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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 下——by苍白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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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隐隐的闷雷,墨云风烟,

龙案上烛心迷眼。

元荆目光落在那镶玉陀螺上,忽然心口发闷,只觉气也喘不过来似的。

想这前前后后,总觉得那傻子该不会同此事有任何关联。

兴许只是田崇光别有居心,亦或者,是臣子们蝇营狗苟所致罢了,不过,无论如何,此事都是要查个清楚的。

“来人——”

垂首静立一侧的小太监赶忙弓身上前,“奴才在。”

“传大理寺卿。”

小太监越发小心,“奴才遵命。”

后又缓缓退两步,这才转身而去。

刚推了门,却跟迎面而入的喜连撞了个满怀。

喜连面有笑意,却也不太计较这小太监的鲁莽之行,话儿也不多说一句,便拨开面儿的小太监,急急朝里内殿而去。

“皇上,来了……”说完了,喜连才想起来行礼,便又躬身垂首,“奴才冒失,皇上赎罪。”

元荆却似根本不曾见有人进来一般,只自顾自的想着心里的事。

这有些念头一旦起来了,便怎么看都觉得疑点重重。

喜连默立良久,喜气已然退去七八分。

直到门口的太监进来通报,这才又回过神一般,轻声提醒,“皇上?”

元荆猝然清醒,抬眼去看喜连,

“皇上,淮淮来了,人就在门口候着。”

元荆愣了半晌。

唇边笑意不自觉散开 “恩。”

喜连笑道:“那奴才这便迎他进来……”

话音刚落,却见面儿前的人陡然变了脸,

“不见。”

何晏同顺顺立在外头,深吸口气,心绪烦乱。

顺顺抬眼见他黑一张脸,便禁不住小声提醒,“主子若是这幅摸样去见皇上……怕是不成……”

正说着,便见喜连木一张脸自门后出来,走上前,叹口气,

“皇上正忙,不如改日再过来。”

顺顺心头一悸,脊背发凉。

心里只祷告着各路神仙,千万别是皇上察觉有异,才拒而不见的。

正焦急,可不经意瞥见何晏,却是吓的倒退一步。

何晏全无了往日沉静宁定,那神情分明的火冒三丈。

本来还不稀罕来,来了竟吃了闭门羹。

何晏怒道:“不见?我还非要见着不可!”

可也不好直闯进去,只得压了火在外头等。

喜连只当是这傻子又犯了浑,也不同其一般见识,便低声哄道:“你说说你可是,这么多日也不来,难不成,还叫皇上去请你?”

何晏狠皱了眉,“进去传话便是,少在这里啰嗦。”

喜连一愣,狠狠剜其一眼,“……架子还够大的……”

言毕,便进屋传话去了。

这一去,人就未再出来。

可这外头的天儿不等人,两人才站了半柱香的时辰,这雨便下开了。

顺顺拿了伞出来,撑在何晏头顶,

“幸好出来的时候想着带了,如若不然,主子怕是要给淋病了……”

内殿里,喜连望着窗外头,重重叹一口气,

“这雨可真大……”

元荆自行拿了奏章审看,眸光似雪水。

静了片刻,喜连又大着胆子,“皇上,人还在外头站着呐,奴才方才出去瞧,像是未有带伞。”

元荆没半点反应,反倒是身边的小太监侧了头去看喜连,眼露惑色。

喜连干脆豁了出去,“皇上……打雷了。”

元荆冷冷抬眼,“再废话,当心朕割了你的舌头。”

外头忽然列缺飞光,寒芒四射,紧接着雷声滚滚,有丘峦崩摧之势。

撑伞的顺顺给下了一跳,手一抖,那腰牌便掉在地上。

何晏也给磨的没了性子,长舒口气,“走罢。”

正打算转身,却见那扇雕花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内向打开,那开门的人,竟是元荆。

何晏身子笔挺,立在伞下,双目粲粲如星。

再去看元荆,只瘦的下巴尖削,面无血色,一双冷冽凤目正恼怒的去看喜连。

喜连给瞅的头皮发麻,双膝跪地,“奴……奴才该死……没看见他带了伞……”

元荆往后一退,“关门!”

何晏却上前一步,单脚迈入门槛,“等等。”

两边关门的小太监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挤断何晏伸进来这只脚。

只这一个闪神间,那人便迎着皇上三分恼怒七分惶恐的眼眸生生的挤了门儿。

顺顺立在外头,见那门板阖的严实了,再没有人出来。

春雨如油,绵长不休。

不多久,门板轻动,喜连灰头土脸的自里头出来。

顺顺赶忙将伞罩上去,“喜公公,怎么不在里头避雨,反倒出来了。”

喜连轻叹口气,“咱家真是许多年都未有受罚了。”

接着又看见地上腰牌,弯腰拾起来,“这腰牌怎么还给掉在地上?”

顺顺小心收好了,“奴才知错。”

喜连道:“回头我在同皇上提一句,给你多备上几个便是,也省的不小心掉了再进不来宫。”

顺顺道:“多谢喜公公,奴才自会小心保管。”

喜连道:“那怎么成,咱们做奴才的,就该有这心思,重要的东西,定要多备上一些才是……”

顺顺道:“喜公公教训的事,可这腰牌也不过是寻常腰牌……”

喜连道:“多嘴,叫你备上便备上,哪里来的这么些废话……”

正说话,便抬头见外头立了个人人,竟是给淋的褪毛鸡一样。

大理寺卿摸一把面儿上雨水,“大理寺卿杨连奉旨前来,望公公予以传告。”

顺顺同喜连互看了一眼,竟异口同声,

“先回罢,改日再来。”

第六十四章:洞察

何晏给夹的脚板生疼。

本来是忍着怒的,可这一进了内殿,同那人拉扯半晌,方才上头的血,竟只奔着波涛汹涌而去。

小别重逢,这肌肤一触,便勾了天雷地火。

元荆凤目低垂,避开面儿前人的视线,“……你这是做什么?”

何晏深吸口气,音色暗哑,“皇上,我可什么都没干呢。”

元荆不受力似的,给他一下摁坐在内殿床榻上,

“……别扯袖子……”

何晏见他黑眸惊悸,哪里还忍的住,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越发的利索,

“没扯啊,我不过是脱你衣服。”

元荆耳朵上起一层赤红,眼看着何晏将身上的衣裳一点点褪了下来,略微惊悸了一下,脑子渐渐的明白过来,

本来还想着同他说说话,可这人刚进了屋,便猴急的欲行那苟且之事。

元荆不轻不重的推了何晏一把,“等等……”

何晏闻言动作须微放缓,想的是兴许元荆察觉自己同往常有异,不敢用强,却也舍不得就此下来,只装出一脸温顺,低声央求,声音模模糊糊,

“皇上……等不了……”

灼热气息呼在元荆耳畔,如羽鸿轻挑,

元荆不经意朝后一缩,

“……朕有话问你……”

何晏自然看的出那凤目情动,抬手撩起元荆垂在精巧锁骨上的黑发,垂首去含那玉白锁骨,“你说便是,我都听着呐……”

元荆正欲开口,却很快给那人无赖的拧了下巴过去,敲开牙齿,缠了舌尖。

方才脑子里那一闪而过的疑虑,在那人掺着雄浑呼吸的吻里,给碾碎,埋葬,一点点消失。

纠缠交锋,止不住的亲吻。

周遭的宫人见状,全都识趣的退与外殿守候。

惯了自己单方面的攻城略地,何晏此刻,却是很不习惯。

想着自己疯之前盼也盼不到的光景,眼下却实现的这般容易。

天意弄人。

不知不觉,何晏便松开了那生涩迎合自己的人。

面儿前的黑眸怔怔的望定了自己,染了情欲,如潮暗涌。

何晏见元荆如许,眼底寒芒褪去,

张了嘴,不自觉道一句,“江怀瑾……”

元荆一愣,并未责怪,语气却是柔婉,“恩?”

何晏听得自己心里头的话,很是挫败,摸了摸脸,径自笑开了。

一句对不住,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若叫眼前这人起了疑,到时候千刀万剐,功亏一篑,可便再无翻盘的机会。

元荆凤目隐有江波之色,毫无征兆的道一句,“对不起。”

阴差阳错的说了自己心头所想。

何晏敛了面儿上笑意,微微寒战着说不出话来。

元荆却只以为他听不懂,便自顾自道:“是朕先前做错了事,你记不起来而已。”

******

这赵立刚离开皇宫还没多久,

田崇光很快便得了信儿。

且说这田崇光当时正用晚膳,听得这消息,饭也不顾上吃,挥手叫下人收了桌子,抬腿便朝大学士府而去。

雨落如珠帘。

轿夫不时抹一把面儿上雨水,又生怕摔了大人,便较平日更为小心。

一行人顶雨走了一个时辰,却也还未有抵达付雪川府上。

轿子里虽宽敞绵软,可田崇光却是如坐针毡,时不时的抬手去挑那身侧帘幕,雨水潲进来,打湿了那绣银绘纹的厚垫儿,一块块的,成了色泽极深的脏污。

田崇光再度挑起帘子,朝外头张望。

这一回却是迟迟未有放下手。

那大理寺卿杨连打着顺顺给的伞,自宫门里出来。

脸给雨水泡的发青,唇色寒白,正哆嗦着同自家的车夫招手示意。

待那马车过去,身后的太监弓腰推笑,小心翼翼的伺候杨连入轿。

田崇光放了帘儿,眼底沉凝,思索半晌。

自己方才知道赵立进宫告了兵部的黑状,紧接着便在宫门口看见大理寺卿觐见回府。

仔细的想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手心不由得又捏一把汗。

看这意思,皇上定是起了疑心,已经准备动手。

念及至此,田崇光登时冷汗上头,猛然起身,掀了正面门帘,

“快走!”

那轿边儿打伞的小厮见田崇光神色狞厉,也是给吓了一跳,慌忙去催轿夫,

“快着点儿,大人发火啦。”

轿夫闻言赶忙加紧了步子,好容易赶到付府,田崇光急急下了轿子,连礼仪都顾不得,不请自入,直奔正厅而去。

此刻付雪川正自后屋养神品茗,给家丁唤起来,道的是兵部尚书田崇光人已经到了正厅。

付雪川疑虑片刻,却也是脸色一变,衣裳都没换就起身迎了出去。

毕竟田崇光平日为人宁定稳和,并非鲁莽急躁之辈,眼下这样焦急,定是出了大乱子。

田崇光按耐不住,自原地踱步,这抬头见了付雪川,便几步上前,拉了付雪川的手道:“付大人……付大人……”

付雪川见他双眉紧蹙,也跟着锁了眉,“怎么了?”

田崇光道:“下官得了信,说是赵立今早已经知道了京师被换……”

付雪川稍稍放了心,打断道:“他早晚也会知道……”

田崇光双目莹亮,“可他今日已然进宫面圣……”

付雪川失声道:“什么?”

田崇光继续道:“而且刚才下官过来的时候,正巧见了大理寺卿杨连自宫门而出,想必也是刚被皇上召见。”

付雪川心头一抖,如坠冰窟,双腿脱力,竟跌坐入凳,幸而田崇光双手一扶,这才勉受跌磕之痛。

旁边的下人赶忙帮着稳住付雪川,扶其慢慢坐下。

田崇光面儿有颓色,“大人,眼下可如何是好?”

付雪川定神半晌,缓缓抬眼去看田崇光,

“如此一来,清除剩余奸党,不过朝夕之事。”

顿了顿又道,“眼下,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崇光闻言,静默许久。

倒也不是畏惧,总觉得不太妥当。

付雪川见其不语,便转头看一眼自己府上的小厮,

“过来——”

那小厮猫着腰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付雪川道:“去,将那人接过来。”

那小厮自然知道这人是谁,心领神会间,便转身出门。

田崇光这才又开了口,“大人,依下官所见,此事却还有些余地,若仓促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付雪川这时候也冷静不少,抬头看他,“有何余地?”

田崇光轻吁口气,“京师不稳,下官罪责首当其冲,可皇上却未有叫下官过去问罪,反而叫大理寺卿前去,想必是要彻查此事,既然要查证,总归还需些时日……”

雨疏风骤,险些吹熄了丫头刚燃的蜡烛。

付雪川面色越显灰黄,摇摇头,“肉在砧板,岂容屠夫等你?再者说,老夫方才却也并非要即刻动手,而是意在未雨绸缪,省得皇上忽然动了手再杀你个措手不及,你是个聪明人,也该想的清楚这期间道理。”

且说先前出去寻何晏的小厮眼见着自家大人焦急,来往快马,不过几盏茶的时辰就转了回来,匆匆下马后,将缰绳往迎上来的老奴手里一塞,便赶几步进了厅堂。

身上淌下的雨径自与地面成了一汪浅泊,小厮抱拳弓身,

“大人,那人不在府上。”

田崇光回身去见那淋透了的下人,“人去哪了?”

小厮道:“听他府上的下人说,他今个下午进宫去了。”

付雪川惊道:“可是皇上召见?”

小厮摇摇头,“说是自个儿去的。”

厅堂里静了许久。

田崇光负手而立,缓缓斜了眼,转而面向付雪川,“大人……”

付雪川微微抬头,“怎么?”

“你可有想过,为何皇上先前会放过何晏么?”

付雪川神色怪谲,“呆在宫里头么,那自然是……”

田崇光忽然一笑,“大人,下官有一妙计。”

******

潇潇雨,灯花结蕊。

御书房内殿只留了一个小太监,跪在锦帐后头,垂首低目。

平日里都是喜连在里头伺候着,可今儿人给皇上撵了出去,这差事便落在了这小太监头上。

内殿里轻抽深送的交合淫声,直听得小太监面红耳赤。

有东西滚在地上,啪的一声,小太监心头一悸,抬眼盯着滚到面儿前的小空盒儿,中了蛊一样,缓缓的循声偷睨过去。

龙榻上抵死纠缠的人,黑发流泻,落在光裸的脊背上,遮不住点点情欲红痕。

给压在下头的人,双腿修长挺直,分开了趴在床上。

一条腿垂下床边,足尖刚能触地,却因冲撞不休而频频划蹭。

小太监心自暗叹,皇上威武,淮淮那么大个头的人都给干成这个样子,实在功夫了得。

正寻思着,抬眼去看那上头狠力抽顶的人,却是淮淮。

再瞅他身底下白一张小脸的皇上,给插干的连连呜咽,足尖却是绷的比那弓弦更甚。

雨停,事毕。

外头天色依然全黑,分不出个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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