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开吧！”
我怯怯的站开了些，只见他抬起被水浸润得沉重的下摆，屈身在凤歌面前蹲了下来。
“扶他上来吧！”
我不竟呆了，忘记了思考般顺从的同闻管家把凤歌扶上了他宽阔的背。
他稳当的将凤歌背了起来，平稳的向着闻管家指引的方向走去，坦然，执着。
我陪在左右，看着他阴霾却仍然坚韧的侧面，内心不由得有些酸楚。
龙恩，我……对不起……为了我，让你屈身救他……我真的没办法放下……
第二十章：留宿
“来，小心……”
凤歌的房间还是没有变，甚至连摆设都还如我离去时那般。我小心的把凤歌从龙恩的背上扶下，让他暂时靠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
砚竹早已准备好衣物。“公子，这是您和大人换洗的衣物，”他又拿起另一套衣物，“龙公子，这是大人的衣物，您先将就换上吧！”
龙恩点点头，接过了手。
我微瞟了龙恩一眼，拉过一旁服侍凤歌的闻管家，低声问道：“闻管家，不知我那时住的小院现在可有人住？”
“自从你离开后，大人就没让其他人再进去过……”
眼神不由得暗了一下。“那麻烦您叫人收拾一下，然后带龙恩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再让人煮些姜汤过来，记得给龙恩也送一碗去……有劳了！”说完把手中的一套衣物递给他。
闻管家悄悄瞥着龙恩。“那大人……就拜托你了……”
我点头应道，给了龙恩一个安慰的眼神，便低头替凤歌换着湿透的衣裳。
随着闻管家一声疏离得体的“将军请”，龙恩暗地握了握拳头，不舍走出了房门，眼中的黯淡刺痛了我的心。
悄悄掩去眼中的歉意和落寞，我打起精神留给凤歌一副笑脸，麻利的处理着手下的忙活。
“凤歌，来，我扶你到床上躺会吧！”
趁着扶凤歌上床的档儿，我替凤歌把了把脉。气虚微弱，脉象不稳，抑郁久积之兆，要不是有一身内力撑着，只怕凤歌早已过了奈何桥。
凤歌，你又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将凤歌小心的安置到床上，我又细心的替他拉上被子。“凤歌，你先睡一下吧，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和闻管家吧！”
凤歌欣慰的看着我忙活，连上挑的眼角都带着淡淡的幸福笑意。
“青城，你先去把湿衣服换了吧，”他伸手摸了摸我微润的衣袖，“你身体也不好，别光顾着我把自己弄病了！”
“没事，我等会儿再去！”我甜甜一笑，凑前替他整理着翻乱的衣领。
“现在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等会儿准忘！”凤歌宠溺的点着我的鼻尖，修长的手指瘦的愈发尖细了。
我乖巧的吐了吐舌头。“好嘛，我现在就换，那你要乖乖的睡哦，不准起来！”
“嗯。”凤歌轻轻的点头，含笑的薄唇温柔而性感。
在屏风后换好衣裳，我没有立即陪在凤歌身边，而是到厨房走了一趟，把药方和汤药的熬法交代清楚，顺便把姜汤也端到了凤歌房内。
“凤歌？”
推开房门，便看到凤歌侧身躺在床上，凤目微睁，慵懒迷离的眼神，透着丝丝幸福的笑意。
“怎么还不睡？”我浅笑着把姜汤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既然没睡，就先把姜汤喝了吧！”
“好。”
凤歌乖乖的任我扶起，听话的一口口喝下我喂的姜汤，漂亮的凤目只是温柔的闪，一刻也不肯离开我的身上。
虽然从前也习惯了他这样专注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抬手挡住了凤歌的眼睛。
“你别这样看我，怪让人心里发毛的……”
凤歌不依，轻笑着拉下了我的手。“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你了，我要看你，好好的看你，看一辈子……”
这回我连耳根都红了。“凤歌不要闹了……乖乖睡觉……”
凤歌温柔的摇着头。“我不睡……我怕自己一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你……”
“怎么会？”我乖巧的蹲在了他的床前，握着他消瘦修长的手，那手中的温暖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温度。
“青城陪我一起睡好不好？”他反握住我的手，憔悴的脸庞轻蹭着我细致的手背。
“这……”
“青城答应我嘛……”一向孤高的凤歌居然撒起了娇，一侧脸，粉色的菱唇厮磨着我的手背上，软得让人心都变得柔软。
“好啦……”
我羞怯的应道，扶他躺了下来，然后除去了身上的外衣，像往常一样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一进到被里，便被凤歌搂了个满怀，四目相对间，只剩下彼此眼中不变的柔情。
“青城……你恨我吗？”
“嗯？为什么要恨？”
“我甚至在你离开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原谅你……我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你为什么离开我，知道……为什么你跟了龙恩……巽风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是我误会你，是我伤了你的心……你真的不恨我吗？”
我轻轻的摇着头。“不恨，你呢？恨我吗？恨我……”
“恨，我当然恨，”凤歌虽然嘴里说着恨，但凤目却依旧不变那柔柔的眼神，抚摸着我秀洁后颈的手也仍是那缓柔的力道，“可在恨的同时，却也爱着。恨得越久，爱得越深，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忘不了你……”
“凤歌，我又何尝不是……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不，你值……”他低头吻上我修长的脖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誓不违，生死相随……青城真是太狠心了，离开了这里，甚至连睹物思人都不肯给我……只剩下我对着当年那幅荷池仙子的画卷日日伤神……”
“对不起……”伸手抚着凤歌鬓旁的碎发，只觉得眼睛里一片潮湿。
凤歌，你既然记着我们的誓言，为什么又要……要是龙恩不告诉我，或是我来晚了一步，可该怎么办？
“青城……不要离开我……我再也忍受不了你的又一次离开……答应我……”
疲累的凤歌渐渐沉睡，嘴里仍是嘟囔着。后颈有节奏的抚摸让我也有了些乏意，迷迷糊糊也睡过去了。
没睡多久，我便自然醒了，没敢惊动熟睡中的凤歌，只是轻轻地挪出他的怀抱独自起身，屋前屋后的忙碌起来，不知不觉便过了一天。等服侍凤歌喝过药躺下后，亥时已过，外面早就一片漆黑。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拒绝了砚竹的陪同，一个人走回了以前所住的小院。灯笼的光很暗，只能照亮面前小小的一片，其他的地方还是黑乎乎的。我只能边走边摸索向前，凭着记忆中熟悉的方向。
小院里没有光，龙恩也许早就睡了。想到可能会惊扰到他，我轻声吹熄了灯笼，悄悄的顺着墙脚挨个的找，终于找到了以前所住的房间，轻轻一推，房门便应声而开。
第二十一章：更深露重
真的是很累的一天啊！不过好在凤歌的病情也算稳住了，接下来，就要靠慢慢调养。
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脑子乱得跟浆糊似的什么也不愿意想，随意将外衣一脱，扯过被褥倒头便睡。
还是这里的枕头软啊……高矮适宜不易落枕……暖和的被褥还带着我喜欢的熏香气息……等等！暖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朝风正值秋高气爽，即便不是很冷，刚盖上身的被子也不应该这么暖……
我下意识的一记肘击狠狠往后甩去，一只温暖的大手毫不含糊的稳稳握住了我的手肘。奋力扭过身子的我翻身一拳过去，在黑暗中竟打空了，而后被一个魁梧的身体压得动弹不得，手也被他牢牢制住。
混乱的脑子顿时清醒起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和熟悉的麝香味隐隐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龙……恩？”我试探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而是俯身下来将头埋进了我的脖颈处，亲密习常的摩挲着，算是默认了。
感受着他身上火热的温度，我有些不适的推着他。“龙恩，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不欢迎吗？”他的声调异常低沉，带着嗡嗡的鼻音。
“那倒不是……只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我莫名的答道，心中似乎隐隐有些明白，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他慢慢收拢双手，将我完完全全的圈在怀中。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冷落了你，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抬手轻轻梳理着他垂下的鬓发，“现在很晚了，睡吧！先下来好不好？你压得我好辛苦啊……”
“辛苦……我又何尝不辛苦呢……明明抱你在怀，却感觉再也抓不住你了……”
他温润的舌尖丝绸般滑过我的脖颈和锁骨，我灵激一颤，身体诚实的作出了回应，连忙推着他的胸膛。
“龙恩……别这样……我今天真的好累……”
“青城，”龙恩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着挑逗的舔舐亲吻，衣衫也被他挑得散乱了，“如果有一天我和越凤歌一样得重病快死了，你会先救谁？”
“啊？”我吃惊的喊了出来。
这不是类似现代男人经常面对的问题吗？妻子与母亲同时落水，你会先救谁？
先救谁都不行啊！
龙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问题？难不成他也是穿过来的？
“嗯……”我还在琢磨着怎样回答他，却被他打断了。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他的声音无比落寞，动作也缓慢了下来。
“你知道？”我莫名的问道。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居然会知道？
“无论我对你多温柔多体贴，却总比不过他一句道歉，一声暖语……你一直把我当成他的替代品，一直，都是……现在他回头了，我的存在与否，都已经无所谓了吧？”
话音刚落，他圈住我的双手猛然用力，衣裳随着锦帛撕裂的声响瞬间离体而去，我正要挣扎，一阵被侵犯的刺痛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嗯……龙……恩……好痛……啊……”
我吃痛的抓着他的肩膀，紧紧蜷缩着身体，不明所以的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黑夜中他的表情，因疼痛而溢出的泪滴滑过眼角落到了软枕上。
“痛？那你可知道我的心又有多痛呢？”龙恩悲怆的声音伴随着撕痛的猛烈撞击像回声似的在我耳边阵阵回荡，“人人都道我是宽宏大量的将军，可在感情上，我也只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他与你相知在先，我认了；你与他厮守在前，我也认了……他若是个普通人倒也罢，可偏他也是如此优秀……我说过不在乎你们的曾经，可我在乎你们的现在……我真的很嫉妒他……一直以来我战战兢兢的守着你，不敢奢求你忘了他，甚至自己超过他，哪怕能在你心里占据了与他同等的位置，便已感恩戴德，为何……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能成全我？你知道吗？当你看到越凤歌落水的时候，是多么紧张和心痛，恨不能为他痛，为他苦，却从来没有这样为我担忧过……你真的好残忍……比在我的心头捅上十把刀子还要残忍……”
我无措的挣扎，侧过脸强忍着阵阵来袭的痛楚，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了我浸出细汗的颊上，热得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龙恩……哭了？
自打认识他以来，他一直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满身的伤痕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现在却为了我哭成这个样子……如此恋人，叫我如何不感动不伤心？
“不是的……龙……恩……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心中充满了负罪感，清泪潺潺如泉水般流下眼角，那夹杂着丝丝快感的痛楚也像在赎罪似的不那么难熬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替代品……呼……从来……没有……是的，我知道是我不对……恩啊……我以前确实会不自觉的将你排在凤歌后面……可是在离开朝风的这一年多里，在思念凤歌的同时……也，也在惦念着你……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还记得你到红尘居见到我的样子吗？我是因为听到你失踪的消息后才，才病倒的……啊……无论是你……还是凤歌……在我心里都是无可取代的……若真的……舍一而取其一……那就，不是我了……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所拥有的一切，比起你们的情意，实在太过于廉价……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今生，来世，生生世世……只换此生与你们……不相负……啊——啊——”
接近崩溃边缘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强烈的快感，猛烈的抽搐痉挛起来，全身的力气仿佛也在最后的快感中被抽空了，身子无力的软倒下去。
“你说的，都是真的？”龙恩呼哧的喘着气，声音里少了几分凄哀，却多了一分欣喜。
第二十二章：抉择（上）
“恩……”我困乏无力的轻哼着，“若此生……二者少其一，我的生命，将是一片黑暗……只求你能原谅我的……私心……所缺所欠，无以为报……只盼来生……”
“什么来生，我不稀罕……我只要今世……青城愿意安心的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任何人，只因为是我……”他俯身上来，再一次拥紧了我，轻轻吻着我左肩上的伤痕，湿润的脸颊不时蹭过我汗湿的脖颈，“即使有一半……是别人的……我等不及来生……”
“龙恩……”
我顺从的缩在他的怀里，乏累的闭眼很快睡了过去，他后面说的什么，我就都没有听到了。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凤歌的精神好了很多，病情也有所好转。
看到往日那张绝色的脸庞逐渐恢复了些气色，总算放宽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