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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遇上王 下——by亡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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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讲目的的,你只要动了这个图谋,我就算你一次。”顾哲循循善诱,操起一旁的菜刀,在手里颠了颠,“三次啊……其实我是很开明的,如果你真不想跟我过了,想离婚,我随时同意的,毕竟夫妻一场,也不会让你净身出户——一人一半,不该我的我一个子都不会来动你,这个我很好说话。”

段榕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不离婚……”

顾东林香他一个:“我最恨的是什么?既不想离婚又他妈想搞三体运动,既想稳住平衡态又追逐混沌态,这种抽着基底叫嚷着好好过的欠抽行为,实在是做着婊子立牌坊。刚才已经说了,你这辈子就三次立牌坊的机会。你已经用掉一次了,明白?”

段榕催促他:“到了怎么办,到了怎么办?你会离开我么?我不要!”

“必然不呀,宝贝。你看你这着慌的小模样,虽然搞个小破坏但还是承认体系的。既然这样,那我走个什么,我名正言顺得很。”顾哲很正经地摸摸他的脸,“只是你这辈子就到头了……”

说着仄了仄菜刀,一片雪亮的刀光。

段榕又被吓尿了一次,后来吃饭的时候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吃完饭,顾东林从衣帽架上取下围巾,套上大衣。段榕跟出来:“诶诶诶诶你去哪儿?这都快四五点了,你还出门干什么?你有规矩,我也有规矩的,门禁,门禁!七点之前你赶得回来么?”

他们俩昨天折腾了一晚上,身心俱疲,等睡起来日头西晒,阿姨都把底下的乌烟瘴气收拾干净了。顾东林便一边骂他有毛病,一边连声诶诶。

段榕又跟了几步:“你去见她?”

顾东林换着谢都懒得理他。

段榕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扯住他的手肘往后一拉:“你这什么态度!你对我要求一套又一套,你自己做的怎么样?我跟别人逢场作戏,你就不要我做人了,你呢?你跟她是逢场作戏么?你他妈说出去有人信吧!”

顾东林真是要给他跪下了:“段榕,你讲点道理。我可怜人家一个姑娘,被人搞大了肚子又丢在一边,自己没脸回家,饭碗也保不住,活都不想活了。在这城市里她还能依靠谁啊?她还靠得上谁啊?你别万事都往那上头靠好么,就你有朋友,我最好孤身一人是吧?”

段榕冷笑,“这时候就万事别往感情上头靠了么,嗯?刚才不还说我们俩才是基底么?敢情就对我有用,你一回头爱抱多少个抱多少个,是么?我算是懂了。我陷得深,所以活该吃亏,是不是?”一把推开他的手往回走。

“你怎么才能信……算了算了,”顾东林真没折了,赶忙拉住他的手,“那我们一起去总行了吧,你在一边盯梢,行不行?”

“顾东林!”段榕忍无可忍地甩掉他的手,低吼起来,“你有没有毛病!你带着我去见她?!我为什么要见她!你生怕你们站一块儿那十年的默契不够扎眼是不是,我也是有心的,行么!你是不是还要我们其乐融融搞出点后妃之德来你才满意!顾东林,这不可能,我永远都做不到!她就是我的眼中钉她就是我的肉中刺,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有可能,我真的真的想让那个女人从我们的生活里永远消失!你笑我可怜狭隘也好,唾弃我自私至极也好,我就是不能把她仅仅当做你的普通朋友!”

段榕站在客厅中央粗喘着气,抹了把脸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你再解释也没有用。我跟你不一样,你在想什么,我什么都猜不透,所以我只能用笨办法,我只能把你拴在我身边!”

顾东林乍一听到很有点败火,真想回去好好削他一顿,却连这点兴致都提不起来,早已背过身去自顾自开门。但是这时候却有点发懵,段榕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心里话,握着门把手登时顿住了。

“宝贝,你回过头看一眼啊……”段榕颤抖的声线里带上了一丝哭腔,“我才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呐!你为什么还要分这么多心去照顾别人呢?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说了的,以后我们所有的生活,底线都是‘我们俩的’,那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吵成这样……我们大可以派保姆过去照料她,或者通知她的家人,一个女孩子再要脸,她的父母到这个地步还会在乎脸不脸么?明明有这么多办法,她为什么非得叫你去陪?!顾东林,我不喜欢她!你与她在一道就让我难受得要死!你看别人一眼都是要我的命,何况是她!难道你不就该顺着我么?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呢?如果换做我是你,她就算今天、现在、即刻就要死了,也抵不过你的一句不喜欢!为什么你就不能这样对我?顾东林,为什么!”

顾东林静默了半刻,突然干笑了一声,把手插进发里:“你非得……”

“是,我非得分个高下,否则就算你跟我睡一张床我都不会安心!”段榕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抿了抿唇角,觉到一丝苦涩的味道,“顾东林,我和她,你选,就现在。今天你要是踏出这一步,从今以后就没我们俩的未来了。”

“你真是……眼里一点沙子也揉不进去。”顾东林哭笑不得。

说着无奈地扯出一个笑,手还是收回来掏出手机,简短地跟谢源知会一次去不了了。

顾东林从来没有听过段榕的坦诚,当段榕坦诚,他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他知道段榕一直很缺少安全感。但是他一直疏忽着枕边人的不安,相比起来,显然是小雅的性命更重要。可是照顾小雅,给予她安心的,可以是很多很多人,给予段榕安全感的,却只能是他一个。她若是碰上了段榕,碰上了段榕的不喜欢,那就是没得选的事,于他。

于他,本不该有哪个更可怜的高下。

小雅很可怜,但是段榕才是他要呵护、他要过一辈子的人。讲到极致,别人的生死抵不过一句,他不喜欢。

顾东林从来没有想过。

等明白的时候,发觉这虽然如此荒诞,却偏偏就是感情。

而且,他显然是,愿意宠着段榕的无理取闹的。

“人家一不小心可是一尸两命,你跟这起哄……”顾东林笑着回过身来,低头打算脱鞋。他没看清段榕眼里的绝望和无助,只是听到他轻轻说,“起哄?”

段榕一边淌着眼泪一边轻笑了一声,抓起一边果盘里的水果刀,比在左手的手腕上,“那是不是我也快死了,你就会留在我身边,嗯?”

98、医生!医生!

“段榕!”顾东林瞳仁紧缩。话音一落,看对面段榕比着刀剧烈地哆嗦了一下,赶紧控制住过大的声音,张开双手慢慢走向他,“榕榕……把刀放下,好么?”

段榕哽咽:“到这时候你才想的起我?”

顾东林一脸真诚,“榕榕你可别误会我,我刚才就回了,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都不犯了——榕榕,你动手之前可仔细想一想哦,你这一刀割下去,真是便宜了不知哪家狐狸精!我正年轻气盛,一下子做了鳏夫,对吧?这你死得多亏啊!就算不死,弄出个半残来,你这一倒下,成天躺床上,我要去哪儿野,你也管不了了,是不是?万一我野着野着,都不回来看你了,你怎么办?这么吃亏的事,不要去做啊!更何况还要弹钢琴的呢,你看看你背后的施坦威!”

段榕被直直戳中了两大死穴,抬起头凄惶地看看他,虽然还是没有放开刀,却显见是不颤了。

顾东林暗自松了半口气,说着对不起,小心翼翼地上前把他轻轻揽住,“老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都是用目的来衡量事情的对错,觉得只要目的是好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我忽略了行为本身有可能就是一种表态,是我忽略了act的维度……以后你不喜欢的事,即使我有再好的初衷,我也不去做,好不好?我都依你,好不好?”

说着慢慢掰开他僵硬的手指,把水果刀夺过来,啪嗒一声搁在茶几上,这才如释重负地把搂着他的腰,把自己埋他怀里。

段榕被他抱着,木头人一样的,冷汗一道一道地流下来,近乎呆滞地望着他:“你总是这样……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你,一点儿都改变不了。你不会因为我有了成就而开心,也不会因为我做了错事而生气。我们在一起,你什么都好,可是看起来很冷的……顾东林,你知不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顾东林赶紧接口,“刚才你吓死我了!”

说着抬起头来,俨然涕泪横流。

段榕愣了一下,望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脸,突然屏住了呼吸,然后脸色惨白地弯下腰去捂着肚子。顾东林又吓了一跳,以为他刚才已经把自己给捅了,忙着去摸他的衣服,都是冷汗,倒是没有血:“怎么了怎么了?”

段榕含糊道肚子疼。

段榕胃不太好,自打认识他以来,被他调理得还不错,没有到随随便便发作的程度。顾东林估计他是紧张过度,抱着哄着把人弄到床上,又是喂热水又是按肚子,才舒缓了一点胃痉挛。顾东林取热水的时候想了想,倒了两粒安眠药喂给他,然后倚在床边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先睡一觉,我就在这儿,好不好?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一个人,永远就陪着你一个人。”

段榕拉着他的手不说话。

顾东林摸出他的手机,给家庭医生简短地挂了个电话。

“医生马上就会来了,你先睡一觉,等会我叫你,好么?我爱你,就爱你一个,不要胡思乱想,否则我也会伤心的……”顾东林说一句吻他一下,“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段榕很快就疲惫地闭上眼睛。顾东林帮他捻好背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顾自在灯下批试卷,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久,床上人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家庭医生是两个小时后到的。顾东林在窗户里看到那辆车,就提早下楼替他开好门。那医生戴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了一半的脸,夹着只小药箱神情严肃认真,看上去像个在日本呆久了的韩国人。他一进门,就转着脑袋到处找段榕,顾东林笑着问他,“宋先生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红酒?”

医生表示做正事要紧,抬脚就要往二楼走去。

顾东林比了个嘘:“老毛病,没什么问题,现在已经睡下了。”说着引他走到小客厅,关上移门,“宋先生坐。我先生似乎平常有个头疼脑热都不去医院,全托你经手,上次我一点点小感冒还麻烦你来挂水呢——宋先生是做段家的家庭医生很久了么?”

医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明显很不耐烦,一点都不想坐,但是顾东林二少奶奶的身份摆在那里,赚钱的真理是永远不要忤逆给你钱的人,没办法推脱,只好落座:“段先生是什么状况?”

顾东林在他面前搁了一杯酒,然后在他对面搭着两腿坐下:“也没什么,老毛病而已,小事小事。请宋先生来,主要是想问宋先生可不可以给我提供点帮助:我想弄一些药物和简单的医疗器械,比如说丙咪嗪,舍曲林,LSD,注射用的地西泮,以及注射器之类,宋先生可以提供么?对了,最好让我看一下我先生的就医记录。”

医生去抓酒杯的手在半空中一停,受了惊吓,直愣愣地看着他。

“有什么问题么?”顾东林笑着问。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仿佛浑身的毛都炸了:“你要这个有什么用?这个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我明白,我会很小心地控制用量。”顾东林叉着手放在身前,真诚道,“至多肌注,不会静注。”

那医生看着他那笃定的眼神,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但是头摇得坚决。

“我说了,我先生老毛病犯了。”顾东林不笑了,一字一顿道,“还是宋先生觉得我先生不需要治疗?”

医生坚持要见段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说了,这些精神类药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给你,也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给段先生用的。段先生一向健康……”

顾东林点点头,“稍等一下。”自顾自上楼去,过了三分钟下来,把一本证摆在桌子上,平推过去,“我虽然不是学医出生,不过好歹是WMECC认证的催眠师,你大可以信任我。”

那医生又受了惊吓:“你不是,你不是大学老师么?……”

顾东林轻描淡写:“我在德国读研的时候专修尼采。”

见他任然一脸迷惘,好心解释:“弗洛伊德只是继承尼采。”

见他仍是一脸迷惘,自顾自道:“我先生一直有暴力倾向,自从今年十一月我们确定关系以后,变得十分消极低落,容易为一点小事激动,我原本以为这是他性格使然,但是就在一个钟头前他刚刚尝试过轻生,我这才意识到我先生在刚认识我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子的人,即使他从前没有精神病史,我想我也应该带他去做一个全面检查。如果你觉得你不能胜任这个工作,或者不能做到让家属知情,我想我只能在我先生发病的时候给他啃点干电池,然后去别人那里试试运气。你觉得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故作镇定地看着他:“我还是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如果段先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很遗憾,也会尽力帮助治疗,但是你这样只凭一张证就要……”

“所以我要看他的就医记录。迟早的事。”顾东林保持着得体的笑。

医生收回眼神,突然跳起来说要去外面借个电话。顾东林跟了出去,在他讲到一半的时候接过手机:“嗨,大伯子。”

段柯在那面不说话。

“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么?”顾东林笑,“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段榕一睡过去,自然而然都会告诉我,相信我,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怕你弟弟又要寻死觅活。”

段柯沉吟了一会儿:“他怎么了?”

“割脉。”顾东林冷冰冰地说。“被我挡下了。”

段柯叹了口气:“果然么?”

“精神疾病最好的治疗方法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心理意义上的,你大概有点概念吧?这要求在医生和病人之间有足够的信任。一般来说这要花去一年左右的时间去培养,但是对于我来说,这非常容易——只要把段榕放进我怀里就够了。你觉得怎么样?我还不用收费。”

对面叹了口气。

“我要看他的病史。还有导致第一次应激的所有故事。”顾东林淡定地倚着窗门,捏着手机,“你可以开始讲了。”

……

刚搁下段柯的电话,他自己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谢源:“现在过来一趟。”谢源的声音有点急,“跟我进宫去。”

顾东林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谢源道要提个上将,抢去抢去!我在医院等你,快过来!

顾东林骂了句我操,赶紧套衣服,回身看一眼楼上主卧的门,想了想,写了张便条塞进段榕枕头底下。

穿戴完出来嘱咐医生今晚好好看着他,问起来叫说跟着师兄进宫去了。医生这时候无秘密一身轻,看他拿着钥匙去开车,调侃他:“顾先生那么厉害,怎么开车开得跟飞机一样?要不要我做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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