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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上——by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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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冀长望着他,他又继续道:“朝中拨粮拨钱,一路迢迢南下,路上多少关节,经过多少人手,你还指望一分不少,一粒米都不丢,全部送到灾民手上?”

董奇光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张冀长也不禁睁大眼睛。他知道官场上素来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规矩,旧例。可是童公公竟然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讲出来?

童公公冷哼一声,也不理他的诧异,继续道:“赈灾之银,一路下来,十去之三,那都属正常。至于粮食,那更是三分糠,三分石,三分沙。剩余一分,那才是给人吃的。只是掺了些糠皮沙石,又不是不能吃了。算得了什么?”

张冀长不敢置信地望着童公公,不知这样的话他怎么都能说出口来?只觉心中怒火熊熊燃起,看着眼前这人扯起嘴角冷冷笑着,对这人真是恨得不知说什么好。

“那些挨饿受冻的人,在你眼中,算些什么?”

“官家已经拨了钱粮下来,赏他们一口饭吃,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饿个几天,就不闹了。”童公公冷笑着,又重新端起桌上茶杯,“黔首小民,贱着呢。”

张冀长只觉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将面前坐着那人揪下来狠狠掐死。胸膛剧烈起伏着,终于还是强忍了下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摔门离去。

望着张冀长远远走了,董奇光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下。却听童公公幽幽叹道:“董大人这事,可作的不高明啊。”

董奇光只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强自笑着,讷讷道:“公公……公公说哪里话……”

童公公继续说道:“那张冀长就是个直脾气的混人,不长脑子的呆子,你就这样昧下那些粮食,他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总是要出来闹的。”

董奇光慌忙站起身来,慌张道:“公公……公公这话……”

“得了吧。”童公公打断他道:“这点小伎俩,谁不知道?”嘴上说着,一双凤目盯着他,眼中含着些笑意,又带着几丝嘲讽。

董奇光舒了口气,知道他刚刚既然帮自己说话,此时便也不会再为难自己,这才放下心来,陪笑道:“公公说的是,我哪敢在公公面前耍什么花样。”

童公公点点头,收回目光,又端起杯子吃茶,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董奇光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想想童公公平日的名声,便知这些贪赃枉法的事,他做的绝不比自己少。

只是忍不住肉疼,不知要多少银子才能堵住这狠辣公公的嘴啊。

第43章

天色渐黑,张冀长拖着疲累的脚步回到房中,将自己狠狠甩到床上。

长吁一口气,张冀长只觉得他累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这两天来,不止菜市口一处,涉州城中又有几处灾民暴乱,皆因不满朝廷分发的口粮中掺杂沙石糠皮所起。张冀长一整天都在疲于奔命,奔波于各处指挥士兵镇压暴乱,直到天擦黑才消停。

张冀长暗叹一声,先是官银被劫,现在又是赈灾粮食中掺了杂物引起民愤,他们这趟南下之行还真是不太平。

他转头看着窗外,天边有厚厚的云层压在天际,黑压压一大片,他不由暗自担心。秋汛尚未过去,随时可能会再下雨。而桃花江两岸大堤仍在抢修,若是此时再下雨,桃花江必然再次决堤。

只盼不要再下雨才好。

他收回目光,闭目养神,放松着疲惫的身躯。

不过今天的情势已经好多了,各处灾民虽然极为不满,但一见官兵镇压,便老实下来。

不然还能怎样?不照旧乖乖地领着粮食,吃着掺了沙子的大米?

张冀长苦笑。果然童公公说的是对的,老百姓要的就是吃的,饿他们一阵子自己就老实了。

他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童公公白皙的脸,还有那精致的脸庞上嘲讽不屑的笑。

“黔首小民,贱着呢。”

张冀长咬咬牙,翻身而起,胸中的怒火腾腾燃烧,抑制不住,从床上跳起来,出了门,来到童公公落脚的小院。

童公公仍是老样子,不喜旁人靠近自己居室,此时这小院中空无一人,只有里间屋子的窗户上透出灯光。

张冀长推门进去,见到童公公正坐在窗边,盯着天际那片云层发呆。

童公公听到响动,警惕地回过头来,见到是张冀长,冷哼一声,又重新转过头去。

张冀长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两人自从离了野外,进了澄州城后,这童公公就再没正眼看过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冷漠无情。

平复着胸中火气,张冀长开口道:“这几天城中动乱,你可知道?”

童公公这才转过脸来,淡淡道:“知道。”

“你可知道,这都是因为我们运来的粮食中掺了沙石?”

童公公不屑地嗤笑一声,道:“慌什么,他们闹个几天就消停了。没东西吃,他们最后还得老老实实领朝廷的赈济。”

张冀长听不惯他这口气,踏前一步,走到他身前,低头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那些人在你心目中,真的就一钱不值?”

童公公薄唇勾起,露出一丝蔑视的轻笑,并不说话,似乎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张冀长胸膛中鼓噪着,一双眼睛牢牢盯住眼前的人,双眼中射出的怒火几欲将这人焚烧。

然而他又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强自抑制着胸中的怒火,沉声道:“不,我知道,其实你不是这样想的。我们流落荒郊,风餐露宿,受尽了苦。路上看到难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你也都会不忍心看……”

“住口!”童公公打断他,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之色都淡了几分,一向冰冷木然的脸上隐隐现出怒色,瞪视着张冀长:“你又懂什么?”

张冀长低着头,望着他,只觉那双狭长的美目中透着愤怒,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我知道,其实你并不像表面上这么冷漠无情,这么贪财好利。就算所有人都这么想,就算你也一直这么做,我也知道,其实不是这样。”张冀长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你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住口!”童公公愤怒的站起身来,回瞪着张冀长,脸色煞白,怒喝道:“你懂什么!你懂我在想什么?你又懂我是什么人?”

张冀长沉默地看着他,这样愤怒得浑身颤抖,这样几近歇斯底里的怒吼,这在童公公身上从未有过的失控。

他看这面前人的脸上因愤怒浮起淡淡嫣红,薄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眼中眸光闪耀,气势汹汹,却让他感到莫名的悲哀。

他伸出手去,想要抚上他苍白的面颊。

那人眼神中疯狂的神色渐渐黯淡,露出些许迷茫,些许疲累,还有些许期待。

这样的童僖,让他总是忍不住心疼,想要将他搂在怀里,只是拥着他,抚着他的脸颊。

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人的脸时,天边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那人的面庞。

二人一愣,尚来不及反应,随即听到远处轰轰烈烈一阵滚雷。

二人对望一眼,齐齐变色。

屋外哗啦啦声响,豆大雨点倾盆而下。

大雨又下起来了。

秋汛尚未过去,正如所有人担心的那样,在这样的夜里,老天却又下起暴雨来。而此时仍在季丰指挥下抢修这的桃花江堤坝还远不足以抵挡这样的雨势。

涉州城中一片慌乱,所有人曾在滔天洪水中逃生的灾民又重新陷入恐慌之中。不知那曾经吞噬他们家园的大水是否会再次到来?而这次他们是否还能再次幸免于难?

太守府中也慌成一片,太守李攀指挥着府兵去城中各处维持秩序,同时备好车辆,随童公公等人向江畔赶去。

童公公、张冀长与董奇光等人连夜乘车赶往江边,只见季丰披着蓑笠站在雨里,正扯着嗓子指挥人去抢修堤坝。苍苍白发在空中飘零,随即被大雨打湿。而他的吼声亦被瓢泼雨声淹没。

堤坝上混乱至极,到处都是奔走的人们。民夫们在冰冷的雨水中光着膀子,光着脚踏进齐膝的积水中,扛着一袋袋沙石,抛进江中。

地上已积了深深的雨水,而桃花江中奔腾的江水正在怒吼。

童公公望着眼前的混乱,深深皱起了眉。

“公公!”李攀看着这样的场面,也是心急如焚,“公公!大人!雨势太大!堤坝撑不了多久,还请各位大人马上离开此处!”

董奇光早已吓得两股战战,被身边的仆役扶着,也慌忙开口附议。

而童公公还在紧抿着唇深思。雨水敲打着他苍白的脸,眉头深锁。

张冀长看看情况确实不妙,也转身向身后禁卫军大声吼道:“此地不宜久留!马上护送大人们去远处山坡上!”说罢,转向童公公,担忧地问道:“公公?”

童公公这才抬起头来,深深看他一眼,什么也不说,转过身去,领着众人向远处山坡上行去。

张冀长松了口气,也指挥众人向山坡上赶去。

雨势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越下越大。而当众人刚刚爬上山坡,登高眺望江畔时,突然天际一道霹雳破空而下。

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巨响,就连之后的声声滚雷都淹没于这声惊天撼地的巨响中。

大地都在震撼,所有人都被这声如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夺取心神。

在隆隆巨响中,江水汹涌奔袭而来,冲出河道,席卷大地,瞬间吞没了桃花江两岸大片广袤的土地。

桃花江,再次决堤了。

第44章

那一夜,汹涌的桃花江再次冲毁堤坝,漫过江岸,淹没了大地。

大雨下了一夜没有停,岸边数千民夫匆匆奔走抢修堤坝,堵上缺口。季丰披着斗笠站在大浪口子上大吼着,指挥众人抢修堤坝,一夜之内,两度晕倒在堤坝上。每一刻都有人被洪水吞没,来不及发出声音,便被巨浪卷进滔滔江水中。

远处山坡上,童公公一行人面色阴沉,目光均聚集在那条大江上,还有江畔攒动的人头,奔走的人们。

张冀长也脱去上衣,亲率士卒赶往堤上与众人一起抢险。

就在这样的慌乱中,夜晚渐渐过去,雨势一点一点停歇,低低压在天际的乌云慢慢散去,灿烂的太阳从云端露出来,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黎明终于来临,就连翻腾了一夜的桃花江也渐渐平息下来。堤坝缺口终于被堵上,汹涌的水势被控制住。

众人悬了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畔有人瘫倒在地上,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有人在低声悲泣,哭声在随着黎明到来突然安静下来的堤岸上渐渐扩散开来,一点点蔓延,终于悲恸地爆发,整个江畔一片嚎啕哭声。那里面有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亦有怆然失去的悲从中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是昨天仍与他们一起干活嬉闹,而过了这一夜却再也见不到了的。

滔滔江水默然不语,谁又知道他吞噬了多少生命?

这次桃花江虽然决堤,但是好在此前季丰已率人加固过河堤,昨晚又经众人抢修,故并不似前次一般严重,到黎明降临,水势已被控制住。

众人均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发觉疲累。

李攀又着人查探了江畔各处,均安排妥当,已无大事,张冀长及协助修堵大堤的禁卫军将士们亦平安返回。李攀看看众人的疲累神色,便道:“各位大人,此间已无大碍,大人们昨夜一夜未歇,此时不如暂时先回涉州城中歇息,再做下一步打算,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董奇光闻言,早已忍不住,忙应和道:“李大人说的是,留在这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城吧,公公的意思是……?”

童公公看看众人均是一脸疲态,他自己这样呆了一夜,也是疲乏,此间亦无可为,便点了点头,众人忙收拾东西车马,向山坡下走去。

下了山坡,只见地上积水已经没膝,却因为昨夜季丰指挥得当,洪水及时得到控制,并未将江畔淹成一片汪洋,尚可行走。

一行人乘车登马,向涉州城方向行去。

众人刚刚起行,却见身后十几人匆匆追来,口中喊:“大人莫走!大人莫走!”

张冀长回头看看,只见当先一人披头散发,满身泥泞,一张脸上已辨不出长相,唯有一头苍苍白发在风中格外显眼,正是督办重修堤坝事宜的温县知县季丰。张冀长敬他以老迈之身,仍躬身事民,昨晚又率人抢修堤坝,事必躬亲,实在令人敬佩,便勒转马头,挥手停住队伍,等季丰等人赶上来。

童公公坐在马车中,见马车停了下来,便也从车中走了出来,站在车璇上,看到季丰带着十几人追了上来,心中也暗自疑惑,皱着眉头问道:“不知季大人追上来有何事?大堤上已无碍了么?”

季丰一路跑来,早已气喘如牛,却顾不上稍歇片刻,来到童公公车架前,在身旁人的扶持下,普通一声跪在泥地中,磕了个头,大声道:“公公!请公公将朝廷拨下来的钱粮交给我吧!”

童公公闻言,眉头皱得更紧,道:“咱家不是已同季大人说过么?钱粮五日内必到。如今五日之期未满,季大人急什么?”

季丰又是一个头磕下去,满头白发被泥水浸湿,湿哒哒贴在早已污秽得看不出颜色的官服上,声音沙哑不堪,却仍大声分辨,声泪俱下:“公公!老夫奉旨征募民夫抢修河堤,秋汛未过,朝廷钱粮又未至,数千民夫均是拿性命在大堤上干活哪!自众位大臣来后,我们想着总算把朝廷的赈济盼下来了!谁知银两未到,粮食又是掺了糠皮沙石的粗粮!大伙早已一肚子怨言,但因有公公千金一诺,也只得再忍这几日!虽说如此,其实大伙都是勒紧裤腰带在为朝廷卖命哪!本欲等到五日之期一满,盼公公兑现前日之诺,予我们钱粮。可谁知天不佑我!昨夜这一场大雨,冲毁堤坝,大伙十数日苦劳毁于一旦!刚刚老夫清点过,亦有百余名民夫葬身大江,尸骨无存!公公,这些民夫本就是拼着性命给朝廷干活,但是不能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却什么都得不到!起码请公公将银子拨下来,好抚恤那些罹难民夫的身后人啊!”

说到最后,声嘶力竭,竟已是老泪纵横。

童公公面色也是苍白至极,望着面前这位白发老翁,听着他字字泣血的哭诉,却终是抿了抿唇,冷冷道:“季大人,咱家本与你约好五日,咱家实话告诉你,银子现在正在路上,今日是断断到不了的。你还是带着这些人回去,耐心等着吧。咱家说了五日,便是五日。”

季丰闻言,几欲晕厥过去,看着面前这妖艳的权阉,想起这人素来的名声,不由悲从中来,直起身来,愤怒地吼道:“公公!今日就请公公给老夫一句实话?那二十万两银子,到底还到不到得了?!”

童公公眯起眼眸,斜睨着他,冷冷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丰好不退缩,直视着童公公,大声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老夫恳请公公高抬贵手。公公府中珍玩无数,金银何止千万!又何必与灾民争这份活命钱!”

童公公暴怒,大喝道:“大胆!季丰!我念你一把年纪,不与你计较,你怎如此不知事!”他危险地眯起眼眸,瞳射出凛然寒光:“季丰,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季丰却丝毫不为所动,脊背挺得笔直,冷哼一声:“公公若问心无愧,何怕人说?老夫只问公公一句,那二十万两银子到底哪去了?”

童公公盯着他打量许久,终于忍下怒气,冷着张脸道:“季大人心系百姓,口无遮拦,咱家不与你计较这些。咱家奉劝季大人,还是赶快带着你这些人回去,做好自己的本分。至于银子,咱家既与季大人说定,到时候必将银子送来便是。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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