你，你是……”
凌轩记得自己在做卧底的时候与陈峰关系很好。他知道陈峰能在短短五年内如此提拔他信任他，不仅仅因为自己的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他看上了自己。凌轩就是有那么样的魅力，即使脸上那道可怖的疤让他连笑容都变得鬼魅可怖，犹如带毒的武功，陈峰仍不可抗拒地被他吸引。
眼前这个少年因为刚进帮派急需找人做靠山，便向陈峰献上一计。他是读化学的，调配好药效强劲的药送给陈峰。他很好地摒除了药的气味，加在橘汁里也喝不出来。
凌轩不愿意再去回想。自己从来奉行你情我愿的准则，不想却栽在这里……那次于他只能是耻辱，第一次败在了药物面前委身于人。为此他愤怒到改变计划，设计了车祸死亡的假相。之前他在陈峰面前提过，死后要葬在美国某处。果然陈峰抱着他的“骨灰”跑到美国，被他直接解决。
凌轩闭了闭眼，嘴角绽开华丽却冷酷的笑：“你想不想知道陈峰死时的景象？想不想自己亲自试验一下？”一脚将阿诺踢落在地，凌轩冷哼一声，想了想转向沈奕：“沈总，把他送给小穗吧？什么时候你也可以去找玩玩，他一定非常感激。”
见他近乎癫狂得状态，沈奕将人拉过来搂在怀里，伸手遮上他的眼睛，感到凌轩长长的睫毛因愤怒和耻辱颤抖着轻眨，将他拉近身更紧地拥住在他耳边轻声唤他：“阿轩。乖，冷静下来。”
清明远远地看着，静静地注视着有些疯狂的凌轩，无数想法在脑中呼啸而过，想起几个月前凌轩问他“恨不恨那个卧底”时的表情，力气就像一下子从身体里抽离，让他几乎跌坐在地。
沈奕吩咐手下人将阿诺送去“星火”，又转回来安慰暴走的凌轩。凌轩大口呼吸着，稍稍平复下来，扒开沈奕的手，接过清明递过来的橘汁。略一沉默，才看向清明。眼里的迟疑太过明显，让清明不觉心疼。伸手抚上凌轩的头，拍了拍，缓缓道：“小凌，我不怪你。我说过吧，他也是自食其果。”
“……阿清……”他是真不知道哪天石磊回去参与任务。但事实已经是这样了，再辩解也是无用。凌轩不能说什么，只觉对清明有愧。
“傻瓜，你有你的工作。”清明微微笑了一下，心里却是荒凉。他不怪凌轩，却不代表不心伤。
“阿清，没有比你更宽容的人了。”凌轩苦笑。清明的难过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真的无能为力。
沈奕沉默地看着，没说什么。见凌轩平静下来便抓过来圈回自己怀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问：“阿轩，你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让你都知道。……我累了，奕……”凌轩闭了闭眼，真像脱力似的。
“嗯，回去休息吧。”沈奕将人抱起，才发现凌轩好像又轻了。虽还不至于瘦骨嶙峋，但硬硬的骨骼很明显。
窝进沈奕怀里，凌轩轻声：“竟然抱的动我。”
“呵，你再吃胖一点我也抱的动。”
听着沈奕胸腔处传来的震动，凌轩安心地低叹一声，闭上眼睛。这瞬间让他平静下来的神奇力量，是凌宇留给他的解药。凌轩埋得更深了，嗅那里沈奕令人心安的味道。
第四十七章
一个星期，相安无事。凌轩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时不时打哈欠。将想看的电影列了张表，逐一用手指点着数下去，随意挑选今天要看的电影。这几天看电影看得他想吐，索性把单子扔了，随便抓了一件风衣下楼。老大住在这每天都是自己开车真是委屈了，可是现在凌轩要出门却没了车。愤愤地磨牙，抓起电话给云飞拨电话：“云特助，我的车子被老大开走了，你快点来接我。”
云飞正忙着，翻了个白眼，吩咐小信去接人。
一个小时后凌轩出现在沈奕办公室门口，见沈奕正低头看文件，凌轩偷笑着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正想着要怎么吓他一大跳，冷不防沈奕抬起头来扫他一眼：“什么事？”
凌轩作怪的脸垮下来，走过去无趣地说：“什么啊，你知道啊。”
“云飞报告过了。”
“切。”在心里把多嘴的云飞骂了千万遍，也没再说什么，按下一个按钮把那道门打开。”现在没人用吧？”
“嗯。”
竟然这么冷淡？凌轩皱起眉，蓦地又勾起唇角，俯下身去贴着沈奕的耳侧轻声问：“该不是留给我的吧？”
“嗯。”
“哦……那还真是多谢了。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好呢？”凌轩更贴近了，伸舌去沿着沈奕的耳廓勾勒着，轻轻扫过敏感的耳垂。“……以身相许，如何？”轻声笑出来，震动着耳膜。手也不安分地沿着双肩一路摸下去，碰到胸前的敏感处用了点力，感到圈着的人身子一动，凌轩又笑出声来。
“……阿轩，你是无聊了是吧？”沈奕放下手上的笔狠狠抓住凌轩乱摸乱触的双手，将人拉下来接吻。
“唔……我就是无聊了，你要怎么陪我？”凌轩呵呵笑出来，挣扎开手指又向下攻击过去。
“……嗯，阿轩你别闹，我现在忙着。”沈奕皱眉，控制住点火的手，微有不耐地说。真是的，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无聊。”放开了手凌轩拖长音调，显示自己真的很无聊。“算了，你忙吧，我在隔壁玩。”亲亲沈奕的额头，便朝另一个房间走过去。
呵呵，熟悉的感觉呢。凌轩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和他走得时候没什么两样，买的健身器材还有书都还在。不会落尘了吧，心里想着便笑着跑过去看，桌面干净而整洁，反得出光来。凌轩的脸立马阳光灿烂，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沙发滑椅上，翻开一本书来看。
等凌轩醒来才发现已经接近傍晚，若无其事地眨眨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沈奕。唔……小宇？凌宇总是抱着书，很多记忆片段都是凌宇捧一本书坐在沙发一角，低着头安静地看。如果允许，他能够看上整整一天。凌宇看书看得慢，却细致，不像凌轩迅速阅读只抓重点。凌轩也会托着脑袋在不远处安静地看凌宇，这种时候他能安静好久，然后要么睡着，要么耐不住地去逗弄凌宇。
凌轩站起身来抚平衬衫下摆，走过去坐在沈奕身边，枕着他的右肩去瞄他的书页。
“醒了？”沈奕微微偏过脸来，热气就喷在凌轩的头发上，痒痒的。
“嗯。感觉睡了好久。”凌轩笑嘻嘻地伸手去翻弄书页。
自然是睡得久了。从晚上一直睡到中午，来了没多久又睡下了。沈奕对凌轩的睡功无话可说。合起书页：“去吃饭。”
“嗯？好啊。”说着便去拉沈奕的领带。这人发情的时间还真是莫名其妙，沈奕拍开他的手，嗤笑：“现在又不是春天。走，去吃饭。”
凌轩眨眨眼睛，开始反省自己最近的吸引力是不是在下降，没想多久就发现自己饿了，于是扬起笑脸：“快去快去。”食色性也，不过还是要先食饱了才有条件色啊。
久违地在外面解决了晚饭，沈奕开车回到凌家。冲完凉走出浴室的沈奕就看见凌轩坐在床上盯着电脑屏幕，蓝莹莹的光把他的脸照的雪白。沈奕上前开了大灯，坐过去。凌轩就转过脸来皱眉：“沈奕，你最近怎么不回家？顾涵气得跳脚了。他一发狂，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凌轩一边细心地磨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和沈奕对话。凌轩透过监视器观察顾涵都观察得厌了。李伯很负责地将该锁的房间锁好，顾涵问起也只道是沈奕的主意。
“他不相信我？他防着我？”顾涵抱胸冷笑，睨了李伯一眼。
李伯平静回答：“顾二少别疑心，少爷只是紧身罢了。”
对着的不是沈奕，发作也没有法子，顾涵想了想上楼开始收拾行李。“你和他说，我不住了，在家更舒服些。”凌轩笑笑，这样孩子似的赌气，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李伯拨通了沈奕的手机，却被凌轩适时接过。淡笑着瞟一眼沈奕，接起电话：“李伯啊，顾二少要走别拦着，跟他说行李不用收拾……人走之后行李会打理好送到顾府的。自然啦这都是沈总的意思。”回眸盯住沈奕，笑得可怖。“是吧，沈总？”扬起的音调，那是不答应也不行了。
那边顾涵听李伯如此恢复，恨恨瞪了他一眼，却不怒反笑：“哼，他要赶我？我偏就不走。”
凌轩早料到地轻声冷笑，这孩子就是心思多，总之就是不想让沈奕好过，是吧。勾过一个笑，摇了摇头，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沈奕一眼：“这孩子赖定你了，怎么办？”
沈奕坐过他身边，笑：“早说不用这样盯着他看，自己找罪受。”
凌轩停了一下，合起笔记本，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飘忽而冷酷，回头平静地扫沈奕一眼：“你还真相信他，被卖过一次还不知道学乖？”
“阿轩。”找不准眼前人变脸的原因，沈奕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怎么和凌轩说明，顾涵已经得到了教训，不会再敢这样做的。
“嘛，算了。”凌轩烦躁地摸摸脸，发现自己现在管的更宽了，对于沈奕莫名其妙地信任顾涵，他就莫名其妙的烦躁。不想深入，揉了揉头发起身想离开。
“阿轩，去哪？”见凌轩这样态度，沈奕也不觉火气上冒。
“沈总，我乏了，去小穗那喝杯酒也要请示你？”凌轩不耐地回头。本来就有一堆问题想不清楚，沈奕还这样死抓着不让他歇息。他自由惯了，不喜欢被约束，被管制。熟悉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他需要独处。即使是凌宇也不曾这样咄咄逼人地问他行踪，沈奕却又是凭什么？是，他是觉得沈奕有些特别，产生了别的感情也说不定，但这不代表着他就能控制自己的一切。
“阿轩。”沈奕沉下嗓子，面色已经有了怒意。对着凌轩他总是会有无法控制的感觉，这让他心慌，特别在凌轩口中听到那些人的名字。
“怎么，沈奕，现在是在比大声么？我告诉你，我不是顾涵，不喜欢被你管得死死的！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你愿意相信顾涵我无话可说，最多我帮你防着就行。我这样做不需要你的同样，我觉得有需要我便愿意这么做。说白了，你要护着的人和我要保的人根本不一致，我帮你不包括维护顾涵。”凌轩眯起眼睛，声音一瞬冷到极点。
沈奕站起身将人紧箍在怀里，下巴抵在那人肩上，感觉到骨骼与骨骼的碰撞。他不想因为顾涵的事情和他争吵，才刚确定下来的关系，他不想自己一把火给亲手烧掉。
沉默一阵，凌轩叹一口气，挣开沈奕的怀抱，回转身来看着他，眼神平静得犹如一汪死水：“沈奕，你还是不相信我。”他的表情不悲伤也不愤怒，甚或已出离了悲伤或愤怒。他就那么坦然地望着，脱口而出的话如同陈述着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自己还是奢望的。算了，能保持现在这样已经很好，至少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家，能够安下心来不去多考虑什么，不去多计算什么。得失，应该也不太重要了。
沈奕刚想出声否认，凌轩却笑着用嘴封堵了他所有话语。该想的不该想得都见鬼去吧，我只要把要求降低一点，就不会再患得患失了。
这样想想也是，不到一年的感情如何及得上那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
第四十八章
凌轩坐在May Dream的吧台上，手里握着酒杯。“阿清，配的刚刚好哦，橘汁的味道带得很浓郁。”
“怎么大中午的开始喝酒啊？”清明明显察觉凌轩的不对劲，微微皱起眉来。
“有什么不可以嘛。”伸舌舔舔略带橙色的鸡尾酒，又放下。最近闲着无聊，便开始游荡在May Dream和星火。前两天晚上才和Noel喝了一次，喝得烂醉，只记得打了电话让沈奕来收拾场面，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了。
莫名地心情低落。凌轩把酒杯推开一边，黏腻的嗓音又响起：“阿清，橘汁……”
清明看他一眼将酒杯收了回来，端一杯橘汁给他。“小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嗯？没有吧……”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叹了口气，一口闷掉了橘汁。他知道这几天自己有些不像自己，微微勾起唇角，突然觉得橘汁是苦的。
这也没办法吧，这样的情况自己第一次遇到，莫名其妙地心情烦躁，就想做点什么来发泄，来忘记。之前有沈奕在身边便会觉得平静，现在见到了他却更平复不下心情。想想之前的争吵，其实是无意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就突然火了。
那个人对顾涵，也仍是那么信任，即使顾涵曾经那样对待过他。如果是自己，他又会是怎样的态度？凌轩微扯起唇角，笑得苦涩。怎么可能原谅，自己若是被他这样对待了也绝不会饶了他的。
“……小凌，沈总不来么？”清明不忍看他这样，拍了拍凌轩的脑袋。
“他？在工作吧。最近似乎事情挺多的。”凌轩故意打了个哈欠，将沈奕的话题避开了去。现在一点也不想谈到他。“怎么啦阿清，想趁着沈奕不在，和我做些什么么？”
清明瞪他一眼，就没再说什么了。凌轩不想说自己也不便于深究。以前合租房子时候看过凌轩带各式各样的男人回家，问起来凌轩也就哈哈大笑。是了，凌轩说过他不相信爱情，只要身体契合地来，彼此看得过眼的就行。清明再端过一杯橘汁给他，即使笑着，凌轩的眉头也微微紧皱，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他这样犯愁的表情。
大概，是和沈总吵架了吧。清明叹一口气。凌轩这个人，如果是对着那些娇俏可爱的人一定会死皮赖脸胡搅蛮缠地让人招架不住，最终和好。但他对着沈奕的时候，总是想要显出些霸道来，以确保自己的主动权，不是激怒就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