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竟然秒答！太伤人自尊了！
桑心的韩墨忧郁地问：“为咩？”
张筱夏不耐烦地回答：“因为呃……你是、是瓜瓜！”
瓜瓜是神马玩意儿啊！这个理由也太冤了啊！摔！
心碎的韩墨泪奔而去。
韩墨同学，你非和一个喝醉了啥也不清楚只记得各种瓜的人纠结，这不是自己找虐么？
第四十一章
隔天张筱夏起来后还有些晕乎，昨晚喝掉第三罐啤酒之后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就记得一晚上梦里全都是各种瓜在眼前晃来晃去，他随意地和在早饭时和韩墨他们说了这事，结果看见韩墨嘴角抽搐，一副想笑又想怒的样子。
张筱夏就想，莫非是自己喝醉后闹着要吃瓜么？百思不得其解。
中午吃过饭三人就回了市里，等莫舒云收拾好东西，又去车站送她走。莫舒云进站前，就对韩墨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潇洒地离开了C市。
韩墨想，这表妹一来，各种事就跟着来了，她到底是来干啥的？玩？是来玩我的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的确是该和清醒的张筱夏好好谈谈了，韩墨不愿意看着他一直逃避这个问题然后两人渐行渐远，打定主意晚饭之后和某人来一场严肃而正经的谈话，韩墨下午也就将张筱夏放养了。
韩墨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被放养的张筱夏就抱着笔记本接工修图，这次的翻译菌倒是认真，没有给张筱夏骚扰韩墨的机会，一下午也就这么宁静祥和地度过了。
不是说暴风雨前总要宁静一会儿嘛。
晚饭后，韩墨正式和张筱夏摊牌了。
“啥事？”原本打算继续抱起本子修图的张筱夏被韩墨叫住了，他将本子放到一边，双手放在膝上，偏了偏头表示疑惑。
韩墨知道不能一上来就切入核心，于是找了个话头：“你还记得昨晚喝醉了之后的事么？”
张筱夏一愣，心道，莫非我发酒疯了？于是老实地摇摇头。
“那你一定不记得你说我是瓜瓶子了？”
“呃……我说了？”张筱夏见韩墨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
“你还说我是瓜瓜。”
喂喂这是要闹哪样？委屈控诉大会吗？
张筱夏看韩墨一脸正经，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只好先装乖，又道歉：“那……再次抱歉！”
韩墨开始朝主题靠近，问他：“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我是瓜瓜？”
张筱夏无辜地望着他，小声答道：“都说了不记得……”
“嗯。”韩墨很耐心地为他解答，“因为我问你在一起成不，你说不行，然后我就问你为什么……”
“等等！等等！”反应过来的张筱夏连忙打断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在一、一起？”
“嗯。”韩墨点头。
张筱夏小心地问：“嗯……是我想的那种吗？”
韩墨没有回答，却说：“你昨天中午明明听见我说了什么，不是么？”
“什……！没、没有。”张筱夏一惊，随即小声否认，红着脸，视线到处乱扫，就是不看韩墨。
“你明明听见了。”韩墨再一次重复道。
张筱夏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一直没有恋爱经验的他，连喜欢是种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突然有个人和他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而且还是来自同性，他真的很无措。
他之前一直逃避，装作没有这回事，这样就不会为难，可现在韩墨这副硬要说清楚的样子，让他无比惊慌，紧张到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指尖也不停地颤抖。
该说什么？该怎么做？甚至连该看哪、手该往哪儿放，他都没有主意了，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很奇怪。
明明之前和韩墨相处得很自然很舒服，为什么现在会这样？都是因为韩墨说了奇怪的话……喜欢……为什么？
张筱夏恍恍惚惚地，就这样问出了口：“为什么？你怎么会喜、喜欢……”
“因为你就是你啊。”韩墨斟酌着用词，慢慢说道，“相处越久就越放不下，想每天看见你，拥抱，亲吻，还有……嗯，你懂的。”
“我、我不懂。”张筱夏说罢就转身将自己压进沙发里，身子也团成一团，脸是看不见了，但是两侧的耳朵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韩墨其实有些庆幸，张筱夏只知道逃避装傻尴尬脸红，韩墨觉得他傻得可爱，有些无奈，却并不难过，因为他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也没有骂他变态无耻下流之类，也许是因为他腐了太久，所以和一般直男不同，不会将他的心狠狠扔到地上再狠狠地踩。
“为什么要逃呢？你明明不排斥……”
韩墨放柔了声音劝说，却被仍埋头在沙发里的张筱夏急切地打断：“谁、谁说的！”
张筱夏的心情，韩墨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么多年都活在主流社会中，就算他真的不排斥自己，要让他接受同性，心理上的确有一个坎要迈过去。韩墨当初接受自己的性向，也花了很久的时间，何况张筱夏这样认真小心但内心却一直有些胆怯的天然呆呢。
不过，韩墨可以允许张筱夏慢慢想清楚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但不能允许他无视自己的心情而自欺欺人地逃避。
韩墨挪动了一下，坐到了张筱夏的旁边，他察觉到了张筱夏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变得有些僵硬和紧张，于是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留出几分钟让张筱夏慢慢放松。
沉默和安静是短暂的，几分钟后，估摸着张筱夏应该做好了心理准备，韩墨慢慢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张筱夏环抱着双膝的手上。
张筱夏被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却也没有甩开他，只是小声而不安地问：“干嘛？”
韩墨无声地笑了，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那只有些颤抖的手。也许是因为紧张和害羞，张筱夏的手竟然有些发烫，这温度传到韩墨手上，竟然让他心尖发痒。
“笑笑。”韩墨凑到张筱夏耳边，柔声问他，“讨厌吗？”
张筱夏心里很乱，没有回答他。
之前韩墨靠过来时，他就已经更紧张更不安了，可是韩墨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他又莫名地觉得安心，虽然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但却不讨厌，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韩墨等了一会儿，见他只是沉默，于是又下了进一步试探的决心，另一只手慢慢地贴着沙发伸过去，将张筱夏圈在了怀里。
今天两人早上又泡过温泉，在旅馆里冲澡都用了洗发露，是韩墨最近用的那种，带有绿茶的清香味，此时两人靠得极近，相同的气味融合在一起，香味竟变得明显起来了，柔和地笼罩着两人。
张筱夏开始还动了一下，挣开了韩墨握着的手，但等到被完全圈进去之后，动作一下子就停了，双手僵在半空，竟然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靠着韩墨。
“这样呢？”韩墨又问。
张筱夏更加混乱了，因为他没有感觉到厌恶和讨厌这种负面情绪，虽然他有些害怕，很想从韩墨身边逃开，但是被圈在韩墨怀里，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四肢竟然不听使唤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韩墨看着怀里紧闭着眼睛缩成一团的人，粉红色的脸颊和耳朵看起来非常可爱，让他忍不住心动，于是低头轻轻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就在这个时候，张筱夏猛然将他推开，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虽然面对着韩墨，却不敢看他，只低头盯着脚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不知道！”
韩墨连忙去拉他的手，却在碰到他的那一刻被张筱夏躲开了，下意识地唤他的全名：“张筱夏！我……”
张筱夏却一口气急忙打断他：“很晚了我去睡了晚安瓶子明天见！”说完他就匆忙跑进客房，和平常不同的是，他进去之后就立刻关上了门。
明明家里房间的门反锁是没有声音的，而且从外面也看不出里面是否反锁了，但是韩墨却感觉自己真的听见了一声很清脆的落锁声。
“笑笑……张筱夏……”
韩墨喃喃了两声。
他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会突然叫他的全名，如果张筱夏没有打断他，他会说些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有些着急，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和张筱夏一样。
第四十二章
韩墨昨晚没睡好，终于说清楚了让他久久憋闷的心有片刻的解脱感，但是害怕张筱夏从此远远逃离他又让他隐隐地对先前的表白感到后悔，复杂的情感是有些煎熬，忍不住去设想以后的事情，辗转难眠。
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好早餐，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他起床，而张筱夏从房里出来时也像平常一样和他打了个招呼，但韩墨从张筱夏飘忽不定的眼神中看到，明显就有一种很尴尬的气氛横隔在两人之间。
“笑笑？”韩墨忍不住叫他。
吃着面条的张筱夏抬头看他，努力摆出最自然的表情，应道：“嗯？”
韩墨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好像这种尴尬的感觉没法打破。
然后他看见张筱夏顶不住他的视线，伪装出来的自然表情很快就被拆穿了，因为他不敢与自己对视而将眼神移向别处——这是就连第一次见面也没有过的紧张和尴尬。
就算没有读心术，韩墨也知道张筱夏因为昨晚自己的表白为难了，他眼下淡青的颜色和自己相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想来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尽胡思乱想去了。
韩墨有些心疼，问他：“昨晚没睡好？”
“啊，是……不是。”张筱夏先点头后摇头，解释道，“看动画看得有点儿晚。”
“以后别熬那么晚，黑眼圈都出来了。”
“哦。”
寥寥几句，和平时轻松自然就能聊很久相比，现在的确是尴尬得太冷清了。
张筱夏一上午在办公室里继续帮各位白领们跑腿，但整个人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一副站着都能睡着的样子。
韩墨倒没有张筱夏那样萎靡不振，不过他一连干掉了三杯咖啡，这才支撑着自己能够继续神智清明地看那一堆堆的数字。
等到中午的时候，林余又和往常一样邀请张筱夏和他们一起去吃午饭，然后等着张筱夏拒绝自己时再开他几句玩笑，却没想到张筱夏这次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犹豫了一会儿竟答应了。
林余有些惊讶，他望了望韩墨那边，见平常早走过来带人走的韩墨还在埋头办公，自认为了解了原因，于是大声和韩墨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张筱夏下楼了。
等人离开了办公室，韩墨才扔掉手里乱涂乱画的签字笔，后仰着靠上椅背，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
刚才林余和他打招呼时他表面上淡定自若，实际上内心有一万只神兽咆哮而过。因为知道张筱夏觉得尴尬，所以才不想步步紧逼。因为不想让他难受，所以只好自己难受。
“……不加辣椒啊！哦，对了。”在窗户边打电话定外卖的许向兵转头问他，“周记煲仔饭，你要来一份不？”
韩墨幽幽地说：“尖椒鸡，多放点尖椒，告诉他们要是不辣到流泪就不给钱。”
许向兵白他一眼，跟电话里说：“加个宫保鸡丁，再来份清火的黄瓜汤。”
韩墨也没有制止他，反正也只是随口说说，不用吃什么辣椒其实他早就在心里泪流成河了，感情不顺真让人焦躁。
收了线，许向兵将椅子挪到韩墨身边，开始知心大哥哥时间，用着最恶心巴拉的声音温柔地问韩墨：“来，可怜的墨儿，告诉哥哥，谁欺负你了？”
“你！说好的尖椒鸡呢？”
“不是有宫保鸡丁嘛，酸酸甜甜，恋爱的滋味嘛。”许向兵耍无赖。
韩墨见办公室已经人走鸟绝，只有他们俩人，索性也就不在意形象了。好兄弟，就是拿来爆粗口的。
“日，怎么不给你爷爷点个苦瓜？”
许向兵眨眼，说：“不是有黄瓜嘛。”
“是啊。”韩墨狞笑，“就用你的黄瓜切片下菜好了。”
“哈哈哈哈哈，韩墨你真有意思！”许向兵大笑几声，然后凑过去小声问，“感情问题？”
“啥子？”猛然转换话题，韩墨还没反应过来。
许向兵用眼神瞟了瞟临时分给张筱夏用的办公桌。
韩墨沉默了。
“唉，不想说算了。晚上喝一杯去？咱们都有大半个月没举杯邀明月了。”
韩墨想了想，点头：“成。”
既然两人相处会让张筱夏觉得尴尬，那么先暂时减少相处的时间吧。可能过几天习惯之后也就没那么尴尬了，毕竟还有三个星期的实习时间，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韩墨跟同事出去喝酒了，张筱夏一个人回的公寓，他端着盒饭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慢慢地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盒饭哪里有瓶子做的一半好吃！
张筱夏又扒了几口，越来越觉得不好吃，就将盒饭收拾了一下，扔到垃圾桶里去了。他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加了白糖，又在锅里架上蒸架，准备热牛奶。
他是觉得和韩墨相处有些尴尬，哪能不尴尬呢？如果他真没心没肺一点儿也不在意韩墨的事，就不会感到尴尬，正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尴尬。
韩墨和自己表白，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可是他给不出，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甚至那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在昨晚也因为韩墨而动摇了——他一点儿也不讨厌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
他知道韩墨是真心对他好，所以他才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而伤害对方，在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时候，他只有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希望在和韩墨相处时能自然一些。
可是自己的伪装并不好，韩墨一定看出来了，所以中午才装作很忙，晚上也和同事去喝酒，大概是不想自己为难。
张筱夏看着玻璃锅盖下用来热牛奶的水已经咕嘟嘟地翻滚了起来，就掀开锅盖，将牛奶杯放在蒸架上，又盖上了锅盖。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比两人相处时的尴尬更让他难受。
也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喜欢稳定而不是变化，所以他很害怕孤身一人去陌生的地方。刚上大学那会儿每天都想家，很难受，后来和室友们混熟了才慢慢好起来。
之前得知要来C市实习，不是没有忐忑过，但是来了之后，韩墨几乎每天都陪着他，没有时间让他觉得孤单。就算前几天和上司出去应酬，途中也和他通过几次短信，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像现在，就算外面电视放着娱乐节目，主持观众都捧腹大笑，而这里还是他住了两个星期多的公寓，可还是会让他觉得冷清又陌生。
情绪有时候就来得如此莫名其妙，而且势不可挡。
张筱夏将热好的牛奶用干的洗碗布包着拿出来，等不烫手了才拿到客厅里去，喝了几口之后，终于决定给韩墨发个短信。
他又不是想躲着韩墨，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而这边韩墨下班之后就和许向兵去了常去的一家小馆子，几样特色下酒菜，一人一瓶啤酒，边吃边喝边聊天。
许向兵从公司一直不给涨工资抱怨到老妈又逼着自己去相亲，再抱怨到国际金融局势和米帝不要脸地又想赖账，于是一瓶啤酒就这么干掉了，然后向服务员又给两人各要了一瓶之后，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