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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果实 上——by小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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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丹、秃子:“成交!”
综上所述,豆豆被卖了。

于是元旦当天下午,程知著兄正襟危坐于寝室,忽见一女入,怒掷一票于衾间,曰:“秃子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娘他妈

的瞎了眼跟了你,你个陈世美西门庆君子剑岳不群!你去跟那个小妖精混去吧,老娘再他妈理你老娘的姓儿倒过来写(后得知

此女姓王)!看电影,你和那个小妖精看去吧!老娘成全你!”乃出。秃泣,声如裂帛:“娘子嗳……”亦追出。
俄顷,秃复入,悲曰:“夫妖精,实我系泛泛女流沧海中之一粟也,因有意于乔兄,又奈何鸿雁在云鱼在水,乃嘱予转之以笺

,实再无其他也!娘子,真真……冤死奴家了噢噢噢~~~(具体音调参照京剧青衣)。”
乔兄亦叹曰:“这他妈女人就是小肚鸡肠,老子可不敢要,甭管他笺不笺的,反正你也别给我,我也不想看。哎,那妞儿漂亮

吗?”
秃愈加悲苦,执票于手,曰:“就他妈我自个儿,看屁看,撕了算了!!”乔丹止之曰:“哎哎哎哎哎,别撕呀,不要给我,

我去,这电影儿我琢磨了快五百年了,可别浪费了,好歹花钱买的呢。”
须臾,忽铃声大作,视之,乃友人呼丹,及毕,丹忽捶胸顿足曰:“我操我忘了我今天晚上答应去我哥们儿系里演节目啦,这

票呀,操,不会真撕了吧?来豆豆,妈的,便宜你小子了。”
晚间,豆执票入,见一身影坐于旁,甚熟,视之,乃张慨言。张亦惊诧,问之曰:“哎?怎么是你呀?这两个位子的票是那天

秃子托了我好半天我才答应买给他的,怎么给你了?他媳妇儿呢?”
豆目不斜视,专注于电影,浑不知中计矣。

这种方法有用是有用,但有个不好的地方:不能重复使用。一是太过劳别人的民伤自己的财,二是用多了肯定会打草惊蛇适得

其反。
现在对于身边儿有只苍蝇豆豆已经没感觉了,苍蝇叫就叫,他全当是背景音乐了,苍蝇飞就飞,他全当是给他扇风儿了,苍蝇

落就落,他全当是参观飞机着陆了,但是苍蝇甭落他身上,落一次打一次!

要说这俩人儿也算是道景儿,一个就死乞白赖地巴结,一个就自欺欺人地装腔;一个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个禀持爱咋

咋地,就不开口;一个百折不挠,一个宁折不弯;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
总之俩人儿就这么一直耗着。这时间久了,就算容易满足如张慨言者,也不禁生出些感叹来:豆豆,让你说句话,怎么比赶日

本鬼子出中国还难?
有时候张慨言就想,该不会这辈子豆豆都这么跟他耗下去了吧?左看右看地,也不像是跟他生气的样子了,可这巴结得到什么

份儿上才算个完呢?奴才做到他这种程度,也算是可以了吧?他老先生还不满足?
可人家那金口就是不开,甚至连像那天似的找个传声筒都不干了。
张慨言发愁了,悬赏五次好伦哥征集办法,美其名曰“豆子开口计划”。

秃子率先毁人不倦:“老婆这种东西,就不能太惯着,你越给他面儿他越蹬鼻子上脸,要我说,没别的,直接拉过来,二话不

说,PIAPIAPIAPIA,先左右开弓一千六百多个大嘴巴,然后踩在脚底下问他:还敢跟老子别扭不了?奶奶的,我就不信他敢不

服!”
乔丹鄙视地问:“这招儿你给你媳妇儿使过?来,来,跟咱说说效果如何?”
“嘿嘿,那、那哪儿能呢,我那可是亲老婆。”
张慨言一巴掌拍俩人头上:“说正事儿!老子这儿正烦着呢!再他妈搞不定我该直接抑郁症了我!”
乔丹秃子对视一眼,摸了摸张慨言:“我操,哥们儿,你还当真的呀?”
张慨言叹口气:“不是,你们不知道,我跟豆豆从一出生就一块儿玩儿,那是穿开裆裤的交情。你们看着他没心没肺的吧,其

实豆豆这人特有正义感,绝对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主儿,别说朋友,就是路见不平,他也绝对敢拔刀。
“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就我欺负的他多,我估计那时候豆豆夜里做梦梦见我都是拿我烤着吃呢。可就算我这样儿欺负他

,我追的那女生当面说我是差生的时候豆豆还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冲着那个女生说‘你还没我考得好呢还说别人是差生,张

慨言下回考试一定能考得比你好,他根本就不是差生!’,唉,你们没看见他那样儿,跟个老母鸡似的,全身的毛儿都乍起来

了,生怕我被人欺负了似的。从那会儿我就发过誓,这人是我一辈子的哥们儿,甭管以后变成什么样儿,我们俩,都是一辈子

的事。
“后来,冲着他那句话,冲着全世界唯一一个没瞧不起我的人,我才开始特努力地学习,所以我总说,要不是他,我现在估计

正跟街边儿卖臭豆腐呢。
“豆豆对于我吧,算是个改变了一生的人,可是我那时候年纪小,到了儿还是把他给得罪了。具体的事儿我不说了,但我真没

想到那么件事儿那么句话他能记这么长时间,要不然就算杀了我我也绝不会那样。所以,要是他这辈子都不原谅我,那哥们儿

这辈子的任务也就只剩下一个乞求他的原谅了。”

秃子和乔丹互相看了看,猛一拍张慨言的肩膀:“哥们儿,也甭什么好伦哥麦当劳了,俗!这事儿,哥们儿站你这边了!”
“不就是个小豆豆儿吗?他还能翻出浪来?甭急,我叫上我老婆,就不信收拾不了他,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更别提我

们X大三剑客联手了,你等着吧,我老婆一出马,小豆豆开口,指日可待。”
张慨言苦涩地笑了。
豆豆,说句话吧,只是单纯地说句话,只是单纯地证明一下你愿意原谅我了,只是单纯地表示一下,你愿意和我回到最最初时

的状态了,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了。
豆豆,你还让我为当初一个愚蠢的行为付出多长时间的等待和懊悔呢?你剩下的一生,我剩下的一生,统统地加起来,一共才

有多少个六年呢?

假如不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儿,连程知著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和张慨言说话。
可是许久许久以后张慨言依然坚定地认为,在他的心中,相较于豆豆的悲伤,他自己的那点儿烦恼其实微不足道。

第 15 章

那天下午没课,张慨言中午早早儿地杀到了程豆豆的学校,见着秃子的时候秃子告诉他:“刚豆豆才被人给叫回宿舍去了。”
“怎么了?有事儿呀?”
“不知道,反正下午的课老师不点名,豆豆就回去了,估计不过来了。”
“那我回去找他去,正好我们下午没课。”
刚到宿舍楼底下,还没进大门,豆豆出来了,低着头,拎着个行李包。
“豆豆,你……干嘛去?”
豆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
只那一眼,看得张慨言一阵心疼,他还从没见过豆豆如此茫然如此无助的样子,看见他好像见到终于可以依靠的肩膀了似的,

眼圈儿红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张慨言低头看着他,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豆豆低着头,低低的微带哽咽的声音几不可闻:“我爷爷……不行了。”
张慨言一下傻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豆豆的爷爷比他爷爷年纪还小,一直硬硬朗朗地,从没听说过他得什么病,再说,

国庆回家的时候他还在地里刨花生呢,一镐一镐,挥得比年青人还利索……
“谁告诉你的?”
“我舅舅给我打电话打了一中午了,我们家其他人都……陪着我爷爷呢,我舅舅说……,说……”
“豆豆你先别哭,舅舅说什么了?怎么说的?”
“说我爷爷病得特别厉害,全家人都回去了,就差我了。”
“别急别急,一定没事儿,爷爷那么个好人,不会这么早就没的,再说爷爷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不会有事儿的,来,包儿

给我,我和你一起回去,你别哭了,你这不是咒爷爷吗?”
豆豆扭过头去想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由于太用力了,于是肩膀都变得一抖一抖的。
张慨言心里难受,伸手揽住他:“走吧,早点儿回去看看好放下心来。”
豆豆机械地跟着他往前走,头一直低着,啪嗒啪嗒地不时有眼泪滴在马路上,那声音一下一下地敲着张慨言的心。
张慨言其实有很强烈的预感,知道爷爷是真的不行了,因为豆豆全家人都没拿豆豆当个人,大事小事从来没有过让他承担一点

儿的想法。所以如果爷爷仅仅是病重而不是病危,没有人会通知豆豆。
他也知道这种突然的打击对豆豆来说有多难以接受,不说豆豆,连他都有些不能相信。如果不是正在回家的路上,他甚至以为

是愚人节提前了。
从出门打车到长途车站,从买票到上车,从上车一直到家门口儿,豆豆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木偶一样跟着张慨言走,车站人

多的时候他也不哭,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张慨言叫他一声儿,他就抬起头跟他说一句:“我爷爷才61岁

。”翻来覆去地没说过别的。
下了车,张慨言先拉住了豆豆,看了看他红肿的眼睛,说:“到了家千万别哭,家里现在乱,甭让大人再跟着你操心,能忍住

吗?”
豆豆红着眼点了点头,刚点完眼泪就下来了,于是自己拼命地忍着,忍得全身直发抖,张慨言看得难受,手迟疑了一下,绕过

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于是豆豆把头扎在他的肩上,一口咬住他的衣服,那呜呜的声音被堵在数层衣料和两具躯体之间,

变得暗哑沉闷。
豆豆只哭了很小的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眼圈红着,已经没什么不正常了。他抹了一下脸,平静地说:“走吧。”
张慨言默默地在后面跟着他,望着豆豆已经挺直的肩,总想赶过去搂住他,支持他一段。

还没进家,已经看见了满院子的人,街坊四邻都来了,许多人都在擦眼泪,说明明大前天还看见他背着个筐头儿去地里,自己

还跟他说话来着,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豆豆低着头穿过人群直接进了房间,张慨言一路跟着他,看见爷爷的时候,张慨言吓了一跳。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跟妈妈一起到豆豆家玩儿,爷爷、豆豆爸爸和豆豆三个人正并排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说什么事儿,妈妈看见了

,还对着婶儿俩人使眼色,然后小声儿地说;“瞧瞧那爷儿仨,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印象里爷爷从来都是那么精瘦精瘦的样子,很少说话,目光却很有神,没人听说过爷爷生病,可谁知道,一病,就已经到了生

命尽头。
爷爷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黑,爸爸一直在旁边拿个棉签儿沾水往爷爷嘴上涂,但那嘴唇还是裂了。爷爷原本就瘦,现

在更瘦得颧骨都高高地鼓着,整个脸上,好像只有那两块颧骨最显眼了。
豆豆进来,叫了一声“爷爷”,爷爷的眼睛依然闭着,豆豆看一眼爸爸,只看爸爸的眼神,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爸爸说:“豆豆,多跟你爷爷说说话吧,你叫他,他能听见。”
豆豆点着头,声音已经变得低哑了:“爷爷,爷爷我是豆豆,爷爷我回来了,爷爷你能睁开眼睛吗?”
豆豆抓着爷爷的手,爷爷似乎感觉到有人了,慢慢半睁开了眼睛。爷爷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一片浑浊。
似乎知道旁边站着的是豆豆,爷爷转过头朝着他,接着,居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来,用力地想撑开那双沉重的眼皮。
爷爷嘴巴微张着,发出“啊啊”的声音。
“看……不见……,豆豆。”
“爷爷……”

“看不见,豆豆”是爷爷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只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爷爷就没有知觉了,大概就是为了见豆豆最后一面才强撑

到了现在吧。
两天以后爷爷走了,豆豆一直不闭眼地陪在爷爷身边,忍不住的时候就到院子里哭一会儿,哭完了就回来继续坐着。
葬礼之后又过了两天,豆豆和张慨言回学校了,回了学校的豆豆像换了个人一样,以前爱笑爱闹的劲儿全没了,一整天都默默

地坐着发呆。在学校在宿舍都不说话,跟谁也不说,除非张慨言来,否则对于其他人的问话他只是机械地点头摇头嗯一声啊一

下,没一个完整的音节出现过。
面对前所未有的低气压,秃子和乔丹率先撑不住受不了了,俩人商量了商量,决定由秃子出力,乔丹出财,每天一下课就去接

张慨言,由他单独对豆豆进行辅导。
关于目前豆豆对待张慨言态度上XX度的大转变,用乔丹的话说,那简直和西藏解放同一个概念:直接从奴隶社会进入了社会主

义社会。
秃子认为,哥们儿之间,再怎么别扭,到关键时刻,还是比别人亲,这次看出来了吧?

问题的关键在于,豆豆现在只跟他哥们儿一个人交流,跟其他人全部都处于自动屏蔽状态。
又过两天,秃子回宿舍之后就唉声叹气,看一眼豆豆叹一口气,最后往自己桌前一坐,拿出纸笔来,写了撕撕了写,硬是废了

一个笔记本儿咬烂了两根儿圆珠笔揪掉了几十根儿头发最后写出了一部惊世骇俗的伟大作品,秃子自己称其为“泣血之作”。
秃子的作品从流通方面来讲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小众文学,其终端读者只有豆豆一个人;从整体风格上来讲是绝对意义上的严

肃文学,虽然最后有人从中品出了很强烈的轻喜剧甚至暴笑剧的味道。
另外,这篇文章从创作时长来讲,花费的绝对是宏篇巨著所用的时间,但从文章篇幅来讲却极其短小精悍。从其数易其稿的架

式来看,这文章绝对会是精品,但从其成品最终的命运来看,却……不提也罢。
秃子是这样写的:
豆豆嗳:
我是你英俊哥(秃兄姓李名英俊字秃子号媳妇儿裙下走狗),自打你回来就没见你笑过,英俊哥现在是吃得也不多了睡得也不

香了走路也没劲儿看谁也不好了,昨天你英俊嫂子霸王硬亲英俊哥的时候英俊哥都没有以前小鹿乱撞的纯洁感觉了,豆豆嗳,

你快好过来吧,哥哥还等着你还哥的纯洁来呢。
豆呀,哥觉得……,那个什么,反正你这样儿不好,你琢磨琢磨吧,琢磨清楚了就别这样了哈。
你英俊哥
XX.XX.XX

李英俊偷偷趴门缝儿边观察,心说凭我这篇堪比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的作品,还劝

不了个小屁孩儿?
结果,那小屁孩笑了笑,那笑还没从眼珠传到眼角儿呢,又没了。
秃子长叹一声:我他妈算是没办法了!
“什么你就没办法了?”
“我操救星你可来了,快把你媳妇儿弄走吧,受不了了,我媳妇那么温文尔雅的人都说我最近变沉默了要跟我绝交呢。”
“让同志们放心吧,今天哥哥就把他拿下!”
“祝你成功!党和人民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等着吧,等死你。”

张慨言一推门儿,程知著正在倒水,嘿,真是道奇景儿,据他所知,豆豆从来都是宁肯渴死也不愿意起身倒水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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