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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春之城下——by东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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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的门并没有让凤仙停住口中的谩骂,相反让她找到了目标。而在目送着三个孩子出门之后,建明又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又猛地灌下身去。不知道是因为酒的猛劲还是心口的痛苦,在喝完之后建明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伸手去那一边的烧酒瓶。

倒是晓莲连忙停住了他刚抓住酒瓶的那只手,对他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反应却是在抬起眼皮来看了她一下说:“那又能怎么样呢?本来就是要绝种的命。”

听到自暴自弃的话语,晓莲却给不出一些安慰的话,在看了他一阵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之后,她转头去厨房泡了一杯茶,然后也走到了客厅里。

凤仙终于是停止了不停的咒骂,客厅里一下子变成了沉默的两个人,斜对面坐在沙发上。晓莲把刚泡好的那杯茶放到了凤仙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但是凤仙却一眼都没有看她,只是依旧保持着刚才的那副冷冷的视线说:“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就瞒着我们两个。”

晓莲想回答什么,却又一时间找不到话语,于是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只能把那口气咽在肚里。凤仙见到这样的反应,脸色又难看了一些:“真是,这种事情连亲身的妈都不讲,你说这种儿子还有什么意思?”

“他不说也是因为……”

“你不要为他说好话,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大的事情干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们,事情会到今天这副模样吗?”

“我也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死的还不够快是不是?我知道,因为我们耽云没有孩子,所以老头子已经把遗嘱立好了以后房子给你们海滔,所以你们巴不得我早点死是不是?”

听到了这个,晓莲终于没有信心继续守着和气了,于是也跟着喊了起来说:“喂,我知道你今天是有点生气,但是为什么说到这个?我们是那样的人吗?”

“晓莲,不要这样。”建荣连忙叫住了晓莲。

而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候,建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说:“你给我适可而止吧,跟我一起回去,自己家里的家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在别人家里面弄不灵清得弄。”

凤仙听了之后看了建明一眼,然后又瞪了建荣两夫妇一眼,站起来走向了玄关,一边走着,一边喘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急促。

第六十七话:花绽现

除夕夜的社区公园里,不断的有烟花向天空之中窜去,然后在空中裂绽,之间还夹杂着许多爆竹的炸裂。只是在那样热闹的公园里,角落的长椅上却做着三个男人。

耽雨从自己口中拿出抽出那支香烟,然后仰头将剩下的烟向上吐去,只是很快这些烟就混入了爆竹产生的硫烟之中。

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海滔说:“喂,你怎么不去放烟花啊?”

“有什么好放的?这么无聊。”但是海滔却顾自己看着别人的烟花,自己却丝毫没有想要站起来的打算。

“怎么无聊了?我小时候想放都没有放呢,只能看别的小朋友放,自己就只有羡慕的份。”

“喂,没有这么夸张吧?是你自己不要放的好不好?”

“我怎么会不要放,小的时候的确是因为害怕,但是大了之后还都是你放掉的,所以我不好意思开口要而已。”

听到耽雨这样的话语,耽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只是将手中的烟支再一次放回到了自己的口中,用力地抽了一下。

看着他这样的动作,刚刚的那些事情回到了耽雨的脑海之中,只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提才好,或者根本就连要不要提都是一回事情。在看着他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于是只好将视线转向别的方向。

看着那个放着烟火的袋子不知有多久,他伸出手去拿出了一根电火棒,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头部。火光随着他手的伸开一下子迸溅开来,没有什么巨大的绚丽,只是在他的眼中却有另一种异样的魅力。

他注视着这些火光,任由他们四射哪怕是落到自己的手上。如今的电火棒和他小时候玩的不同,能够引燃的时间更长,更主要的是不会烫伤人。就算是火花溅落到手心,也感觉不到半点的疼痛,小时候放焰火时那种紧张与害怕的感觉,似乎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他刚刚想要叹上一口气,这时才发现从一边伸来了另一只电火棒。头部和燃烧的火点相接触,紧接着也发出了绚丽的光芒。耽雨随着这只手向上望去,耽云的脸上这时正露着一些笑容。真是的,就算是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他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些微笑来。

两支电火棒在黑暗的空中来回划着各种图案,只是那些图案很快就会随着火光的散去而消逝在黑暗之中,就如同生命中的一切。一切的往事,一切的情感,一切的问题,不停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又很快不断地散去,没有一点踪影。

耽雨手中的焰火没多久之后就熄灭了,他看着那根烧成焦黑色的铁棒,就像是一件事落了地一般,有些稍稍的轻松。不过这时耽云却将自己的电光棒拿了过来说:“接上啊。”

耽雨微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从小纸盒里抽出了另一根点燃,同时又将另一根没有点燃的递到了海滔的面前。海滔看了他几秒,才缓缓地伸出手来接了过去。

火花在海滔的面前点燃,放出一阵绮绚的色彩,海滔瞥了一眼那边两个玩得正欢的大男人,然后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己手上的火花上。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阵无聊的火光变得有些意思了,又或者是有一些微微的美丽,总是是说不清楚的吸引。

就这样先从冷焰火开始,三个人渐渐地开始放起另一些烟花来。几个人放出的火花淹没在除夕夜的花火之中,但却因为这是来自他们变得不一样的宝贵,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宝贵,使得这些原本普通的花色,变得不一般地美丽起来。

“哇!这个帅诶!我们再放一个这样的。”看着那个焰火向天空中射出最后一束光芒,耽雨有些兴奋地说。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了。”耽云在袋子里找着说,“哦,小伯伯。”

一声招呼让剩下的两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转过头来看正背着手走来的建荣。建荣的脸上带着一些微笑,然后说:“怎么样?这些烟火还好玩吧?你们阿亮叔叔今年最后一年卖炮仗了。说是做完这个正月里就退休了,要去上海跟女儿一起住。”

“是吗?他岁数也差不多了,而且女儿的工作还这么好。”见没人应话,耽雨随意地说了一句。

建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边上的石头上坐下说:“就是呢,我们从小一起大起来的这些孩子里,他是岁数最小的。不过到了现在,就算是他也要退休了,我们这些人就算不承认自己老都不行了。”

耽云这个时候却等不及他继续扯他的家常,在短暂的犹豫之后问:“那个,伯伯,我爸妈他们……”

建荣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所以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继续说:“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你给他们一点时间。”

“我……”耽云欲言又止,呆呆地看着建荣。

而建荣却知道他说不出的那些话,于是说:“你没有做错,没有必要觉得自己错。倒是这样说出口了也好,像之前这样拖着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呢?你爸妈只是觉得太突然,没有准备,我刚刚也说,我们都是老的一辈了,接受事情的能力总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快,你给大家一点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建荣没有想到,这句话对耽云来说根本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脸上的眉头不仅没有放松半分,相反又紧锁了一些。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就连视线都不忍心放在那上面,只是想要叹气又怕这样的动作会给他们年轻人带来一些什么影响。

“哦,那边不是阿庆妈吗?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好好玩。”

“那个……伯伯。我这几天想要住耽雨那边。”

刚起身就又被叫住,建荣自然需要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嗯,那也好,让几个老的能够清净地想一想。”

不给耽云再说其他话的机会,建荣加快了脚步继续向那个方向走去。而耽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到耽云依然在目送他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然后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微笑。

与这满是烟火的热闹公园相比,除夕的街道上却是鲜有人影。阮孤身一人向前走着,转头看看身边一个个紧闭的店门,然后又将视线转回到空荡的街道上。

这时电话铃声从袋子里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母亲的名字后犹豫了一下才敢按下通话键。

“喂?佳佳啊,你在哪里啊?”还没有等阮应答,那边就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哦,妈,从单位回家的路上,什么事啊?”

“年三十啊,什么事情,真是的,你这个坏女儿连年三十都不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拜拜年,我真是白养你了。”

“妈,你真是的,新年好,好了吧?”

“哎呦,真是勉强你了,对了,我跟你讲,我初三的时候想上杭州来一趟。你弟弟正好要来杭州办点事情,所以正好让他带我过来看看你,过年都看不到你让我多忧心。”

听到母亲这种责备夹杂着疼爱的语气,阮在冬夜里一下子感到了温暖的所在。只是这样的温暖很容易让她想到另一件事。

“喂?喂?你还在听吧?还是不欢迎我上来?”

“哦,不是。妈我有事情要跟你讲……”回过神来的阮连忙应声,但到了这里却又恢复了那阵犹豫。

“什么事情啊?如果不好的事情就留到明天讲好了,今天大过年的。”她先是直爽地开着玩笑,但是听到阮真的不回答了,又紧张地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快点说啊,不会是你身体出了什么事吧?喂?喂?”

“我……想要结婚。”犹豫了不知有多久,阮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

电话那头的停顿是因为惊讶吗?只是那样的沉默很快就被带着激动的声音替代:“真的吗?哎呦,这种事情怎么到现在才来跟我讲,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

阮思考着该怎么形容他,但是却被母亲的等不及所打断:“这样正好,你约他初三出来一起吃个饭,我们正好可以见个面。哎呦,你真是想通了,成个家多少好。”

母亲开心的话语,让阮不知道应不应该打断才好,只是就算是真的打断,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说一些其他的什么话语。

第六十八话:是初时末

耽雨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那边正在摆弄着衣服的耽云说:“哎呦喂,见家长就这么紧张吗?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哪里紧张了?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边老人家怎么想。”耽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了,你有打电话回去过么?”

“没有啊,怎么了?”

“哦,我只是想我爸妈那边怎么样,都已经快要一个礼拜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原来你还是那个孝子呢,还以为你决定离家出走完全不顾那边了呢。我等等打个电话给我爸,问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耽雨喝了一口茶说,“对了,今天是初五哦!海滔啊,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财神庙上香啊?”

正在看电视的海滔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声说:“不去。”

“诶?为什么?这次是你第一次在杭州过年呢,每个杭州人这天都会去爬北高峰的,多有趣啊?”

“我又不是杭州人,而且我已经约好了要和妈妈一起吃饭。”

“你妈?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为什么要和你说起?”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条刚来的短信,然后说,“她已经在下面等我了,我走了,拜拜。”

还没有等耽雨完全反应过来,就只见到海滔离去的背影。

真是的,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上楼来叫一下孩子会死吗?就在耽雨这样想着的时候,耽云却也开口与他告别。

就这样目送走了房里的其他两人,这个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的视线在门和电视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却依然没有定下下一步的方向。

海滔在见到了他最熟悉的那辆车后直接坐进了后座,只是这时才发现情况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只是等到车起步之后,他才问:“对了,蓝迦阿姨呢?”

“哦,她还在放假呢,因为单位里没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有叫她过来。”

听到靓颖这么说,海滔便也不再有什么疑问,然后想低下头去看手机。只是靓颖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说:“对了……那个……”

“嗯?什么?”

只是海滔的问句结束了好久,靓颖还是有一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海滔啊,其实……”

听到原本就断断续续的话语在这个地方终止,海滔闪过了一丝不这么好的预感。平时干练的她,竟然会变得这样寡断,难道是想和他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海滔不知道在这阵沉默之中应不应该催促,不过在拐过一个弯之后靓颖终于说:“是这样……海滔啊,等等可能还有一个叔叔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你……不会有意见吧?”

“没事情。”

海滔干脆的回答却让靓颖有些没有准备,或者是准备了但却是最坏的结果。

不过既然都这样了,她干脆将车停到了路边,皱了皱眉头之后说:“海滔啊,妈妈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妈妈想要结婚,你怎么想?”

“哦……这样啊……”海滔听了之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故意做出了一副镇静的神情。

“妈妈,你会再去找新的爸爸吗?奶奶说,爸爸和妈妈离婚是因为妈妈找到了新的爸爸,要是我跟着妈妈一起,爸爸就一定会欺负我的。”

“当然不会,妈妈不是因为这个才和爸爸分开,是因为妈妈和爸爸两个人之间原本牵着的那根看不见的线断掉了。滔滔你放心,妈妈不会给滔滔找新爸爸的,因为滔滔是妈妈唯一的男人啊。”

幼年时的一段对话,瞬时闪过海滔的脑海,只是那样的神情在他脸上闪过了一小丝,接着就又恢复了平静。

“你觉得……”见到海滔的故作沉默,靓颖带着试探想要问,只是问句才说了一半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继续。

回过神来的海滔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哦,我没觉得什么啊。你本来就应该去找新的幸福。”

“海滔……”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反对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啊。现在我本来就没有和你一起生活,而就算是结了婚,你也不会再生孩子,也一定会像现在这样来看我吧?对我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

靓颖转过头来,看着海滔听他说这些,有理有据的话语有些像是出自于耽雨的口。不过这样终于让她放下心来,她对海滔露出了一个淡淡地微笑,然后才转过身去再次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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