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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翎归故里+番外篇——by纪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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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鸾凤双生

(上)

晦暗的夜色中我侧身看着身边的人。

鸾沉。

他有和我一模一样的眉梢眼角,一模一样的狠辣凉薄。

可是我恨他,我的弟弟。

其实我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掉他。

当他毫无防备的轻言魅语的时候,当他在我身下辗转吟哦的时候,或者像这样,卧榻之侧相拥入睡的夜晚。

可是我不要。

我恨他,希望他死,希望他死的时候受尽天下最凄惨的苦,享尽世间最可怕的毒,五脏穿孔七窍生血。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在说梦话,喃喃自语,唇边带着模糊的笑意,迷迷糊糊之间竟凌空伸了手指要来揽住我。

我丝毫不怀疑,他是爱我的,就像我丝毫不怀疑自己是恨他的。

可是我必须忍,所有的恨,在这一刻只能发泄在他身体里。

我粗暴的揽住迷糊之间的男人的头,掐着他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嘴。我忍不住仔细端详他,这一张脸,真可谓唇红齿白,舌如娇花美艳,加上半醒不醒的凤眼,含情带痴。一颦一笑,不带一丝矫揉造作,便全都是勾引。

被迫含住我的欲望,他还是没有全醒来,只是唇角眉梢已然似笑非笑的,舌尖也顺着反方向在上面打起圈儿来,还时不时的以贝齿轻噬,引来我全身自下而上一阵阵战栗。

我抱住他的头,手指揪紧他的头发反复抽动,那发丝清亮漆黑,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香,而这时却给满室染上一丝情欲的气息。

被迫承受着长时间近乎窒息的动作,他很快变得被动,口中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我却还是不知怜惜的滥用着他,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就这样死在我怀里。

我似乎听得见他在叫我的名字:“凤渊,凤渊,凤渊……”

声声动情,字字入心。

最后这种声音,在我烦躁的把他掀翻在塌,与毫无前戏毫无润滑的情况下嵌进他的身体而告终,变成一阵阵淫靡而断续的喘息和哭喊。

第二天醒来已是天明。

鸾沉起身去摸那散落一地的亵衣,便弄醒了我。

我自后方看他,剔透如玉的脊背,窄臀瘦腰,皮肤上是色泽旖旎的青紫相间的欢爱痕迹,隐隐让这人透出一种脆弱如琉璃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动作轻缓,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昨晚彻夜纵欲,他有些步履蹒跚的向偏殿走。几个宫人扶着他,不久又来了一大串子人,捧着明黄的龙袍碧玉的腰封和各式饰物,齐齐簇拥上去。

我眼睛盯着身旁凹下去的软榻和凌乱不堪的锦帛被面发了会儿呆,不就又睡着了。

寝宫里静得很,宫灯点的沉稳昏暗,缩居一角。床栏上厚厚的波斯绒毯遮蔽了光亮,我睡眠时见不得光,鸾沉就命人寻了这最合适的料子挂上。

睡到浑浑噩噩,忽然觉得身旁一陷,似乎有谁的目光婉顺的盯着我看。迷迷糊糊间睁了眼,果然是鸾沉。

他见我醒了,含笑道:“哥哥你醒了?鸾沉要去早朝了。”

我并不搭话,翻了身子用背对着他,那边果然沉默了一会,像是极其的失望一般,响起一阵衣衫簌簌摩擦的声音,脚步声一下一下,越来越远。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扭头看看他,没想到那走了的人又折返了回来,朱红的大门边伸出一颗脑袋:“哥,我真的走了!”

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可能原谅他。

那人走后,房间里还留有残存的余韵,这里好像只是住着一个宽仁的哥哥和一个痴情的弟弟,可是宫里恐怕无人,这哥哥原是废太子,这弟弟也亲手杀掉了哥哥的母妃。

而在那一场波涛汹涌的宫斗之后,兄弟两人却夜夜纠缠不堪,浓情蜜意、亲密无间——想来真是讽刺。

我利落的起身,随手套了件玄色袍子,绾上发带,不多久出了宫。

奉天城内,封王府。

我沉默着坐了上座,翘着腿捧了那冰玉裂纹地茶碗,用碗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飘在上层的青绿色茶梗,并不去喝它,只作壁上观一般,欣赏那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

“难道那小皇帝当真打算把宗室子弟赶尽杀绝?他难道忘了周家天下可不是先王一个人打下来的!”

姓封的老头,是宗室长老里辈分资历都最为老成的一个,封家也是最大的家族。现在鸾沉刚刚登基不足两年,便急着要削减开国功臣的势力,封家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自然首当其冲。

世上哪有既自保,又保他人的好事,被折损的一个,就像那落水

的猴子,想着法子要揪些同样落水的,爬得上去当然好,爬不上去,也多个陪葬的,好过一个人孤独赴死。

比如找我,这个手无实权,每日在奉天城内漂游浪荡、郁郁不得志的晋安王周凤渊。

他见我无动于衷,压低声音把身子倾向我:“晋安王难道忘了,侗姬娘娘是怎么死的么?”

我依然微微笑着,过了半晌才道:“成王败寇,倒也不是鸾沉的错。”

“那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当今年岁尚小,可能还会念着兄弟之情舍不得杀掉兄长,可是以后,万一皇上有了别的心思……”

我忍不住“呵呵”一笑,打断他:“这么多日,常叫我来喝茶,凤渊还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么。这种话不用拐弯抹角,要直说。您不就是打算要废了鸾沉,辅佐我登上帝位么?”

封老头显然被我直截了当的话噎的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连着咳了数声,才脸色惨白的看着我:“……晋安王在说些什么?”

他大概也揣测不清我的意图,取了一句中肯的话来接。我倒是没兴趣陪他玩猫和耗子的文字把戏,丢下茶托,站起身便要离去。

临行前只丢下一句话:“封王大人,要养兵买马还是结党营私,那晚辈都帮不上忙,只有一条——我保证,周鸾沉一定活不到他想杀我的那一天。”

“哥哥在想什么?”鸾沉放下筷子,抿着唇双膝并拢正对我端坐。

我看了眼桌上未动分毫的蜜渍桂花藕,镇定的喝了口清汤:“没什么,这些天总是犯困。快吃罢,待会儿一冷下来你又该闹肚子了。”

鸾沉眼前一亮:“哥哥,……在关心我么?”他左手捋着袖子,伸出一条白玉般的手臂,去夹桌子一头的那盘蜜渍桂花藕:“这藕是命人从杭州西湖快马加鞭送来的,嫰的可以掐出水来。盛着食材新鲜,塞入苏州的进贡糯米,用上等的红糖以文火慢炖好几个时辰,趁热切了片端上来的。你看,还冒着热气呢!”

我有些惊恐的推开他,他被这动作吓了一跳,蹙眉不解的看我,嘴巴张了张了居然说不出话来。

“我怕甜,太腻了……恶心!”我慌忙抓着他的手把那片要命的莲藕按会他自己碗里。

他愣了愣,半晌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看我这记性,居然把哥哥的口味也给忘了。”

“……没事,”我又给他夹了一块,手有些抖。

见他欢欢喜喜的咽下了,我心里一阵翻腾,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顿饭吃的寡淡无味,我盯着鸾沉的一举一动看。看他低头张开嘴把下饭放进白玉般的牙齿之间,嚼几下又抬头和我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笑话。

我若是忽然开口说了句什么,他一定要放下筷子,仔仔细细听,好像我才是皇帝,在发号什么了不得的命令。

在鸾沉心里,凤渊就是神,一直都是。

五蛊散,融水无色无味,无解药。强灌进一头牛的胃里,也定能在一时三刻之内发作。然而分开来,在食物里每次小剂量的加入,一时半会不能置人于死地,日积月累,不过半月,此人必然七窍流血暴毙身亡,神仙也救不了他。

鸾沉自小病弱,遗传了他母妃的肺痨,现在虽然还没出现咳血的症状,却一直比正常人瘦上不少。

我从小被当做储君培养,宫里还是有些亲信的,虽说太子位被废,找那么一、两个给我在饭菜里投毒人,还怕没有么。

以鸾沉的身子,恐怕不要半个月,只消十天,就要一命归西了。

随手抽下他腰里的锦带,我面无表情的把他的手腕束在床头,他挣扎了一下,可怜兮兮的眼睛盯着我看,他怕疼。

“不愿意?”我松下手,膝盖还留在他两腿之间,暗示性的动了动。

他咬着下唇,摇摇头苦涩道:“哥哥要什么,我不给过么?”

我冷笑着继续刚才的动作,手上下的力气更大,直把他白皙的手腕上勒出一道红印,在夜色里显出一份瑰丽的妖娆来。

“每天把我软禁奉天城里,把那些顽固老人的乱七八糟事务全部推给我,却连出个门都要宫里的人跟着,你给什么了?”我把他的修长的腿折上去,他最讨厌这种姿势,这让他觉得屈辱,可是我喜欢,我就是要看他一脸难堪又不得不服从的表情。

鸾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又换成一度无懈可击柔弱乖巧的弟弟嘴脸:“哥哥在说什么?我不是是看哥哥每天都要练武习字,还有宗族事务要烦心,忙的不可开交。我是担心哥哥太过操劳,影响心情……”

说到最后一句,整个声音都不在调子上了,他脸色发白的皱眉,承受我猛然挤进去的一根手指,异物感让他不住的扭动身子,但是他仍然竭尽全力的,喘着粗气嘶哑的想把句子说完:“我一直在想……等到……等到开春之后,把詹将军的兵权还到……哥哥手上……”

那断续不全的话说的言辞恳切,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讨好的。

可是事已至此,我绝对不能心软。

他的话再也说不完,全部被堵在嘴巴里,我用牙齿撕咬他的嘴唇,常常被他自己咬在细白的牙齿下的嘴唇。一边咬一边加大腰上使的力,使得每一下都抵到最深处,让他发出疼痛和愉悦间杂的声音,然后张嘴把全部呻吟咽下去。

舌尖慢慢有了血腥味,身下的人随着一次次动作变得瘫软无力。鸾沉眼睛里湿湿的雾气,身体微微痉挛着,近距离看这脸,尽是情欲之中毫无防备的迷离。

不是我狠心,我也曾像鸾沉喜欢我一样喜欢他,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既然下定决心,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母妃和鸾沉的母妃本是一对亲生姐妹,出身朝廷重臣之家的名门闺秀,进了宫中两姐妹因为貌美聪慧,非常得宠。但她们根本不安于此,两人结成帮派,在后宫一手遮天,把先皇的十个儿子拔萝卜一样除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鸾沉一个我。

鸾沉自小跟我一起长大,心性冷淡阴毒,唯独对我言听计从,我说往东,他不敢说要往西。因为那时我是将来的皇帝,而他是臣子。

兄弟不伦,早忘了从开始自哪一天,至少从我有记忆起,我说“要”这个字,鸾沉就没有摇过头。

不是没想过,鸾沉这么敏感,不会完全没发现我行为有异。可是仔细一想,就算是当他面,说要他一口吞下这毒,他也许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下)

距寝宫还有三四步,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我心下一紧,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跨过门槛。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来的太快了些,这才第九天,就已经开始有征兆了么?

寝宫里不及外面亮堂,我在半掩的朱门前一站,就挡了大半的光亮,在暗沉的阴影里看得见鸾沉半伏在案几边沿,殷红的血从指缝之间流泻出来,胸前大片衣襟被染上牡丹一样艳丽粘稠的血液。

周围是处于混乱状态的宫女太监,我被眼前一幕弄得措手不及,正发着愣。

一个伶俐的女官从我身后窜出来,几乎是半跑着到鸾沉面前扶他起来,边擦眼泪边冲近处一个太监道:“来福!你是呆子么!还不快去找韩太医来……发什么愣?从小道走,我数到五十你还回不来就自己在路边找棵树吊死!还不快去!”

那女人又继续扶着鸾沉给他拍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安慰他:“陛下一定撑住啊,太医马上就来了……”

果然不多会儿那太监折返回来,慌慌张张撞在我身上,乱七八糟的什物撞翻了一地。

“小的给晋安王请……”要给我跪下。

“什么时候了,快去看看陛下的情况!”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在老太医背上。

我也是……心乱如麻。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是把咯血暂时止住了,只是最后什么也没有查得出来——当然查不出来。一屋子的人挨了那女官一通骂,头低着大气也不敢出,见鸾沉眉头紧着,才抹着眼泪住了声,让几个近侍来把他抱回龙塌休息。

移动中惊醒了他,迟疑的抬头面向我,好像用尽所有力气,眼窝有点儿发黑:“……凤渊么?”

“鸾沉,我……”看着消瘦的肩膀伴随剧烈的咳嗽收缩,嗓子像塞了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而且发现自己居然维持这样的姿势不知多久,一只脚进了门,另一只还留在外面。

可能是我声音小的几乎难以入耳,鸾沉神志不清的眯着眼,又把头转向那女官:“碗儿,门边那人是哥哥么?为什么不理我……外边不冷么?”

几句话说的人热泪盈眶,我实在不明白,和鸾沉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本来我登基为帝,鸾沉做最忠心的臣子,我定会像最慈爱的兄长一样宠溺他。

究竟哪一步走错,错成这样。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该做的没有少做一分,毒还是每天加在那碟鸾沉最爱吃的甜食里,只是每日看他咽下我亲手下的致命药,由最初的报复性快感变成一种难耐的煎熬。

心里分明越来越难以割舍。那种恨之入骨的感觉,在我半夜醒来看着他的脸,产生“这人的时日恐怕不会多过另一个七天”这样的念头之后,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甚至不再一边折腾他一边强迫他回答我,为什么当初婵妃要和自己的亲生姐姐争权夺位。

鸾沉揽着我的脖子,索吻着叫我的名字,主动把身子靠上来。更瘦了,仿佛油尽灯枯,每天情况都在坏下去,身体恐怕再接受一次过于放纵的性爱,就会惨死在床榻之间。我也只能尽量和他保持距离,避免擦枪走火。

“人呵,说不准能活到哪一天,”鸾沉幽幽的挂在我耳边道。他虽然纵容我,但是在这些事情上几乎没有一次是主动,这回却急不可耐的把双腿缠在我的腰侧,笨拙的摩挲着我身下开始的蠢蠢欲动的器官。

我哪里受得住这样勾引,来不及细品话里的无奈之意,抱他放在腿上正面相对,一俯身含着耳垂轻舐,逗得他全身泛出红晕。

次日鸾沉没有上早朝,甚至连我都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

隔着厚厚的帷帐,太医宫女在外忙碌,隐约看见一个人侧卧在最里面,脸色煞白,有气无力的。

我抓了其中一个,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老太医噗通一声跪下来,支吾了半天也给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皇上身边最宠幸的女官端了碗没碰过的黑色汤药出来,恶恶的看了我一眼:“皇上自有神明保佑,用不着晋安王挂心……”说着,竟仿佛带了哭腔,再也说不出狠话来。

她不说也罢,说了,我反倒心里有了数,步子迈了迈,终究不敢多踏出半步,转身退出去,再多看他一眼,恐怕就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深吸一口气,我拿掉宫灯的罩笼,橘色的火舌舔舐着黄底红格的信纸,由边缘至中心迅速化为灰烬,纸上“事成”二字也随着烧的变了型的纸张纠作一团,悠悠落下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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