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不要走。逆光中一个男人正坐在他的床边，似乎轻唤着他的名字，“Jesse！”Evan反手握住对方搭
在床边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尽所有的期望，太好了，你在这里。
“Evan，是我。”熟悉的男低音打破了Evan全部的喜悦，镜片上反射出的寒光，让他僵硬的忘记了如何才能收
回对方胳膊上的手指。
“Will？怎么是你？我以为是。。。”Evan说到这里猛的一顿，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
来。。。那些争吵，缓缓关闭的电梯，Jesse喊着他的名字，突然发生的爆炸，他们告诉了他什么？Jesse在那
里，在手术室里，他正残破不堪的躺在那里。。。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他急迫的看向Will，恳请着他告
诉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噩梦，不过是他太过疲劳的幻觉，Jesse没有，他没有。。。
“抱歉，我必须告诉你，Jesse他。。。虽然手术很成功，现在的他差不多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可是他的右
眼已经被摘除。。。而他的左手，今后的日常生活或许还可以应付，只是他的医生生涯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注
意到那个嫌疑犯竟然躲过警察的封锁，带着自杀性炸弹找上了医院。。。”Will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
如同陵兰岛上被冰封的海水，仿佛口中的那个人仅仅是个陌生的患者，而不是他的挚友。停下来，拜托，不要
，不要再继续下去，不要如此的残忍。“是Jesse发现了情况，并及时阻止了暴徒，也正因为这个，Jesse他受
到了最严重的波及，爆炸发生了。。。”Evan的目光呆滞，或许那不过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他清楚的感到衬衫
粘住他的皮肤，冰冷刺骨。他在抵抗着那些尖叫，他耳鸣的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哪里。
Will在床边缓缓的交代着一切，只是那些声音在轰鸣声中变得渐渐遥远起来。。。发生了什么？？似乎有人在
叫他的名字，在检查他的身体，还有那些强制性的光亮。。。他扯动着嘴角，试图露出微笑，告诉对方他很好
，真的，那些伤害要比看上去小的多，幸运的奇迹。他只是有些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疼痛，在左边的第四
根肋骨下。
26.停留
“我要见他。”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头昏昏沉沉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Evan却依然固执的想要从病床上
起来，回到对方身边。
“他还在监控室，等他一醒来你就可以。。。”William Wallace皱着眉打量着眼前年轻的男人，对方正拖着
僵硬的肢体试图从床上挣扎起来。只是他的思维似乎还不是很清晰，当然那是过量使用镇静剂造成的，不过这
并不是真正的问题。问题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对方谈起Jesse的事。心里并不承认他们，不是
说他对Gay有歧视，而是在这个时候，他不确信Jesse是脑子进了水，还是被这个阳光男孩迷的一塌糊涂。只是
那两人眼中热烈而疯狂的光芒深深感染了每个见过他们的人，无论是短暂的迷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宁愿选
择相信他是在乎他的。
Jesse是孤儿，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吧。。。不论Evan对Jesse抱得是什么心态，那件事
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他就知道Jesse一定没有告诉对方那件事，是因为满不在乎还是无法出口？仅仅从那天
Jesse的表现中Will便已经猜到，Evan Neill还在被蒙在鼓里。Will甚至是有些残忍的想着，Jesse现在对“早
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句话是不是深有体会？
“我要见他！上马！！我要到他身边去，他需要我。”Evan对自己不听指挥的双腿显得相当生气，他烦躁的低
吼着，仿佛那样便可以从新获得力量。半长的卷发挡住了他的眼睛，Will看不清里边的情绪。
“Evan，我希望你能冷静的听我说完，有些关于Jesse的事，我必须。。。”这个人对于Jesse来说太过年轻，
太过耀眼。他还没有遭受过多的曲折，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的激情，他的热度早晚有一天会褪
去，当他明知道挣扎到最后却只有一个空无的时候，他会不会为那些欺骗而愤怒，为那些愚弄而仇恨，哪怕对
方是他曾深深爱过的人，如果那些是真爱的话。“Evan，其实。。。”
Evan Neill终于抬头看向他，苍白的脸庞上带着无以描述的痛苦。那些痛苦代替了血液，进入他身体每个角落
，摧毁着他每根神经。他整个人正在被那些极致的痛苦毁掉。
“我必须告诉。。。”腰间的呼机突然急促的响起，打断Will接下来的谈话，他不得不停下来查看。终于他的
脸上出现整夜以来首次的笑容，疲惫却又轻松。“他醒来了Evan，跟我来吧。。。我希望你能帮到他。”他深
深看了青年一眼。预备好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那人想自己说出来。
或许所有的一切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那天Jesse的苏醒只不过维持了几分钟而已，当Will率先推开特护病房的门后，Evan几乎是扶着墙跟了进去。
里边正有一个护士给Jesse纪录监测值。Will做了些基本的检查又对比了一下数据之后，松了口气，看起来那
个家伙恢复的不错。
雪白的被单下是Jesse被纱布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的身体，像是个存封了千年的木乃伊，那个极度注重外表的花
花公子怎么能忍受的了，或者他该照张照片留念才对。Evan不知道自己脑子有了什么问题，在这个时候竟会有
着这样荒诞的念头。就好像当他照完后，对方就会因为他的嘲弄而立刻从床上跳起来一样，而不是像是个破损
了的人偶一样躺在那里。又或者他下意识的把这归咎为一个离奇的梦，梦醒后他会把那个人紧紧的环住在怀里
，安慰自己他还在这里，在自己的身边，完好无损。
Jesse的右眼被厚厚的纱布包绕着，脸上还有残留着一些淤青和不大的伤口，同样的它们也都被处理过了，毫
无血色的脸上竟然是被纱布遮掩了大部分。他的手臂放在床单下，左边鼓鼓的突起，Evan知道那是因为被打上
了石膏的缘故，如果恢复的不错或许就如Will所说的那样日常生活并无大碍，也仅仅是如此而已。那不会再是
一双能够和死神讨价还价的手，不再是Jesse Cundey的手。。。
Evan靠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不醒来，颤抖的身体只得将全部的重量放到墙上
，而那坚硬而冰冷的墙壁却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正在发生。他不在乎Jesse救了多少人，不在乎Jesse阻止的是
如何大的一场灾难，他只想要那人安然无恙。
恢复了一些意识的Jesse缓缓睁开眼睛，但却无法看清四周的一切，像是隔着重重的雾霭。而他的视野感觉上
去有些不一样，可是他的意识还被那些麻醉药控制着，尽管他的清醒速度已经异于常人，但鉴于那些药物的影
响，他的清醒不过是某种程度上的，一时之间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嗓子像是沙砾打磨
过一样，刺痛不已。不，疼痛的不止那里，他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人撕裂后又重新拼装起来一样。巨痛的折磨让
他的思维无法集中，但他仍在努力的搜寻着最后的记忆，直到他开始不安的挣扎起来。他慌乱的辗转着身体，
冷汗布满他的额头，他努力睁大着眼睛，可看见的景物依然有限。他在徒劳的寻找着，有什么人在对他大喊着
，在阻止着他的反抗。但那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看不见他们，那些声音不过是一些嘈杂的噪音，他用着唯
一可以移动的右手胡乱的摸索着，试图去除那些束缚着他的东西，甚至试着起来去寻找，直到那个声音出现在
他的身边。
他唯一可以听见并感知的声音，Evan。
“Evan。。。”那不过是一些空气的流动，仅仅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口型。Evan Neill却坚信他听见了对方的声
音，Jesse在呼喊自己，他在渴望自己。
“我在这里，Jesse，是我，不会再离开。”他撞开那些挡在他面前的身影，握住那在床沿上不断挣扎挥舞的
手臂。
是的，是他。Evan。。。Jesse终于安静下来，顺着对方的胳膊向上摸去，他手下的依然是一具温热的身体。
“Dude，are ....you...Ok？”即使是那样艰难他还是完成了句子，期待着，祈祷着，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只有那样他才能支撑下去。
“是的，我很好。Jesse，我很好，真的。”Evan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身体正在因为对方的碰触而渐
渐复苏，灵魂像是被从新引回他的身体。泪水顺着他的双颊滴落在那人的手上，它们重叠在一起，又蜿蜒流下
。
“Fi。。。ne。”
被握在Evan手中的手指迟钝了起来，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停落在他的手心，刚才那个些不可思议的力度瞬间消
失。Evan紧张的叫着Jesse的名字。
当对方很好并没有被爆炸伤害到这个概念进入Jesse的脑中后，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弛下来。痛楚像潮水一样
袭来，他终于抵挡不住晕了过去。只是在昏迷后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向上勾起，很好，那个人很好，没有受到伤
害，完整而安全。。。
“他只是睡着了，你知道的，是那些麻药的原因。”Will安慰的拍了拍Evan的肩膀，“OK，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想现在我们该好好给你做个检查了，毕竟你当时被困在坠落的电梯里。”
而Evan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依偎在Jesse的床前，握着Jesse完好的右手，头也不回的拒绝，“我很好，那些
不需要，我只想待在这里，和他，只有我们两个。”他不会松手的，既然上帝给了他又一个机会，那么即使面
对再难堪的境况，他也不会松手的。 Never ，ever。
Will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Evan也听不进去的。
转头示意那个护士跟上他，转身带人离开了房间。他在临走前看了两人最后一眼，Evan的头搭在Jesse的床沿
边上，身体蜷缩在那个相对狭小的座椅里，而他们的手始终交织在一起。他看不见Evan的表情，但是能感觉的
出，空气中所弥漫着的祥和与安宁。突然间他的眼睛变得湿润，他的胃部像是被什么紧紧握住，那些复杂的情
感充满了他的胸腔，Evan Neill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早一刻又或者是晚一刻。
房间的门被重新关上，将一切喧嚣都隔离在外。小小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他们彼此。这里不会有人再受到伤害
，不会有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现在他们因为找到并拥有彼此而幸运满足。
只是此时过后，他们终将面对真实的世界。当所有伪装都被无情的撕去，那些残忍的真相摆在他们面前时，他
们又该如何取舍。
上帝啊，你的仁慈究竟在哪里。
27.梦醒
他们原本所属的医院因为这次意外的爆炸而暂时关闭忙于整修，很多医生都利用这段时间享受生活去了。是的
，就连上帝也需要一个喘气的周末，那么即便顶着救死扶伤这个光环的医生们也是需要休息的。而William
Wallace却利用关系暂时先调职到Jesse所在的医院，并很顺手的将人划到自己的管辖范围内。
Jesse Cundey更是作为一个奋勇的英雄受到了政府的关注，暗示不惜一切代价令他康复，Will对于这个指令理
解的很是透彻，并坚决而彻底的执行着。至于Evan得到的是一个带薪的假期，只是他同样的留在了这家医院，
并一如既往的胜任着他以往的工作。但这和他平日里诊治或者照顾其他病患的情况完全不同，是的，你可以为
了那些可怜的人们叹气或是悲伤，可那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对方的惨痛永远无法真正触及你的内心，甚至在同
时你带入的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上帝心态。它不会让你因为对方昏迷中的皱眉而惴惴不安；不会令你为对方换药
时因为那些狰狞的创口而痛彻心扉；不会让你在对方迟迟不肯醒来的时候自乱阵脚。
他渐渐习惯于握着仿佛完好的那只手，一遍遍的设想着他们的未来，是的，他和他的。
Jesse，It‘Ok。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帮你振作起来，帮你渡过那些难关。我们还有很多事没
来得及尝试，不是吗？即使你失去了一只眼睛，即使你不再做为一名医生，但是，但是我们可以找到其他的事
。我知道你会难过，会不甘，我可以预见的，毕竟我们见过那么多的悲剧。
可是，那总会过去。我会陪着你走出那些黑暗的日子，陪着你重新开始，陪着你走完那漫长的人生。我会安慰
你，鼓励你，每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需要做的只是回过头，我一直在那里。。。
我们会在一所房子里慢慢老去，那时我们的狗会卧在我们的房间门口提醒着我们带它出门的时间到了。我们会
在初春的时候远足，会在盛夏里垂钓，会在火红的枫叶里漫步，会在寒冬的雪地里相互搀扶。
我们靠在火炉旁回忆着前半生，咖啡的香气弥漫在四周。。。Jesse，你看，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
的好运在等着我们。你会坚持过来的是吗？
Jesse，拜托你了。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生活，请你坚持下去。剩下的交给我好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我会
照顾好一切的。以前我都是跟在你的身后，仰慕你，追逐你。现在我想在你的身旁，陪伴你，支持你。我不知
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这个医院的咖啡难喝的要命，又或许我是中毒了。我需要你醒来，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好吗？我一个人不可以的，Jesse，回答我，求你了。。。
Evan捧着Jesse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他总是在房间安静下来的时候，无可自拔的沉浸在那些幻想中，小声的
倾诉给床上的人听。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个人才会静静的听他说完，没有反驳，没有嘲弄，就像是也赞同他的想
法一样。那些声音轻柔而飘渺，带着满足与爱意。他似乎入魔般的守在Jesse的身边，一刻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手指迷恋的划过对方日渐消瘦的脸庞，青色的胡茬让人看上去颓废不堪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为什么，为
什么我会这么的爱你，是不是你对我下了什么咒语，不然我怎么会对你如此痴迷。。。Jesse Cundey为什么你
不肯醒过来，在我感染上名为爱的病毒之后你怎么能一走了之。。。究竟怎么做才能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告诉
我，我会付出任何代价。
整整一个礼拜，Jesse都游离在清醒与梦境之间。那些独白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虚幻的却又有着将痛苦减轻
的魔力。当他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哽咽到无法再发出那些有着安神作用的音符。他试着扯动
着嘴角，祈望能给对方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那看上去要比他想像得要困难的多。紧接着他的主管医生，也是
他的朋友William Wallace出现在他的床前。他们交谈了些什么，于是那个高大的身影远离了他的视线，尽管
先前他的视线就模糊的厉害。
“Jesse？你还记得我吗？”
“Wi。。。ll。。。”他努力发出了那个音节。
“上帝，Jesse，你终于舍得醒过来了，看来梦魔绝对不是一个波霸美女。”Will刻意的去轻松着两人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