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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下——by楼上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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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间的掠夺占有,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仿佛是发泄着胸中的愤然和无措一般,李世民死死地抵住对方,越吻越深入,恨不能将二人融为一体。

倾尽所有的一吻,长得近乎窒息。待到终于分开之时,两人彼此交换着的气息之间,已带了浓重的血腥味,却究竟不知是谁的。

“大哥……”李世民仍是习惯一般地唤着这两个字,低喘了片刻,他本能地再度俯身子,将唇齿贴上对方的锁骨,辗转啃噬。

然而右肩忽然大力传来,推得他不觉后退一步。李世民方从情欲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已然抵在了他的左胸。

李建成伸出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他,慢慢道:“你走罢。我说了,一切到此为止。”

李世民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一声,道:“大哥,我若不走,你将如何?”瞥了一眼短刀,“杀了我么?”

话音落了,却见李建成一扬手,刀光闪烁间,当真刺了进去。

李世民匆忙避开,剧痛之下,短刀的前端没入左胸里。血立刻淌了出来,顺着伤口徐徐地下落,在苍蓝色的衣衫上,染出更为深重的腥膻痕迹。

他抬眼看着李建成,怔怔的,许久不语。

李建成仍握着刀,看着他,笑了一声,道:“世民,你以为大哥不会对你动手么?”

李世民仍是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少见的冷冽。忽然,他伸出完好的左臂,将对方环住,猛一用力,扣入怀中。

力道之大,让二人几乎是撞在一起。便与此同时,只听闻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那短刀已然顺势贯穿了李世民右肩,而他浑然不觉,箍住对方的手反而愈发用力。

李建成身子微微一震,握着刀柄的手慢慢地松了开来。然后天旋地转间,已被拉扯在地,仰面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之中。

李世民跪坐在他身上,一把撕开自己的前襟,褪去上衣。

出入沙场的身体,精瘦结实,蕴含着无限魄力,然而细看之下,却也是伤痕累累。李世民慢慢俯下身子,指向右胸处一块巨大的伤疤,道:“大哥,你可记得,这是霍邑一战时,我替你挡剑受的伤?”

李建成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中亦无波澜。

李世民自嘲地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左肩处碗口大的伤疤,道:“这是于大火中救大哥时,被隋军自后贯穿

留下的伤。”

李建成仍只是同他对视着。

李世民摇摇头,偏头看向自己的右肩,整条右臂,已几乎浸在血中。他轻轻笑了一声,忽然伸出手握住刀柄,用力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飞溅出来,以几乎灼热的温度,顷刻便染红了李建成的半边视线。

而视线里李世民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拖着流血的臂膀,却仍是一点一点俯下身来。

“大哥,我几乎日日于战场上出生入死,又何曾畏惧过什么?”他的声音喷薄在李建成的颈侧,顿了顿,忽然一口咬了上去,“今日你便是废了我这条手臂,我也要你……”

感到对方的唇齿肆虐着在周身蔓延开来,李建成仰起头,在微微的晃动中,木然地看着眼前半红的房顶。

半晌后,他闭了眼,笑得无声无息。

第五十一章

李建成背抵着墙面,眉间紧紧地敛起,低垂的长睫在撞击下微微抖动着,其下神情有些迷离,有些失神。

感到对方紧扣在自己肩头的手,李世民知道他在忍。长夜已半,他却仍是在忍。

大哥,你到底能忍多久呢?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呢?

定定地看着他,李世民忽而一挺身,今夜不知第几次亦不知地几种姿势地,再一次将自己用力埋入对方身体里。随后又就着这般姿态,俯身上前,稳住了对方的眼。

重击之下,李建成身子又是一抖,不可自制地低喘起来,扣住对方的力道不觉霎然加大了几分。

李世民将亲吻下滑,堵住他的喘息,狠狠地咬,狠狠地吻。

而长吻之中,李建成指尖的力道却又慢慢地松了开去,末了只是无力地搭在肩头。

李世民微微抬起脸,几乎是气息相连地盯着他,轻轻唤道:“大哥?”

李建成仍不看他,许久之后,才极慢地道:“够了……”声音低哑,甚至已然带了些颤抖。

李世民知道,大哥既已开了口,便是快到极限了。然而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心头反而起了一阵快意。

“不,不够。”他低声地笑了笑,按着对方,慢慢地将自己抽离大半,微微一顿,再次全然没入,“大哥,我对你,如何能够……”

李建成闷哼一声,低低地垂着头,一滴液体自乱发间落了下来,分明可见,却究竟不知是汗水,还是……

右肩的伤被对方抓得如灼烧般生疼,却反而将周身的欲望撩拨的愈发炙热,李世民笑了一声,挞伐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撞击过来。恨不能将这人贯穿撕裂,融为一体,如此,他便再不能对自己如此漠视,再不能,轻易说出“一切到此为止”这样的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已然透出幽暗的晨光时,李世民最后一次发泄在对方身体里,终于精疲力竭。

而李建成低着头,前额抵在自己的胸口,无声无息,早已没了动静。

将自己退离出来,李世民无声地苦笑,随即改换了姿势,将人揽在怀里,自己慢慢靠上墙面。

右肩的伤口血流成河,洒在地面上的血迹几乎凝固。一夜疯狂让伤口的只觉已近麻木,此时此刻清醒过来,那疼痛才逐渐凌厉起来。

李世民仰起脸,在刀割一般的疼痛之中,恍然想起了他和大哥的第一次。

那时自己带着少年懵懂的渴望,不知死活地将这人据为己有。彼时夜色之下,大哥冰冷的目光,隐忍的神情,到如今仍是记忆犹新。

实则那次之后的每一次,每一分细节,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也能分明地感到,大哥是在渐渐变得不同。

他的眼神也会带着情欲,亲吻也会变得缠绵,身体也会灼热非常,甚至有时也并非全无迎合……

然而这一次,一切却仿佛回到了原点。

莫非……自己又错了么……

那第一次之后,大哥假作一切不曾发生,对自己避而不见数日。

而这一次,又是多久?

木然地望向前方,李世民自嘲地笑了一声,却感到怀中的人隐约的挣扎,他知道大哥大概是要走了。只是此时,他重伤脱力之下,甚至无力去阻止。

唯有定定地看着对方。

看着他吃力地站起身子,看着他捡起散落在地的里衣外袍,看着他缓慢而颤抖地穿上,看着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去。

肢体交错间,他大半个身子,甚至面上已然粘带了血迹,消瘦的背影望上去,是一种凄艳的脆弱。

房内落针可闻,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抑。

行至门边时,李建成微微一颤,身形分明有些不稳。李世民本能地忍痛坐起身来,而对方却已然扶住门框,踉跄而去,不再有半分停留。

自始至终,李建成不曾再说一句话,甚至不曾看他一眼,仿佛房间里,并无他这一个人。

“大哥……”

李世民颓然地靠回墙面,许久之后,对着空荡荡地房间唤出声来。

仰起脸,伸出手用掌心覆住了眼,长久的默然。

唯有右臂的伤口,由于方才的坐起再度撕裂开来。血顺着已然干涸的痕迹徐徐下滑,无声地,极缓地滴落在地。

******

天彻明之后,李世民才捂着伤臂徐徐地走出了房间。伤口已被他用衣料胡乱地包扎了一番,却依稀渗着殷红的痕迹。他行至院中蓦然顿住脚步,回头而望,末了却又自嘲地笑了笑,萧索而去。

许久之后,李建成从回廊之后慢慢地走出。将自己倚靠在廊柱旁,他亦是笑得无声而自嘲。

他明白,李世民怨他将心思埋得太深,怨他拒绝任何可能的倚靠。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无论陷入何种绝境,单凭自己亦能找到救赎的方式。这……算是李家血液里所共有的东西么?

说到底,他们二人,都绝不会因了任何一人,而乱了阵脚。

如此也好。斩断了牵连,自今日起,便……不需再有所顾虑了。

垂下眼,李建成轻声地笑,笑得周身颤抖不止。

然而渐渐地,他感到窒息,感到那撕裂一般的疼痛。分明不是病发的时辰,却竟这般突兀地袭来。

这疼痛仿若开启了一道闸门,连带着方才隐忍下来的种种痛楚,俱是翻涌而出。周身上下,自内到外,无一处不是刀割一般。伸手扣紧了胸口处的衣襟,李建成慢慢回身,吃力地朝房内走去。

然而此时,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殿下。”

李建成身子微微一震,没有回头,只是扶住身旁的红柱,低声道:“先生……在此多久了?”

“自秦王进门之时,臣便在院中。”

竟是昨夜……便在此了么?李建成无声笑了笑,道:“为何……偏是在院中?”

“不该听,不该看的,臣不会逾矩。”魏征的声音慢慢地变大,最后停在自己身后,声音之中是少见的肃然。

“然而先生所知道的,只怕是一样不少了。”李建成摇摇头,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声音,自嘲地笑了笑,“此事于先生本不该有所隐瞒,只是此番情状为先生所见,实是有些狼狈了……”

不需照镜,也能想见自己面上脖颈上,那无处不在的青紫痕迹,更不必说,面上衣裳那斑斑的血迹。

魏征走上前来,垂眼看清了他的形容,微微顿了顿,道:“殿下,这血……”

李建成没有迎上他投来的目光,只是低头看向衣袖里,自己血迹斑斑的左手,摇摇头道:“不是我的,先生无需多虑……”

指尖掌心几乎是被血浸染过,一片殷红的痕迹,此刻已然干涸了几分,徒留下点点腥膻的气息。如此,自己扣上对方伤口时那种痛楚,却也不难想见。

当真……是惨烈非常啊……

李建成将左手用力地握成拳,长长地叹息出声。然而由于胸中的剧痛,便连那吐出的气息,仿佛都带了些颤抖。

魏征似是感到几分异样,偏头唤了声“殿下”,而下一刻,李建成忽然伸出那只血迹斑斑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扶我回房……”每一个字说得无比艰难,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间他额前已渗出汗珠,魏征略一犹豫,终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际。李建成如若无骨一般,全然地依附了上来,瑟瑟地颤抖间,却是将他抓得愈发地紧。

魏征不敢耽搁,匆忙带着他回到房中。房中残余的狼藉,他不敢多做留意,只是将人扶上了塌。

“殿下可是身体有恙?臣这便唤大夫来……”

“不必,药……”李建成斜靠在榻上,轻声打断道,连声音都在发抖。

魏征一怔,很快意识到什么,顺着对方的指示在柜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瓷瓶。

接过瓷瓶,李建成颤抖却娴熟地倒出药丸,就这魏征递过来的茶一口吞了下去。

过了片刻,他声音明显平静了下来,闭了眼,轻若叹息。

“劳烦先生,替我请大夫罢……”

******

魏征站在门外,看着下人自内进进出出。片刻后,门从内打开,大夫徐徐走了出来。

魏征迎过去,刚欲说什么,那大夫却抢道:“方子已给了府中下人,太子并无外伤,只是身子有些虚,按时用药调理十日,应当无碍。余者……事关太子,大人便莫要问了,纵是问了,在下也只能三缄其口。”

微微一怔,魏征随即也明白他话中之意,便拱手道:“那么有劳大夫了。”

实则纵是问了也不过如此,昨日种种,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的?

唯有一事……

如此想着,魏征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房内弥漫着药香的气息,李建成正靠卧在床上,低头轻啜着药汁。听闻声响,抬头看了一眼魏征,随即吩咐下人道:“你们先退下罢。”

下人应声而去,房内只余下他二人。

魏征走上前去,拱手一礼,正欲开口,却被李建成打断道:“先生不必多礼,且床边来坐罢。”

魏征略一犹豫,终是依言而行。

李建成低头徐徐地将碗中的药汁饮尽,半晌之后,抬手将碗放在一旁,才对他道:“不瞒先生,建成宿有心痛的痼疾,病发之时,非药物而不能止。”

魏征蓦地抬起眼,但见半日的诊治和梳洗之后,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形容。除却面色略嫌苍白之外,神情自若,竟一如往常。

收回目光,他笑了笑道:“殿下果真连臣的来意也猜到了。只是,此事……却为何不教人知晓?”抬眼对上李建成的目光,却又笑了,“臣愚钝了,不该有此问。”

亲眼目睹了李建成昨日的情状,自己已然明白,于他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弱点。

蓦然片刻,魏征道:“秦王……可知此事?”

李建成神情微微一滞,旋即笑道:“除却先生之外,他是唯一一个。”

魏征抬眼看着他,沉吟许久,不再问下去,只道:“殿下此番……可是下定了决心?”

李建成同他对视着,神情慢慢地变得肃然。随后,他挪开目光,望了望窗外,道:“自然……是不会回头了。”

魏征闻言,忽然起身,深深一拜道:“臣定当追随殿下左右,誓死不离。”

李建成回头,看着他笑了笑,只是颔首,不再作答。

******

李世民再度上朝,已是三日之后了。

纵他再如何身经百战,也敌不过那穿肩的一刀。托病在府中休养了几日,听闻河南战事再起,纵然右臂仍不能随意活动,却不得不带伤上朝。

入了朝堂,众臣立刻聚拢而来,嘘寒问暖,拍马逢迎。李世民突然感到,多了“天策上将”这个头衔,有太多难以言表的东西,也已然尾随而来。而与此同时,似有什么,也在慢慢远离……

正此时,他余光瞥见了姗姗来迟一人,便一直望着,再挪不开视线。

李建成身着华美而略显宽大的朝服,几日不见,不知为何竟似苍白消瘦了几分。他徐徐走入大殿,经过李世民处时,目光浅淡地朝这边瞥过来。

周围的臣子纷纷拱手问安。他露出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微微颔首,随即脚步不停地离去。

目光自始至终,不曾投向自己这边。

方才同众人的闲话之中,他已闻知李建成今日无论是上朝还是理政,均一如往常,未有一日空缺。

那日自己无度的挞伐,对方脆弱的隐忍还清晰地残留在脑中……

——大哥,在你心中,这些果真什么也不算么?

——你果真能把什么都抹去,果真能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么?

李世民心头忽然隐隐作痛,几欲拨开众人朝他冲过去。然而犹豫半晌,终是握紧了拳,压下心头的冲动。

不久之后,李渊升朝。李世民随着众人匆匆归位,然而目光却始终锁在李建成的背影上,挪不开去。

朝堂之上,他一面将手中的战报交予众臣传阅,一面道:“区区窦建德残部,今竖起反旗,竟连败我大唐天兵,依尔等看,却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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