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小福子猛然收起表情冷声道,三人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许玄随即拍了拍手冷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公子就让你知道在这里谁是爷。”说完把扇子放入衣袖内,上前准备抚摸沈风洛漂亮的容颜。
“我看你是找死。”在他刚伸手的瞬间,柳溪枫缓缓做起身子淡淡的开口道。那声音十分柔和,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许玄三人听了,身子一抖,就连小福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玄一愣看着旁边的柳溪枫,柳溪枫缓步走上前搂着沈风洛安静如画的坐下。
目光含笑,手握纸扇,缓缓而摇,神态说不出的雅致清幽,但眸子深处漆黑如夜,冰冷如刀刃。
“你……你们……没喝……”张乃讶异的看着二人,指着桌上的酒盏愣怔的问了句。
“一点小把戏也敢班门弄斧。”沈风洛靠在柳溪枫怀中,手中握着桌上的杯盏随意玩弄淡笑道:“酒是好酒就是给人糟蹋了。好比这洛阳城的确是个好地方,可惜也给人糟蹋了,怪不得一进城就觉得乌烟瘴气,还当是什么牛神鬼面,现在一看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罢了。现在想来踏入这里还真脏了自己的鞋子。”
“哼,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许玄上前一步道,面目狰狞,当真毁了那方端正的容颜。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说我们还当真不知道。”柳溪枫抿嘴一笑轻声道,而后把酒盏从沈风洛手中抽出仍在地上道:“莫脏了自己的手。”
许玄看着柳溪枫心里不觉心下有些赫然,本以为这人会有些害怕或者别的,不曾想这人脸色不但未变,说话的语调还如同开始,若不是眸子过于阴沉,他几乎以为这人还是刚才那个温雅的公子了。
房内一阵沉默,许玄三人额头上的汗珠不断的往下落,心里一阵一阵的惊慌。
柳溪枫搂着沈风洛看着三人淡淡一笑道:“不过是一个知府的公子就如此嚣张,可见这洛阳场的知府是何般人物。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需要让你父亲好好的教育教育你了。”
许玄听了这话不由的面上一喜道:“你说的对,我父亲可是洛阳的知府,你们若是动了我也跑不到哪里去。”
沈风洛还未开口,文一上前拉着许玄谄媚一笑道:“许兄,你怕他们做甚,这是什么地方,别被他们几句话吓着了。今日应该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听了这话,柳溪枫眼睛一眯冷哼一声道:“死不悔改,当真祸害。”
他这话说完,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许玄等人面上露出喜色道:“我们的人来了,你们休想……”
“进来。”柳溪枫皱了皱眉淡淡开口打断他的话冷声道。
许玄等人愣了下,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小东子独身而入,浅灰色的衣袂上带着几抹褐色。
他容颜本是普通,此刻却散发着冷意。
进入房内忙朝沈风洛和柳溪枫躬身道:“主子,楼上的人都已经收拾好了。”
柳溪枫听了扬了扬眉,一眼望向许玄。
小福子站直了身子,他身侧的桌子哗地一声碎了,破碎的木头上隐隐看到一方手掌印,看来刚才当真实气急了。
“主子,这三人如何处置。”小福子把门关上后恭敬的问道。
柳溪枫轻笑一声把沈风洛扶着做好,缓缓站起身,慢吞吞的朝许玄三人走去道:“这三人,我来处置。”。
许玄看着他不由的后退,嘴里喃喃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柳溪枫听了顿住,随即恍然一笑道:“你客气了,你对我不客气,我何须对你客气。”说道这里他脸色瞬间寒了下去,猛然上前一步一脚踢在许玄的腿骨处。
骨骼断裂的声音在房内响起,许玄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缩在一起,冷汗直流,想要发音痛到极处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文一和张乃看了相互靠在一起,浑身发抖。
“看上了内子是吧。”柳溪枫一边踢着许玄一边冷声道:“想要把我们卖到万花楼,随时陪你们是吧。美人美人的乱叫是吧……”
许玄本就是一纨绔子弟,平日里仗着父亲为虎作伥,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受过这些,柳溪枫面上风雅,但毕竟是京城公子,倒也有两手,盛怒之下,下手可没有轻只有重。
许玄被打的受不了了,想要求饶都没法开口。
而旁人自然不敢也不会上前说话,别说旁人,就连沈风洛也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发怒的柳溪枫,心下有些赫然,柳溪枫这般模样他当真从未见过,过去十年皇宫生涯面对别人挑衅他总是温雅而笑,做事滴水不漏,若当真惹怒自己,替他出头的人大有人在,成亲近一年来,他虽生过气却从未像这般疯了似的……
柳溪枫的确是疯了般,脸色阴沉,眸子里看不清任何人,每想到许玄等人那些话,看沈风洛淫、秽的眸子他就一肚子火……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酒楼给烧了。
当他终于消停的时候,地上的许玄已经看不出平日的模样了,浑身是血。
文一看到柳溪枫看向他们时,哆哆嗦嗦的开口道:“你们……你们这是这是……犯法。”
“犯法,凭你们,还不脏了我的手。”柳溪枫冷声道:“废了他们的手脚,弄哑了,扔到秦楚小馆处,让他们好好的学着伺候别人。”
文一和张乃听了还未来的及惊叫,小福子上前抬手废了二人的胳膊,二人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把这个废物连同这酒楼里的人都送到知府那里。我倒要看看许万顷这个知府怎么做的。”柳溪枫又道。
小东子忙上前应了声,生怕受牵连。
处理完这些,柳溪枫转头看着沈风洛,沈风洛看着他还未褪去红色眼眸不觉浑身一震,想要垂头避开,又因自己身份不得不与他相对。
柳溪枫上前小心的扶着他,朝楼下走去,一楼大门紧关,里面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沈风洛有些反胃,柳溪枫忙扶着他走出酒楼。
酒楼外人声鼎沸如同以往,过往老百姓偶尔看向他们,眸中带着几抹叹息,而后相互擦肩而过。
小东子和小福子想看一眼收拾着乱起八糟的地方。
“柳主子这次真的生气了,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脾气。”小东子低声道。
小福子听了想到许玄三人刚才猥、琐的动作和笑容冷哼一声道:“这三人是死有余辜,就怕连累了万岁爷跟着受罪。”说完他有些莫名,不知为何担心到这份上,不过也不能怪他多想,柳溪枫刚才的神色真的是太可怕了,看样子有些人是吃不得醋的。
小东子听了垂下肩膀……
二人一路之间,柳溪枫没有开口。他不说话,沈风洛自然不轻易开口。
回到院中,柳溪枫拉着沈风洛进屋,而后把人推到墙角,双手扶着墙狠狠的盯着沈风洛道:“那些人渣也值得你冒险,吩咐下去,小东子和小福子自然会查,就算碍于身份他们查不出个所以然,难道等大哥前来还查不出吗?”
沈风洛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我可是真的会把这洛阳城给翻了天的。”柳溪枫轻声道。
沈风洛抬头看着他,许久淡淡一笑道:“日后不会了。”
柳溪枫听了松了口气,而后低声笑了笑,脸上寒冰消失殆尽,俯身在沈风洛耳边低语道:“你难道就这么喜欢看我为你吃醋,发脾气的模样?”
沈风洛听了脸腾的红了一片。
46.众多迷雾
你就这么喜欢我为你吃醋发脾气的摸样,想到柳溪枫说这话的表情、语气,沈风洛总不由自主的脸红发烫。
作为帝王,眼睛就是用来看人的。
第一眼看到许玄他便知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装的眉目正色,但眸子深处却隐藏的淫光。若不是碍着有人在场,他早已痛下杀手了。从古以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他,心中自是怒火攻心,听那人口中胡言美人之语,更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才好。只是眼角微瞄看到一旁柳溪枫的神色,他心思微微一动转了个方向。
两人相处中,都是自己处于下风,都是自己围着这人转,突然想看看这人为自己吃醋的模样……想到酒楼内柳溪枫黑了的容颜,沈风洛不由勾起抹漂亮的笑眼睛溜转,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
柳溪枫说的没错,他就是喜欢看他为自己失了神丢了魂的样子,喜欢他为自己吃醋发脾气的表情,喜欢他满心满眼都是都是自己。
沈风洛想着想着含笑摇了摇头,只是他这般想着这些的时候也正是洛阳城大乱的时候。
相传名震洛阳城的酒楼,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翌日里面找到几具被烧的黯然辨认不出面目的尸体、知府的儿子许玄更是浑身是血的被人扔回知府门口、还有便是万花楼多了两个免费的小倌。
众人听了这些,有人欢喜有人悲。被许玄等人糟蹋了的人家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几番,但在知府盛怒大肆收查下不敢动弹就是了。
“听说外面在大肆抓人,昨天主子众目睽睽之下进入酒楼,想必很快就会查到我们了。”外室小东子恭敬的对柳溪枫道。
柳溪枫听了叹口气笑了笑:“昨日出口恶气,心中的确解气,不过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洛阳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当是龙遇浅滩、虎落平阳了。”
“那奴才是否要拿着手谕前去城外掉军前来?”小东子忙开口道。
“小东子,你是不是觉得把皇上没有在祖庙的事情诏告天下,给信王把柄才是好事?”柳溪枫含笑摇着纸扇道。
小东子听了面色一僵,准备跪下请罪,柳溪枫拉着他道:“这里只有你我,我不过是提点你,下次莫这般鲁莽说话,小心些终归是好的。”
小东子听了点了点头道了声是,而后抬眼看向柳溪枫担忧道:“那当如何做,万岁爷如今身子金贵,可经不起任何折腾。”
柳溪枫淡淡一笑道:“这些我自然知晓……”
“柳主子,万岁爷找你您呢。”他的话被从内室而来的小福子打断,柳溪枫点了点头暗道看来那人也明白如今的处境了。
柳溪枫进入房间时,沈风洛正蹙眉站在那里,看到他后抿嘴开口道:“收拾下东西我们离开,我已经命小福子去通知文清了,不过算来恐怕不能到,惹了小鬼对我们没甚好处,信王若是得知此消息定会在京中大做文章,这次……”
“想那么多做甚,竟然如此慌张可不像朝堂上你的。”柳溪枫上前搂着他低语道:“我昨夜已经传信给大哥,让他今日务必赶来,至于京中信王,有父亲在那里看着不会出大乱子的。”
听了柳溪枫这话,沈风洛心安了下去,而后微微转身看着他俊雅的容颜道:“为何昨晚没告诉我。”
“昨晚告诉你岂不是打扰你的好心情。我做和你做有什么差别呢。”柳溪枫勾起嘴角揶揄道,眉眼弯弯带着抹狡黠。
沈风洛看着他,许久后把身子靠在他怀中半眯着眼睛道:“突然想这次任性前来洛阳,把一切都丢在皇城,理由想的还是十分充分说什么体谅民情,前来赈灾。这点来说,朕不是个好皇帝。”
“若你不来,又岂知民间生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凡事双面,不要多想了。”柳溪枫略略抱紧他低声道。
也许就是为了等这句话吧,沈风洛想,心至此放下。
“你说信王在京会做什么?”放下心后,沈风洛扬眉看着柳溪枫道,意气风发,生气勃勃。
“……若有心自是收买人心,若无意自然安分守己。”柳溪枫垂眉道。
“太后那边他知都是我的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我好奇的是这京城内还有谁会被他收买,齐家的例子难道不够?”沈风洛喃喃道。
柳溪枫扬了扬眉眯眼低声道:“总有人为了某些原因与他合作的。别想这些了,你身子重,先躺着休息一下。”
沈风洛嗯了声,眼睛半眯的看着柳溪枫,总觉得这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此刻京中热风微微吹拂,里面仿佛含了众人所知的烦躁,走在里面的人都不觉心中有些烦闷。
皇城帝庙内,宫人远远散去,偶然抬眼向里面看了下,随即垂下眼。
“这四周都是皇上的人,你也敢随意前来。”帝庙内,允容端着精致的茶杯抿了口茶淡淡道。
“皇上他若是看重我,岂会明目张胆的告知他要出远门。”沈风信垂了垂手中的茶淡淡开口道。
“你这话说的对,皇上怎么可能会告诉你这些。”允容摇头轻笑一声道。
沈风信扬了扬眉放下茶盏道:“这话何意?”
“话是柳妃殿下说出口的,未必是皇上的意思。柳妃殿下心挂皇上,自然事事算的清楚,他告诉你那些总比日后你突然得知发难的好。”允容垂眼静然道:“所谓旁观者清,不过处在里面的能有几人像柳妃殿下那般,把自己都算在里面。”
沈风信皱眉看着他,允容眯起漂亮的眸子看着远处道:“不过他命柳溪然前去淮南不知为何?”
突闻柳溪然之名,沈风信脸色突然复杂起来,他抿了抿嘴看了看允容,心头那抹复杂的感觉着实狠狠揪住了心。若说柳溪枫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旦想起就疼,那柳溪然则是他眼中的雾气,看着恍然的很。
“王爷,其实得到柳妃殿下也不一定要得到这天下,得到天下终归生灵涂炭,柳妃殿下不如另找他法。”允容看着他含了一抹笑容淡淡开口道。
沈风信听了回过神,盯着允容漂亮异常的容颜看了许久,而后猛然站起身,伸手把对面的允容抓了起来盯着他道:“允容,你是南华的圣子,圣子自古以来都是为了家国。我虽恨沈风洛,我想得到天下,但却从未想过把天下置于水火。允容你也知南华圣子虽可贵,但若是自身不同意,皇上岂可逼迫你为宫中之人?来京之时,你去寻我,那时约定你可记得?”
“王爷的话,允容一刻都未忘记。”允容淡笑道。
“当日约定,我得溪枫,你借我之力寻找一人。可是入了京,你似乎并没有想过寻找,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沈风信眯着眼睛看着允容恶狠狠道。
“王爷,我所寻之人自在我心中,你所要之人在你心中。”允容淡淡一笑看着远方道:“我是南环圣子,家国天下自在心中,岂可违背。”
沈风信皱眉看着他,而后把他松开。
“南华圣子本该心思纯净如水,可你却……允容,日后你切莫后悔的好。”沈风信说完这话,狠狠的甩了下衣袖转身离去。
允容勾起嘴角看向远处,并未回头,许久以后绝色的脸上带着抹恍然,手指不自觉从衣袖中拿出一方玉,玉澄澈清明,颜色若殿外随风摇摆的杨柳。
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不追求,岂不是真的要错过。”允容抚摸着那玉低声喃喃道:“若与一生后悔想比,这个决定当为半生不悔。”
夏日炎炎,各人心思迥然。
京城平静之下,暗涛汹涌。
沈风信披着烈日骑马回到柳苑,柳苑之内寂静无声,门房小刘忙上前为他牵马,他嗯了声,有些恍然的看着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