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螭玉答应一声，将小田鼠托在掌心里，随着苗濯玉过去。苗濯玉瞧一眼他手上的小田鼠，微笑道：“萍翳说
你喜欢了一只田鼠，就是它了？”
苗螭玉微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是，他叫邓悠。”
苗濯玉伸手轻轻在小田鼠身上摸了几下，道：“它骤失妖气，又不能操控体内的灵气，近日变不出人形来。不
妨事，在这里多住几日便好了。”
兄弟二人在偏厅坐着，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入夜时候，苗濯玉吩咐侍从送晚饭上来，苗螭玉虽无心
饮食，但饿了几日，毕竟有些受不住，小田鼠也抱了一块点心专心地啃。苗濯玉在旁坐着，只夹了一口菜，便
再没吃什么。
苗螭玉吃得半饱，忽然搁下筷子，担忧道：“哥，你私自放了东海太子，那条碧龙也逃了出来，这么多乱子，
若是天廷追究起来，那可怎么好？”
苗濯玉摇了摇头，道：“不会有事，如今容成……容成已死，若再要追究我，西天七宿无人主持，星象有变，
只怕天下便要大乱，个中深浅，天廷自然晓得。”
苗螭玉想了想，道：“那也是。”
苗濯玉道：“螭玉，你从前在人间，除了寻印没做别的么？”
苗螭玉奇道：“还开了一家鱼汤店，怎么？”
苗濯玉微笑道：“没什么，那很好，等邓悠能够变化人形，你们仍旧回去开店便是。”
苗螭玉怔了怔，道：“哥，这事总是十分棘手，是么？”
苗濯玉微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别多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苗螭玉便带着小田鼠回从前的住处歇息。小田鼠趴在枕头上，道：“阿猫，你哥哥很厉害
么？”
苗螭玉道：“哥哥一直都替容成大人打理日常之事，星宿调度也是哥哥管着，后来容成大人渐渐地便不怎么管
那些事了，都是哥哥在做。”一面叹了口气，道，“如今这情形，我真不懂哥哥在打什么主意。”
小田鼠又道：“那么我们回去么？”
苗螭玉摸摸它脑袋，道：“若是哥哥这里确是平安无事了，我们便回去。”一面变回原形，跳上床来同小田鼠
睡在一起。
又过了一些日子，小田鼠果然重又能够变化人形，苗螭玉很是欢喜，抱着他亲了几口，只是心事太重，没心思
同他欢好。东海那处始终没什么响动，天廷却下了一道旨意，说道容成虽死，西天不可乱，命苗濯玉暂摄白虎
星君之位。苗螭玉放下心来，又住了几日，便同邓悠回镇子上去。
邓悠离开镇子不过短短月余，但种种事端，只觉过了几年，他踏在佘田镇上，心中欢喜之极，熟门熟路地走到
店门前，一抬头，却见招牌换成了陈记粥铺，再看左右，也没一户人家与从前相同。邓悠怔了怔，回头惊慌道
：“阿猫！阿猫！咱们的店没了！周围的铺子也都不见了！”
苗螭玉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在小昆仑山呆了许多日子，常言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一日一年虽说是虚
数，但时日也大有不同，自然有些变化的。”
邓悠呆了半晌，道：“那咱们怎么办？”
苗螭玉笑道：“另外再寻一间铺子便是，花不了几个钱。”一面转头四顾，恰巧瞧见一间空铺子挂了租借的牌
子，上前笑问道，“这位小哥，不知这铺子多少文钱一月？”
秋阳温煦，自叶隙间斑斑点点地洒在两人身上，晒得人不由得从心底暖起来。
——正文完——
番外：桂花糕
春水初暖时候，柳梢尚未染绿，燕子也只从南面飞回来几只。鱼汤店门前种了一棵瘦瘦的桃树，此时刚刚开出
几朵花来，颜色柔软，花心颜色深些，自有一番婉转风流。
一日清晨，苗螭玉爬起床来，替还在熟睡的邓悠压了压被角，打着呵欠去开门。刚刚走到前面店里，便听得有
人叩门。苗螭玉应道：“来啦来啦，客官稍候片刻！”想到自己手艺出众，这么早便有生意上门，不由得颇为
得意，他下了门板，开了门见到那客人，顿时便怔住了，半晌呆呆地道，“是……是你？”
只见一人立在门前，一枝桃花恰好伸到他额前，眉横春水，面容俊美，竟然是白虎星君容成。他立在当地微微
一笑，道：“是我，不认识了么？”
苗螭玉回过神来，怒道：“你……”
只说得一个字，忽听有人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螭玉”，却是苗濯玉缓缓步上前来，手里拎着一包点心，隐隐
散发出香甜气息来。
此时邓悠起了床，热了昨夜剩下的米粥，端着踏进前面店里来，见了苗濯玉，欢然道：“哥哥！”再一眼看到
容成，一怔之下，疑惑道，“……容成星君大人？”
容成微笑点头，道：“小老鼠，许久不见。”毫不见外地走过去坐了。
邓悠忙又去取了两副碗筷，要盛饭时，苗螭玉却抢过了勺子。他本待不给容成吃，但苗濯玉将自己的一碗粥放
到容成面前，也只得再添一碗。苗濯玉从小昆仑山带了点心来，邓悠吃过许多次，每次都觉得美味之极。苗螭
玉一直瞪着容成，一碗粥没吃到一半，眼睛便酸了，也便顾不上许多，低着头在眼睛上揉。
邓悠关切道：“阿猫，你眼睛不舒服么？”
苗螭玉哼了一声，道：“没事！”却没瞧见容成与苗濯玉相视一笑。
不多时早饭吃完，苗濯玉说要同容成随意走一走，两人并肩而去。邓悠瞧着容成的背影，迷惑道：“阿猫，他
……他真的是容成么？我记得那个容成凶得很，笑也不会笑。”
苗螭玉咬牙道：“不知他中了什么邪，自从活过来，就成了一头笑面虎了。”
话虽如此说，中午时候，苗螭玉仍是费心准备了不少菜色，最后一道汤端上桌时，却收到苗濯玉传来的一只纸
鹤，说道晚饭再来一起吃。苗螭玉将那纸鹤团成一团丢了，长叹道：“罢了，哥哥嫁出去，那也是泼出去的水
了。”
邓悠凑过去，嘴唇在他颊上轻轻碰了一碰，道：“阿猫，我最喜欢你。”
午后时候，容成与苗濯玉便从店外小街上慢慢踱回来。容成捡个座位坐了，与苗濯玉笑微微地说了几句什么，
忽道：“饿了。”
苗螭玉站在柜台后，冷哼道：“要吃饭，拿钱来！”一面大步走上前来，一屁股坐在容成对面，一只手大喇喇
地摊在容成眼前。
邓悠小心地看他一眼，道：“容成大人，你想吃什么？”
容成道：“桂花糕。”
邓悠忙道：“邻街的点心铺子里卖的桂花糕很好吃，阿猫也喜欢。”
容成不答，向着苗濯玉微笑不语。
苗濯玉温柔道：“我去做，阿悠，你去年收的桂花搁在那里？”
邓悠只觉得眼前情形诡异得很，忙道：“在后面，哥哥，我给你帮忙！”跟在苗濯玉后面匆匆而去。
桌子上只剩了容成和苗螭玉对坐，容成瞥他一眼，手指敲敲桌面，道：“倒杯茶来。”
苗螭玉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泡了茶来，恨恨地道：“你好好待我哥。”
容成扭头看了一眼卷起了袖子正要下手和面的苗濯玉，道：“你瞧，我将他养肥了不少。”
苗螭玉闻言，脸色稍稍和缓了些，道：“还算你有那么一点儿良心。”一面给自己也到了杯茶，捧起来喝了一
口。
容成闲闲道：“摸起来也舒服多了。”
苗螭玉一口茶喷出来，脸色登时发黑，道：“你，你……”
容成微笑道：“从小你的毛便不如阿玉的软，也不知现下怎样……”他话没说完，苗螭玉当即跳开三步，浑身
寒毛直竖，道：“你、你敢！”
容成瞧着他，叹气道：“小时候你凑上来给我摸，养大了，却越来越不乖了。”
苗濯玉听见这边响动，道：“螭玉，容成，怎么了？”
容成微笑道：“没什么。”
苗螭玉一句“他调戏我”哽在喉头吐不出去，扭过头去内牛满面。
桂花的香气轻轻飘散，天气很好。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