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安珞明随口回应的瞬间，看到一个少年的侧脸，他微微失神了一下。
金黄色的头发在夕阳的余晖下一闪一闪的，红色的宽领Tee，鹅黄色的休闲裤和一双白色的旱冰鞋，配上雪白如瓷的肌肤，漂亮的不可方物。蓝色的画板包此时被他拎着，指着不远处的广场一隅的鸽子屋，似乎在决定在那里写生。
司徒辰取了停车卡，将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一直到三楼的餐厅等Lee他们，安珞明都魂不守舍的。
也不知道Lee是故意，还是开车的水平真的不如从前，等了近一刻钟，两人才姗姗来迟。
Lee对于迟到一点歉意都无，却张口就问安珞明和司徒辰聊得如何。安珞明抬起眼，说，“我们在讨论你结婚时该送什么礼物。”
Lee显然很高兴，话题便自然地脱离了他所想。裴文然只在一旁微微笑，由得他问安珞明与司徒辰准备了些什么，又在那儿研究去哪里结婚比较合适。
吃饭时，司徒辰仍然做出了照顾情人的模样对待安珞明，Lee对此非常得意，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毕竟他早就想安珞明别再流连夜店了。
“Lori，这家餐厅的意式烩虾做的不错，你可以尝尝。”说话间，司徒辰已经夹着一只虾放进了安珞明的碗里。
与此同时，安珞明像是幻听一样，听见一个声音在喊，“韦玄，肖曼，这里！”
这叫声不止引起了他的注意，也让不少人都看过去。声音的源头是一个青少年，应该不过二十岁，黄色略红的头发有点长，一身蓝色tee和牛仔裤，是刚才在路上看到过的学生中的一个，他身边还坐有另外几个学生，打扮都相差无异，五六个蓝色的画板包搁在一旁，放的规规矩矩，与餐厅的坏境也不相突兀。
循着青少年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被染成金色头发的韦玄。他依然是红色tee和黄色休闲裤，只是旱冰鞋换掉了，却还是一双白色的板鞋。他的身边是一个女孩，长发飘飘，直到腰际，一袭白色的棉质连衣裙，配着白色的帆布鞋，清纯而又可爱。她并不在刚才的学生人群之中。
韦玄没有看到安珞明，和女孩子说说笑笑地朝那桌走去。
“能来这样的高级餐厅，家境果然不一般。”司徒辰认出他们是刚才谈论过的那群孩子，于是说道。
Lee倒是偏偏头想了一会儿，看着往那桌走的韦玄，说，“这个小子我认识，是韦家的小少爷，来这种餐厅恐怕都降了他的格。”
“韦家？”司徒辰问道，“韦氏的小少爷？”
“是啊，”Lee笑了笑，半打趣地说，“司徒，我觉得你可以去跟他打个照面，等过几年他接了韦氏，你也好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司徒辰也笑，“以后他真的接管韦氏再打照面也不迟，我们公司的业务和韦氏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
安珞明垂眸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言不发。
同样沉默的裴文然突然说道，“沛明，你认识他吗，他好像看向我们这桌来了。”
18
安珞明和司徒辰的座位背对着那桌，这时也没转身去看。李沛明抬头看时，韦玄在和女生说着什么。
“我认识他，但他一定不认识我。”李沛明说话间，看见韦玄起身了，并且朝这边走来，以为对方去其他地方，所以并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和司徒辰继续刚才去丹麦结婚的话题。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少年的青涩语气打断了李沛明和司徒辰的谈话。众人惊讶抬头，看见了“韦家小少爷”那张明朗的笑脸。
安珞明有些不大自在了。
在座的其他三位虽然迷惑，但也都成熟稳重，彬彬有礼地点头问候，却也不问对方的来意。
韦玄朝安珞明看了一眼之后，众人也明白了三分，这时安珞明也只能站起身来，叫了声“小玄”，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语中带着些许意料之外，使得其他三人都面面相觑。
显然裴文然和司徒辰吃惊不小，而李沛明惊愕得整个下巴都要掉下来似的。
韦玄笑起来，说，“我和同学过来写生，饿了就来吃点东西。”
安珞明点点头。韦玄又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有些悻悻地表情，说，“他们还在等我，那我先过去了。”
“好，你们吃得开心。”安珞明说。
韦玄似乎对他冷淡的态度有些委屈，转身之前又看了看他，这才走了。
韦玄一走，桌子上的气氛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李沛明欲言又止了好一阵，终究还是看了司徒辰一眼，没有开口。
吃罢，韦玄那桌还在热火朝天的，一群孩子在那里谈笑风生，韦玄在其中倒显得安静许多。安珞明只是看了一下便先走，外套忘在了椅背上都浑然不觉。司徒辰拿起衣服，也没给他，就搁在腕上，自然地好像是自己的衣服似的。
下到一楼，安珞明说在这里等，就不下去了。
李沛明也提出留下，让另外两人去把车开出来。
电梯门才合上，李沛明顿了一下，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谁？”安珞明将才从司徒辰手上接过来的外套穿上，不经意地问。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小少爷。”
“哦，”安珞明理了一下袖子，说，“我正打算这个周末带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李沛明倒抽了一口气，说，“你们真的是……？难怪你刚才没介绍，他的脸都发白了。既然都打算介绍给我们认识了，刚才怎么不做声？”
“你们把他说得那么传奇，我怕出声了，你们都以为我高攀了。”
李沛明笑笑，笑容竟然带着丝无奈，“你还真高攀了。”
安珞明瞅他一眼，不再言语。
两人走到门口，车子也刚好到了，安珞明走向司徒辰那辆车，李沛明也跟了过来。
不等司徒辰开口，李沛明说，“Cedric，今天我们送珞明回家，不麻烦你了。”
司徒辰怔了一下，说，我从这里回家，正好路过他家，不麻烦。
李沛明还准备说点什么，安珞明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和文然先回去吧，我不用你们送。”说着上了司徒辰的车。
车子驶出广场，裴文然他们往反方向走，安珞明打开车窗道了别。才转过头，听见司徒辰说，“我可没想到你的sweet cat会是他。”
安珞明只笑不语。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好像不太好，他似乎有点生气了。”司徒辰看他一眼，好心地提醒道，“回去之后，你可得好好地哄哄他了。”
安珞明还是笑，笑容轻轻的，“不劳费心。”
“还真的是一只sweet cat……说实话，Lori，我看到是他后，竟然很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我知道，但你不应该说。”安珞明淡淡道。
司徒辰果然沉默下来。
安珞明喂了米亚和黛米之后，又开了音箱，放起了最近才买的碟片。
浴缸里盛满水，安珞明将米亚丢进去，容得它扑腾两下，拍拍它脑袋，顿时又安静下来。将它洗干净后，又给它吹吹毛发，等到吹干，安珞明这才去洗澡。
浴室的门没有关，音乐从客厅流泻进来，轻缓而悦耳，音量并不大，所以没有掩住客厅门被推开的声音。
安珞明迟疑了一下，叫了声“小玄”，果然不一会儿，浴室门口露出一颗金色的脑袋。
外带一团白色的毛球。
韦玄抱着米亚，米亚的后腿着地，一人一狗似乎是走到了浴室门口，等到站定，韦玄才抬头朝安珞明笑了笑，又低头继续去逗狗玩。
“你今天怎么来了？”安珞明边问边起身，韦玄大概听到水声，看了过来，也不吱声。等到安珞明抬眸看他，他才说，“不想回家。”
“连续两天不回去，你家人会担心吧？”安珞明扯过一条浴巾围住下身走出去，韦玄放下米亚也跟着出去了。
“没事的，他们都以为我谈女朋友了。”
安珞明怔怔地回过头，看到韦玄的脸，笑了出来，“你才多大，交女朋友就放心你夜不归宿？”
韦玄孩子似的吐吐舌，“我爸是这个意思。”说完，往安珞明的身边一坐，“我想过几天跟他说搬出来住。”
安珞明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问，“你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今天上午，和同学一起去染的。”
安珞明又问，“你家人同意？”
“也没什么，我爸说只要看着还像个正常人就行了，不流里流气就好。”韦玄说着站起来，“我觉得挺好看的，珞明哥，你说呢？”
感慨韦家家风如此开明的同时，安珞明瞅了他好一会儿，最终心口如一地点点头“嗯”。韦玄见他喜欢，顿时高兴地扑了上去，搂住他脖子，亲了脸颊一下。
“对了，我们打算五一去乌镇写生，你去吗？”
看他一脸高兴的样子，安珞明不忍心扫兴，想着最近的项目赶赶，五一还是能挤出时间来，他又点了点头。
19
“我们打算五一去乌镇写生，你去吗？”
看韦玄一脸高兴的样子，安珞明不忍心扫兴，想着最近的项目赶赶，五一还是能挤出时间来，他又点了点头。
然而等到韦玄搂得更紧了，嘴唇几乎粘在了他的脸上时，他突然想起了朋友五一结婚，而自己答应了做伴郎。
犹豫了一下，扶住韦玄的腰，让他松开了自己，注视着那双几乎放出光来的黑色瞳孔，安珞明扯扯嘴角，问，“小玄，你们什么时候去？”
“就五一那天出发。”韦玄说完又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安珞明垂下眼，又抬起来，“是这样的，五一我有朋友结婚，我需要出席，要不那天你先去吧，第二天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韦玄“啊？”的短促地叫了一声，想了想，“那好吧，但你一定会去的吧？”
安珞明伸手摸摸他金色的脑袋，“会去的。”说着用鼻尖抵住他的，然后吻住了他的嘴唇。
韦玄被吻住的那一瞬，几乎停止了呼吸。虽然他们接吻很频繁，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格外的动情。安珞明的唇碾压着他的，舌尖探进了他的口腔里，让他品尝着滋味。吻得愈加深邃，呼吸也愈发急促，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身体火烫炽热。
安珞明这时只围了一条浴巾，韦玄情不自禁地想去扯开，然而安珞明松开了他。
“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有课吧？”
韦玄一听，声音呆呆的，“啊——？”等消化了对方的话，绯红的脸有些发白，望着安珞明的神色有一丝不甘。
安珞明却像无事人似的，看也没看他起身准备回房间。韦玄往他的下身看了一眼，并没有勃起，心里的不甘顿化为失落，与此同时，一股不是什么滋味的情绪涌了上来。
洗澡时，韦玄红着脸自慰了。当手里感觉到一股暖流时，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溢出来。
委屈。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委屈。
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明明都遇见了，态度还那么冷淡，好像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样，可即使是普通的朋友，也应该介绍不是吗，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自己努力忍耐着不让这件事情影响了情绪，主动提出了旅行，结果他却出尔反尔；
而且在刚才的接吻中，明明那么动情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爱上他！？
去年的冬天，对他一见钟情。
然后，看着他跟着别的男人离开。
最终忍不住表白了，他毫无犹豫地答应交往。
果然——果然他把自己当做那类男人中的一个了吧。
随便是谁，就算不是自己，随便哪个男人对他表白，他都会答应的吧。
一定是这样。
胡思乱想了很久，韦玄几乎将自己淹死在了浴缸里。敲门声响起，而后是安珞明略微平淡的声音，“小玄，你还没洗好吗？”
韦玄立刻坐直了身子，又捧了一把水洗了下脸。安珞明进来了，看见他还在洗，皱了皱眉，“你都洗了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在这里睡着了，起来吧，别泡在水里太久了。”说完，替他拿了放在毛巾架上的浴巾。
安珞明这时已经换了睡衣，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韦玄怕还有泪痕在脸上，没敢抬头，只是盯着他的小腿，看到他走近，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撩起睡衣的衣摆，嘴唇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膝盖。
安珞明愣了。
韦玄也愣了。
韦玄依然不敢抬头，安珞明只是看着他的脑袋，拿着浴巾的手僵在空中。
在做情事时，前戏会被吻全身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刚才——安珞明觉得韦玄刚才的一吻竟是那样的单纯，仿佛带着一颗朝圣的心一般，让他怦然心动了。
“小玄？”过了许久，安珞明才想起来似的叫他名字。
韦玄还是没有抬头，见安珞明蹲下来，干脆别过脸去。
“你在害羞吗？”安珞明小声地问。毕竟刚才韦玄做了那个举动后，身体也僵硬了一下，他都看在了眼里。
“没有。”韦玄的语气生硬的回答道。安珞明显然更加误会了，他笑了笑，“害羞什么，我们不是都做过了吗，这种事情也很平常了……”
“别说了！”韦玄几乎在心里怒吼着，可是说出口的声音却细如蚊呐。
安珞明以为他脸皮薄，也就没再说下去，“那起来吧，我帮你擦擦。”
“你出去，我自己来。”
韦玄的语气终于平复了些，但话语的意思还是带着腼腆的意味，安珞明笑着摇摇头，将浴巾放在了浴缸沿上，转身离开了浴室。
20
看着他的背影，韦玄咬住了下唇。虽然是自己叫他走的，可是真走了，心里又特别不舒服。
从小都被家里的人哄着，佣人都会看自己的脸色做事，可是到这里，安珞明并没有完全把他放在心上，仿佛他就是米亚或者黛米一样，只是要喂食了就行，高兴了拍拍脑袋，平时根本不会惦记，更不会在乎他心中所想。
韦玄快速地擦干身体，并且穿上衣服。到了门口，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不打招呼直接走掉好了。
穿上鞋子时，他还期待着安珞明能够出来看看，然而没有。米亚却啪啪啪地踩着地板从卧室出来，看见他，舔舔他的手背。明明那么喜欢它，可这时却非常嫌恶地挥了挥手，让它走开。
像是故意的，韦玄将门关得很大声。
冲进电梯时，走廊依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没有开门的声音。
他睡着了吗？
韦玄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他换了衣服，然而没有拿钱包和钥匙。
找一个电话亭打电话给家里就好了，可是怎么解释钱包和手机呢？说被偷了吗，被偷的话也不可能换衣服吧？
乱七八糟地想些不是借口的理由，可怎么也不去承认他是舍不得走。
韦玄越想越气恼，干脆胡乱的踢了两下电梯。像是被他踢得有了反应，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抬头去看，穿着衬衫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再看电梯按钮，自己竟然忘记按一楼了。
安珞明见到他，竟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过他的手臂，韦玄也没有挣扎，就这样被他带出了电梯。
“你到底怎么了？”两人站在走廊上沉默了许久，安珞明看着倔强抿着唇头半低着的韦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