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已经感觉到往生蝶的出现，濯染睁开轻闭的黑眸，冷淡的看着停落在被褥边际的银蓝色往生蝶，提取往生
蝶的报告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让停驻的蝴蝶不安的拍打了几下双翅，受了惊恐般飞到空中消失。
温情地看着依旧不曾有半点苏醒动静的空洇玥，濯染笑了笑道：“怎么就忘了呢……父皇本身就灵魂不齐全啊
……我真是糊涂了……”
皇宫呵……真是让人讨厌的地方！阴寒的黑眸里泛起盈盈嗜血的笑意，勾起的唇角是满满的腥甜气息：“舜茵
……我倒忘了还有你的存在……碍眼死了……”但看向朔帝时，满身的戾气化为尘埃，如同梦魇的不着痕迹。
忽略了太多，放纵了太多……濯染微攥紧双手，为彼此换上衣服就走出关闭了数日的门扉。
看着开启的门，银笙差点喜极而泣，全身都泛着压抑不住的欣喜：“主子！”淡淡看了一眼，濯染低头看着自
己的手心，清晰可见那简单的纹络，低笑一声反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也该
警告那些对我的所有物有非分之想的人了……”
明明说得那么轻柔，却让银笙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好笑地看眼银笙，濯染的语调越发温柔地道：“呐……银笙，你不会学往生蝶被吓得逃掉了吧？”全身一抖，
银笙摇头如拨浪鼓般给予肯定的说：“誓死不会。”濯染微眯了下双眼，甩了下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哦？
可是啊……银笙是不死身呢？怎么会死？”
不知道往生蝶传递了什么消息，但是这么危险的濯染却是让银笙发自灵魂的感到惊恐与畏惧，苍白了的脸上冒
出细密的一层冷汗，不敢支吾，却不知如何回答。
“收拾东西，明日回宫。”
丢下这一句话，门，“碰”的轰然关上。
吓得银笙全身剧烈一颤，似乎死里逃生般离开了这所院子。窗户处冷眼看着的濯染哼了声，顺着皇宫的方向看
过去，微眯起的视线里有着绝对的嗜血欲望。
第二日，他们如同鬼魅般再次回到了皇宫。批完奏折回到寝宫的苏尘略有些错愕地看着不应该出现的两人，下
一秒又恢复了那张风吹不动的冰山脸道：“为何……”濯染随意坐在最近的凳子上，接过银笙递上来的茶水，
悠然地吹了吹溢出的氤氲，瞟了眼紧盯着自己的苏尘道：“取回一些东西，解决一些多余的东西。如此……可
满意？”
话末，浅浅一笑，却丝毫不入眸。
苏尘向往寝室内走时，却被银笙以更快的速度出面制止。
似有些恼怒地看向轻啜了口暖茶的濯染，苏尘冷淡的声音里多了份低沉：“父皇在里面？为何不让我进？”
笑笑的打量着有些炸毛的苏尘，濯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的瞬间已经来到苏尘的面前，挥了挥食指道：“
不可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这个王朝需要的是帝王，而不是一个对自己父皇有非分之想的孽子。”
听着他的说教，苏尘嘴角轻轻抽搐后道：“你不一样？有什么资格……”“当然不一样，”浅浅的怒气带着杀
谬的气息蔓延，不知何时那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苏尘的颈项，黑眸里的笑不见天日：“他由始至终都是我的啊，
皇兄还是另寻住处。臣弟可不知千染殿小到没有第二间寝室。”濯染口中的「皇兄」、「臣弟」像利刺一般，
让人心生不舒服。
苏尘咬咬唇，平复自己的情绪后淡然道：“我知道了。是否告诉三位皇叔。”
“不用，”濯染眯了眯双眸，他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们回来的消息，正眼看向苏尘道：“希望你不会把这消
息传出去……”说到末，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威胁。苏尘淡定的点点头，看看外面道：“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
对于他的顾虑，濯染则是自信的一笑。
了解的苏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说：“自然，我也不想令到父皇难为。”濯染满意的点点头，微伸
出手做出“请走”的动作。待到苏尘离开后，银笙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濯染后缓缓道：“主子……会不会……毕
竟，物极必反……”
况且苏尘也不是什么好角色……这句话，银笙即使不说，濯染也心中有数。随意地挥了下手，濯染转身走进被
结界包裹的里室，空气中传来飘渺的声音——“这么有空胡思乱想，不如去找楝碧谈谈……”
楝碧，可以说是把所有事情推到如今这样状况的人。濯染心里一笑，看着床上安稳睡着的优雅男子，一吻轻落
在那微凉的浅色到透明的唇瓣上低喃道：“父皇，很快……很快的……”
轻放在那心口上的手指指尖散发出银白色中夹杂了一丝金色的光芒，轻柔的包裹床上的人。持续了许久，直至
濯染收回手光芒才像梦境般消失无踪，脸色有些苍白的濯染轻吐了口浊气，笑得有几许勉强的道：“即便我把
自己的生命给你……为何你的心跳依然那么脆弱……”
隐约里，濯染能够猜到原因，却是不愿意去相信。轻叹口气，濯染为空洇玥掖好被角，再次道：“好好休息，
我去找回你遗失的灵魂……不管那是怎样的记忆，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一起分担……”
明知现在的空洇玥不会听到，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濯染忍不住地想要告知自己的下落，微红了眼眶，亲吻他
的眉心消失无踪。
匆忙离去的濯染却没有看见从那紧闭眼角流下的液体……有时错过，也不过如此的简单。
瞬移来到神殿那座小殿宇的面前，濯染在百里之外都能清晰感觉到那一丝悲伤与怨气。左右查看后，一道晶亮
的光泽瞬间划过那死寂的黑眸里，濯染在动用几乎能毁灭这神殿的灵力之前，比较好心的张开了结界，避免神
殿外的宫殿受到波及，也避免被其他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丝灰色的魔法之风后，结界内的所有建筑、甚至连小如毫毛的叶片儿都消失无踪。土地露出基本的泥土色，
但唯一不受波及的只是在濯染的双脚范围。
第七章
如云雾般的气息缠绕着这巨大的黑球，濯染微蹙起眉，左手指尖凝聚起灵力才跨步靠近。走得越近，濯染就越
是能够感觉到黑球散发出来的负面气息，比它的颜色更加的绝望。
就在离黑色圆球只剩下二十步远的距离时，濯染倏地张开抵御结界，尘埃散去后冷冷地看着站在左侧的男人，
瞳孔微缩道：“藏这么久……皇爷爷还真是好耐性……”
白色的袍子沾了泥土，有点脏，一张脸上有着明显的疲倦，很是紧张地道：“你想做什么？”“嗯？”微扬高
声调，濯染看着眼前似乎又深色些许的黑色圆球，眸色暗了暗道：“它是属于父皇的，自然是归于父皇咯！怎
么？有意见不成？”
舜茵脸上划过惊恐，再一次召集灵力对濯染发动攻击。轻而易举的化解，似乎逼使得濯染更加靠近黑色圆球。
打斗的两人却没有看见那圆球散发出一圈浅淡的黑色光芒后，体积正在一点点缩小，在缩到一半的时候濯染和
舜茵才发觉不对，彼此都同时停下手……
只剩下一半的黑球如同氤氲般消失，隐约间透出一朵花或者一簇灌木的形状，在阳光下折射出幽蓝的光泽……
当尘埃散去，一朵数重的紫蓝色莲花。未曾见过，但是濯染的脑海里却清晰的浮现出它的名字——十莲幽兰。
漂亮的紫蓝色散发出一阵浅浅的氤氲，飘浮在半空中，熟悉的幽香溢满整个结界。濯染愣了下，以为那人身上
是玉兰的香气，原来……却大错特错……
濯染不想再和舜茵耗下去，难保下一秒不会出什么差错。因此在舜茵回神行动之前，濯染已经出手，刹那召唤
出的长剑以极尽的距离穿破他的心脏。流出的血，艳丽得近乎黑色。嫌恶般，濯染瞬间退出了十一二步，冷冷
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舜茵，哼了声，用结界包裹那重莲缩小后放入袖笼里。
无力看着这一切的舜茵吐了口血，嘶哑地笑道：“你会后悔的……咳，当你知道所有……你，一定会……后…
…”最后的‘悔’字没有说出口，一段冰凌几乎将他的身体撕裂成数片，几欲迸出的血液冻结成冰。
“后悔？是你不甘心才是吧……”濯染低头看着出现在手里的玄青色匕首，笑里添加了一份残忍：“真是辛苦
你了……弑魂，在这样的人手里呆了这么久……”似听懂的弑魂发出低低的呜鸣，感受到着手里的震动，濯染
呢喃般道：“只剩下梦狱了……呵，还得要等等……”话语间，已经将弑魂收起。
邪邪一笑，濯染食指轻动，宫殿复原成最初始的样子，凝结的血似乎成了新生植物的养料。
这么做，无非是不想惹祸上身，毕竟神殿在这个国家还是一个颇为重要的地方。
立马回到寝室，濯染迫不及待的将十莲幽兰从结界中取出，看着彼此的一点点融合……
「为什么！你为何……」
头痛欲裂，濯染腿软的坐倒在床边，细密的冷汗瞬时布满失了血色的脸庞，一手紧摁着发痛的脑袋，一手攥紧
床沿的被褥，空气中划出锦被撕裂的哗啦声。脑海中的声音熟悉、再熟悉不过，虽然有些变调了，但濯染还认
得——那是属于自己的声音。
「抱歉……陌凉，我……没有选择权……」
浅淡的声音里，没有太多的感情变化，如同唱戏。
谁是陌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选择权……濯染发心底的质问，却连质问谁都还不知道……
床上，十莲幽兰早已消失。
那一头比白雪还要漂亮的银发不知何时染成比夜还要绚丽的黑色，睁开的眼眸也不再是深幽的蓝色，而是与那
十莲幽兰一模一样的紫蓝色，很深、很深很深的紫蓝色。空洇玥微蹙眉，支起还有些发软的身子，看见倒在床
边痛苦的濯染时，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带着身上的被子掉到地上，慌乱地抚着那过度冰凉的脸庞……
那瞬间，空洇玥有种窒息的感觉，低低唤道：“濯，濯……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也努力的使用着灵力调节濯染那紊乱的气息。
桌子上的香烟早已熄灭，窗户外透进明亮的夜明珠光泽。如同铺散了浅灰色的屋子，影子都淡得可怜……
满是汗珠的睫毛轻轻扇动后，有着一丝疲倦的黑眸终于褪去了浑浊睁开。空洇玥松了口气，困倦的笑了笑，咽
喉有些发烫的道：“濯……太好了……”清醒的濯染，唇角的笑没有散开就已经凝固了，似诧异地看着空洇玥
一直蔓延至床上的头发，微蹙起眉。
空洇玥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低下头，散下的青丝投下阴影遮掩他此刻的表情。
“这……是我真正的样子……”
惊讶之后，濯染安静地看着那如同幽冥河色泽的长发，片刻后伸手轻抚时清晰感觉到它主人的颤抖，手感好到
没话说，细腻得让人放不开。轻抚了两下，濯染收回手，放在鼻间闻了闻，已经沾上了那浅淡的香气。
沉寂比坟墓还要死寂。
“为何……当年要说没有选择……”不知为何，濯染下意识的开口将这句话说出来。
颤抖的肩膀，滑落更多更多的青丝。缓缓抬起的脸有着被掩盖的苍凉，紫蓝色的眸子倒映着濯染安静的模样。
空洇玥垂了下眉，才再次看向濯染说：“因为我从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即便有，我也不会选。”
不确定濯染是否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空洇玥坚定的再次开口：“即便你会讨厌，也决不后悔！”
「当你知道所有，一定会后悔。」舜茵最后的话却倏地在脑海中想起。
静静地看着眼前只是变了眸发色的空洇玥，自己的父皇，释然一笑，将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空洇玥一把拉进怀里
抱着，脸庞埋在那有着极浓却不觉得厌恶香气的颈窝里道：“你是我的父皇、我的爹爹……对么？”
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空洇玥微微颔首，双手抓紧濯染的衣服道：“我不会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不曾后悔！
”濯染微抬头吻了吻那粉色的耳垂，拉开彼此的距离，轻易地将空洇玥打横抱起重新放在床上道：“休息。”
空洇玥淡淡一笑，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外面。濯染蹙眉一笑，也钻进了被窝将空洇玥抱进了怀里，当放下床帐才
让门外等候了多时的两人进来。
首先进来的楝碧怔了下，看着那床帐内的两人，呐呐地道：“恢复了么……”有些不明他说什么的银笙微皱眉
，奇怪地看着没什么问题的床帐。
而，里面的两人一个笑，一个黑了脸。
微笑的人自然而然是——空洇玥，似保证的亲了亲濯染的脸颊，手指玩弄着那银色的头发道：“是呵……恢复
了。楝碧，你……要走么……”不难听出语调里的惋惜，以及那淡得无处可寻的危险界线。
楝碧轻轻一笑，瘪瘪嘴道：“什么呢！赶我走了可是百年再难遇我这么好的属下了！”顿了下，语调恢复那分
沉稳道：“还要继续呆在这儿么？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而银笙似乎很不喜欢这皇宫里的味道，嘟着张脸，点头如捣蒜。
空洇玥和濯染相视一眼，收起帐帘，同事的站在两人面前。只有银笙的眼里划过惊讶，像烟火般消失匿迹。空
洇玥的头发很长很长、拖了一地。濯染从空间里摸出一条曾经是银白色、如今为漂亮黑色的绸带，轻轻将空洇
玥的头发束在身后。原本的长发如今刚好长至空洇玥的脚踝。
第八章
感觉到那结界消失的苏尘，心里一惊，眨眼已经站在空荡荡的寝居里，闻着那空气中来不及散去的幽香，锦袖
下的双手攥得死死的，颇长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掌里。殷红的血液一滴滴滑落在地上，代替了流不出眼眶的泪
水。
几人回到那外表破落，内里却一片优雅淡素的宅子中。两次来，却有着不同的感受。空洇玥抿唇一笑，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