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样一句话，薄霄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下午一点，秦敬玄准时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综合厅。
自己绝对是被整了。
屋子很大，坐了将近四五十人。
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
竟然来了一位稀客。
“我不知道各位的数学怎么样，现在我要检测一下。”说着，他用黑色记号笔在一旁的白板上写下了一串字。“我给你们五分钟，不，十分钟吧，解不出来的人自动离场。我的精力是有限的。”
那是一道高等数学中的求解三重积分的问题，在秦敬玄看来已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然而屋子里有一半的人不知从何下手。
十分钟过后，他说道：“没解出来的人请自动离场。”
有几个人灰着脸起身离开了座位，还有一些人在交头接耳。
“这不合理。”下面有一个人站起来说道，“没有数学基础的人就不能听你的课？”
秦敬玄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你的职位是什么。”
“我是新来的程序员，之前编程的知识都是自学的。我知道这方面你很厉害，但你不能这样瞧不起人。”说话的年轻人丝毫不紧张。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秦敬玄想了想，“算了，还是你问我一个问题吧。”
估计他问的问题对方也答不出，问了也是白问。
“你认为目前实现计算机围棋的难度在哪里？”年轻人问道。
这对秦敬玄来说，虽不算是个好问题，但也没差到让他不屑于回答。
“首先，围棋的每个位置拥有不确定性。被食一子后还可重新落子，其次，每个位置的价值不好估算。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目前的计算机硬件不够快，无法满足计算机围棋所需的计算量。”秦敬玄说完后，又问道：“你喜欢人工智能？”
年轻人点点头，“我就是因为喜欢这个才学的编程。”
秦敬玄走到他身边，“但是今天你还是得出去，因为你并没有完成我出的题目。”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愤愤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建议你回去研究一下概率。”秦敬玄提议道，“对你会有帮助。”
年轻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离开了综合厅。
赶走了一部分人后，秦敬玄重新站回到前面。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随意的讲些网络安全方面的知识。其实他想讲汇编语言与反汇编，但毕竟不是教人怎么当黑客，而是教人如何与黑客对抗。
下面的“听众”们做什么的都有，但大多都与计算机相关，有新员工也有老员工。秦敬玄只能讲些通实性的东西。
讲到一半，突然有人问“黑客这个职业的前景如何”。
秦敬玄微微皱眉，“不应该把黑客当成是一种职业，如果只是想挣钱，就不要选择当黑客。”
“你不就是个为了钱能做任何事的人吗。”提问的人明显话中带刺。
他听后先是撇了撇嘴，接着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要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头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他，觉得好笑之余不由得怀疑这人的用意。
秦敬玄确实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窃取了几份重要资料导致某些人破产。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中。有熟人求他帮忙时，他才会侵入其他公司的内部系统，报酬定然是丰厚的。在觉得无聊时他也会偶尔去别人的电脑里逛逛，不做任何破坏。
他从没因为钱而刻意做过什么。良心这东西在他那虽然不多，但多少有一点。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公司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秦敬玄在来公司前做过什么。
“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从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说话的人正是那位稀客。“他不是爱钱的人。”
下面的人们将注意力转到了此人身上，有几个顿时认出了他。
“南风？是南风吗？”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秦敬玄朝他招了招手，“呦，好久不见。”
第三十七章
“好久不见，Canto。”他坐在那里，朝秦敬玄打了个招呼。
这个人叫南风，是秦敬玄的熟人，曾经是对手，因为他是一名红客。
事实上原本两个人是没有机会对立的，但一次Keller让秦敬玄帮忙侵入一家国企的系统，侵入后便是南风与他对弈。这一次秦敬玄虽然全身而退，但并不不轻松。
能遇到一个挡得住他的人不太容易，他特意留意了南风的消息，并私信他见面。南风没有拒绝，因为他也想见一见这个技术高超的人渣。
两人见面后聊的不错，而南风认为他不像想象中那样恶劣，算得上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而且两人在技术上也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地方。平时秦敬玄很少跟同行接触，生活中算得上是朋友的也少，能听懂他说话的人更少。
曾经他想拐南风上床，但只是想想就放弃了。难得碰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炮友天天有，不差这一个。
最初约南风见面之前，没想到他形象上这么合他胃口。与薄霄不同，南风身形偏瘦，甚至看起来比秦敬玄还要瘦，可能是因为南风的个子比较高。用一个词语形容他最贴切，那就是“干净利落”。平日里戴透明色的隐形眼镜，在电脑前的时候会带上无框眼镜。
总的来讲，南风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思路清晰。
这一次他来薄霄的公司意义不明，秦敬玄准备一会儿私下问他。
“今天就到这里吧。”离结束前半小时的时候，秦敬玄说。
提前结束培训如果被薄霄知道了，肯定又会挑他的毛病。但他现在确实没什么想讲的，心情也不大好。
等除了南风外的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秦敬玄坐到他旁边。
“特意来看我？”
“算是吧。”南风答道。“出差到这边，之前得到了你在这里的消息，就想来看看。”
“你是没有员工卡的吧，怎么进来的？”秦敬玄对此很好奇。
“薄霄带我进来的。”
没想到他竟然跟薄霄熟识。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他找我做过项目，也曾经挖过我。”
看不出来薄霄还挺识货。
“大概多久回去，时间够的话我请你玩一圈。”
“两星期，今天是第二天。昨天比较忙所以没来看你。”
秦敬玄拦住他的肩膀，“哪天还有空啊。”
“今天下午，和大后天下午。”
“那就现在吧，我也正好有空。”再过半小时他就可以下班，提前走估计薄霄也不能说他什么。
秦敬玄带南风来了他比较喜欢的一家咖啡店。
“先吃点东西，顺便想想一会儿玩什么。”秦敬玄要了两杯卡布奇诺和甜品。
“我随意，你决定吧。”
“诶，对了。”秦敬玄突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前阵子莫崎那小子跟我打了个招呼，害的我被痛批。”
莫崎就是当初侵入到公司系统，害一般以上的电脑瘫痪，之后过一段时间又将系统恢复原状的人。
“你还怕批评？”
“我倒是不怕，”他悠哉的喝了口咖啡，“但我想在老总面前树立个好形象。我想泡他。”
南风不相信刚刚听到的，“你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我已经跟他做过了。”
“薄霄怎么会跟你好上的。”
“事实上……”秦敬玄语气略带尴尬，“他好像有点儿烦我。”
“是吗？我来之前问过他，他说你是个不错的人。”
“那是客气话吧。”
薄霄这种人是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
第三十八章
最后两人决定去市内最大的酒吧玩一晚。如果时间够的话，秦敬玄想带他去景色比较美的人工湖，可惜他来的太仓促，让秦敬玄没有做准备。
酒吧里乱的很，灯光亮的刺眼。
“打盘台球？”秦敬玄拿着球杆在南风面前晃了晃。
两人台球水平相当，击球的角度与力道都计算的很精确。
他俯下身击球的姿势很优雅，每次击球进洞后，都会先恢复到平时悠哉的样子围着桌台绕两圈，找到下一个击球点后，目光又变得专注。
而南风则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认真，说起话来语速不快，但表述的十分简明清晰。
“来这边出差要做些什么。”秦敬玄与他闲聊道。
“薄霄叫我来，让我跟你合作。”
“跟我？”
奇怪了，薄霄不是让他这两周都在综合厅给员工培训吗。
“对，具体任务列表他明天会给我。怎么，你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薄霄从未透露过这方面的消息，就连南风来这里他也是看到南风时才知道的。
那家伙在打什么算盘？
三局过后，秦敬玄放下球杆，到吧台前选了瓶红酒。
“虽然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祝我们合作愉快。”他递过酒杯。
“但愿如此。”
秦敬玄拿出手机想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薄霄打来的。
想也没想就拨了过去，但无人应答。
“他搞什么。”
这太奇怪了，薄霄从来不会给他打电话，好不容易打了一次，自己还没接到。主要是由于酒吧里声音比较嘈杂，他又没太注意。
而薄霄不接电话就显得有些蹊跷。平日里他要接很多电话，不会像秦敬玄那样因为一些原因而没听到。
薄霄那通电话是半小时前打来的，也就是说，这半小时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南风见他盯手机盯了半天，就走近问道。
“我家那位想我了，让我赶紧回去。可能今天的行程就要到这了，过两天下午我们再出来，到时候我给你准备些好玩的。”他不想说明真实原因，随意编了个理由。
南风其实明白，他的意思是原因不方便明说，就没再继续问。
“好的，大后天下午。”
秦敬玄披上了外套，朝他挥挥手，“先走了，下次肯定陪你到最后。”
也只能对不起南风了，因为他隐约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先回到公司里打探消息，但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没见到薄霄。
四处转的同时，他每隔五分钟给薄霄打一次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哪儿去了呢。
首先想到是不是Keller在找他的麻烦。自己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让Keller不许插手自己的事，估计他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意愿。如果是他父亲对薄霄下手，那就有点危险了。
芯片和人最好都不要出事。
进到薄霄的办公室后，打开了他的电脑，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边搜索边又给薄霄打了个电话，刚要按键，突然手机响了。
是薄霄打来的，他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薄霄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你在哪儿？”
听到了薄霄的声音，至少可以确定他现在是安全的，秦敬玄有些小兴奋。
“再不回来，我恐怕要死在这儿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等我。”
说完，他立即飞奔下楼。同时手里握着手机，不停的跟薄霄对话。
“你在我的房间？”
“恩。”
“这半个小时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不管秦敬玄问什么，得到的都是简短的回答，好像薄霄不想说太多话。
“你怎么样。”
“还好，暂时死不了。”薄霄说完干咳了两声，听得秦敬玄心里一阵难受。
怎么突然发生这种事。
在车上他一直催司机快点开，同时不忘时刻确定薄霄还活着。最后薄霄似乎是有点烦，说了句“让我安静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发脾气！难得自己这么关心他。
心里咒骂了他几句，将手机收起。
一路上他心里都有些发慌，比自己遇到危险还紧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起他的安慰了。可能是知道芯片在他身体里的时候，也可能是性事后他冲自己发脾气的时候。
推开房间的门，昏暗的光让他找不到薄霄的位置。打开灯后，发现屋子里不止有薄霄一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手持刀具的人躺在地上，应该都昏过去了。
浑身都是血的薄霄，闭着眼睛靠坐在墙角。听见开门的声音后，他微微睁眼，低声道：“我走不动了，送我去医院。”
第三十九章
秦敬玄觉得他身上的血有些晃眼，如果再不输血可能就危险了。
“你当我是你保姆吗。”嘴里虽这样抱怨着，但动作上丝毫不含糊。
他把薄霄抬到床上，转身去另一间屋子里找出医用器械。原本这些东西只是他准备自己关键时刻应急用的，没想到今天在薄霄身上正好用上。
薄霄躺在床上撇了他一眼，“你想怎样。”
“你瞎吗，当然是救你了。我的技术可不是医院里那些蠢货能比的。”他边说边架好输血器械。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秦敬玄只能尽可能快的帮他止血。
能想到，之前的半个小时，薄霄一定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好在后来他又能爬起来给秦敬玄打了通电话。
如果今天他没有跟南风出去，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吧。
“今天我救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薄霄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喂，你说句话，还活着吗？”
“我累了。”
简短的三个字让秦敬玄放下了心，还是不要再打扰他了。
处理好了薄霄的伤，他纠结的望着一屋子的人。
是Keller干的。
这些人有的眼熟，都是Keller手下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秦敬玄有些愤怒，原因是Keller又未经他允许的擅自行动。
看来有必要找他谈谈。
正这样想着，窗边出现了一个人影，手里拿着枪，枪口对准了薄霄。
就站在床边的秦敬玄连忙做出保护的架势，挡住枪口。
“Keller，把你的枪移开。”
“我还想，怎么这么多人竟抓不到他。”Keller跳进屋子，“原来跑到你这儿来了。”
“把枪收起来。”秦敬玄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他是敌人，Canto，还不明白吗，他跟你父亲是一伙的，你们想这样相互欺骗到什么时候？”
秦敬玄用余光撇了撇薄霄，不清楚他现在还有没有意识。
“那也不需要你插手，忘了我是怎么说的？不听话的你让人很恼火。”
“他很多次单独去找你父亲跟他透露关于你的消息，他把你说的话录下来给你父亲听，还配合你父亲进行实验。我倒是想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理由留他到现在，直接杀了他取出芯片不就好了。”
“继续说，他都透露给我父亲什么消息。”
“他说了你想要芯片的原因，Canto，你的谎言被揭穿了。你父亲告诉了他芯片里的真正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