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
海瑟，你该给我约定的一个回答了。
好久不见，帝都。
——五年间·尘世变·完——
诸神之战
第23章
帝都，繁华如昔。
宴会，社交，打猎，几乎占据了贵族们所有的时间。
但那是白帝国。
黑帝国不需要那些无用的东西。他们只认鲜血，只认利益。表面的冠冕堂皇，表面的兄友弟恭，全都不需要。一切遮羞布都被掀起，赤。裸而狂野。
温格瑞登本人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
事实上，每一个黑王都不喜欢。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是黑色帝国的王，他们生来属于这里，淹没在血海之中。
你接受的使命，再怎么不喜欢，也是得完成的。
一次难得的游玩后，温格瑞登对海瑟这样坦然道。
现在，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人，都背负着另外一个使命。
“陛下，通道已经扩大到足够一个城邦通行的大小了。已经有零零碎碎的生物从中出现。我等已经消灭了他们，现在通道口空空荡荡。但是那么大的通道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我很担心已经有神灵偷偷过来了……”安维尽职地汇报着，温格瑞登坐在椅子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手里翻着一本书，爱理不理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陆帆到了么？”
安维点了点头：“他已经去觐见女王陛下了。”
“他有哪几个同伴？”
“他的朋友很多，海瑟还约他喝一次酒。如果说是跟他一起来的人，应该就是他旁边的一个女孩和一对双胞胎。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
“名字。”
“陆沫。”
“是这个小丫头啊。”温格瑞登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轻轻摩挲着下巴，“你去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那小丫头好奇心太过旺盛，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安维愣了一下，答应了。但她并不认为陆沫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在她所收集到的资料里，那是个乖巧懂事文静的女孩，与好奇心旺盛做出出格之事完全不沾边儿。
“她一定会的。”温格瑞登坐在椅子上，神情漠然，“不过对我们来说，这是件好事儿。”
这意味着这件事情就算她警告了陆沫也还会去做？那她要警告干什么？等等，难道是下个套？安维自以为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慎重地问道：“需要我推波助澜？”
“不，只是警告。务必，让所有人都听到。”温格瑞登淡淡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白帝国与黑帝国无关，无论他与姐姐的关系有多么好。
所以，必须是陆帆先误闯进他的世界。
此时此刻，白色王庭中，另外的会见正在进行中。
菲瑞娜陛下是一个高贵温和的人，她与你说话的时候总让你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陆帆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上次看见你，你还是个孩子，现在已经是可以托付的男人了。人的成长总是很快，快得，让我有些恍惚呢。”菲瑞娜温柔地笑着，怀中抱着刚刚四岁的莫多思，身边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薇薇娜。
陆帆恭敬道：“您也一样。”
“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菲瑞娜感叹道，“不过，这也好。你已经明白如何在这个艰难的世界上生存了呢。”
陆帆点了点头，默默不语。
菲瑞娜见他不欲多谈，也就转过了话题：“阁下还不知道我这次来找你的事情吧。一共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这样的，帝国北部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大洞，初步认定是空间通道。我们很担心这会是一个阴谋，所以想请你去查看一下。”
“我明白了。”陆帆颔首，“这件事情我也知道，一直想要去了解一下，不算是皇室的委托……”
“不，这件事情上请让我坚持我的原则。”女王抬高了下巴，神色郑重地说道，“我对于神灵有所了解。我一直不认为神灵是多么高尚的存在。学园几位导师都说，这很可能是神界与人界的通道。导师还说，这些神灵原本是被结界所封，如今结界破损，才得以穿入下界。如果神灵不怀好意，以我们的能力很难与之抗衡。所以，最好在一切发生之前将他们的来路锁死。”
“很难。”陆帆沉吟片刻，客观地说道，“我们对于神灵一无所知，而神灵却很可能已经非常了解我们……”
“是的，所以这也是我请你做第二件事情的原因。我希望整个大陆统一起来，共同抗衡神灵。我听说，你与南部精灵族有所来往。我请求你以精灵族为缺口，打开南部荒蛮之地，将那些神奇的种族联合起来，与帝国结盟！请无论如何要做到这一点。我承诺你，绝不利用你做出任何对他们不利之事！因此，请不要有后顾之忧，说服他们！”女王神色庄严地说道。
“是，陛下。”陆帆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女王的手背，承诺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请你们注意一下。这座帝都也被曾称为鬼城，为了你们的安全，请不要在城里到处乱走。当然，很大程度也是为了贵族的隐私。如果你们能够配合，那就非常感谢了。”
“嗯，我回去会告诉他们的。”
虽然承诺过，但也不必立刻出发，陆沫拉上双胞胎去采购，采购到一半就跑得没影儿了。双胞胎对她很放心，找了两圈也就自己玩儿去了。
“嗯，走了。”陆帆在一家成衣店中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心满意足地继续走。
虽然女王警告过他们，但是她一点也不认为对方真的会出手做什么。她还有求于哥哥，不是么？当然她并不想要为哥哥惹麻烦，所以还是尽量做得隐蔽一点，实在不行最后也可以死不承认与哥哥的关系……不过八成会被哥哥骂吧。不管了，她绝对不能放任哥哥产生变化而漠不关心。
哥哥的变化应该是从斐碧斯让他前来帝都的时候发生的。后来无论怎么问，哥哥都对于这段时间的事情讳莫如深，闭口不谈。逼得急了，他甚至还会摆出很可怕的表情，警告她不要再试图去了解这些事情。
她无法理解这些变化，却明白这必然有一个原因。
那个原因，就在这座城市之中。
兄长唯一提及的事情，就是他在这里有一个好朋友，叫做海瑟。陆沫以女人的直觉发誓，他必然了解一部分真相——或许是全部。
所以，只要去找到海瑟所在的地方，就能知道真相啦！
陆沫握紧拳头，信心满满。
真是愚蠢的女人。安维远远跟着她，撇了撇嘴，朝着身后比了个手势。
此时此刻，为了配合计划，也为了给对方一个答复，海瑟正和陆帆坐在一个酒馆里。
酒馆是普通的酒馆。陆帆随意点了一杯，拿在手上，直接问道：“给我你的那个答案吧。”
“那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陆帆被激怒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我给你的这个答案，你就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了么？”海瑟嗤笑一声，肃然道，“你这个懦夫！”
“随便你怎么说，给我那个答案！”
“重要的不是我给你什么答案，而是你想要什么答案。我告诉你，他没死，你会信么？”
“不可能！”陆帆脱口而出。
“看吧，就是这样。如果我告诉你他死了，那一切其实也毫无意义。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海瑟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帆一时语塞，最后慢慢道：“他没有死。”
“嗯？”海瑟有点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陆帆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哪能被这么简单的骗局骗上五年。
“……我曾经见过一个幻影恩典师，他解开了我的疑惑。幻影再像，毕竟不是真实，到底还是有破绽的。但是他这样骗我，是不是觉得，我认为他死了更好一些？”陆帆嘴里有几分苦涩，还有许多没问出来的疑惑。如此时间吻合的骗局，他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有所准备；如果有所准备，那么他恐怕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为什么不阻止自己？他会不会是一直在策划着什么？
“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说的话没有错。”海瑟直言不讳，“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并不是针对你。如果要深究起来，那追根究底也就是他利用了你。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希望你可以忘记你们之间的所有事情……”
“他没死？”陆帆打断他。
“是。”
“你老实回答我，他对我有没有好感？”
“有，但是……”海瑟心中一跳，觉得有些事情出乎掌控。他本以为陆帆只是对陛下有歉疚，知晓他未死后会发怒，打算先一步压制他的怒气，也方便以后的合作。但是现在看来，他居然真的喜欢温格啊。
麻烦了，真的麻烦了。
“你只要回答我就好。他这五年，有新欢么？”
“没有。”海瑟叹了口气，觉得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都不令人省心。
“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先一步放弃，无论他是什么样子。”陆帆坦而言之，笑容灿烂，神色坚定。
海瑟扶住额角，只觉得事情大条了。
“你跟我来吧。”现在，这件事情，只有一个人能够解决。
第24章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不曾料到。
陆沫看着周围的人，叹了口气，乖乖举手投降。失算了，似乎有个很了解人心的人算到了呢。自己被别人利用了。就像哥哥说的，自己太天真了。
“能跟我去喝一杯么，小姐。”安维走到她的面前，微微笑了笑，摆出一副诚恳又不容拒绝的模样。
“哥哥，对不起。”陆沫心虚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低下头。安维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挑了挑眉毛：“是花蛇啊……”
“别误会，是我带他来的。”海瑟走出来，挥了挥手。
“来这里？”这与计划的不一样！
“放了那位小姐吧。不如，你先照顾她一下，待会儿我亲自和她解释。”
“你想干什么？”安维警觉地问道。
“好啦，安维，你就听我的，别管太多，嗯？”
“随便吧。”安维耸了耸肩膀，双手放在陆沫肩上，让手下让开一条道路。
“谢谢。”海瑟点了点头，带着陆帆走了进去。
他们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解决。
海瑟进来的时候，温格瑞登正在打瞌睡，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摊开放在胸前。
没错，就是在打瞌睡。
因此，当他一睁眼看见他当年的情人在面前，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陆帆？”强自镇定之后，他不可置信地叫道。
“好久不见，温格。”陆帆走近一点，注意到他的眼罩，心情无比复杂，甚至还有一点难过——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温格瑞登都已经失去了他的眼睛。“你的眼睛……”
“没有事。”温格瑞登迅速打断他，“可能的话真的不想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他放下书，拿起椅子上挂着的衣服穿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这五年你过得如何？在外游历的生活，一定很不错。”他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去大陆上转一转，但他的身份注定了这很难实现。
陆帆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噎住了。他很难想清楚自己的心情，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对方。
“好吧，是我不对，大概这个问题阁下并不高兴我问出来……”
“不。”陆帆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对方，“我很高兴你能这么问。”
“嗯？”温格瑞登愣了愣，有了与海瑟相同的意外之感，“好吧，那能和我说一说阁下的经历么？”
“非常荣幸。”陆帆勾了勾嘴角，将五年的经历缓缓道来。
这让他们有一种同样的错觉，觉得还在五年前的学园中，从未离开。
“……总之，就是这个样子，你哥哥很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喜欢上我们陛下了。”海瑟口干舌燥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满怀希望地看向陆沫，她一定可以想办法把事情扳回正轨吧。
陆沫捧着茶杯认真点了点头：“真是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陆沫？”
“但是无论如何，就这样接受也是不可能的。”陆沫放下茶杯，认真道，“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海瑟沉重地摇了摇头，“我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温格瑞登不想让他知道，会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而陆帆不想让他知道，会直接糊弄过去，很难发现端倪。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两个的确很像。
“他也从来没跟我讲过。”陆沫淡淡道，“知道今天，我才知道他竟喜欢男人。帝国虽有这样风俗，但毕竟并非主流，更何况我们小国严谨，更不盛行此类……违背规律的事情。但既然兄长同意，那必然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五年的时间，能够让一切真情毕露，也能让一切虚妄烟消云散。我已经不再妄想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愿望，是让他幸福。如果他能够达成，那么我将不尽余力促成这一切；如果他不能……那么我不介意用死亡让他们分离。”
海瑟听得目瞪口呆，觉得陆帆和陛下身边的果然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强笑着说：“您言重了……无论如何，还是朋友吧。”而且，最执着的那个人是陆帆才对啊大小姐。
“哥哥是最重要的。”兄控小姐继续重复着这句话，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的笑容，“刚才的方法只是一个比喻，但是您应该会帮助我做正确的事情的，对吧。”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他看走眼了！
温格瑞登和陆帆走出来的时候，海瑟已经被陆沫拖走去买东西了。小丫头对于这里适应良好，很快提出要去看看黑色世界独有的特产，各种漂亮的神奇的违禁品。
“真是个精力旺盛的小丫头。”温格瑞登失笑，“你居然忍受得了她。”
“她是我妹妹。”陆帆的脸上有着罕见的温柔。
“妹妹么……”温格瑞登脸上浮现笑意，点了点头，“血脉的联系的确是世界上最紧密的呢。”
“不，她不是我的亲生妹妹。”陆帆苦恼地顿了顿，在思考如何解释，“她是我捡来的……”
“重点不是‘血脉’，而是‘联系’。”温格瑞登打断了他，“那样的联系，对我来说非常珍贵。陆沫对你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妹妹，对吧。”
陆帆大概明白了什么，答道：“就如同女王陛下对你来说一样。”
“嗯。所以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其实我更喜欢你说的是帮忙或者更加亲昵的字眼。”陆帆的风格直白如一，“温格，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