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了直身子，惊恐地一动也不敢动，轻声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沉静了很久，才又响了起来：“我已经忘了，时间过得太久了，不过，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是慕辰？”裴泽想起那天到慕辰那边也是被这个声音指引过去的，她一直都在说“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你的神经不要这么紧绷，不然我会很吃力。”女人声音不满地传了过来，“慕辰？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凭着感觉寻找而已，我到了太多地方了，我没有实体，没有存放记忆的容易，在飘荡的过程中已经散失了太多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似乎在找个人，应该就是那个男孩子吧。”
裴泽稍稍放松了下，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怜。他记得慕辰说过的“意识”理论，这大概是一个很思念某个人的意识，溢出来，然后无处依存，连本体都已经消亡了，一直在宇宙间飘荡，孤独地飘荡着，直到忘记了一切，不知道为何存在……
“你还记得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已经忘了，只是能感应到，就是他。但是，他很奇怪，我不能太过接近他，他有天生排斥灵的体质，所以我才决定留在你体内，你是我找到的最好的容器呐，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她似乎很快乐。
裴泽可是一点都不开心，被附身了，能开心么？而且还非常惊悚。
“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裴泽问道。
“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弄清楚我和他的关系，在此之前，我要借用你的身体，作为报答，我会帮你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变态家伙。”
裴泽突然有点心动了，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保镖，听上去好像还不错，这样莫子文那个变态，就不能打他的主意了。不过，不知道被附身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你会稍微累些，不过，对身体没什么大碍，我不是恶灵！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就会离开，永远的离开。”
“你保证！”
“我向你保证！”
裴泽打了个哈欠，稍稍宽了宽心，往椅背上一靠，窗外城市的夜景分外地迷人，黑暗中的灯光像星星一样耀眼，跳跃着迷人的色彩。
“我记得不久前看到的城市，楼没这么高，道路也没这么宽……不同的世界啊。”
裴泽忽地精神一振，问道：“你也是刚来这里？”
“跟着你过来的啊，不过，我可以知道很多你们人类不知道的东西，就是所谓的超意识。”她有些得意。
裴泽不由地蹙紧眉头，一只手附在窗户上，声音有些悲伤：“原来，真的是存在的，我好害怕那是我想象出来的世界。我想回去。”
那个声音又一次藏匿了，悄无声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幻而已。裴泽看了看窗外，快到站了。
回到家，他并没有太多力气了，洗完澡，吃了点宵夜就趴到了床上，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梦有些渺远。
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一身白裙倒在鲜红的血泊中，怀中还拼命地护着一个婴孩。看不清她倒在血水里的模样，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一切景象开始慢慢扭曲，最终变成一团红色。
裴泽从梦中惊醒，看清楚这是自己的房间才大口大口地喘息，平息了一下心情。
他不知道那个梦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是，从梦里溢出来的悲伤还有惊恐还是让他觉得过于真实。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遥控器。窗帘慢慢地拉开，他上前把窗户推开，新鲜的空气涌入，冰冷却又让人分外清醒。
很快他就冷得受不了了，赶紧把窗户合上，换好了衣服。
吃了点早餐，就出门了。虽然还是对昨天莫子文的事耿耿于怀，但是逃避也不是办法，他决定，如果莫子文还来骚扰恐吓他，就搜集好证据去投诉，如果乖乖地远离，那自己也绕着他走。
上了一上午的课，都平平静静，连中午走在校园里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壮了壮胆子又去了图书馆，今天的值班老师不是莫子文。
旭东觉得裴泽有些异样，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人，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裴泽否认道，过了一会才说道，“你认识那个莫老师吗？”
“那个新老师莫子文？”旭东低低地反问道，“听倒是听说过，心理学和医学双博士，学校花了好大一笔钱才请来的天才。”
裴泽顿了一下，才低声应道：“哦，这样啊。”
“你好镇定。”旭东眉毛一挑，又说道，“听说他还是极限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这个俱乐部你该知道吧，赵大美女也是会员啊。”
裴泽摇摇头，对着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个人走到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寄放了书包，在相邻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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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天猛啃书之后，裴泽依然毫无信心地坐到了考场里。他跟着其他考生一起把桌子一侧的开关按下，原本黑色的桌子立刻变成透明，中间显出一块电子屏幕。
上面提示“指纹验证”。
裴泽按照指示，验证好考生信息。
系统又提示开始答题，题目无声无息地映了出来，裴泽粗略地看了一下题目，脸上挂着黑线。
提起一旁弹出的电子笔，裴泽皱了皱眉，第一题就被难住了。
“选A。”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心底传了出来。
裴泽也不敢不说话，在心里默默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斜对面的那个人和你一模一样的试卷，我看他的答案是A，我来报给你听，你来做。”女子显得很兴奋，“我只是报答你来着。”
虽然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做的比较顺利，但是后面自由发挥的题目却让人犯难了。裴泽紧张得呼吸着，以往那种考试气氛又回来了，让人讨厌却忍不住觉得熟悉。
裴泽回忆着这几天看的书，凭着那些零碎的记忆，开始慢慢地拼凑着。
拼完，考试也结束了。系统自动保存答案，然后自动交卷了，容不得他再懊恼了。
几天考试下来，裴泽已经处于凌乱的边缘了。不过，唯一能安慰的就是，莫子文没有再出现，而他也不必躲着他。
最后一天的考试安排在了下午，上午正好可以再抽时间复习一下。裴泽抱着书，急匆匆地走在长廊上。
此时，慕辰一身简约的黑白色衣服，垂下的右手里捏着一本厚厚的精装本书籍，从欧式建筑风格的图书馆里走了出来。
裴泽走出长廊，转了弯，两个人正好照了个面。裴泽惊了一下，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冲着他有礼貌地弯了下腰，打了个招呼：“您好，上次多谢您了。”
慕辰微微低下下颔，看着他抬起脸来，冲着他点了点头，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绕过裴泽。
裴泽低下头来，刚往前走了一步，心底溢出的声音再一次像震波一般扩散到全身，意识和呼吸在刹那间仿佛被夺走了一般。
一句话从喉咙里无意识地滑出：“请等一下。”
他迅速转过身，追了上去，一把拽住慕辰的手。
风微微地吹拂着，空气里仿佛一切尘埃落定，沉静不已。彼此的呼吸都凝滞住了，清醒过来的裴泽惊愕地抬起头来，对上慕辰那浓郁如墨的眸子。
“抱歉。”他迅速地抽回手，赶紧道歉，
Chapter008
慕辰的声音如同清风拂了过来，压低的声线让人觉得很舒服：“有什么事吗？”
裴泽在心里责怪了那个女灵几句，但是嘴上还是要和慕辰说清楚，声音支支吾吾，好一会才连成了句子：“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嗯？”慕辰露出讶异，不过还是点下了头，说道，“好，是有关心理学的吗？”
“应该算吧。”裴泽犹豫了一番，应道。
两个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裴泽有些紧张，身旁的这个人虽然没有太多言语，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如此逼仄着人。
慕辰优雅地坐了下来，将书本摊开，手指轻轻地翻过书页，声音依旧没太多的情感浮动，有些公式化地问道：“好了，你现在可以问了。”
裴泽看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手底的书本，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他不是介意这个的时候，他没有义务要求这个男人如何对待他。
“如果……被灵附身了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慕辰就突然抬起了头，神情严肃，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如果灵是友好的呢？”
“不论是不是恶灵，附身在人的身上，都会对人体受到伤害，灵的本质是人的‘意识’，它会不自觉地渗透到被附身的人的意识中，扰乱人正常的思维，导致精神失常。”慕辰合上了书，脸上的表情依然严肃而冰冷，“一旦被灵附身，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净灵，还有一种是除灵。”
“有什么区别吗？”
“净灵是说服灵自己从人身上下来，而除灵是将灵毁灭。”慕辰的眸子里，墨色越来越浓，他顿了一下，问道，“据我了解，你们的课程里应该没有这个内容吧，为什么问？”
裴泽直起身来，摇头，否认道：“没事，我就是对上次被附身的事情有些不放心而已。”
“从那天之后，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裴泽觉得手心一阵冷汗，这种逼仄的感觉，就像是对面的男人能看透他的内心一样。
慕辰站起身来，修长的他挡住了一边的阳光，黑色的头发阴影映在他的脸上，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抿着的嘴唇微微开启，声音低沉：“以后，再在学校里遇到我的话，请你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裴泽也慢慢站起身来，对向他的脸庞，诧异道。
“和我有联系的人都不会好下场，这是我好意的警告。”慕辰微微抬了下下颔，随即转过身去，不疾不缓地走下了台阶。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得干干净净，裴泽才若有所思地离开，他越来越看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来越神秘，也走得越来越远，永远都产生不了交集。
他究竟是谁？除了慕辰之外，他究竟还有怎样的身份。就像是包裹着一团雾，看不清，就越想知道。也许，是那个灵的意识渗透到了自我意识之中，已经开始慢慢影响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裴泽有些害怕起来，连忙在心底喊了几声，而那个女人的声音越一直没有回应，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裴泽坐在图书馆里，面对着书本，却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一团乱，那些疑惑纠结在一起，解不开，也无从理起。而这些，他只能默默埋藏在心底，除了慕辰还有那个变态莫子文，也许不会再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
最后一门考试，裴泽连卷子都没有做完，心里乱糟糟的，他懒得去理，他真有种冲动，把这张桌子给砸了，但是理智不允许，考试到一半，他就匆匆交了卷子，搁下笔，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真好，天很蓝，校园里绿色的植物很多，一眼望去的碧色，让他心情不由畅快许多。
风还在吹拂着，冷意一寸寸地侵蚀着肌肤，直至他整个人都泛着寒意，缩了缩脖子，躲进了学校的餐厅，在一家奶茶店里坐了下来，捧着热乎乎的奶茶，吹着空调，人不由地暖和起来。
坐了许久，学生越来越多，裴泽准备起身离开回家。就在这个时候，一群女生向这里涌了过来。
“给我一杯原味奶茶！”
“我要选什么口味好呢？”
……
裴泽从不断涌入的女生人流里穿梭着，突然却被一个声音喊住——
“裴泽！这不是把我们诺言甩掉的裴大哥的么？！”
裴泽听着这不怀好意带着几分讥讽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那个陌生的女生，抿着唇，又看了她身边的赵诺言，她正云淡风轻地站着，并没有做解释。
“诺言，你们分手了吗？”
赵诺言是什么人，L大的校花，当年她追求裴泽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大了，现在又传出被裴泽甩掉的谣言，能不造成轰动么。
“不会吧，是赵诺言哎。”人群里发出低低的感慨声。
裴泽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下赵诺言，她倒是镇定自若，恐怕是料到即使裴泽说出真相也没人会相信吧，而且她也是非常了解裴泽的。
裴泽也懒得和这群女生多说废话，唇角一弯，露出一丝笑意来，声音扬起：“嗯，我是裴泽。”
“这个家伙……”那个挑衅的女生不满地低吼道。
赵诺言赶紧拉住她，柔声说道：“算了算了。”
裴泽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冷漠，看向赵诺言，她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他也不想停留，这里的气氛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里，裴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进门就是关切的一句——
“考得怎么样？”
佩佩搭着腔，说道：“妈，这个还用问啊，哥哪次考试不是前十，不用担心啦。”
裴泽有些心虚地在餐桌上坐了下来，连忙转移话题，说道：“妈，你做的菜味道越来越好了。”
“那是当然，我特地拜师学来着。”裴妈妈得意地说道。
晚饭避开考试不谈，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天，裴泽有些紧张得上了L大的教务网，进入后台，成绩栏里，果然是一片糟糕，一片红色的不通过。
这时，旁边的手机响了。
“喂。”他拿起手机，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裴泽同学吗？”那边的声音严肃得有些让人压抑。
裴泽沉声应道：“是，请问你是……”
“我是心理系的系主任，我看到了你这次的成绩，有些出人意料。”
裴泽也大概猜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知道，很抱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
“学校老师一致认为，需要给你重新安排一次智商测试，请你后天来一趟学校。”那边的声音依旧严肃而公式化，“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对外公开。”
裴泽心一沉，顿了一下，才说道：“好。”
Chapter009
挂掉电话，裴泽觉得有些头疼，身子往后一倾，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考试不通过还要测试智商，他自认为自己的智商非常正常。
考试全部没通过这样的事情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家人，以前的裴泽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团糟，他真怕他们受不了打击。
晚饭，裴妈妈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饭桌上，她不停地给裴泽夹着菜，笑吟吟地问道：“小泽，今天不是出成绩么，考试考得怎么样？”
“妈，你好偏心哦，都不给我夹菜，我也刚刚考完试啊。”佩佩佯作吃醋的样子，瘪了瘪嘴。
裴泽差点被饭呛到，放下碗来，顿了顿，才说道：“这次出了点意外，成绩不太好，那个，爸妈，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了。”
“喂喂，小泽！”裴妈妈站起身来，想把他叫住，但是裴泽还是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回到了房间。
佩佩一脸的错愕，不敢相信地呓语道：“大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