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濯染把视线落在楝碧身上，有些芥蒂。心里翻白眼的楝碧，有些躲到银笙后面笑笑道：“现在……还呆在
京都？”
心有些哭笑不得的空洇玥询问地看向濯染道：“濯，你的打算……”濯染看了看缩起的楝碧，微敛眉道：“卿
萧国……这几天就会入城吧……”其实濯染不懂为何卿萧国国主的生辰要在他国举办，不会显得自己国家低于
他人么？
楝碧似乎看穿了濯染所想，微微一笑说：“因为一纸保证两国互不侵犯的契约。同等的也可以压制数国，维持
表面的平衡。”似顿了下，语气里有着玩味：“不过，早前传出的谣言……似乎已经让这一切都裂了缝隙。”
至于那什么谣言，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应该带着随从先入城了……”空洇玥轻轻叹气，微抿唇说：“到时以风光迎入的不过是替身……想杀他的
人未必会比我少……”
是啊，如何不想他们死，被人压制的感觉可不好受。谁都想翻身做主人呵……
几乎同时的，濯染的往生蝶和楝碧的通讯鸟同时飞入这宅院。几人对视一眼，空洇玥接过楝碧递上来的卷书，
皱眉不语。濯染听完往生蝶的消息后也阴沉着脸。彼此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死寂，有着一触即发的危险。
片刻后，由濯染先开口道：“夜帝在你宣布退位的时候就进了京都……居然隐藏了这么久。”话语里有着清晰
的咬牙切齿味道，微缩的瞳孔有着肆虐的危险。空洇玥轻叹息之时，手中的纸化为尘埃消失，只有靠着他的濯
染察觉那轻微的颤抖：“他知道我们在这儿……约明日午时暮云客栈见面……”
知道他们的行踪么……濯染环视银笙和楝碧两人后，以绝对的口吻说：“银笙，你是不是一直和榾玲在保持联
系？”银笙怔了下，“噗通”跪在地上道：“主子！属下绝对没有泄露！！”濯染示意她住口，黑色的眸子阴
沉得透不出光影：“即时起切断所有联系。”
空洇玥抱歉的一笑，今日叹气的总数比过往的都多得多，语气里有着坚定道：“明天去，他找不到……也有其
他办法。”
“嗯……自己找地方休息。”濯染丢下这句话就和空洇玥转身离去。
无奈耸耸肩的楝碧弯腰扶起银笙道：“没事儿了，见见面说不定能解决问题呢！”看着毫不担忧的楝碧，银笙
微蹙眉的甩开他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道：“你！似乎什么都知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楝碧随意地一笑，缓
缓道：“有些事要用看的，想的，猜的……综合一起就会有结果了。今天怪累的……我先去休息了……”
看着那潇洒离开的背影，银笙疑惑的瞥了瞥嘴角。
回到居所的两人之间有着看不见的沉默。濯染在意为何楝碧知晓的事比他都多！十分在意！空洇玥又如何不知
濯染在为什么和他闹矛盾，自主地上前道：“濯……楝碧从很久以前就跟着我了。他……和我是以彼此的秘密
作为交换……”
微挑眉，濯染随意的坐在凳子上，手还是圈上了空洇玥的腰肢将他抱在怀里，闷闷地说：“他知道我所不知道
的事……”轻笑出声的空洇玥一手轻抚着濯染的银丝，另一手拍了拍放在腰间的手臂说：“他知道的不多，其
余的都是他猜的、想的……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人。”
濯染点点头道：“明天，有我在……没事的，爹爹。”空洇玥笑了笑，黑色的头发在灯火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噙着软腻的紫蓝眸子说着肯定。
“真好……”
面对濯染的这句话，空洇玥有些茫然地微偏头道：“什么……真好……”尾音消失在彼此轻轻触碰的唇瓣中，
浅浅的厮磨，漫长却让人心甘情愿的等待。彼此都没有闭眼，相视的笑着，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没有任何私欲的轻吻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声。濯染伸手将那散落的微凉青丝挂在空洇玥的耳后道：“爹
爹……你真美，真的真的……很美……”温暖的眸子里却凝聚着连空洇玥都看不见的狠辣，微勾的笑意里承载
着无形的血腥。「所以任何人都别再妄想偷窥，爹爹……你也别想离开……」
空洇玥头靠在濯染的肩头，孩子般微晃着双脚说：“嗯……濯说得这么直白……我会，不好意思的……”
一夜，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到连何时睡着都不知道。
翌日用早膳时，银笙道：“已经和榾玲断了联系。”刨着饭的楝碧抬了眼看着上位优雅吃东西的空洇玥，吞下
嘴里的东西才道：“少主子，为何不借着榾玲来获得关于夜帝的消息？”濯染淡然的瞟了他一眼，随即关怀地
为空洇玥夹了菜，把他的话当作蚊子在叫。
全身有瞬间发虚的楝碧压抑着身体的颤抖拿起筷子，头也不抬，菜也不夹的只刨白米饭。刚刚，他有种死过返
生的感觉，那样的眼神不冷不热，却让人灵魂都在发抖。
就在楝碧碗中的米饭都快吃完的时候，空气里响起濯染平静的声音：“没有必要，反正等会儿就见面了。”不
着痕迹的点点头，咽下口腔内甜甜的米饭。冷眼旁观般看着的空洇玥放下手中的筷子时，濯染他们也同时放下
，几人都看向门口的方向。
“银笙，去开门。”
得命令的银笙点点头，起身便慢悠悠的走过去。
扯出一抹冷笑的濯染道：“嗯，他在怕你逃跑呢……爹爹，真让人讨厌对吧？”听着濯染也冰冷语气说着撒娇
话语的楝碧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缩了缩脖子，当作没听到。空洇玥微微颔首，站起来道：“一起去见见也
无妨。”
濯染也随即起身，丝毫不避嫌的揽着空洇玥的腰肢走出去，淡淡的用灵识沟通：没事的，我会和父皇一起的…
…
给予微笑后，空洇玥心里总有些不安，对于来者内心有着抗拒感，总觉得开启了那道门有些事就再也无法改变
。在银笙开门的瞬间，空洇玥差点忍不住的开口制止……
两人行至时银笙刚好把门打开。门口不过是两个人，连衣着都看得出是一主一仆。主的看起来不过是双十年华
，极为俊美，不过目光有些冷淡，若有若无的沧桑气息却是与这样的年龄极不吻合。那奴才也模样不差，透着
静谧，有着讨人喜欢的感觉。
“请问你们找谁？”银笙打量着两人，笑不入眸的道。
青年无视银笙的话语，直接将目光落在随后而来的空洇玥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屈膝跪下，行了长辈的礼仪。濯
染微蹙眉，担忧地看着身边脸色苍白的绝美男子，再看向跪下的青年道：“就是你？卿萧国的太子？”
“自然。”青年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埃，看向濯染道：“算起来……我可是你哥哥。”濯染冷哼一声，
微收紧揽着空洇玥腰肢的手指，将彼此的距离拉得越发的近，好笑地睨视着青年卿萧国太子榾桦有瞬间阴沉的
眸子道：“哥哥？可是呵……他是我的人，你说说……还应该是哥哥么？”
榾桦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震惊，抿了抿唇后道：“父王可是父皇的！你不过是…
…”
“呵呵……”低低的笑声却是来自于沉默的空洇玥，紫蓝色眸子里尽是满满的嘲讽，微抬起的手指剥离出一滴
银色的血液，挑眉看向榾桦道：“你非我所愿，你父皇……我可不认识。”榾桦眯了下双眸，虽是极快的躲开
却还是被由血液张开的无形之网给困住。
榾桦很快地镇定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布下网的空洇玥道：“父王，您想杀了儿臣么？”
第九章
“父王，您真的想杀了儿臣么？”榾桦微微勾起唇角，笑得无辜，软软的话语有着一丝委屈。空洇玥怔了下，
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榾桦，又似乎不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榾桦站在结界的边缘，定定地看着有些失神的空洇玥，语气里是天真无邪的细疼与无辜：“父王，您还想再次
杀了儿臣么……父王，儿臣也是父王的孩子啊……儿臣只想……父王的一点点关爱啊……”
气得沉了脸的濯染怒吼一声：“够了！”瞟向榾桦，邪魅而残忍的一笑道：“该让你记着！爹爹……只是我一
人的！”榾桦眸中闪过一丝计算与惊恐，思忖后道：“怎么？你想杀了我？”濯染抱起身侧昏过去的空洇玥，
勾勾唇角说：“怎么会？你可是我哥哥哦……弑兄的罪名啊……”顿了下，看着榾桦明显的一瞬间震惊，继续
道：“可是我不怕！逆伦都敢做了，害怕其他？”
不愧是帝位的继承者，脑袋转得飞快道：“杀了我，不怕这片大陆陷入混乱？”
濯染挑挑眉，微笑道：“是啊，再怎么混乱也有世外桃源……”
满意地看着榾桦眸中明显的惊恐，濯染撤了那结界侧身道：“请好走，回去告诉你父皇：‘他是我的，谁也别
妄想沾染’至于后果，难以预料啊……”
转身离开的榾桦和他的侍从却看不见空气中眨眼既逝的两只漂亮往生蝶。静静站在远处看着的楝碧似宽心的笑
了笑，提步跟上濯染的脚步道：“你这样会惹火夜帝的。先避开再说……”濯染怒瞪他一眼，瞬时回到房间，
有些慌乱地替空洇玥把着脉道：“怎么会突然昏迷？！该死的！”
随即进来的楝碧怔了下，行至床前说：“受了刺激……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回想着榾桦说出的诡异话语，濯染看向楝碧的刹那，一条红色的细线缠上了楝碧的左腕，还有一只艳红色的往
生蝶停在那线上。楝碧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往生蝶的脚肢在肌肤上划过的痕痒，僵硬着身子不敢移动分毫，压
制着怒气看向濯染道：“你……想做什么？”
“为何榾桦说再一次杀他？”濯染轻轻为空洇玥掖好被角，静谧如死水地看着楝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或
者我该强来？”楝碧连打哆嗦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去看看手腕上的往生蝶，空气中传来濯染戏笑地冷声：“不用
担心，它没有我的命令是不会杀人。”
“说吧……”濯染笑弯了眼眉，却寒得碜人。
楝碧努努嘴，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说：“嗯……主子在卿萧国生活过四十年。当中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发生
过一次血洗后宫的事情。少主子也应该知道我和主子之间有过交换吧？”
“自然。”濯染对于楝碧的合作很满意地点点头，轻笑着说：“继续。”
“可是唯有……血洗后宫的原因被隐瞒了，或者是……主子自己将他关闭了，”楝碧无比真诚递到：“应该是
和那榾桦有关系了。”感觉到手腕上的痕痒消失，楝碧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疑惑地看了看没有消失的红
线，微敛眉地看向若有所思的濯染道：“那么……这个……”
没什么心情理会楝碧，濯染随手一挥，红线就仿佛从未出现。只是楝碧左腕上残留的明显红痕却极为的刺目。
不愿再多做停留的楝碧，狼狈的逃离。
在他离开的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强大结界瞬时覆盖房间。
“爹爹，你到底还要瞒我些什么……”濯染心疼地叹了口气，轻抚着空洇玥轻蹙起的眉宇，呢喃般道：“是你
逼我的啊……爹爹，什么都瞒着……我真的真的会难过、会疼……”
抚着那眉宇的手指尖散发出浅浅的、米黄色的光晕，涟漪般的扩散。濯染聚精凝神，神识进入空洇玥的记忆，
走在仅有微弱光火的记忆楼梯内，走过一道道写着年轮的古老门扉，那些记忆太多灰色……濯染加快了速度，
周围的如同模糊的玻璃般倒退。
仿佛眨眼般的时间，濯染总算是看到那个紧张的身影……
如同怕受伤的孩子一样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轻轻的颤抖着发出无声的低泣。濯染欲想走进眼前的门扉时，一道
连他都无法重开的透明结界将彼此隔开。气得甩了下手袖，濯染看着那黑暗中一点点亮起的光火，瞳孔有瞬间
的放大。
两个人，一个银发如雪，眸如海色；另一个却看不清，只有那双眸子里的视线静得仿佛激不起半点涟漪。一个
，濯染记得——自己的爹爹空洇玥，至于另一个，濯染看不清却有种莫名的熟悉，熟悉到有种无奈地悲凉……
“洇玥，你真的要杀了我么？”淡淡的，有着一丝孩子般的委屈，那看不清的眸子却透出天真的无辜与楚楚可
怜……
已经手握月白色长剑的空洇玥抖了抖，却是倔强的不愿意移开视线道：“陌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能对不起……”
“洇玥，真的要杀我么？”声音里淡定的像渐渐融化的细雪，吸食了空气中的温度，却也空气的温度变得炙热
……
可是下一秒的画面却是空洇玥将一把月白色长剑贯穿了那看不清容颜的男子的心口，随即涌出的血液几乎将这
片黑暗都染红了。空洇玥的脸上满是泪水，无奈而无能为力，微启的唇发出凄淡、却犹如天籁的细声：“陌凉
……即便恨我都好……我也不要……”
倒在他身上的男子如同千万的明亮蝴蝶般消失，长剑落在地上发出略微刺耳的“哐啷”声。失魂落魄跪坐在地
上的空洇玥呆呆地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液，滑落的泪水洇入了无法消失的血滩里面。
“陌凉即便你恨我永生……我也不要你……不要你承受千年劫……”空洇玥哭着笑了，颤抖的握起剑柄将大半
的剑刃都没入了那潭血色之中：“所有……让我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