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天躲躲闪闪的过来，给清河喂下一粒赫连紫阳给的药丸，又拿出随身的金针给他施针，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清河依旧的昏迷，但是手已经还是回温，不再那么冰冷。
赫连青紧紧的握着那双手，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有这个人，什么仇恨什么江山，他都可以放弃。清河曾说过人世苦多，那么以后他给他幸福，带着他天涯海角，只有他们两个就好。
第六十三章：风雨散，飘然何处
抱起清河，下令退了兵，赫连青落寞的淡出赫连奕和御风的视线，身影寂寥的让人心酸。他争了那么久，最后依旧一无所得，还害得爱着人的身受重伤。
赫连奕和御风只是看了那背影几秒，便调转马头，高喊着前去支援莫言。这一次他们要占领东浩国整个土地，让他们知道东方昊惹到了谁。
相对于赫连奕和御风，莫言他们这边倒是轻松许多，本来人马就差不多，加上莫言和东方必吟的战术，冬夜过只能节节败退。
欧阳宇始终站在莫言的身边，笑着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谈笑间杀敌无数。那是属于他的男人，是他一生的牵挂和依赖。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他最不能放下谁，除了柳问枫不做第二人，但是他对莫言的爱意却是谁都无非比的。
这个男子一步步的靠近他，从八年前的那一场无意间的抬眸轻笑，一场属于他们的邂逅，注定了彼此的缘分。从此他的眼里不再是只有冷冽高傲，更多多了一抹柔情，一抹痴恋。
柳问枫纤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闭上眼睛感受着战场的气氛，他虽不能上战场，却也算是参与其中。突然手指一痛，他的心一颤，缓缓的张开眼睛，那根琴弦未段，只是他的手指被划破，渗出血来。
“谁在那里？出来！”凌天倾执起剑，目光冷峻的瞥向营帐外，话音未落，人就到了营帐的边缘，等着进来的人。
玉凌霄同样察觉到危险，迅速的抱起孩子塞给柳问枫，把他护在身后，冷着脸凝视着凌天倾的方向，不敢懈怠半分。他们可以感觉得到，这一次的对手不似平时那些杀手，他身上的杀气要重得多。千机阁有此修为的，除了花千响，不做第二人。
花千响也不是傻子，并未从凌天倾的方向过来，他使了一个眼色，身后跟着的杀手便四散开来，把营帐团团围住，不留一点的缝隙。
“晓晓，用毒把他们逼出来。”冰冷的嗓音划破肃杀的氛围，花千响低声对离他最近的李晓晓说道。
李晓晓认命的点点头，拿出挂在腰间的细竹筒，放进去细小的白色粉末，扔进营帐内，很快营帐就弥漫着白色的烟雾。
“把紫阳的药吃下去，是毒烟。”凌天倾从腰间快速的拿出药丸吞咽下去，回头对柳问枫和玉凌霄道。
玉凌霄动作自然也十分的迅速，吞下药丸后，并未出现任何的不妥。柳问枫一慌张，手里的两颗药丸便落在地上一颗，他只剩下一颗。在玉凌霄还未察觉到的时候，他把药丸喂给孩子，自己则努力憋着气，但是也吸入了不少，立刻感觉昏昏沉沉的，像是要跌倒。
玉凌霄察觉到不妥的时候，柳问枫整个人已经靠在他的后背上，脸色潮红，像是喘不过气来。他立刻掐住柳问枫的人中，给他顺气。眉宇拧在一起，声音焦急万分。
“你的药呢，怎么会这样？”孩子安然无恙，乖乖的睡着觉，并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怎样危险的环境。
柳问枫的手盖住孩子的小脸，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清玉凌霄的模样，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他的视觉已经受到毒烟的影响，肺部都是呛人的烟雾，连喘息都要费力。手指无力的指指地上，想必这样玉凌霄就会明白。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并未看见那颗药丸，想必不知道滚落在哪里了。玉凌霄又急又气，只好抱起柳问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掀开营帐的门冲了出去。凌天倾一愣，眼睛瞪的大大的，满眼的不可思议。他们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花千响分明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果然，玉凌霄一出门，立刻就有十几只羽箭射了过来，他抽剑打落了几支，还是有一支刺进他的手臂。
“唔……卑鄙……”捂着手臂闷哼一声，咬着唇抬头看向得意的挑眉的花千响。手里护着柳问枫和孩子，他们倒是一点都没有受伤。
凌天倾见玉凌霄受了伤，发疯一般的冲过来，挡在他们的前面。在他们出来后，一群暗卫和影卫也围在花千响他们的周围，把他们包围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花千响，我们就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亡。”凌天倾一脸的阴鸷，敢伤害他的人，他不会让花千响好过的，就算是他死了，他都会鞭尸。
花千响像是不在意一样，嘴角噙着笑，挑着眉。死在这里，他也认了。只要能杀了柳问枫，他自己什么样子他都不在乎。也许他早就疯了，入了魔，一生都赔在小蝶的身上。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的时候，杀了那个胆敢替代他活着的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一声笑声，他身形闪至玉凌霄和柳问枫的身边，不顾自己身上因为刚刚擅自乱动被暗卫射入的箭矢。他大笑着拔下他们，一掌劈向玉凌霄，一手伸过去抓住柳问枫的手臂。
凌天倾没想到他那么不要命，一声愣住，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柳问枫已经被他抓住，玉凌霄和花千响各自抓着柳问枫的一边在缠斗。柳问枫本来就吸入了毒烟，现在更是由于两个人的鲁莽动作而左右摇晃。他怀里的孩子扑扇几下眼睛张开眼，转动几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一哭，就像是扯着柳问枫的心肺，他忍住涌上嘴里的腥甜的味道，宠溺的哄着孩子。而花千响像是得到了启发，竟然罢手，生生挨了玉凌霄一掌，他把方向转向孩子，从衣袖里抽出匕首，刺向孩子的脑门。
柳问枫惊得浑身是汗，想都没想就挣开玉凌霄用后背护住孩子，那把匕首也正好刺入他的脊髓，他立刻跪在地上，手上所有的力气都流失了，孩子也被摔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宝宝……宝宝……我的孩子……”柳问枫动动嘴唇，砰的一下趴在地上，手指只能轻微的动着指向孩子。刚刚那一下磕到了孩子的头，他的脑袋正汩汩的流着血，把孩子原本白皙的小脸都染成了红色。
花千响勾了勾唇角，趁机揽抱着柳问枫，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懊悔的凌天倾和玉凌霄。
“放下他，我让你放下他。”凌天倾吼起来，双目恶狠狠的瞪着花千响。
“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过来，我立刻杀了他。”花千响的刀口在柳问枫的脖子上划了一下，成功的制止了凌天倾和玉凌霄的动作。
柳问枫的脊髓已经被伤害，只能任由花千响抱着而不能动弹，但是那双凤眸一直在看着玉凌霄怀里的孩子，清泪慢慢的流下。
花千响带着柳问枫纵身离开，他要在赫连奕和御风他们面前杀了柳问枫，他不能得到小蝶，那么谁都不能得到他的替代品。
花千响一走，凌天倾狠狠的一剑劈向营帐，下令杀了随花千响而来的杀手，包括想要逃跑的李晓晓。十几具尸体排在那里，犹让他觉得不解恨。
“追。”低沉暗哑的嗓音来自玉凌霄，他和凌天倾一样的难受，赫连奕把柳问枫托付给他们，他们却不能保护好他。
凌天倾的脚程很快，立刻就追上了花千响，但是他不敢靠近，因为花千响的手一直扼在柳问枫的喉咙那里。
赫连奕他们那边已经结束，东浩国剩下的士兵都已经投降，他们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正在他们想要班师回去的时候，却看见花千响带着柳问枫站在不远处冷笑着看着他们。
赫连奕和御风只觉得心口一痛，猛的抽出剑对着花千响。
“你们要是过来，我立刻杀了他。”花千响若无其事的笑着，挑眉挑衅的看着赫连奕和御风发怒的模样，让他觉得心情很好。
“你想要干什么，放了问枫，不然我让你死无全尸。”赫连奕两眼猩红，像猛兽一样浑身带着杀意看着花千响，声音冷如寒冰。
“哈哈哈……哈哈……死无全尸……小蝶你听见没……他要我死无全尸……”花千响已然疯狂，低头对着虚弱的柳问枫道，边说边笑。“小蝶，你今天和我一起死怎么样。”他的手指滑过柳问枫的苍白的脸颊，低语着问。
“他不是小蝶，花千响你看清楚，他是柳问枫，他没有伤害过小蝶，更没有害过你，放过他好不好。”欧阳宇一个着急，上前高声说着，眼睛不离柳问枫半刻。柳问枫的反应有点怪，像是被控制住一样，他的脚都不能好好的站在地上。
“看清楚，他就是小蝶，就是，这眉眼，这嗓音，全部都是，就连我们初见时那双淡然一瞥的凤眸都是。小蝶说过要等我的，是你，是你这个冒牌货杀了他对不对，一定是你，把小蝶还给我，还给我。”疯狂的掐住柳问枫的喉咙，让欧阳宇他们的心都揪了起来，不自觉的就上前了一步。
“咳咳……咳咳……”柳问枫稍动了一下身体，咳嗽了几声，背后的匕首露出来，欧阳宇的眼眸一瞬间就睁大了，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后退。刺入骨髓，怪不得问枫不能动弹分毫，是他根本就动不了，他的身体已经废了。
“花千响，只要你放了问枫，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放了他。”赫连奕和御风自然也看见那把匕首，惊得脱口而出。
“好，我要你们死在这里，立刻自杀。”花千响狰狞的大笑，看着赫连奕和御风错愕的表情，“怎么，舍不得死，好，那我立刻杀了他。”说着拿出匕首放在柳问枫的脖子上。
“不要动他。”两人同时制止，看着满眼泪水的柳问枫。能用一命换来柳问枫半世安稳，他们愿意。
“不要傻了，就算是你们死了，他也不会放过问枫的。”欧阳宇一声呵斥，制止赫连奕和御风的动作，咬着唇红着眼想不出办法来。
这时候柳问枫轻轻的摇摇头，氤氲着的泪落下，他使尽最后的力气，在欧阳宇和赫连奕他们惊诧和心痛的眼神中撞向花千响的匕首。尖锐的刀锋深深的刺进脆弱的皮肤，割开了大动脉，立刻血流如注。
“问枫！”
“问枫！”
几分人的声音全数传过来，花千响也被他这一举动惊到。不过他立刻大笑起来，拍着柳问枫的脸颊高声的笑着，甚至笑出来眼泪。
“唔……”未等他再开口，赫连奕和御风的剑已经刺入他的身体，两人的目光如冰，带着深深的伤痛。
欧阳宇奔过去抱着柳问枫，脸色瞬间惨白，他嘴唇哆嗦着，身体也在颤抖，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狠狠的抱着柳问枫纤瘦的身体，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只有眼泪打湿他的衣衫。
“宇宇……不哭……”柳问枫半睁着凤眸，这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一边凤翔天和赫连紫阳在施金针给他止血，但柳问枫的身体依旧是越来越冷，手指的温度渐渐的失去。
“师父，怎么会这样。”赫连紫阳喉头哽住，惊讶的问凤翔天。就连圣手毒医都没有办法止住血吗。
“他先前伤到了脊髓，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了感觉，全身的经脉像是断了一样，我……”救不回他，这句话他无法说出来，说出来了，就是毁灭了这里所有人的希望。但是他的欲言又止让所有的人心里像是一道惊雷劈过，从脚开始浑身冰冷起来。
赫连奕和御风过来一人握住柳问枫的一只手，温柔的注视着他，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连嘴唇都发白了起来。
“问枫……问枫……朕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还要回京城，还要见绝儿，我还没有得到你的原谅……”赫连奕狠狠的掐住柳问枫的手，像是让他感受痛楚一样。他的心被划出了一个血口，比什么都要来的痛苦。
“问枫，我不准你离开我，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欠我那么多，你要怎么偿还，我们还有宝宝，你不是说等回到京城，要给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孩子跟着你的姓就好。”御风咬破了嘴唇，血滴在柳问枫的脸颊上，与他的血混合在一起。他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力，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想……回去……见绝儿……我想见……平儿她们……奕奕……御风……我想……”柳问枫眼底的阴影加重，握着两个人的手，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他好像看见莫绝在拽拽的叫他的名字，平儿和玉儿婉儿在拉着他看冷宫那里种的青菜，还有思远笑着扑进他的怀里撒娇，还有很多很多，他们一家几口游览风光的笑声似乎就在耳边。
他轻轻笑了起来，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而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无力。
“奕奕……我想……我早就原谅你了……”他一直爱着赫连奕，从未变过。如果当初两个人不是经历那么多事，现在或许会很幸福。
赫连奕哽住，说不出话来。
“御风……你找了我七年……这一次千万不要再找我……对不起……我爱你……记住，你欠了晨曦十七年……千万要遵守约定……不要……”
不要什么，后面的只能御风自己来猜了，因为他手里的那双手再也不能温暖起来。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对欧阳宇说，但是欧阳宇就觉得耳边像是在回荡着柳问枫第一次登台时唱的那首歌，“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谁家唱断的锦瑟丝弦，惊起西风冷楼阙，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
“啊！啊！哈哈哈……”御风发疯一样的执起剑，对着花千响的尸体砍了无数剑，心里的悲痛无处发泄，发带散开，像是呆傻了一样。
凌天倾走过来制止住他，忍着泪点了他的睡穴，让这个疯狂悲伤的男子陷入沉睡。
“问枫……问枫……问枫……问枫……”赫连奕抓着柳问枫冰凉的手，一遍遍的搓着，嘴里喃喃的只念着他的名字。
这个时候，欧阳宇却推开所有的人，把柳问枫护在怀里，冷眼看着一众人，低头对着柳问枫的时候又是温柔若水。
“问枫，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春风满月楼，我带你回家，我们还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对不对……”他的声音透着深沉的悲伤，刺痛了每一个人。
柳问枫对他们而言太重要，失去了，这里每一个人都痛不欲生。
赫连紫阳和凤翔天无神的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狠狠的一遍遍的锤在地上，又没能救回来，晨曦过后，他们第二次失去重要的人。
与此同时京城皇宫莫绝心口一疼，陷入昏迷，雨燕片刻不离的守护，只听他只叫着娘亲，冷漠的小孩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第六十四章：萧萧落花落满肩
五年后
“爹爹，我去学堂了。”十二岁的欧阳思远手里抱着一本书，扬起笑脸对呆在书画店里的莫言道，然后温婉的走出去，脸上挂着清浅的笑。
“哦，早点回来。”莫言连身都没有转，背对着欧阳思远挥挥手，打了一个呵欠。
五年前，欧阳宇和御风在柳问枫死的第二天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书信。欧阳宇说要代替柳问枫去真正的看看这个世界，等有一天他回忆够了，就会回来了。而御风则是不知所踪，但是五年来，他每一年都会回来看他和柳问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