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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by海中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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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沿着巷子,每一家小店都要进去瞅一瞅,遇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买下来玩玩。走了一下午,都有些筋疲力尽,马玉才建议雇了轿子回家,八王爷点点头正要搭话,突然就听见‘嗡嗡’奇怪的声音,停下来竖起耳朵寻找声音的方位。

在一处青色高墙外寻到了声源,八王爷跳起来扒在墙头往里看,马玉才顿时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东张西望生怕出来几个人骂他们是小偷。八王爷扒着墙壁,不停地‘啧啧’发出声响,逗得马玉才也是好奇心泛滥,终是忍不住扒着墙头费力的爬上去,墙内豁然开朗,一个宽阔的院子,长身玉立肩宽腰窄的高个男子正两手兜着一个空竹,空竹在线绳上旋转发出‘嗡嗡’的鸣叫声,男子一身蓝衣,宽松的衣服没有系带子,显得随意而富有意境,头发也是散着,黑黑的长发顺着脸颊垂到胸膛。空竹不时被高高抛弃,他抬头微笑,手腕一抖,飞起的空竹老老实实旋转在线绳上,不论怎么也飞不出这个人的五指山。

院内的男子收起空竹的时候,墙上的两个人还沉浸在刚才优美高难度的动作中,难以回神。还是马玉才第一个反应过来,等他对视上那个男子黑乌乌的眼睛时,尴尬的红了脸。那个男子非常俊朗,眉目间透着英挺的气度,挺拔的身材像棵松树一样。

“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被你的精湛技艺吸引了目光,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坏人。”马玉才赶忙解释。一旁的八王爷倒是自来熟,直接招呼:“兄弟,你这玩意好有意思,玩的不错呀,有空也给兄弟教教。”

院子中的男子仰着脸看着墙上冒出来的两颗脑袋,眼中闪了一下光芒,很快消失在晚霞中,点点头说:“好,不知兄台贵姓。”

八王爷张口道:“在下朱……”觉得不妥,赶忙改口:“马玉才。”马玉才翻白眼,你叫马玉才,我叫什么呀。

男子礼貌的拱手笑道:“在下夏云晟,刚才献丑了。”

扒在墙头着实不像什么好人,寒暄了几句,八王爷和马玉才跳下来,准备回家。转到巷子转角,刚好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正门前,八王爷晃悠悠往前走没注意,马玉才回头看了看,车上下来一个人,远远的只看见后脑勺,还有那人被下人们搀扶着,不太利索的走着。

马玉才小跑两步追上八王爷,喊了声:“等等我,王爷……”靠近后接着道:“这家宅子回来人了,背影怎么那么熟悉。”

八王爷回头看了看,破脚的人刚好进门,消失在视野内,不免叹气道:“我还觉得刚才那位公子眼熟呢……”

马玉才噘嘴,不屑道:“王爷看见俊俏的男人都觉得眼熟……”不等他说完,八王爷回讽一句道:“你看见跛脚的男人都像柳思缘,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难不成这还是柳相外面养的公子不成。”

八王爷随口说说,也没当真,脑子里想着今晚该去哪个楼子快活一番。马玉才停住了脚步,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远处的宅子,越发觉得那人就是柳思缘,就连那院子里面抖空竹的男人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24.小风波

空竹是苏羽留给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母亲一个姓,朱鸿喜欢苏羽这个名字,也喜欢苏羽这个人。小时候赖在他的怀里就能忘记很多的噩梦,每次哭醒都在那人的怀中,被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掌抚摸着,安慰着,一颗慌乱的心得以安生,那份依恋逐年的越来越浓。也想过一身功夫回来报仇,只因为心里的多了一份牵挂,也不愿随随便便的丢了性命。一次任务失败,苏羽为了掩护他受了重伤,从此缠绵在病榻。记得一次,旧伤复发,奄奄一息时拉着他的手,笑的欣慰。“好歹我死了有你送终,每年清明给杯薄酒,我这一遭走过,有个牵挂的人也是挺好。我走后,也没人拖累你了,自己想个出路,别落得跟我一样。”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照料着,他对苏羽说,不准放弃自己,病了残了的都没事,我会为你端屎端尿照顾你,只是别死,别留我一个人好吗。

打那之后,如何能带着苏羽在这个神秘的组织全身而退,比如何报仇,更加让他心烦意乱。什么仇呀恨呀,活着都是岌岌可危,那些也就变得越来越淡。每当苏羽对他好,就会潜意识的想起柳思缘,那人对他也是极好。

柳思缘废了好大得劲才摆脱了影卫的跟踪,虽然朱毅什么也没问,但是守在暗处的影卫数量明显的增多。手下一半的亲卫都用在对抗影卫身上了,也不知道朱毅能忍多久,估计也是在爆发的边缘。

柳思缘在卧房内等他,来的时候朱鸿正在沐浴,管家汇报了这些天夏云晟公子的详细起居作息,足不出户,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人。柳思缘点点头,摒退了下人,吩咐道:“等会请夏公子过来,就说我等他。”下人们退了出去,屋内安安静静,柳思缘揉着麻木的左手,心里也是乱麻麻的,心里想等会儿该怎么开始呢?希望不要像上次那样不欢而散。

身体不大好,烛火晃晃悠悠的,柳思缘竟然托着腮合上眼睛打瞌睡。身子一个激灵,脚下好似踩空一般,托腮的手一晃,身子歪倒在椅子上,若不是椅子扶手,这一跤在所难免。瞌睡被吓走大半,睁开眼,吓了他一跳,不知何时,朱鸿已经坐在对面,细长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柳思缘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笑了笑问道:“这些天吃住可习惯,有什么需要给管家说,他会满足你的。”

朱鸿不语,收回眼神,甩了甩有些湿漉漉的头发,没有搭腔。柳思缘见他不说话,也不知该怎么说了,看着酷似朱渊的脸蛋,不免有些惆怅。很久,才从胸腔困难的挤出一句:“这些让我找得好苦,看到你长大成人,我也觉得欣慰了。”朱鸿看着他,依旧不答腔,看着他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点点音讯也没有。”他看着朱鸿,想起朱鸿的身份,这些年风月场上也不知卖身求存多少次,想着就让他痛心不已,本来准备好的唠嗑闲话卡了壳,停了好久才痛苦的说道:“对不起……老师让你受苦了……”

朱鸿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些话假惺惺的,实在难以继续听下去,冷冷的打断道:“别装可怜了,我当年说了,会回来取你的命……”抬头对视上对方的目光,朱鸿冷冷而笑:“所以我回来了……”

柳思缘低垂着目光,屋内很静,他轻声道:“我……还不能死……除此之外,其他的我尽可能满足你……”

朱鸿听罢‘哈哈’笑了起来,印象中的他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呀,印象中的他应该是会豪迈的仰起脖子,然后说要杀要刮随便这类豪气的话语。若是那样,他反倒会敬佩一些。面对这样的柳思缘,朱鸿心中说不出的失望和鄙夷,残留在心里那么多年的影子终于碎了,眼前的人才是真实的,可笑的,卑劣的。

“满足我?你拿什么满足我?身体?”他起身,踱到柳思缘身旁,身形高大,将眼前的人抱了一个满怀,贴在耳根子上说:“我积压了十年的邪火,都是怨你,所以,你不得给我好生泄泻?”他看着柳思缘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一阵阵的松活,在他人的痛苦中找到了久违的快感。胳膊往那人腿弯子一撩,将人抱在怀里,走到床前,往床上一丢,毫不怜香惜玉,居高临下的说着:“反正老师您也是个多情的种子,没了我的父亲,我看你这些年伺候朱毅也是伺候的开心,今个儿就好生的伺候我吧,降降我的火气,指不定我就摒弃前嫌,不再计较过往的事情。只是老师可要认真教导呀,我可是靠这个混饭吃的。”说着欺身压了上去。

没有预料中的叫喊挣扎,朱鸿想看的一样没出现,正觉得有诈,余光看见那人抬起左手腕动了一下,脖子上一凉,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倒在床上。柳思缘撑着身子坐起来,帮他拔下脖子上的银针,麻药足以让人丧失意志,可是这会儿朱鸿只是不能动弹,意识尚可,一看便是对麻药产生了耐受。柳思缘若有所思,这夏云晟的身份怕不是小倌来的那么简单,看来还得加强人手去查。

他拉起床上的凉被给朱鸿盖上,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怒视的双眸,轻声道:“回来就好,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我向你父亲发誓过,拼了命也要保住你,就一定会做到的。”他拍了拍朱鸿的背脊,象哄孩子一样,这让朱鸿觉得非常丢人。“睡吧,安静一下,我们下次再谈。”

朱鸿实在是困得不行,脑子一团浆糊,意志再也敌不过全身的麻痹感,眼前一黑,沉沉睡去。柳思缘唤了随从,扶着上车回府。这事急不来,慢慢周旋着,静观其变吧。

回到府上,大半夜的,顺喜站在门口,焦急的看着他的马车。掀开帘子,急忙问道:“什么事,这般急?”顺喜见到主子,松了一口气,赶忙跑过来禀报:“皇上来了,把王远疾绑了起来,要抽鞭子呢。幸好大人回来了,不然……”

柳思缘赶忙下车,让顺喜背着小跑着进了屋。朱毅这次是气坏了,绑了人丢在院子里,自个儿手握鞭子抽打起来。满院子跪了一地的人,小丫头们见这仗势吓得都快哭了。

“皇上……”柳思缘喊了一声,让顺喜放下来,杵着手杖借着力站着。“别打了……”王远疾被扒了上衣,后背血棱子一根一根交错着,触目惊心。“一国之君,何苦为难下人……”见朱毅不停手,声音喊得重了些。

朱毅停了鞭子,转头看他,恨恨道:“那相爷你说怎办?一个没品没阶的奴才也敢拦着朕的侍卫,那是朕亲手选的,保护柳相的侍卫,是他这个奴才说拦就能拦着的?”晚上影卫回禀,说是他们的人又被拦住了,跟丢了柳相。朱毅听后觉得七窍生烟,立马出了宫,兴师问罪来了。

‘噗通’一声,柳思缘丢了手杖,跪到地上,膝盖撞着地面一声响,让朱毅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是我的吩咐,别难为下面的人了,皇上要打要罚冲我来吧。”他说的理直气壮,好似做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举动,仰着脖子讨打。

围了很多的人,亲卫随从仆人,都在院子里跪着呢。这么硬碰硬的柳思缘,一点台阶也不给朱毅,当真是以为自己不敢打他?这么多年了,还背着自己长心眼,瞒事情。

他捏了捏鞭子,往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睛气愤道:“你说,你去了哪里?说了,朕不罚你。”他等了很久,他在等回答,哪怕只是一个编造的谎言,只要合理,他都信。可是,今天的柳思缘是吃了秤砣,非要讨打,梗着脖子不说话。朱毅觉得耐心一点点被剥离,握着鞭子的手心全是汗,他不死心,又问了一次:“去哪了?”

柳思缘抬头看着他,笑了笑:“皇上心里不是有答案吗?微臣说啥皇上也不会信的。”朱毅只觉得心肺全是怒火,谁都可以骗他,谁都可以负他,唯独这个人不行。他是将自己唯一的全部的真心都给了这个人,只求坦诚相待,互相扶持,也是这么走了许多年。可是,现在,这个人明显瞒了他事情,他们之间也有了不能说的秘密,这让朱毅非常恼火,几乎快要爆炸掉。

鞭子扬起来落下的时候,朱毅脑袋是空白的,胸腔起伏很大,都是不自主的运动,等反应过来时,眼前跪着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一鞭子重重落下,大夏天本就穿得单薄,两层单衣都被打烂,直接落在了肌肤上。

朱毅是又心疼又气愤,“把你的手下管好了,别把朕的恩宠当成了驴肝肺,这几天柳相就在家闭门思过吧,想好了该说什么,再进宫!”说完拂袖而去,路过时余光不忍的扫视趴在地上的柳思缘,发泄一顿过后,心口更痛了。

25.惊天阴谋1

被罚面壁思过也好,至少暂时不用进宫,不用面对那个人。

柳府现在也够乱的,夫人受了惊吓,犯了病。王远疾高热不退,整夜的呓语。柳相也病了,咳嗽不断。张谦大夫三头跑,差点没断气。

柳思缘接过张谦手里的药丸,黑稠稠的药汁,闻起来就让人作呕,在某人的注视下,捏了鼻子往肚子里面倒。张谦扶着自家大人躺下,侧躺,掀开中衣。后背的伤口刚刚结痂,动一下就会冒出小血珠子,不过比起家里那口子的伤好太多了。

听见他叹气,柳思缘问道:“远疾好点了吗?还烧不?”

张谦回道:“不了,好了很多,就是天气热,后背的伤口发炎了,要好好调养一阵。”

柳思缘点点头,换好了药,由张谦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恨我吧……是我累他受伤的……”

张谦摇摇头:“他呀,对大人可是一根经的效忠,大人比他那条贱命还重要,他心甘情愿的,我还能有什么异议……”他顿了顿,叹口气道:“只是……我把他那条贱命看得很重……”

两个人沉默,没话可说,柳思缘听得出那话里的无奈。既然已经认定你作为主子,死活都是由不得自己,张谦其实感叹的是这个。

思过期间,柳思缘招来了南北商行的邓文昊,这人商路广阔,周边各国全是他的眼线。与其说是邓文昊的眼线,其实就是柳思缘的眼线。柳思缘吩咐邓文昊周边各国详细查查夏云晟这个人,以及跟他有关联的一切。末了,给了他一张画卷,邓文昊摊开看,是个男人,眉目清晰。

“凭着记忆画的,与这人分别已有七年,不过再老也应该八九不离十。这人本名苏诺,估计现在早就隐姓埋名了,想法子找到他。”

邓文昊将画卷揣好,心里一跳,这苏诺不就是当年的苏亲王吗,他不是已经正法死了吗,听说尸体都在菜市口挂了三天呢。不过老道如他,自然明白这事有蹊跷,不该问的绝口不提,只需要按照自家大人吩咐的去做就对。

邓文昊走后,柳思缘小憩了一会,始终睡不着,干脆派人找来了王彦,交代他去趟西郊朱鸿那里,把人看好了。

走之前王彦担忧地说:“听说皇上打了大人?”

柳思缘心想,这昨晚在自家院子发生的事情都能传的那么快,这京城真的还就没有秘密了。他笑了笑回道:“我们都是皇上的奴才,他打个骂个不是常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彦摇摇头,说道:“这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不稀奇,可是在大人身上就是大事。都知道皇上宠着大人您,骂都舍不得,更别说打了。这会儿出了这事,都在传铁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皇上也不会追到家里面了。”见柳思缘的脸色沉了下来,王彦住了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出门的时候,柳思缘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外面那些风浪的都给我听了,每天叫人给我汇报一次,靠不靠谱的我自有分寸。”

人走后,静下来思考,柳思缘觉得心口一阵阵的不安。他觉得一个无形的网子正悄无声息的展开,而朱鸿就是那个饵料,难不成等着自己上套?不,也许,自己也正是那个饵料,身后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操控局势,准备坐享云翁之利也不一定呢。

朱鸿得知柳思缘挨打,也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朱毅还真下得了手。王彦说,“你不知道,这些年朱毅谁都防,独独不防相爷。以柳相目前的实力,说不好听的,造反都足以了。多少人上奏折,要求皇上削减柳相的实力,可是皇上一直压着。他们这些年,别人不懂,他们各自都懂着对方,要是说柳相会反,打死朱毅也不会相信的。但是,这突然就偷偷摸摸起来,指不定那些人在朱毅面前怎么个煽风点火,不安也是有的,毕竟他还有儿子呢,这江山他得安全交到儿子手上才能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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