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翔面露吃惊:“你想跟我拆档吗?”
萧羽咬紧的唇角慢慢缓和,给展翔喂一颗安慰剂:“这也不能算是拆档吧!只是我最近感觉不太好……求胜的欲望都还在,就是打不出我想要在赛场上达到的水准和境界,手跟不上眼,眼跟不上心思。我想换一换感觉。”
展翔真的不爽了,在更衣室里拌嘴都没有这么不爽:“你想换感觉的方式就是把我给换掉?!”
“不是要把你换掉。”
“你已经跟彪哥谈了?他同意了你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说还要再和你谈谈,教练组也在做考虑。”
你都已经把杜老大给说服了?展翔脸色突然涨红:“小羽你说实话,你跟谁打球你状态就对了、你就爽了?”
萧羽面容平静,脸颊上铺洒的光影轮廓没有丝毫变化:“翔哥,你别这么激动好吗?打球的事与咱俩之间的私人感情无关,我对你不会变。感情是感情,比赛是比赛。”
展翔额头的青筋跳动,胸膛突然像要爆裂般的起伏涌动。他受不了小羽毛如此的镇定和冷静,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暴露心情的波纹,让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感情是感情,比赛是比赛。
这句话已经成为羽毛总指挥的口头禅,说得坦荡无比,仿佛理所当然,追逐理想和目标时可以抛却其余一切的革命真理。
萧羽把这句话噎给程辉的时候,展二少心里很得意,甚至暗藏某种一朝得了逞的猥琐畅快,拿这句话堵住那小坏蛋的嘴,让他死了这条心,简直太妙了!
可是现如今萧羽竟然把这句话扣到自己头上,这滋味他妈的就不太对了。
咱俩人已经是夫夫的亲密,你现在蓦然从我面前退出三丈开外,然后告诉我,感情是感情,比赛是比赛?!
展翔将毛巾甩到一旁,身形压了上来,两只手臂撑住墙,把萧羽禁锢在臂弯的狭小空间内,怒气冲冲地瞪着人。
萧羽从忽闪的睫毛下递出两枚略显瑟缩的眼神:“你瞪我干嘛?”
“你这人永远是以自我为中心,永远要这么固执,是不是?”
“运动生涯是很长的一段路,咱们两个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摽在一起,如果一个人状态有问题,另一个人还一定要死抓着不放么?”
展翔突然委屈了,血色从眼眶中甩脱:“那如果今天是我受了伤,我状态不好,我打不赢比赛了,你也打算甩我么?!”
“我不会。”萧羽轻飘飘地说。你明知道我不会,我会陪你一起挺过来。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你从来就没有跟我说实话!”
展翔的手臂将萧羽勒在怀中,几乎挤压出他血管和肺腔中的液体、空气。萧羽企图挣脱,被展翔按在墙上,手指掰进扣眼,强行扯开他的短裤。
萧羽拽住自己的裤子:“你干什么!”
两个人的身体在昏暗的灯下扭出掐架似的肢体纠结程度。
展翔掰过萧羽的脸,用力地吻。下巴那一层极短极薄的粗糙,从萧羽嘴唇上碾压而过,一口掠走全部的空气,然后看着萧羽的脸色泛出水红,唇畔血丝乍现,气喘不定。
“让我看看你的状态能有多糟糕……”展翔的声音沙哑,像一头火山爆发的猛兽,从萧羽身上撸掉T恤,用缠绕的衣物将他两手捆绑。
萧羽在惊恐中难以招架,他家小翔子从来没有这样!一股蛮力将他揽腰抱起,按在了床侧。从未有过的狂猛力道,炙热滚烫的火龙带着烧灼的杀伤力直捣他身体最脆弱的一道缺口!
纵然周身有铜墙铁壁铠甲护身,那个地方却没有任何遮挡与掩护,萧羽疼得哼出了声,一口咬住面前的床单,呜咽着挣扎,被束缚的双手却无力挣脱。
萧羽扭过头艰难地说:“展翔,你!我不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跟我做么……”
“我不喜欢这种,你知道的……”萧羽一贯喜欢上位,自从结交了同样喜欢上位的展翔,他勉强把二人的床上关系退至面对面的仰卧式。背入式他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是被人用强的感觉。
不仅只是感觉,展翔确确实实就是在强暴他!
展翔压在他身上,一条膝盖顶入他两腿之间,低吼中夹杂愤怒的火星:“可是我喜欢这个姿势,你就让我一次不成么?你为什么就永远那么固执,永远都是你张口告诉我你的决定,然后期待我无条件地服从你?
“小羽这难道就是你要的关系吗?!”
展翔再一次发力,大腿的肌肉与臀瓣互相撞击出暧昧欢合的节奏。
萧羽喉咙里“嗯”得呻吟出声,身体在床沿上搓出去半米,六块小腹肌在坚硬的木楞上搓来搓去,腹腔内的肺肠快要绞在一处。
他忽然明白展翔为什么会这样。人压抑憋闷了太久,终究会失控,出轨。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更何况展二少就不是一只兔子。这厮其实是枕边一头懒洋洋打着瞌睡的狮子,一朝蓦然琢磨过味儿来,醒了!
萧羽吃力地回过头去,从一波又一波狂猛的肆虐中间寻觅到喘息的机会:“翔哥,你听我说,我其实……我不想因为自己状态不好而拖累你。”
展翔猛然停住,惊问:“你觉得你会拖累我?”
“……”眼前的景物陷入迷茫,萧羽在一团水雾中奋力睁眼凝视他喜欢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来、逼我承认我不行了吗!
他的声音低垂下去,周身那一层坚实的铠甲骤然脱去,唇音嗫嚅:“我的病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要再等一年、两年,我也不知道要多久。”
“可是罗医给你彻底检查过了,你的术后创伤和肋骨伤早就已经好了!”
“表面上好了,但是打球时那感觉就不对了……”
展翔咬着他的耳朵低吼:“小羽你对自己没信心了吗?!当初我劝你放弃,劝你退役,劝你去念大学,你是怎么回绝我的?你一门心思要做手术,斩钉截铁地跟我说,你能继续打球,你绝对没有问题!你现在后悔了吗,你想打退堂鼓了吗,你想甩我吗?你敢!!!!!!!!”
“没有!”萧羽的心被狠狠地戳痛,眼角洇出湿痕,“我没后悔!我怎么会后悔!”
展翔怔怔地望着人,我就怕你后悔,你千万不要后悔。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和陪伴,在所有各种能想象到的结局中,只有一个可能性真正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那就是有一天你潇洒地转身离开,不再留恋赛场,不再留恋我……
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羽毛,坚韧得像岩石缝隙里顶出来的竹笋,顽强得像惊涛骇浪中满舵前行的帆船,百折不挠地向上、向前,绝不会轻言放弃!
“你为什么说出要和我拆开的话……我以为,你也爱我,足够在乎我。”展翔的话几乎从肺管之中生生挤出,嗓音艰涩。真正爱我的人,绝不会背弃我们的约定;你纵有千百个理由放弃,也总会找一个理由坚持下去。
“我在乎你……我,我是怕你觉得,我这个人太自私了,就只为了自己,拼命拖着你不放……”萧羽突然转过头去,把脸埋进床单,酸涩的水雾夺眶而出。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当真感到软弱无力,再强悍的神经和意志,终究也会有把控不住方向盘的时候。
是人就会有弱点。
人果然都喜欢赢,果然都输不起。
展翔伏在萧羽脊背上,肌肤在战栗之中贴和:“小羽,别这样。你已经痊愈了,你的手术很成功,你每一场比赛都比上一场打得更好,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到最佳状态!”
“我知道,我不会放弃。我只是不想让你陪我浪费掉这一年,我们可以暂时分开一段,然后我会回来……”
“绝不!”展翔愤怒地挺身,让萧羽在痛楚和通电般的快感中把最后的争执化作呜咽。
……
高潮来得如此迅猛,以至于出乎两个人的意料,萧羽突然惊恸,浑身过电,臀部撞向展翔的腹肌!
八块肌肉被汗水镀上一层铜色的膜,灼热的液体突然爆发,烧穿萧羽的胸腔,肺管,一路袭掠喉头。他哭着低喊出那两个字,再也无法忍耐,抱住眼前的人,在潮水的稠波余韵中几乎昏厥,绵软地倒在展翔怀中。
早已不是第一次,可是这感觉竟然像被夺了童贞,灵魂的被占有。
萧羽在脑子里使劲扒拉扒拉,还是记不太清上辈子是哪一天捅破了那张窗户纸。可是此时的痛感如此清晰,浑身上下武装起来的一层铠甲就这样被敲碎,一只蜗牛被卸掉了硬壳,蓦然变得软弱。
没有那一层硬壳护着软肉,眼前就只剩下这一个展翔可以护着自己。
展翔紧紧将他箍在怀里:“不许离开我……”
萧羽抹了一把脸上乱糟糟的一团汤水:“你干嘛这样么……”
展翔很委屈:“那你又干嘛那样么?”
“翔哥,我知道我这人很顽固,对你也不够好,我也觉得挺对不住你……”
“小羽,其实是你对自己不够好,我心疼你你懂吗?你给自己定的目标太高、太苛刻了!你对成绩的追求,比杜彪那种人都更狂热、刻薄、不带感情。你把自己压榨得太狠,而且还拒绝我保护你!”
“我有吗我……”
“你有!……小羽,做我老婆。”
“……”
“乖,做我老婆好么……成绩好与不好,都是咱俩人之间的事。只要你别那么苛刻,我永远都不会苛求你。”
“哥……”萧羽眼圈红通通的,忽然发觉偶尔软弱甚至哭一鼻子,也不是什么令人难堪的事情。
展翔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和你一起打球,单纯就喜欢这种感觉。也许对你而言,等到有一天拿了世界第一你才会欢喜。我了解你的脾气,拿不到第一你一辈子都不会满足。但是对我而言……跟你在一起打球就是最开心的事。”
萧羽的眼泪哗啦一下又流下来,又哭又笑地伏在展翔怀里抽泣了很久:“我知道了,翔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是开心的,和你在一起,真的。”
******
输掉比赛的第二天,展翔带着萧羽去看泰晤士河畔的“伦敦眼”摩天轮。
给杜老大写完败仗总结思想汇报,完成了给队友热身陪练的任务,两人向领队告假出游,很痛快地得到了批准。
杨领队脸膛上每一道皱纹都浮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嘛,昨天在更衣室里吵架了吧,小哥俩一起出门逛逛,谈谈心,互相赔个不是,很容易就和好如初了嘛!
三三两两的游人在眼前掠过,广场鸽在饭后悠闲地漫步,向行人溜过一双双圆丢丢的黑豆眼。
萧羽和展翔漫步在怒波汹涌的泰晤士河畔,看两岸的霓虹灯影一朵一朵绽放。灯花铺满青灰色的河水,水波泛出青铜的淬亮光泽,奔腾不息。
两人各自把自己用棒球帽和厚外套包裹严实,肩并着肩,手臂蹭着手臂,英国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两个。难得享受片刻的松弛和亲密,再也不用隔开六米的法定距离。
展翔说:“下半年还有汤姆斯杯。”
萧羽答:“嗯。”
展翔又说:“还有世锦赛。”
萧羽答:“知道。”
“把能输的该输的比赛都输光了,就该轮到咱们俩赢了。小羽,好好练你的指法和腕力!”
萧羽笑着点头:“翔哥,好好练你的反拍抽球和点杀!只有朴奉珠和罗宇镐会使的绝招,你若是有一天也练会了,那俩老家伙就真的要退位让贤了!”
巨大的摩天轮像一轮曜紫色的圆盘,在深蓝色的夜空里缓缓转动,看尽斗转星移,江水长流。
座舱上升到一百三十米的顶端,两个人透过封闭座舱的透明舷窗,俯瞰星河般灿烂的万家灯火,这座城市几百年间悠久厚重的沉淀。展翔蓦然扭过头,将萧羽揽进怀中,堵住嘴唇,深眷绵长的吻,一直吻到萧羽柔软地蜷在他胸口,耳根粉红。
“叫老公,再叫一声。”
“美得你!”
“再叫一声么……乖……”
“昨天那事就算完了?你怎么补偿我?”萧羽哼唧,脸蛋却止不住地窜出嫣红色。他挪了挪屁股,把自己软软地埋进展翔怀里,身子里头还残留着过度纵欲之后的疲惫和疼痛。
“嗯……那我下回让你上一次么……”四片唇舌交缠,津液横生,翔草低声哼唧。
“你说真的?你让我上?!”萧羽从这人怀里暴跳,揪住展翔的脖领子。
展翔的脸顿时僵硬,舌头打结,大脑短路,脑容量都用来养鸟了。
他慌忙改口:“我说着玩儿的我……我买礼物补偿你好吧,你要什么都成。”
萧羽眼底突然闪过一丝与面皮年龄不符的油滑,低吼道:“谁他妈的要你的礼物,老子要你!”
“不行!不能那么要……”展翔脑海里闪过某一幕纠缠的画面,五雷轰顶,脸上的一层面具哗啦啦被轰碎了一地。
“展翔你这人说话不算数!小狗,你是小狗!”萧羽嗷嗷叫唤,你就是一只虚张声势、耀武扬威、假充神兽的小狗!
小狗愧疚地垂下头,眼底仍然流露出一丝垂死挣扎的企图:“唔……等咱俩什么时候拿了全英公开赛的冠军,到那时候……”
萧羽两眼放射出霓虹灯的五颜六色光芒,咬牙切齿:“展翔你别拿这个激我!哼,你给我等着,就为了能上你一次,我一定给咱俩打到全英的冠军!”
第九十六章:顶级赛再战成龙
萧羽对于他家小翔子在摩天轮上那一句很不情愿不靠谱的约定,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即使心里再惦记着,逼老婆兑现这个关于谁上谁下的承诺也要等到明年,下一届全英赛上再做努力了。
羽翔组合在上半年连续三项赛事中铩羽而回,最终落选了年中举行的汤姆斯杯男子团体赛大名单。
汤姆斯杯是个大赛,这次落选也是个大事。
一名球员的成绩最直接地影响他在球迷之间的关注率和受拥护程度。
球迷们无比地疾首痛心:小羽毛定是因为成名太早,太快,二十岁乳臭未干一个小孩,承受不住一朝夺冠封神的荣誉和巨大压力,骤遇挫折之后就一蹶不振。小羽毛就像中国体坛无数个辉煌一时的天才少年那样,转瞬间流星堕逝,花苞凋零。
捧杀,小羽毛就是被以刘大嘴为首的无良媒体活活地捧杀,一定是这样的!
百度羽翔粉丝吧的点击率跌入了冰点。
淘宝网上的山寨版银蓝战靴批量上市随即就遭遇大面积滞销。
观众们的忘性很大,一场久违的胜利可以很迅速地抚平他们心头曾经的创伤以及对失利的记忆。但是,观众禁不起连续性的失利,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球迷们即使是铁打的身板,也禁不住重重叠加的毁灭性记忆。
羽翔组合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重树自信。
球员和电影明星不一样。演电影的演不出一朵花来还可以去唱歌,去走红毯,上各种杂志封面亦或节目访谈,最不济的还可以放下身段在网上自炒自黑,绯闻丑闻乱中求胜。但是运动员就不行。你一个做运动员的,成绩不给力,谁还会关心你那张脸俊不俊、你穿几号鞋码、你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