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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之追逐——by江南岸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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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凯带着那张光碟回家。虽然萧恬的话让他不敢相信,但她认真的神情却不像是有假。

回到家,把光碟塞进电脑,卓凯整个人都怔住了。

照片里面是他和谢铭第一次见面的那家俱乐部,有餐桌上吃饭喝酒的照片。特写和近景只看得清他的脸,就算带到了其他人也都做了模糊处理,只有他的面貌最最清晰。翻到后面,是俱乐部里套房的内景,缩略图里有个赤裸的男人躺在床上。卓凯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大图,那个男人正是他自己。

照片从各个角度抓拍,里面的自己被人脱去大半衣服,躺在床上。镜头里自己醉眼惺忪,并不是清醒的样子,像是根本意识不到有镜头,于是由得人远近高低任意取景。

可是卓凯真的对此完全没有记忆。对那一天的印象,就只有从房间里醒来那一刻开始,记得逃出门的时候有个男人在走廊上叫他,然后自己一直跑,就跑到了谢铭的车上。

其余的过程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但那餐厅的环境,那房间内的布置,却依稀和模糊的记忆有些相似。

那一天在逃出来之前,他可能真的被人拍了照片。

可是过了这么些年,这些照片又怎么会突然重见天日,更突然交到媒体的手里。而且时间,还这么的敏感……

卓凯忽然脑中想起了一个人。

一定是那个曾经在饭局上出现,后来又差点从房间里追出来的,那个姓何的老板。

他们现在把这东西交给媒体,又扣着不发布,可能是另有目的。卓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威胁的东西。他虽是个刚刚开始走红的电影演员,有一点微末的名气,但对他们来说,绝对不值一提。

虽然他们手上的这份东西足以彻底摧毁他一生的事业,让他再也接不到任何片约,丢掉一切的商演,让他在娱乐圈里彻底变成一个废人,甚至更惨,被那些好事的媒体祭出来当成靶子,一辈子受尽别人的白眼。但他的悲惨下场,却不是那些人要出手的理由。他们要的是利益,不能得到收益的攻击就算是踩上一脚他们也懒得用力气。

卓凯静下心来稍一推敲,就猜想,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谢铭?

姓何的要把吴旭东送进监狱,所以需要一个筹码,莫非……

他实在很难相信自己竟然会成为别人用来威胁谢铭的筹码。

“为什么不开灯?”谢铭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卓凯背过身,一手将那张取出来的光碟偷偷塞进抽屉。他刚才竟没听见谢铭进门的声音,也没意识到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黑下来。

谢铭进屋开了灯,看到卓凯的神情不大自然,就问:“怎么了?”

卓凯笑笑:“没事,看了一天电脑,眼睛有点干。”说罢配合地揉了一揉。

谢铭正好看到他手上贴着的胶布,走过去拿起他的手掌:“你也扎伤了?”

卓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没事,捡玻璃的时候不小心,没大碍的。倒是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走了一天没重新裂开吧。”

“不知道,好像没什么感觉。”

卓凯紧张起来:“到沙发上我看看。”

到沙发上帮谢铭把纱布一揭开,就发现伤口还在淌血。纱布上的血迹有深有浅,像是原本要愈合的伤口因为走路牵动,又有点裂开。

卓凯仔细地给谢铭重新包扎:“要是再这样就要去医院了。今晚洗澡脚千万不要沾水。”

“那怎么洗。”

卓凯浅浅一笑,努力打起精神来逗他:“一起呗,我帮你。”

于是两人在浴缸里放了浅浅一池热水,谢铭坐在边上,卓凯坐在里面。

谢铭挤了些洗发精往卓凯头上正要抹,却被他叫住:“谢铭,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白头发。”

谢铭凑过去看了,用指尖翻了翻:“没有。”

“真可惜。”

“可惜什么。”

卓凯顺便拿脑袋在他手上蹭了蹭:“我心里面想象的恋爱,是老来相伴,互相搓澡,然后发现对方的白头发,再为他一根跟拔掉。”

谢铭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我应该有白头发了。”

“让我看看。”卓凯凑过去仔细翻了一遍,然而没有收获,“没有哎。”

两个人竟都有些失望的样子。

一阵无话后,卓凯一边舀水给谢铭冲洗上身,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今天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唔,还顺利。”谢铭低着头用毛巾擦身,避开了他看来的眼神。

“哦,那就好。”卓凯记得谢铭说过,他请的私家侦探发现姓何的藏着一些照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今天自己看到的图片,也不知道谢铭是否已经知道看过这些图片。

“后天我要开一个新闻发布会,等开完,一切大概就结束了。”谢铭抬头看着浴室上方的天花,低声道,“你买后天的机票回去吧。”

“回去?”卓凯诧异。

“事情结束了也会有许多手尾料理,以后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回来,你待在这里也只是多余。再说,你在香港也有自己的日程。我知道你没有经过杜可雨的同意就跑来了,她已经来过电话。”

卓凯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手臂上的泡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只觉得和谢铭在一起的日子是如此的短暂,自己还没有一点点恋爱的实感,美梦就想泡沫一样破灭。

他放慢了手上的动作,想让那些虚幻的泡沫停留得稍微久一点。

然而泡沫终究不由得他控制,慢慢地,就都消失不见。

38.

谢铭说是要准备后天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一早就出门去和律师开会。

卓凯等到他出门,才从床上起来。打开床边的手机,发现关机后来过一则短信,他立即回拨过去:“你说谢铭昨天去过你们杂志社?”

电话那边是萧恬的声音:“嗯,回到编辑部向同事们一打听,才知道他昨天有来过。好像是和主编单独谈些事情,具体倒不清楚,听起来像是闹得不大愉快。我记得你说一有他消息就通知你,昨晚打你电话关机了,所以发了条消息。”

“谢谢,稍后再联络你。”卓凯并不惊讶,他不过是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而已。

挂断电话,他又拨通了邓星的电话:“邓师兄,是我,卓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电影学院的校园依然清幽而宁静。这样的早晨仿佛永远都不曾改变,树林里有学生在练习台词,草地上也有人把剧本盖在头上打盹。路上来来去去的年轻人,都在热烈地交谈着和电影相关的一切。

好像一个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们招手。你只需要小跑两步,就能一下撞进梦想的怀里。

卓凯听邓星说,刘教授现在依然在学校里教表演基础课。

他当初看他一眼都嫌恶心,没想到现在竟会有再找上门去的一天。想想也真是讽刺。

卓凯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午饭的时间。顺道刚好经过那家有名的校友餐厅,卓凯想起来上次和苏情还有陆明旸一起在这里吃饭,还是在他即将演出第一部戏的时候。卓凯暗自摇头,时间总是快过人们的脚步,不知不觉,就会跑到你的前面去。等你发现,过去已经在后面。

他今天格外多感叹,既然到了这里,就顺便走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等上菜的时候,在那面贴满电影学院明星毕业生肖像的墙上看见了自己的一张剧照。

是风雨剑的造型。

电影学院的学生们都说,这间餐厅记录了每一个学院出身的演员们事业的起点。那一张张万人瞩目的笑脸,曾经和很多籍籍无名的学子一样,在这里看着墙上的照片,憧憬着他们有登上这面墙的一天。

可是也有更多的人,一生止步于仰望,却永远没有被别人仰望的机会。

至少现在,自己的照片挂上了这面人人向往的墙壁。卓凯这样想着,就仿佛稍稍感觉到安慰。

服务员上菜的时候认出了他的样子,赶忙摘下了墙上的剧照:“啊,你是卓凯吧,给我们签个名好不好。终于等到你来了,我们老板娘可喜欢你了。”

卓凯笑笑接过笔,在玻璃画框上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惜今天老板娘不在,要她在这儿,一准儿给你打折。只有我们打工的就没办法啦,你演戏要加油,要常来呀。”服务员习惯了在这儿见到各种演员,也知道哪些人是电影学院出身。这个地方对于那些已成名的校友来说,是情感上的故乡。

卓凯尴尬地笑笑,心里却知道今天过后,他就是想来也恐怕不会有人欢迎了。

走出餐厅的时候,电话铃响起。卓凯看见来电显示是杜可雨。本来一直躲着她,怕为了档期的事真的和她吵起来。到了现在,反而看开了,抬手滑开了接听键。

杜可雨告诉了他一个挺意外的消息。

回到公寓的时候,谢铭已经在家。卓凯向他扬了扬手里的胶袋,那里面是他买的晚饭材料。看上去,他打算给谢铭做一顿大餐。

“今天杜姐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一面将材料从胶带中取出来,一面说,“《言》入围金橡树奖电影节了,我竟然也有最佳男主角提名哎。我一高兴,就去超市买了点材料回来做饭,正好你的事情也快解决了,我还买了一瓶酒,我们来庆祝庆祝。”

谢铭在沙发上看明天新闻发布会的文件,没有抬头,眼睛里却仿佛有被刺痛的感觉。

“恭喜。”他淡淡道。

“呵呵,虽然颁奖礼还要再过一个多月,可我已经有点等不及了。这可是我的梦想啊,可是金橡树奖啊!其实我最想得的倒不是什么男主角,是导演奖,可是能入围奖项就是谢天谢地了,是吧,谢铭。对了,你说我该穿什么去。”卓凯没留意到谢铭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兀自一边清洗着蔬菜一边滔滔不绝。

谢铭无心理睬他,敷衍地随手一指:“从礼物房随便挑一件。”

那间房间是专门存放粉丝礼物的,卓凯进去过,里面应有尽有,从衣服、玩具到电子产品,谢铭的粉丝对他不可谓不慷慨。

“可是那些衣服的风格我大多数都不合适啊,不如你亲自帮我挑两件吧。”卓凯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手,就到沙发上来拽谢铭起身。

谢铭被他撒娇似的拖到礼物房里,面对着一房间的衣服却没有什么心情,随手拎了一件:“拿去试。”

卓凯兴奋地接过来,三下五除二脱了身上的衣服换上去。穿上身,果然不很适合,手脚的长度太短,颜色也太过鲜艳。可他还是一脸好奇的样子问谢铭:“好看吗,你觉得怎么样?”

谢铭叹了口气,在衣服堆里挑挑拣拣,又找了件新的给他:“换这件,把刚才那件脱了。”

卓凯依言换上,在穿衣镜前来回转身,打量试穿的效果。

“你眼光真准!这件我喜欢,决定了,就是这件。要是我得奖了,就穿这件去领奖。哈,你可是第一个看到我的造型的!”

卓凯兀自唠叨不休,末了拿起谢铭桌上的手机,递给他:“给我拍张照留念吧。你还没有我的照片呢。”

谢铭皱皱眉,不大情愿地拿起手机给他照了个全身像。

卓凯接过手机:“我看看。”

他正拿手指点着屏幕放大照片,忽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径直弹了出来。

“谢铭,你要是敢乱来,我们绝不会善了!自己小心点!”

发信人是郁玫。

39.

谢铭一把按住屏幕,不等卓凯看清那消息就把手机抢了过去。但后者分明已经看见了,两个人四目相对,只等有个人先打破僵局。

谢铭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我要宣布作证起诉姓吴的。”

说罢他又看了卓凯一眼,似已准备好了如何应付他的追问。

但卓凯却什么都没有问,反而释然地笑笑:“你决定了就行。”

这时纵然是谢铭都有些惊讶,不自觉照着心里准备好的接了下去:“郁玫这边,经纪约恐怕还有些变数,这一来会解决不了……”

“没关系啊,慢慢来。对了,你要不要我帮你转告杜姐?”卓凯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像是听不懂谢铭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谢铭这样做的原因,更不清楚他可能遭受的代价将不仅仅是身败名裂,还可能是沉重的合约官司。

“明天……”

“你不是让我明天走吗?我买好机票了,早上的飞机。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要是为了你……”卓凯想起谢铭不喜欢听肉麻的言辞,就把话吞了下去,脸上努力堆出笑容,生怕自己笑得不够大,就会给看出破绽。

谢铭却听得不是滋味,忽然一把甩开他的手臂,转身走进房间,将房门重重关上:“走吧,早走早好。”

卓凯知道他生气了,却也想不出怎么去安慰。明天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直压得他呼吸困难。他想象不出明天之后的未来,也不懂得如何面对着谢铭编织谎言,只是不想和他闹得不愉快。

他在卧室门前站了一阵,看到里面关了灯,知道谢铭睡下,就不再去打扰。回到厨房,继续把饭做完,自己却没心情吃,直接包了保险膜放进冰箱里,再在冰箱上再贴了一张便条纸。

卓凯回到客厅,又看了眼卧室的门缝,看不到光线透出来,心里一阵失落。他蜷在沙发上,拉了一边的空调毯盖在身上,就这样窝了一夜。

谢铭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在公寓里看到卓凯。

沙发上的毯子已经叠好,厨房也收拾得干净。他四处看了一下,甚至卓凯不多的那几件行李也都不在。倒是昨晚试的那套正装,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沙发上面。

谢铭这才想起,他或许已经到机场了。

自己也没有关心过他飞机的班次,现在人不见了,却有莫名有点失落。纵然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不论那个青年领情与否,那是他谢铭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他压根就没想要卓凯知道事情背后的隐情。这一切,损也好伤也罢,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谢铭还没有懦弱到哭哭啼啼去祈求别人的感激甚至同情。

反正生活于他,早就不那么善意,他也早已经习惯了。不过就是在地狱里再往下走几层,十八层和二十层,其实又能有什么分别?

只是他也想不到,昨晚那一点点的情绪,竟令他失眠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才真正合上眼睛。

谢铭拿起衣服,有一个银白色的小环滑落出来。是卓凯的戒指,钻石在晨光里发出的光芒有些刺眼。

他拿起戒指,却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银白的圆环向前一直滚动,滚入柜了的缝隙,一时失去了踪影。

谢铭正要弯下腰去见,听到客厅电话响起。

是他的律师,声音有些急促:“谢铭,快打开电视。”

“怎么了?”

律师的语气惊讶中带着一丝激动:“看新闻,何被抓了!”

电视台实时转播的画面是在警局门前,配合着直播室里的画外音:“据本台记者发回的最新消息,企业巨头何某今天凌晨被警方逮捕,据悉其涉嫌性侵多名在校学生,其中一位受害人卓某昨日向警方揭发,提供多项图片证据,以及一份疑似受害人名单。警方今后将根据这份名单对受害人做进一步调查,而由于何某涉嫌参与黑社会事业,为避免证人受到报复,警方已对其采取保护措施,将其与外界隔离。”

谢铭的手机还在通话状态,律师在那一头道:“谢铭,我们下午的新闻发布会是不是要取消了?那些新闻稿应该也不需要发了,要改一份新的。对了,这件事郁玫那边可能也知道了,他们会要求重新谈判的,看样子她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谢铭,喂,喂,谢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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