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
“恩？”秦墨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将岳谦怀里的小孩接了过去，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又拿热毛巾给岳谦拭了脸，岳谦眨了眨眼睛，专心地被伺候。
“锦春，带霜公子去用膳。”
那个紫色罗袄的女子款步过来，岳谦还想抱着秦小旻，但被秦墨拦住了，只好遂了锦春先过去了。
锦春想来在府里的地位和其他丫鬟不太一样，穿戴都要富贵些，岳谦见她跟随在自己左后的方向，觉得别扭，便让她上前来，锦春摇摇头，语气间带着冷漠，回到，“公子莫说笑了”
看他那样子到让岳谦想起来予珏，怎么回事，这府里的人难道都不待见他？
第三十三章：新生活的开始
岳谦在锦春的指引下七拐八拐的总算到了前厅，中间摆了个大圆桌，旁边置了红木的高椅，桌上的东西更是丰富，其中烧了道糖醋鱼，倒是秦墨和秦小旻的最爱。岳谦在秦府里的地位算得上是主母，只是岳谦自己身为一个男人没有这样的自觉，但在几人回来之前秦墨可是吩咐过的。但是按王府的规矩夫人也是不能比王爷先吃的，碍于秦墨发了话，地下的人便只好听了。
吃了几天的野味和冷食，岳谦看着满桌丰盛的东西也是口水直流，顾不得影响坐下便吃，锦春在后面微微皱了眉头，低声说道，“公子，这是主位。”
岳谦哪里懂这些，都不明白他说了什么，低着头只管吃东西，锦春看了他一眼便退了回去。
收拾好之后，秦墨也带着小旻过来了，果然一看见桌子上的糖醋鱼小孩就把握不住，撒着欢就跑来了。秦墨在岳谦旁边就近坐下了，把小孩放到了另一边，岳谦上手给他端了米饭，秦墨也就自然地接了过去，还顺手给小孩夹了一块鱼挑净鱼刺放到了他的碗里，看起来倒像是一户寻常人家一般安宁和谐。
“柳哥呢？”打自己进了府就没见到这柳哥人了，岳谦心道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秦墨闻言回身扫了眼锦春，锦春道，“回公子，大总管领着在后面用饭呢。”
“哦，那就好。”
用了晚膳，岳谦愈发觉得困顿，揉着肩膀打哈，秦小旻扶着自己的小圆肚子，冲岳谦撒娇，秦墨见他已经疲懒了，便说道，“进去休息吧。”
岳谦也是舟车劳顿十分的累了，没有推辞，跟着秦墨进了卧室。
这王爷的卧房确实不一般，这装潢，用现在的话说那叫奢华，放到现在这屋里那件东西不买个几十万的，岳谦瞅着房中摆了一张黄梨木的高床，搭了一顶大红的床帐，床上铺了织绣锦被，上面用各色丝线刺出了一个栩栩如生即将开屏的孔雀，与粤绣的针法相似，繁而不乱，色彩浓郁鲜艳，金银垫绣富于立体感，真真的富丽堂皇。
桌上还摆了些瓶饰，最后岳谦看到墙上挂了一幅画。
画里是个男子，身形颀长秀美，面目高昂，翩然欲仙。岳谦纵然再傻也知道这画里的人是自己，或者说是秦霜更恰当一点。
秦霜本身有着世家公子的高傲气质，后来又习弄文笔丹青，在京中也算得高手，自然不将许多人放在眼里，整个秦府的下人哪个没受过他的排遣，自然对他称不上喜爱。画中的秦霜冷眼睥睨这个世界，有些孤高和倔强。而岳谦却是一个工薪阶层出来的二流大学生，顶大会唱几首不入流的歌曲，被梦想和期待磨光锐气，如何能够替代得了秦霜，何况在爱情里，岳谦也不希望变成别人的替身。
“看自己也会发呆。”
秦墨的话让岳谦微微别扭了下，他翻身躺倒在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这样绵软的触感一下就吸走了岳谦的注意力，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熟睡。
秦墨回身看了眼床上的人，又看了看画里的人，讳莫若深。
“王爷，宫里传了消息，再过不久就是皇上的生辰，皇上最近身体微恙，意思是请了些宾客在宫中一聚，消息还没确定，但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前几日送来了这个……”
说话的是个年近半百的老者，身材微丰，体貌威严，正是秦府的大总管，从秦墨父亲时便在秦府做事，直到秦墨袭了爵，秦府的大小事务仍然是他在操持，连秦墨都对他多了几分敬重，此时手里拿着个明黄的帖子递给了秦墨。
秦墨看完之后眉峰紧蹙，将手中的帖子扔了出去，“胡闹！”
“现在朝中局势紧张，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狼子野心，各怀心思，大皇子带兵打仗手中军事很强，三皇子阴鹫晦暗，却是使绊子的高手，杀人于无形，两家背后的势力更是不可估算，皇帝作壁上观，显然是想看他们各自实力，王爷从鄢州传回来的消息我去查了，吴潜之此人在鄢州已经呆了十几年之久，当年去的时候似乎还跟着人，自称是他父母，后来没过多久便得了疫症没了，吴潜之好书画乐器，常出没一些勾栏梨园，姿态潇洒，在鄢州闯出了些名气，过了几年便办了荣福楼，但对外却说是一个姓商的老板在经营”总管看了眼秦墨继续到，“王爷，此人非常古怪，老奴查到他和京中三皇子有来往，起先便认定他是三皇子早年放在外面的獠牙，但是……”
“说。”
“放出去的探子说无意间看到他和二皇子的旧部有接触，若不是三皇子还拉拢了二皇子以前的人，那这二皇子当年走失的事情也就蹊跷了。”
“这件事本王知道，你派人保护好霜儿和小公子。”
“王爷，大公子的这次回来与往日不同了许多。”
秦墨抬眼看着管家，削薄的唇微启，说道，“他失忆了。”
总管俯着身眉目耸动，并不畏惧秦墨，语气恭敬地回到，“王爷自小便是清明的人，相信自然也看得清明，老奴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下去吧。”
待总管走了秦墨才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扶额远目。
秦家是早年便封了爵位的，到了秦墨和秦霜的父亲本来想要从商，少年时便是致力于此，那是只做了个叫“鼎泰”的小铺，给人租借银子，便是“秦家钱庄”的前身，秦墨的爷爷深不以为意，认为秦墨的父亲是在浪费读书的好时光，又打又骂的也没制住住，后来秦墨的爷爷过世，独留父亲袭爵，袭爵之后这铺子便交给了下人经手，管事的是个能手，加上秦墨父亲在朝中的地位，“鼎泰”便慢慢发展成了如今的秦家钱庄，生意兴隆，倒是给秦家增加了不少收入。
秦墨不愿让岳谦再去干卖艺的行当，但是岳谦在家里却是闲不住，这日便跟了秦墨去钱庄巡查。自从知道了秦家经营这这么大的钱庄之后，便一心想去看看。
两人来的是钱庄的主店，主店便是最早的老店，活计用的都是老人，个个眼尖人精的，见了秦墨和人进来，都上前施了礼，岳谦往四周瞅了瞅，倒真跟电视里演的没什么太大的分别，只是电视剧里总是对这些商贾贵胄没什么好形象。
“王爷，这是上月的本子……”
“放着吧，一会儿看。”那人听完又捧着本子退下了，这里来往人大多是富贵人家，岳谦随手拿起了展柜上了一枚铜钱，跟市场上通行的也没什么分别。
“这是窑银。”
“什么？”岳谦回身看了眼秦墨，见他眉眼流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淡淡的看不分明，“这不是铜钱吗？”
“是镀了铜的银子。”
“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吗……岳谦吐吐舌头，最终没敢说出来。只好转身去看工人们忙碌，见有人来存钱，缴了银子，方岳谦突然萌生了一个赚钱的计划，
“秦墨，我能在这工作吗？”
秦墨不知道他又出了什么鬼主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你的。”
“哈？”岳谦摆摆手，一个被长期压迫的劳苦大众，让他突然做什么高管那是来不了啦，“我不行的，帮帮忙还可以。”
“那你可以做掌柜。”尽管岳谦和秦墨都知道这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虚拟的名位，但是这句话说完，旁边的掌柜脸都白了，咽着口水不知如何是好，岳谦见他那副样子，也觉得自己莽撞了，摇头说，“还是算了吧，不过我有个主意，或许有用。”
“我还是跟他说吧。”
岳谦拉了那面色煞白的掌柜到了一旁落座，了解到这里的钱庄的确和中国古时钱庄模式差不多，主要分为借贷和兑换，存钱是没有利息的，还要缴纳一部分的保存费，所以普通人家还是会选择将钱放在自己家里，吸取现代银行的积少成多的美德，如果能将这些资源吸收过来加以利用，引用银行的经营模式，慢慢来发展，相信要比现在更好，岳谦边想边点头，自我感觉是一颗正在冉冉上升的商届新星。
第三十四章：与三皇子的初接触
“公子……这……太冒险了吧……”掌柜的低着头思虑了半天，这个经营模式在天罡自古是没有的，何况如果今天秦家这么做了，那么这同行的钱庄还不将他们恨死，这不仅不赚钱还有往外赔钱的事情，还是要仔细考虑一阵。
岳谦也点了点头，做生意的总是要会算计，自己只不过盲目地借鉴了现代社会的经验，是不是能很好的运用到这里还是个未知数，仔细考虑些也是对的。
给掌柜地写了大致的计划，岳谦捂着肚子也觉得饿了，想着和秦墨到哪里吃饭去，“这前面不远就是翠泠轩，里面的小吃样样角色，公子以前……”
掌柜的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墨打断了，“就去那里吧。”
出了钱庄，两人便找了翠泠轩，这装饰倒是跟名字挺配，青青翠翠的，也有着现代营销的前卫特点，里面摆了不少的花草，这楼进去地方宽敞清雅，总分了四层，二三层都是雅间，一进门便能看见一个戏台，上面站了一个俏丽的姑娘，不知正在演的什么戏，岳谦听着耳熟，再仔细一细听，不就是自己在祭元节上唱的哪首《贵妃醉酒》嘛。没不想大都距离鄢州这么远都传诵起来了，岳谦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画了浓妆没让人识破，不过如果被人知道了自己现在算是大火了吗，但是要是被秦墨知道了……
想到这里，岳谦回身看了眼侧前方的秦墨，男人似乎也察觉了这曲调熟悉，眉宇微蹙，明显的不悦，岳谦在后面吐口气，心道妹子你要害死我喽，无奈地跟着秦墨进去了。
对于岳谦而言，翠泠轩是全然陌生的，但是对于翠泠轩来说，岳谦却是熟悉的，小二堆着笑就迎了上来。
“王爷，大公子，今个有空来咱们翠泠轩了，大公子这可是有两年没来了吧，听说您去外面游学了，大公子才情过人，何苦受那辛苦……”
小二都是自来熟，岳谦有些掩面想笑，这人倒是不怕秦墨，径自嘀咕个没完，也不需应答，将两人迎进了雅间，又添了水，这嘴里的话还没听，“公子您还是老几样？”
岳谦哪知道这老几样是什么啊，求助似地看了眼秦墨，秦墨也不搭理他，饮了茶水，冲那小二使了个眼色。
“王爷您稍后，小的马上就来。”
那小二一出去，岳谦觉得自己都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倒了水喝过之后冲着秦墨问道，“这老几样都是什么东西啊？”
秦墨依旧自顾饮着茶水不理他，没过一会儿小二便端上来几样菜，岳谦看了眼，得，全素斋，一点荤腥没有。
看秦墨已经起着吃饭了，岳谦又对那小二说道，“再做个糖醋鱼吧。”
说完岳谦冲秦墨眨了眨眼睛，示意看我对你多好，秦墨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复又恢复了平常。
这翠泠轩的东西确实是比莫谙的金轩斋要高上几筹啊，色香味俱全，全素宴也吃得岳谦十分开心，走的时候顺便给秦小旻带回去了些小点心。
回去的时候刚落了轿，便见着总管后面站着锦春和另外几个丫鬟在外面迎着，见到秦墨回来急忙迎来上去，“王爷，三皇子来了。”
“什么时候？”
“今个中午就来了，候到了现在，您看……”
岳谦耳尖的听到了皇子两个字，心想肯定跟岳谦朝里的事情分不开，想着自己不要捣乱了，拎着吃食就要进去找秦小旻，却被秦墨拦住了，
“你去哪？！”
岳谦没料到秦墨突然转了语气，带着震慑，着实有些吓人，至少岳谦是不常见到他这样的，有些瑟瑟地想抽出自己的手腕，但在男人阴鹫的目光下还是放弃了。
“我去找小旻呀……”
“跟我去见三皇子。”
卸了手上的力道，秦墨依旧拉着岳谦的手，岳谦无奈只好跟着他去见什么皇子去了。
走在路上见大家都是面目端正，岳谦也不敢开口问什么，这三皇子不知什么样的人，竟惹得秦墨对他这般不待见。
总管将人引到了秦府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慧阁”，在门口停了步，向秦墨伏了身，带着下人在外面候着，岳谦被秦墨拉着，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觉得清新宜人。
秦墨走在前面，岳谦跟着他施了礼，那人的声音透着阴柔魅惑，让岳谦一阵毛骨悚然。
“王爷这一去倒是收获不小啊，霜儿不抬头看看我吗？”
那人说话时拉长了尾音，而且叫法亲昵，岳谦只好抬头看他，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斜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拖着下颌，身段柔软，包裹在墨绿色的锦缎下，这大冷的冬天，他还真不怕感冒，最后对上三皇子一双勾人的斜目，看着对方微微勾起的嘴角，岳谦不知该如何反应，在下面扯了扯秦墨的衣袖。
“霜儿他在外受了伤，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哦？”三皇子眉眼微扬，又打量了岳谦两下，脸上依旧挂着不明意味的笑意。
落了座，岳谦总觉得那三皇子看向自己的眼光怪怪的，又不能闪躲，只得把自己窝在秦墨身后。
“不知三皇子此次前来有什么要事？”
“其实本宫此次前来是关于父皇生辰的事情，想向王爷讨个主意。”
岳谦听他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像没有主意，再说，自己一点要参与的意思都没有，想起身却被秦墨按住了，岳谦回头看他，见他还是看着三皇子的方向，语气威严的回道，“这事情也不是小王可以做主的，皇子您的心意才是最打紧的”
秦墨昨天回了京，今早便去宫参加了早朝，时逢皇帝诞辰又是一年一度的新春节，往年都是不可避免的要大操大办，只是今年宗仁皇帝身体微恙，对这种事情也提不起兴致，只嘱咐了身边的通传出来，说在宫中小聚即可。纵然皇帝没有这意思，底下几派权利可不打算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即使生宴不能大办，那也要办的有特色，办到皇帝心里去。
大皇子和三皇子身后的势力都是蠢蠢欲动，听了秦墨的回答，三皇子眉目一转，问道旁边的岳谦。
“霜儿也这么觉得？”
“啊？”岳谦懂什么，难道告诉他送领带、打火机，没钱了就是烟灰缸，只怕会被这个三皇子直接拖出去斩了，只好干笑了几下，回道，“我也不懂这些。”
“倒是忘了你失忆了，只怕这以前的事也不记得多少了。”三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墨，“其实，有些事忘记了不是更好。”
岳谦看看秦墨，见他面色如常，只道自从来了京师这里的人说话总是含沙射影指代着什么，绕的自己云里雾里的，心中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