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孟维不想听下去了，推开孙岭睡回被窝里，等到孙岭也躺下，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不怕被曝光。”
这是实话。但他没准备和罗疆谈恋爱，也是实话。
他是一个敢爱敢恨人，他有胆量和勇气，但他也只是一个小人物。
邵孟维裹紧被子闭上眼，久久都无法入睡，摸摸内裤边，又探进去掏了一会，想到刚才在罗疆身上硬了，又觉得有点恼。
第二天一大早被电话催醒，他才想起今天要参加学校里组织的“红色旅游”，是之前罗疆带着他一起报的名，去的是武昌起义纪念馆。
起来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发现孙岭竟然不在。来不及多想就接到罗疆催促的电话，罗疆语气平淡，也看不出尴尬。邵孟维还是很感激罗疆的，觉得他很会做人，起码没有让他下不来台。
赶到校门口集合，看到罗疆倚着校门一副憔悴的样子。接过他买的炒米粉，邵孟维随口问道：“昨晚没睡好？”
罗疆苦笑：“你睡得好？”
邵孟维没吭声。
罗疆又说：“一大早又被孙岭闹起来，头疼。”
邵孟维诧异地看着他：“他又怎么你了？受伤没？”说完去搬他的身体。
罗疆摆手：“没事。不是那种闹，你别误会，他就是关心你，来质问我几句，估计也是料到你最终还是要答应我，硬是逼我给承诺什么的。”
邵孟维脸色讪讪的，挠挠头，过了一会才说：“等下车上睡会儿吧。”
罗疆点头，没再接话，两个人一人捧一碗米粉，刺溜刺溜地吃着。
第十六章：两只吃货
两个人上车，挑了靠后的座位，坐下继续吃早餐，似乎都有点没话好说的感觉。
炒米粉味道颇重，引得车上人纷纷回头。有人认识罗疆，远远地向他打招呼，很多听闻过罗疆大名的学生都回头来看。罗疆吃了满脸油，啃着一坨结块的米粉抬头随意应了一声，刹那打碎了一车少女粉红粉红的BLX。
吃成这副德行也真是绝了。邵孟维递上一张纸巾示意擦嘴，罗疆捧着碗凑过来，嘟着嘴让他擦。
邵孟维：“……”
然后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了罗疆嘴里。
“呸呸呸！”罗疆忙把纸巾连同嘴里的食物一起吐了出来，声音大到四周侧目。他那碗是根本吃不了了，干脆就伸了筷子捞邵孟维的米粉。
结果夹到一半米粉从筷子上溜了下来，落到邵孟维裤子上蹦跶两下，掉到了地上。
邵孟维快要抓狂了！谁来告诉他罗疆到底是启动了什么模式？！
还好罗疆还有点羞耻心，自知丢人，乖乖擦干净邵孟维的裤子，安静坐好。
车子启动后罗疆就有点犯困，把头靠在车窗上一颠一颠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才发现车子已经开了大半钟头。
邵孟维低着头玩手机，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原来是罗疆睡醒正在揉脑袋。他看着对方疲惫的样子蓦地有点揪心，于是拍拍肩膀说：“不舒服的话靠我这吧。”
罗疆毫不客气靠了上来，两颗脑袋碰在一起看手机。
邵孟维正在刷微博，罗疆注意到他看的几个人都是国内有名的插画大手，于是随口问道：“以后想专业做插画？”
“没……我学得园艺设计，应该不会走纯艺……唉，给你看个东西。”
罗疆看着他圆鼓鼓的指尖在屏幕上左点右点，突然就出现了自己的微博。邵孟维点着故国千军最新一条只有“浑身疼”三个字的微博，桀桀怪笑：“活该疼死他！你说这都什么点了他竟然还泡在网上，铁定私生活淫乱，还浑身疼，啧啧，好像谁不知道他被压一样。”
罗疆闷在邵孟维肩窝里一阵无语，浑身疼就是因为昨晚禁锢胡乱挣扎的邵孟维，肌肉用力过度搞得浑身酸痛。罪魁祸首不但不安慰他还吐槽他，罗疆一个不爽，对着邵孟维的脖颈就一口咬了下去。
邵孟维惊得差点跳起来，放好手机掐着罗疆的脖子前后晃，罗疆摇头晃脑低声叫唤：“谁让你不穿高领啊啊啊……”
甩了两下就累了，邵孟维靠回座位。罗疆重新把头搭了上来，看着他气呼呼的脸，撑起身子吻上他的唇。
邵孟维下意识推他，罗疆唇立刻就离开了，然后轻轻说了声：“放心没人看。”说完又吻了上来。
邵孟维四下一扫，车上人不是已经睡着了就是快要睡着了，根本没人注意这里，罗疆的嘴里还有米粉的味道，不是太好闻，但是湿滑的舌尖相碰的感觉还真不错。他确实不爱别扭，反正舒服就坦然接受了。
两人无声吻了一会儿，罗疆见好就收，松开邵孟维倒回到他的肩膀上。邵孟维摸了摸嘴唇，浅浅一笑，轻声说道：“我收回昨天晚上的话。”
“唉？”
“你根本就是一个骚受。”
罗疆哈哈笑了，反驳道：“我在追你嘛，自然要摆低姿态。”说着又凑近了些，调笑道：“等追到手就让你知道什么是鬼、畜、攻……在床上~~~~”
邵孟维身子一转，在罗疆脑袋垂下来之前一掌拍飞了他。
罗疆靠回车窗，看着邵孟维忍不住笑意。
两人坐到首义广场下车，广场上有一个老爷爷抱着等人高的毛笔沾着水在地上写字，字迹刚劲有力，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显出深厚笔功。
一群学生围在一起惊叹，老爷爷被众人围观仍是相当淡定，施施然写着《沁园春雪》，邵孟维忍不住惊叹拍照，罗疆在一旁幽幽地说：“我也会写字，学了好多年。”
邵孟维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你传奇学长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罗疆坦诚否认：“我只会写字，其他不会。”
邵孟维回头看他一眼，收起手机继续向前走去。
旁边的湖北大剧院门口有几个老太太依依呀呀在唱戏，邵孟维在长椅上坐下来，打算拍几张照片。
罗疆挨着他坐着，看着邵孟维拍，有事没事给他指导一下角度，顺便吐槽一下哪个奶奶唱得有力道，哪个已经夕阳薄暮。
星期天早晨七八点的观景，整座武汉城市还在睡意朦胧中，路边开门的商店不多，街上也没有拥挤的人潮。几个爱唱戏的老太太，穿着一身花衣裳，手里拿着帕子，或者是未开刃的细软长剑，慢悠悠地转着，轻轻唱和着。几个笑意满满的爷爷，靠着石墩子拉着胡琴，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昨晚的报纸。
邵孟维和罗疆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偶尔拍拍照。不拍的时候，就把手握在一起。
罗疆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早晨，那是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但是邵孟维没有拒绝过他温柔的讨好，他就安静的坐在那，任他握着手，眼神追着唱戏的奶奶。
似乎也和他一样，好像看到了他们的未来。
即使没有后代，没有在世的亲人，他们垂垂老矣，却依然相扶相持的晚年。
之后参观武昌起义纪念馆就变得没有了太大的意义，暧昧期的恋人似乎会比正式恋人更在意和对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邵孟维对历史不算太感兴趣，是罗疆要来，他跟着一起。但是走在红楼的走廊里，脚下踩着绵软的地毯，邵孟维的心似乎也随着沉沉的历史跳得安稳，听着导游小姐轻声细语地讲解，看着纪录片，心情也变得崇敬起来。
倒是真正抱着参观学习心态而来的罗疆，光顾着看邵孟维，什么都没看进去。
纪念馆不大，一个多小时就参观完了，和同学一起合完影，负责人开始组织大家回去。罗疆和负责人说了几句，率先拉着邵孟维出了纪念馆。
邵孟维端详着刚买的纪念笔筒，问道：“不回去？”
“这么早，回去干嘛。去黄鹤楼不？”
“去过了，花80块上去连个鸟都没看到。”
“噗哈哈哈！”罗疆上前捏了捏邵孟维的脸，越来越觉得有趣，“你真是太没人文修养了，那可是天下江山第一楼，上面的故事多着了。”
邵孟维扔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你有？刚才你都看了什么？别以为我眼瞎，都被你看出洞来了。”
罗疆语塞，半晌才说：“我在追你啊，有点自觉好吧。”
邵孟维把笔筒装进包里，伸了个懒腰，说道：“好困，你确定不回去？”
“起码先去吃了午饭回去吧，走，去户部巷。”
户部巷是黄鹤楼脚下有名的小吃街，两个人走走停停不停地吃东西。罗疆是沿海人，对海鲜特别执着，平时在武汉也只能将就一下吃河鲜。一到户部巷只要看见海鲜必买无疑，一路走下来，肚子里已经塞了不下40个扇贝生蚝了。
罗疆吃得胀，脸色郁郁，到后来几乎是被邵孟维牵着走，一边不住嘟囔。
“这里的生蚝都没有腥味，一股子淡水味，难吃。”
“孟维我走不动了，我感觉那些东西都没消化，肚子里一团，晃来晃去的。”
“唉，你别走那么快啊，又不恶心。”
“邵孟维，帮我找一下厕所！”
“邵孟维，把纸巾给我，哇靠胃酸都返到我喉咙里了。”
“邵孟维我要吃那个鱿鱼，喏，这里还有10块，可以买六串，不要辣……没事的我吃得下。”
“这个螃蟹味道好！你再给我买点，我没零钱了……”
两个人吃饱了休息一会，元气恢复继续吃，期间还去旁边的电影城看了一场电影，罗疆这回按照剧本结结实实亲了邵孟维一回。电影看完逛回屈臣氏，罗疆这个骚包gay买了一堆瓶瓶罐罐，邵孟维则买了一些洗漱用品，然后拎着购物袋继续扎进户部巷开吃。
等两个人坐上回学校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快半夜了，两个人瘫坐着靠在一起，都是一副奄奄一息大势已去的摸样。邵孟维是累得要死要活，罗疆是纯属嘴贱的。
罗疆一吃饱就想打盹，无奈公交车没校车条件好，颠得他快散架。车开了一会，不知道了哪个站，罗疆突然忍不住就攥着邵孟维挤开人堆跳下车。
邵孟维看着开走的公车快要哭出声来，最后一班啊！这荒郊野地的是哪里啊！怎么回学校啊我操！
回身想揍罗疆一顿，却发现他竟然蹲在一边吐得天昏地暗。邵孟维顾不得污秽，手忙脚乱拿纸巾给他擦了，又用仅剩的半瓶水给他洗漱。罗疆肚子一阵一阵抽，胃酸不断上涌，他使劲压着，靠在邵孟维身上不停喘气。
邵孟维拍拍他的脸，无奈地说：“我觉得你是在自虐，你今天抽得不对劲。”
“我也觉得了。”罗疆缓过神来，“吃个早饭丢人丢得要死，去个纪念馆什么都没看，吃个小吃撑到上吐下泻，乘个车结果还是回不去……追个人也没追到。”
邵孟维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你这是逼我呢？”
“没有，你别误会。”罗疆无力地闭上眼，“我没好好谈过恋爱，没追过人，不知道怎么做，只想让你开心，让你看着我，让你为我忙碌，让你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你不懂这种感觉。我好像在今天做了很多我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
“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这不像你，我喜欢的是洒脱随性的邵孟维，做什么都是我愿意的，不需要你道歉。”
“罗疆，我喜欢的也不是为我改变的你。”
罗疆突然直起了身子：“你说什么？”
第十七章：因为喜欢
“你的心意我挺感动的，这是真话。昨晚你说的对，我确实脑补了很久你喜欢我的可能性，可是这和你亲口承认不一样。就像我以前YY你是基佬，和你亲口承认带给我的震撼感完全不一样。你怕我多想，可我也怕草率。你说你没在逼我，但事实是你一直在让我加速认同对你的感情，不管那是不是真的。”
“你在我心里的意义和别人确实不一样，但你起码给我点时间去发现那真的是爱情。”
“我不希望你为我改变，或者故意讨好什么的，我喜欢和原来那个有点自大有点独断，却让我很着迷的罗疆相处。你不要有任何改变，才能让我找到真正喜欢你的感觉。”
“懂我的意思吗？”邵孟维轻轻晃了晃罗疆，看他痴愣愣的眼神有了波澜。
他轻轻地把邵孟维揽到怀里，有些感慨地说：“你能对我这么坦诚我真的很感动，我愿意等，我也有信心。”
邵孟维捶他的肩：“你先别肉麻好吗，现在我们去哪里啊亲。”
罗疆放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于白天来说并不算偏僻的地方，但是这个点街边的店铺都关门了，这条路上也只有偶尔有一两辆私家车经过。重点是，他们俩都不知道这在哪。
罗疆看了看公交车站牌，发现上面全被小广告贴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任何字样。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街景，想传微博发动网友的力量求助一下，回头看见邵孟维也在拨弄手机，动作瞬间就停滞了。
他一旦发在微博上，玛瑙大大一定会看到，他会在第一时间被戳穿。
但罗疆心里却觉得，是时候应该让邵孟维知道了，既然两个人都把话说开了，也有了基本的信任，这样不算刻意的隐瞒，他应该能理解。
想归想，罗疆还是退缩了，觉得这个方式实在有点不太靠谱，而且不能保证会不会在网上掀起风浪，用这种方法直接戳穿故国千军的身份，似乎有点太惨烈了。
他忧郁了几秒，还是决定假借他手。他打了个电话，描述了一下周围的建筑物，又彩信发了几张照片，然后就是等人。
邵孟维想的方法和罗疆之前的想法一样，在微博上发了照片，可是回的不多，毕竟本地人有限，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看得出这黑乎乎的一团。
但是当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停在两人面前的时候，邵孟维的第一反应还是：天哪！哪个脑残粉竟然来接他了！
罗疆主动走过去拉开车门打破了邵孟维的幻想，这明显是罗疆找来的人。邵孟维磨磨蹭蹭移过去，有点不爽的感觉。
大概是罗疆的熟人，他直接坐上了副驾。邵孟维坐在后座，偷偷地瞄车主。
看上去很成熟，起码有30，带着个无框眼镜，长得挺普通，但是有种文绉绉的气质，白白净净的，看上起挺禁欲其实也挺……性感。
邵孟维拍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是被那群腐妹子洗脑了，看到这个人就感觉人家脑门上写着一个受字。
没想到文绉绉的禁欲男竟然主动给他打了招呼：“哈罗~玛瑙殿下~”
……邵孟维有种想跳车的冲动。
看着邵孟维明显惊吓过度的表情，禁欲男爽朗地笑了，摆摆手解释道：“我记得我们微博上还是互粉的啊，不过你自拍比真人好看多了哈哈。”
邵孟维：“……”
疑惑地看向罗疆，罗疆低着头弄安全带，回头说了一句：“这是起点大神，墨家君。”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不管是微博还是妹子口中经常能看到听到，但是对于邵孟维来说，他代表着另一层含义。
那个讨厌的故国千军的闺蜜。
闺蜜先生丝毫不知道邵孟维的内心活动，递过来一杯饮料，说道：“我叫刘墨，叫名字不用客气。这是热可可，暖暖手吧，晚上挺冷的。”
罗疆在前座不动神色地看了邵孟维一眼，见他接了咖啡，有点冷淡地说：“我叫邵孟维。”
罗疆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抵触，心里有点犹豫，但是箭在弦上了，不得不发，而且不发他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