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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非的宝藏——by洛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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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以叙旧为主题,我、老狗、郑义,和这位Bobby陈先生聚了一道。当然,老狗顺道充当了一回友谊的桥梁,为我们一买一卖两下牵线。

那一次,裴非作为我公司的设计师,一同出席了宴会。也算是借职务之便,顺道约个小会吧。

席间,陈冀生很是尽兴。在老狗与郑义双“贱”合壁、左右夹击之下,没完没了地话说当年。死皮赖脸拉着我的手,激动地絮叨着,当年满胡同的孩子都嘲笑他,说他的名字叫陈妓生,是妓女生的。唯独我从不这么取笑他,让他感念到如今。

他是不知道,这下流嘲讽的始作俑者,正是我。

听他说起这个,我赶紧举杯,佯装豪情万丈地高喊:“为了童年!”带动着他们一饮而尽。然后,我们几个一展所长,不停地“为了友谊”、“为了回忆”、“为了缘分”、“为了重逢”,频频干杯。直到他舌头发直两眼通红,不断顺着椅子往桌下滑去。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对于生意的事,我却只字未提。

回来的路上,裴非疑惑地偷偷问我:“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优哉游哉的。不是应该赶快跟他敲定下来吗?咱们今天不是单来吃饭的吧?”

我将他揽过来,耐心地小声解释说:“裴非,谈生意呢,有时候就像一群叫花子抢饭,你想抢得比别人多,先得装出一副不饿的样子来。”

裴非想了想,一拍脑袋,傻笑着说:“怪不得,先前你们去厕所的时候,姓陈的塞给我一个信封,说让我多多关照。刚才我偷偷看了下,是张一千面值的交通卡。看来你的伎俩奏效了,他肯定是以为咱嫌他规模小,不爱搭理他,这是贿赂我呢。”

我怕他说话有什么错漏,急忙追问:“那你跟他说什么了吗?”

裴非摆摆手“我什么也没说。”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哪经历过这个啊,他递给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你又不在,我无计可施,只得装傻。一接过信封,我就问他,Bobby哥,你是不是快要结婚了,这信封里是请帖吧。他听见也没说什么,就呵呵呵呵地干笑来着。”

我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脸,表扬说:“行,懂得装傻,不错!”

裴非小眼神一飞:“装傻不难,比装聪明简单多了。”

隔了半晌,裴非忽然换上一张挑逗的脸,故弄玄虚地说:“大雁哥,其实吧,有好些人在追求我……我不饿!”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念想到方才我的“叫花子”理论,恍然大悟。对着他的屁股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

裴非夸张地跳起来,大笑着跑了开。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十八岁,在高中教室走廊外面,与懵懂青葱的恋人一起,不管不顾地嬉闹着。

不出所料,隔了没两天,陈冀生主动跑来勾搭我了。这家伙殷勤地带着我们参观工厂,展示样品,中间狠狠地自吹自擂一番。又开出了无比丰厚的条件。虚伪地半推半就之下,我这笔应急的单子,总算有了着落。

晚上酒吧庆功,我们这些得尽了便宜的人,又忍不住很不厚道地言语羞辱了陈冀生一番。

老狗还是拿他的名字开涮,说:“看他那名起的,小时候吧叫陈妓生,现在又叫什么Bobby陈,不就是爆逼陈嘛!我看他整个就是贼心不死屡教不改!”

我踹了他一脚,严肃地批评他说:“嘴怎么那么骚气啊,没看我们裴非在嘛,影响多不好。再这么肮脏,我屏蔽了你!”

老狗哈哈笑起来,抱怨地说:“要不为了你,我可犯不着跟着他去参观什么破工厂,现在耳朵还嗡嗡响呢。还连带闻那一鼻子的狐臭味,你说他那毛病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喷点香水。”

我心情大好,正有兴致,便跟他神侃起来:“谁说人家Bobby陈不喷香水,人家喷了!不过喷得狐臭味的,那叫一个特立独行!”

裴非在旁边叼着薯片,不动声色地幽幽插话说:“我觉得,他肯定还经常嚼大蒜味道的口香糖。”想起陈冀生那从未清新过的口气,我们几个心领神会,哄堂大笑。

郑义感叹说:“在热衷于踩乎人这一点上,你们一对可算是臭味相投了。”

裴非赶紧纠正:“决不是臭味相投。是情投意合!志同道合!天作之和!”

末了,喝到微醺的裴非,喜笑颜开地对我说:“大雁,估计你也找不着更好的了。咱们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爱情之路上,坚定执着地携手前行吧。”

老狗和郑义看着热闹,一起鬼叫:“前行吧,前行吧,你家裴非等不及了!”

第06章:肉搏

裴非他们学校成立于解放前,历史悠久。久到一块砖石一根廊柱都年近花甲,满目苍桑。

尤其宿舍楼,还是充满了屈辱烙印的日本式老建筑。外观尚且坚固,内部结构却十分陈旧。阴暗的八人间,铁床上下铺,没有浴室。厕所在走廊尽头,连门都没有。逼迫得学生们纷纷外出租房,散居于学校周边,形成了独特的景观。

裴非租住在靠近学校后门的小区里。那条街有个极富个性又匪夷所思的名字,叫信子街。而裴非所居住的那个小区,顺理成章地叫做“信子一村”。

那天从酒吧出来,已是深夜。打发走老狗郑义,而后送裴非回家。我们喝了不少酒,却都没醉。头脑清醒之中带着亢奋,心情平静之下暗流激涌。正处在跃跃欲试想要做点什么的绝妙境地。

既然是两情相悦干柴烈火,总得发生些事情,来证明一下吧。看看裴非,似笑非笑,倒也心领神会。

裴非家是栋有年头的旧楼,从前应该是附近大厂的家属楼。楼道逼仄,塞满零七零八的破旧杂物。他住二楼,是个一室一厅的精致套房,门头上挂着红底白字的小铁牌,滑稽地写着“五好家庭”,且积满了灰尘。

进了门,一路过来的陈腐气息瞬间消散。室内布置得简约时尚,极有裴非的个人风格。所有的家具、布艺、电器、装饰品都是黑白的,地上铺着烟灰色的地毯,一派素净。只书架上杂乱无章的书籍唱片倒是五彩纷呈。除此之外,在墙上错落有致的黑白画作之间,单独挂着个红色画框,里面嵌了张电影海报,The Legend of 1900,海上钢琴师。隐约记得,是一部“好听”的老片。

裴非忙活着烧水关窗帘换衣服,我在旁边没话找话地闲扯:“五好家庭,都怎么五好啦?”

他脱掉外套和修身的衬衫,换上件松松垮垮的T恤,笑嘻嘻地转悠着说:“这不明摆着嘛——身材好啊,气质好啊,皮肤好啊,眼神好啊……”说话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床的方向滴溜溜一瞟,拉起长音说:“还有……功夫好啊!”

自己说完,也觉得难为情,仰起头来吼吼吼地傻笑。

不等他说完,我就来了精神,回应道:“最后一条,可得实地检验一下!”然后托起他,抱进房里一把丢在床上。裴非被颠得呲牙咧嘴,一边躲闪一边连声求饶说:“错了错了,大雁哥,我错了。不闹了。”

想必他看得出来,我是有心将他拿下的。见逃不过,只得委屈地说:“身上臭烘烘的,咱洗个澡吧。”然后嗖地一下冲进浴室,嘭的一声关上门,再不出来。

我一个人在外面喝了两杯茶,看了整集的电视剧,最后被一泡尿憋得咚咚敲卫生间的门。老半天,湿漉漉的裴非从里面别别扭扭挪了出来,神色紧张眉眼纠结。

我方便之后,迅速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清香,打算出来和裴非开始战斗。

裴非见了这架势,战战兢兢地向我吐露心声,嘀咕说:“哥,我那个……怕疼。”霍,原来他虽然理论丰富,却很惭愧的……从没实践过。

这让我有点吃惊,有点欣喜,也有点压力。以他大胆直接的行事做派推断,总该是经过点风浪的。起码也是小试过身手的。谁知竟是干净崭新的一张白纸。可是,让我在这雪白的纸张上任意书写挥洒,我却也心有不安。毕竟人生的每个第一次,都无例外的,具有着特殊的意义。

如果不是裴非大义凛然地迎上来,我几乎就要放弃了。看着他眉头微皱,眼神飘忽,紧张得不断咬弄着嘴唇,又勾得我心火浮动。美少年这东西,真是杀人于无形。

人的潜力往往都是在关键的时刻被激发。不知我的大脑哪里神来一笔,自行做主,换上前所未有的真诚温柔语调,恬不知耻地抚慰他说:“不怕,相信我就不会疼。相信我吗?”他点头如捣蒜。

至此,我便得手了。

中间他一直肢体僵硬嘴巴紧闭。看得出,是极力忍耐着。一翻折腾之后,裴非抱起被子转去床角,赌气不搭理我了。

我凑过去扯了他一下,他一扭肩膀甩开了。我连哄带闹地又扯了他一下,他揉搓着枕头唧唧歪歪地发泄道:“操,许雁行,再也不相信你了!”

后来很长时间,我一表现出那个意思,他拔腿就跑。搞得我不得不耍弄心机,先假装平常地跟他说话,然后突然发动攻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反正他力气没我大,身量没我高,负隅顽抗也是徒劳。

话说回来,他也并非真的就坚决反对了,基本上属于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状态。每次不过先挣扎一会儿,无果,而后气哼哼地束手就擒,骂我只会乱搞。

黑格尔老前辈说:存在即合理。“搞”这件事情,从人类还是猿猴的时代,就存在了。可见是极其合理的,没有什么“乱”与“不乱”的说法。

一来二去,裴非也爱上了这个调调。赤膊之前总先肉搏一番,这竟成了我们之间一个颇有情趣的游戏。裴非将其命名为:老鹰抓小鸡。

于是乎,每次我和裴非斗嘴打闹,略占了上风,他都会大言不惭地放出狠话:“别惹我,再惹我我可要抓小鸡了!”

这自然只是色厉内苒的叫嚣,毫无底气。一动真格他就老实了,不是抱头鼠窜,就是装可怜求饶。不知是年纪的关系,还是心理阴影,他对这方面的需求并不强烈。

即便我低三下四地哀求说:“裴啊,咱们乱搞吧?乱搞吧?乱搞吧?”

十次里面有八次,他会投来一道嫌弃的目光,断然拒绝。

所以说,裴非这个人,言语上的流氓惯犯,肉体上的纯洁少年。

第07章:道歉

六月二十八号,是裴非的生日。

早在他进公司实习之初,填写人事表格时,我就留意记下了这个日子。只是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等到临近的时候,反将这码子事丢到脑后了。

直到那早上班,无意间听到前台小妹和设计助理聊天,商量着要一起买点什么送裴非,我才猛然想起来。

于是赶紧打电话给裴非,陈词滥调地祝贺完“生日快乐”,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当时他说,要一张我亲手写的生日卡片。

凭借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判断,这要求,或多或少有些口不对心了。虽说金钱不能代表感情,但是特殊的时刻,对着特殊关系的人,肯付出金钱的多少,绝对代表了感情的深浅。若我真依他所言,只送一张手写卡片了事,那就算我能写出“徐志摩”来,他内心深处,恐怕也会偷偷觉得我不够重视他。

说好玩一个彼此相爱的游戏,那一切就得按真的来。自然不能搞中学生那一套。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也懒得学电视剧那样费心思搞惊喜搞花样。以我自己来说,希望收到的礼物是实用的,有价值的,寿命长久的。所以送别人礼物时,我也一向遵循这个标准。

记得那天异常的忙碌。一大早跑去搞检测的事,处理完,来不及吃午饭,又陪一个外地的新代理商参观旗舰店。晚上为了专柜位置的问题,和百货公司高层吃饭应酬。

因为心里惦记着裴非,一直焦躁不安,食不甘味。直喝到九点多,对方要更换场地继续寻欢作乐,我才得以借故抽身。

赶在店铺关门之前,急忙跑去选购礼物。以前我爸常说,男人三件宝,腰带皮鞋和手表。裴非日常多做休闲打扮,腰带皮鞋是用不上的。送一块价格不菲、牌子响亮的手表给他,想来,不会有错。

我从没和裴非一起逛过商场。穿戴打扮上头,他都有自己的主见,不曾征求过我的意见。他也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对哪些东西有收入囊中的意愿。所以面对着满眼各式各样的手表,让我一阵头昏脑胀,无从下手。

只得招来导购小姐,询问她年轻男士一般选择哪些款式。小姐立刻推荐了一款全银色、蓝宝石镜面的机械表,四个整点刻度上各镶嵌着两粒方钻,精致闪亮。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考量,当即付款买下。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搜罗蛋糕。彼时大部分蛋糕店的货架都清空了,零星剩下的几个,也都丑陋不堪,让人看着全无食欲。我转了几条街,才勉强选着个水果鲜奶蛋糕,小是小了点,样子还勉强过得去,不会有碍观瞻。

提着大包小袋,兴冲冲赶到裴非家。打开门,裴非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我本欲直接拥抱热吻,谁知一凑到近前,他忽然躲开了,并且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头,问我是不是喝过酒了。我兴致大减,不过还是很耐心的解释了这一天无奈的行程,和晚餐的重要意义。他也没再说什么。

我们煞有介事的摆好蛋糕,点燃蜡烛,我应景地唱了生日歌,他也礼尚往来地许了愿。只是这一行下来,他都兴致不高。连吃蛋糕都是默默的。想着毕竟是他生日,我还是言语上再三地哄逗着,又殷勤地拿出礼物给他过目。满以为他会喜出望外、爱不释手,起码也会热情地表达谢意,谁知只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就放在一边了。

我试探着问:“裴,是不是不喜欢啊?”

他挤出一脸不太真实的笑容说:“不是啊,挺喜欢的。”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我心里一阵阵无名火起。我已经是少有的耐心了,辛辛苦苦地做这些,无非就是图个欢乐气氛。恼火的是,明明心中不悦,嘴上又死不承认,这让我仿佛挨了一记软刀子,无处发泄,烦闷之极。

我不自觉语气沉了下来,质问裴非:“你这是臭脸给谁看啊?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嫌弃我回来晚,喝了酒?生意上的事你不知道吗,就至于这样无理取闹?”

裴非也不和我争吵,抬头看看钟,确定已经过了午夜,一脸平静地说:“行啦,生日也过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们在沉默之中,气氛冰冷的对望了几秒,而后他说:“路上开车当心点。”我绷着脸点点头,转身离开。

气了一路,到了家,不知不觉间火也就消了。想想和一个小孩置气,也真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打个电话缓和一下。刚输入号码准备拨出,裴非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们滑稽地互相表达了歉意。我问裴非到底为什么气呼呼的,裴非说,其实他已经等我一天了。直等到深夜,等来了满口酒气的我。这让他一瞬间对自己的爱情有些失望。在此之前,他一直自作主张,把我们假戏真做的爱情想象得完美无比。

当然,真正让他生气的,是我送的礼物。不是礼物不好,而是从那块表中,他发现我对他十分的不了解。裴非不无抱怨地说:“许雁行,你看我用的东西里,有哪样是镶钻的!”

他还据此断言,我是从未花心思好好地去了解他。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之后,我做了深刻地自我检查和反省。通过长期地观察研究,我发现,裴非不喜欢一切直观显露价值的东西,比如金银、翡翠、钻石。也不能接受任何大张旗鼓显露的品牌LOGO。他更愿意在细节和材质上做文章。他的衣服大多是黑白两色,款式简单随性,面料和版型却十分考究。他用的钱包是纯黑色的小牛皮,上面有同色暗纹,细看去,那些纹样竟都是雕刻而非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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