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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井冰 上——by苍白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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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是情不自禁的想掐死你……”

“如此,这门亲事便这样定下罢。”

“……放肆!”

“真真是天作之合,地造一双,到时候叫春宝来喝喜酒,让他给你唱一段戏文……”

“……滚!”

五更天明。

淮淮闭眼咧嘴,不时憨笑,“妙哉,妙哉——”

又将嘴撅起,朝着那虚空里一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磕的醒了过来。

空气里一股隐隐香灰的冷气。

身边的春宝瘫在蒲团上熟睡,一直空着嘴咀嚼,像是又吃着了什么好东西一般。

第十七章:密谋

淮淮一愣,将春宝晃醒,“春宝?你怎么在这儿?”

春宝揉揉惺忪睡眼,看一眼淮淮, “昨个我从墙头上掉下来,摔的浑身散了架子,却听那侍卫说,婳羽宫禁足本不管我的事,我就想着回宫,无奈腿脚不灵便,只能往回爬,可谁知道还没爬出多远,就又给侍卫逮起来,说什么皇上口谕,将跑出来的都抓去罚跪,说我也算跑出来的,就给抓过来了。”

淮淮叹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春宝摇摇头,擦一把鼻下清涕,“这都是命。”

屋外看守的太监听的动静,推门进来吼了一嗓子,

“都给咱家跪好了,若是有半点不规矩,那便是抗旨不尊,是要掉脑袋的。”

春宝闻言,忙跪正了身子,待那太监出去后,忽然面露憾色,

“坏了!”

淮淮跪好了身子,“怎么了?”

“忘了托那侍卫给游公公带话儿,告诉他咱们在这里,不知这罚跪的时日,谁给咱们送饭呐……”

“你我这是受罚,岂会有人来送吃食,”淮淮道,“不过也说不定就行,不如待会那看守的太监进来,你在问他一句便是。”

春宝闻言,便扯了脖子呻吟,直到将那看守太监喊进了屋,

“鬼嚎什么,再嚎当心咱家扯烂你的嘴。”

春宝回头看一眼看守太监,“公公,你认得婳羽宫的游公公么?”

那太监翻了翻眼,鼻腔里细哼一声,“认得又怎样。”

春宝道:“那便劳公公通报一声,说我同淮淮在这里,到时候送饭的时候,多带些过来,若是饿坏了淮淮可不得了。”

看守太监道:“那你是谁?”

春宝瘪瘪嘴,“小桂子。”

那太监先是一愣,后又叉腰骂道:“听你这名儿就知道是个呆子,都到了这地步还想着吃,吃你爹个卵!”

语毕,便转身出屋,那门砰的一声阖上,再无其他动静。

淮淮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情,“我就说嘛……”

春宝忽然绝望至极,“淮淮,咱们得跪几日?”

淮淮寻思片刻,“我被抓的时候,依稀记得有个太监说是三日。”

春宝稍稍缓过来些,“幸好不算太长,我还抗的住……”

后又忽然想起来一样,“咱们为啥要给罚跪?”

淮淮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春宝叹口气,“真真是祸从天降,好容易跑出来,事儿没办成,反倒又遭了绊儿。”

淮淮道:“我倒觉得挺好,我见着王爷了。”

春宝眼睛一亮,“当真?”

淮淮点点头,“自然。”

“说上话儿啦?”

“没有,就见了一眼,再就没见着他。”

春宝道:“这样下去,可不是个法子,你想想,这皇宫这样大,总靠运气撞,实在说不过去,我们该想个法子能常见着他。”

淮淮道:“的确如此,我正想着下次见面儿的时候,问问他住哪里,好能时时去看他。”

春宝摇摇头,“那不成,他也不会整日呆在屋里,总要四处走动,光知道住处是万万不够的,能掌握其行踪,才是制胜关键。”

淮淮两眼放空,“这却也忒难了啊……”

春宝道:“别吵,容我好好想想。”

淮淮闻言,赶忙闭了嘴,等着春宝再度开口。

春宝冥思苦想了整日,到了日薄西山,这才开了口。

“成了!”

淮淮双膝酸痛,面露疲态,“怎么想这么久,以往你都是想的很快的……”

春宝摆摆手,“这次我可是想了许多法子,所以就耗费些时辰。”

淮淮惊道:“这么多?”

春宝得意点头,“那可是,我再三比对,逐个摒弃,终从里面选了个最好的法子,保准管用。”

淮淮满眼感激,“春弟这般义重,这可叫我如何报答你……”

春宝道:“不必客气,你不是将你的补药都给了我。”

淮淮道:“到底是什么法子?”

春宝做高深状,“细细想来,此事却也不难,你既然想知道那王爷的行踪,只需一物。”

淮淮盯着春宝伸出的指头,两眼有些发直,

“何物?”

春宝压低了嗓子,“之前在宫外我就听说狗鼻子敏锐异常,你我寻条狗带在身边,叫那畜生闻闻不就得了。”

淮淮神色凝重,“我就从没见过这宫里头有过什么活的畜生,更别提狗……”

春宝拍拍胸脯,“我可是在御膳房见过,说是叶妃喜食狗汤,御膳房日日备着活物,我过去偷来一只便是。”

淮淮高兴不起来,“那也需先让狗闻闻王爷的气味,若是他害怕,不让那畜生近身可如何是好?”

春宝道:“我早替你想到了,也无需那狗上前去闻,只需那王爷身上的一个物件儿便可。”

淮淮喜道:“这倒是好主意。”

春宝转而问他,“你如何弄到?”

淮淮不以为然,“下次见了面儿,跟他要不就得了。”

春宝一撇嘴,“且说这好几次见面,你连他的身都没近,更别提要物件了,若是他不给你,你可怎么办?”

淮淮登时萎靡,“可也是啊……若是他不给我,我总不能去抢啊。”

春宝狠狠的皱一下淡眉,“好些时候,人都是被逼无奈。”

淮淮看春宝一眼,“你这意思,还真抢啊?”

春宝道:“只此一次,再无下次。”

淮淮摇摇头,“不成,我若抢了他的东西,他定记我于心,将我当成那贼人,岂不适得其反?”

春宝道:“有我陪着你呐,到时候你一块将罪责推给我便可。”

淮淮闻言,些许动心,“你且说说,如何抢?”

春宝攥紧了手,神色肃穆,“待那人落了单,我便装疯子,上去扯他头发!”

淮淮望着春宝,“莫非是将他头发扯下来,带回去给狗闻味儿?”

春宝摇摇头,“不是,而是在我扯他头发之际,你趁机上前,将他手绢儿掏出来,到时候你想见他的时候,将那手绢给狗闻上一会儿,便能寻着他了。”

淮淮迟疑片刻,“这样能成?”

春宝坚定道:“我可想了整整一日,定会万无一失。”

后又道:“眼下,便是只等回婳羽宫,你的禁足解除后,在伺机而动。”

******

七日后。

御书房。

接连几日未曾合眼,元荆眼下的黑气已是越发严重。

这日,许太医刚来请过脉,跪在地上,皱眉道:“皇上乃是积劳成疾,气息不畅,待微臣开了方子,在好生养上数月半载,才可保龙体安康。”

元荆面无表情,只挥一挥手道:“下去罢。”

许太医躬身退下后,喜连拿了方子正要往内医院跑,刚出了门儿,便自门口撞见了三四位兵部重臣,个个瘦的竹竿一样,黑一张脸等着宣召。

喜连心中一寒,刚忙将方子递给身后的小太监,转身回了屋。

待元荆将几人宣入殿内,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便是震怒不休。

几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更有甚者,竟当场失控痛哭。

“皇上……连失两城……老臣罪该万死……”

元荆立在一处,脚边散一地明黄碎瓷,那药汁蜿蜒四溢,也无一个宫人赶上前去收。

“十万精兵,如此不堪一击……那上百万两的军饷也是有去无回……”元荆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那笑没一丝人气,冰冷刺骨,

“你们这个人……又有哪个不该死……”

喜连不经意瞟见皇上微垂的手指,骨节分明,染了半点猩红,登时跪在地上,

“皇上……皇上的手……”

元荆脸上死气渐浓,没听见一眼,指着跪在地上的大臣,

“滚,全都给朕滚。”

其中两个闻言,便自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往后退。

年纪最大的那个依旧趴伏在地,哭嚎不休,“老臣只求一死……望皇上成全……”

元荆两指相撮,那猩红越发的浓艳,

“你当朕不想取你贱命,该取的时候,朕自然不会手软。”

那老臣俯首贴地,瘫倒一般,分毫不移。

元荆厌恶至极,只觉心口窒闷,便转了身出殿。

喜连赶忙跟在后头,却给冷冷回绝,

“朕想一个人走走,你且在这里呆着罢。”

喜连张着嘴愣在当场,“皇上,奴才万死,皇上一个人出去……这不合祖宗规矩。”

元荆面无血色,眼睛里空落落的,

“若再有劝谏阻拦者,诛。”

第十八章:梅园

璟瑄殿。

红烛高照。

暖炕上的女人,穿一件绯红滚边儿的绵绸长裙,宫髻上别一只镶金坠玉的簪子,越发显妩媚动人。

此刻,那张芙蓉面上的凤眼正斜了去看一边的宫女,

“北疆大败?那父亲呢?可有被牵连?”

紫竹将炖盅小心的递过去,“这不就是大人脱人稍话儿给娘娘,说的是大人在边疆一切安好,叫娘娘勿要挂念。”

宁嫔姿势优雅的接过紫竹手里的炖盅,闻了闻,浅啜一口,“看来父亲又是避不出战,虽说是怕惹火上身而不前去救援,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这蛮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了父亲守的城下去了。”

紫竹好生服侍着宁嫔,“依奴才看,眼下娘娘有孕在身,皇上该也不会拿大人怎样的,好歹也是国丈,总会看几分娘娘的面子。”

宁嫔轻叹口气,“你懂什么,眼下是父亲那边还算安定,若是真打起来,吃了败仗,纵是本宫有万般能耐,也难救父亲。”

顿了顿,又道:“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无事发生,同皇上求个情,说父亲年老,边关苦寒,给调回来了事。”

紫竹低眉顺眼,“奴婢愚笨。“

宁嫔将炖盅搁下,“皇上又有日子没过来了,去——叫小李子出去打听一下。”

紫竹纹丝未动,“娘娘,方才刚得了消息,说是皇上正发火呢,撇下好几个大臣跪在御书房,自个儿出去了。”

宁嫔眼底一暗,“上哪儿?”

紫竹自然知道宁嫔的心思,便安慰道:“本来是不叫人跟着的,可那些个人岂能放心,尾随在后,刚听说皇上进了梅园,谁都不敢进去,只在外面候着。”

宁嫔松口气儿,“这大晚上的,竟没人跟着进去?”

紫竹点点头,“皇上今个儿格外的火气,说是下了令,近身者格杀勿论呢……”

宁嫔正想着伸手去够那青瓷小碟里的糕点,却忽然将手停在半空。

紫竹不解:“娘娘?”

宁嫔收了手,眼神复杂,“近身者格杀勿论……保不齐就有那倒霉的过去……”

紫竹见状,将周遭的宫人挥退,“娘娘的意思……”

宁嫔看她一眼,笑意阑珊,“便是傻子,怕也不行罢。”

******

话说这淮淮同春宝在青古殿连跪了几个日夜,跪的脚肿头晕,到了第三日,给婳羽宫的宫人抬回去,养了七日,才算彻底恢复过来。

春宝自打能动弹了,便不时的往御膳房跑,想着寻个活狗回去。

可惜那叶妃因天冷畏寒,近一段日子里喜食羊汤,这御膳房已经接连半个月都没个狗影。

春宝等的心焦,眼看着淮淮就能解禁出宫,自己这儿却连狗都带不回去,实在丢脸。

淮淮每日催的紧,春宝受不住,只能趁夜牵回一只羊来顶事。

当天夜里,淮淮见了这羊,眉头一皱,“春宝,这狗有些大罢。”

春宝讷讷道:“个头大也很是正常,这御膳房的狗,必然要肥些,才好吃肉嘛……”

淮淮后退几步,又定睛细看了一会,“再者说,这也不像是狗,像是羊……”

春宝道:“是狗。”

语毕,那羊便咩咩做声,凭空咀嚼着。

淮淮看一眼羊,再瞅瞅春宝,“你这眼神儿忒差了,这都能认错。”

春宝万分坚定,“是狗。”

淮淮扯一下嘴角,“罢罢罢,好歹就是他了,反正羊和狗同属畜生,想来鼻子也未必就能差上许多。”

说话间,忽然听得外面有动静,游公公间隙的嗓子自外头响起,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同人客套。

春宝赶忙将那羊朝里屋儿赶,“可别叫游公公瞧见,若是给他看见,我定少不了一顿打。”

淮淮跟在后头,“你将那狗抱上床,捂上被,便不易给人发现了。”

语音刚落,游公公便同璟瑄殿的小李子推门而入。

那小李子手里拿了个漆红的食盒,搁在角桌儿上,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样精美的糕饼,香气四溢,引的淮淮的口水都几欲落了下来。

游公公堆出一脸褶子,“李公公怎么还亲自送点心过来,您吱唤一声,咱家就过去取啦。”

小李子斜他一眼,“公公可别想太多,当是宁嫔娘娘差咱家送过来的,这小小的婳羽宫,却也入不了咱们娘娘的眼,这时候过来,不过是咱家好奇,想来见见你们主子罢了。”

语毕,便拿眼睛打量淮淮,“这就是你们主子?真可惜了这么副皮囊……”

淮淮拿一块糕饼, “你是谁?”

小李子闻言,恭顺道:“奴才李德胜,这是梅花儿金枣饼,您尝着可还合口?”

淮淮咬了几口,只觉清香满口,“不错。”

小李子接着道:“这可是咱们璟瑄殿小厨房的拿手点心,您瞧那外头的糖浆,是和了梅园里头的梅花,使得这个小饼吃着香味馥郁,看起来也是艳如朝霞。”

游公公跟着赞叹,“咱家看,宁嫔娘娘到底是得宠,这璟瑄殿小厨房的手艺,却是比那御膳房都不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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