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松了一口气，只是面对这么宽容的父母，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起来。佩佩也哥们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哥，要不你去Z大吧，我准备考那所大学的动画设计。”
然后，接下来就变成了一家人讨论各所大学的优势和缺陷的茶话会……
不过，经过这次变故之后，一家人的感情更加好起来了。裴泽对这个家的芥蒂也没有那么明显了。他果真开始新的生活了，查了许多大学的资料，有个汉语语言研究学，他倒是挺感兴趣的。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社会，但是它并没有抛弃过去，世界在融合，但是原本的习俗还是被每个地方很好地保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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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总是要去置办一些新衣服，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裴泽和裴爸爸跟在两个女人身后，负责拎东西，手里塞得满满的，也不能有怨言。
到了男士专区，裴妈妈兴奋地拿起一件黑色的大衣，和浅色条纹的毛衣对着裴泽比了比，然后拍了拍肩膀，指了指换衣间，说道：“小泽，过去试试。”
“算了吧，手里都是东西。”裴泽看着手上拎的包装袋，已经没有多大心思去试衣服，他又不是女人，对衣服并不多讲究。
导购小姐走了上来，介绍了一下这两件新款，并极力推荐裴泽过去试试。
裴泽无奈被他们弄得分外无奈，裴妈妈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去，推搡着他，差点没踹他了。
裴泽换好衣服，往穿衣镜前一站，又转过头去，给他们看。佩佩一脸惊喜，蹭蹭地跑上来，捏了捏裴泽的脸蛋，说道：“大哥，没想到你还蛮帅的嘛。”
“不错不错。”裴妈妈对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地点点头。
导购小姐看了裴泽一眼，笑得更欢了，更加热情起来，说道：“那边还有几个款式，也非常不错。”
“好，看看去。”裴妈妈这就跟了上去，佩佩也甩下了裴泽，只剩下爷俩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裴泽先进去把衣服换了下来，看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你妈每次出来都跟扫荡似的，你以前很少跟着出门不知道，以后你就习惯了。”裴爸爸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却并没有透出一丝不耐烦来。
很少出门？裴泽微微低下头去，以前的那个裴泽，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家人的言语之中，他也能猜测出和自己的不同来——沉默、天才。
他们究竟喜欢哪个呢？他不由这么想着，却如何也问不出口的。
裴妈妈又拿过几件衣服来，让裴泽一一试了过来，她看中的就让导购小姐包起来。裴泽突然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生活，有点奢侈。
最后一件穿上身，黑色的西服剪裁分外贴身，镜子里的裴泽突然有些成熟起来，眸子里的光也更盛了。
导购小姐在一边微微红了脸，说道：“很……很合适呢。”
裴泽看着镜子中的人，不似自己。身后有个女子的影子，有些透明，却依然很清晰。裴泽理了下领子，目光定住，回头看去，除了家人和导购小姐之外，并无其他人。
等他转过头去，却见那女人依然还在，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甚至能感受到掌心压下来的重量。
心底有个声音涌起来——“这副样子才合适你。”
是她！那个女灵又回来了！
裴泽看着那张脸，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在心底，问道：“你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上次我太鲁莽了，接近那个人的时候，被弹出了你的身体，我受伤了，这些天一直都蛰伏在其他容器里，但我当然是不会放过你的。”女人笑了起来。
裴泽可以看到她，他从慕辰的口里得知自己是灵媒师的时候并不相信，但是现在他是如何都不得不承认了。
他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能看到奇怪的映像，那都来自灵。
女灵不再说话，悄然潜伏，而裴泽也沉默下来。
这一行收获颇丰，裴妈妈也露出自豪的神色，身后是拎着大包小包的裴爸爸和裴泽，脚步略沉。
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蹬着高跟鞋，笔直严肃地伫立着。而在她的脚边，有个像等身大的陶瓷娃娃的少女，银白色的头发一直垂在腰间。
“要进来的话请赶紧进来。”陶瓷娃娃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睛融进一丝冰冷。
Chapter014
电梯里的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那个银发的少女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些什么。裴泽注意到她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袍子，中间系着黑色的腰带，类似中国古代装束的风格，再加上一头银白色如瀑布一般的长发，裴泽想当然地认为这两个人是在玩COSPLAY，不过在百货大厦这种地方玩COS……
佩佩一直紧张地抓着裴泽的手臂，片刻不敢动身。直到电梯叮地一声响了，银发少女才缓缓抬起头，迈着步子往外面走去，高挑的女人默声跟了上去。裴泽他们慢了一步，等她们走出一段路之后，才走出电梯。
佩佩依旧紧紧抓着裴泽，低声道：“好恐怖，哪有人穿成这个样子，是女鬼吗？大哥，你看见了吗？”
“嗯。”裴泽有些疑虑地回答道，“也许是玩COSPLAY吧。”
“切，哥哥，你是不知道吧，这个百货大厦电梯里死过人的，听说还阴魂不散呢，不过只是传言啦。”佩佩有些紧张兮兮地说道，缩了缩脖子，将大衣的扣子都扣了上去。
裴泽闻言，往后看了一眼，电梯门明亮如镜，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们走到门口，却见那个银发少女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手工缝制的布娃娃，不大，就十几厘米的长度。
她微微仰着下巴，向着裴泽走了上来，声音有些冷漠：“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的布娃娃递了上来。
裴泽的心脏能力还算强，正打算委婉拒绝地时候，就被受了极大刺激的佩佩一把拉走了。裴爸爸和裴妈妈也讶然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最多不过十三四岁吧，不过那双眼睛却如同饱经风霜，不同于常人的浓郁的黑色如墨漾开。
那个穿着干练的白色衬衫套着黑色小西装的高挑女人一直站在门外，见状，立马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少女手中的娃娃，弯下腰来，轻柔地说道：“小姐，回去吧。”
她知道他们是被自己的小姐吓到了，的确，这副打扮性格又如此古怪的女孩子很容易让人觉得诡异，难以亲近。
“云溯，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少女依旧倔强地伸着手。
被称为云溯的女人直起身来，对着裴泽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赠给有缘人的平安符，请收下吧。”
裴泽听到平安符三个字有点微微惊愕，这个少女看上去并不那么简单。
佩佩还是拼命地拉着他，而裴爸爸和裴妈妈也不搭理这几个怪人，拉起儿子的手臂往外面走去。
云溯跟了上来，拉过裴泽，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裴泽听完，脸色大变，看看了一眼云溯，又看了看银发少女，最后还是将佩佩的手拂下，走上去把那个精致的布娃娃接了下来，说了声多谢。
佩佩嘟着嘴，生气地看着裴泽，用眼神示意他把手里的东西扔掉。裴爸爸和裴妈妈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布偶这种东西自古以来以下咒居多，并不是吉祥的东西，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把这个东西送人自然诡异万分。
银发少女垂着双臂，并没有与年龄相符的活力和青春，反而像是沉睡了许久的苍老的老太婆，迈着小步子往外面走去。而云溯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小泽，你认识她们吧？”裴妈妈脸色极差地看着他，问道。
“不认识。”裴泽看了一眼手中的布偶，摇头回应。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竟是莫子文。
“灵辙！”莫子文拦在银发少女的去路，不满地吼道，“你有时间到这里来收灵，居然没时间帮我，两个月了，你已经拖了两个月！”
原来她叫灵辙。只是这样有些诡异的名字，旁人听来终究有些奇怪。
少女抬起头来，冷冷地回答道：“没时间就是没时间，再啰嗦，你休想再往我这里拿到任何信息。”
莫子文居然真的就乖乖闭嘴了，这让裴泽大吃一惊。
裴泽被佩佩拉着走出了大厦，又被推搡着上了车子。但是佩佩的唠叨依然不停，道：“哥哥，这东西你还拿着做什么，赶紧扔掉！”
“不行，都说了是平安符了。”裴泽心里明白这究竟是何物，但是不好明说。
刚才，云溯在他耳边说这是可以装意识的容器，也就是说，那个叫灵辙的银发少女已经看出有灵附在他身上了，而且他还是自愿的！
她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人物？裴泽越想越糟糕，自从那一觉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变得脱离轨迹了。
车子开动起来，很快就疾驰而去。
裴妈妈转过头来，严肃地提醒道：“小泽，那布偶不能扔！老公，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找一下这方面的人看看吧。”
裴爸爸沉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回了一句：“你看你，还是这么迷信，这个都什么年代了。”
裴泽低下头来，他不是不想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件事情一旦说出来，他们也许会害怕，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保护这个秘密是他的义务。
心底，那个女灵也出声了——
“那个女孩子很不简单。”
“她也是灵媒师吗？”能看到灵感知到灵，除了灵媒师还有谁？
女灵顿了顿，说道：“我无法看清她，她就像是被层层云雾包裹着一样，明明存在着，但是太朦胧了。”
裴泽想到刚才莫子文对那个少女都怀着敬畏之意，他连慕辰都挖苦讽刺，却对一个小女孩低声下气，便更加清楚这个少女并非普通人。
他并没有注意到车子里父母究竟在争执些什么，直到佩佩拉扯着他的袖子，凑上他的耳朵，不满地嘟囔道：“大哥，你倒是劝劝啊，给个说法，你看，老爸老妈都因为这个吵起来了。”
裴泽抬起头来，看到父母果真是争执得面红耳赤，连忙劝解道：“爸妈，不用担心了，那两个人似乎是我老师的朋友。”
“咦？老师？”三个人不相信地看了一眼裴泽，“哪个老师？”
“刚才在门口和她们搭话的那位就是我们学校的莫子文老师。”真不想承认啊，但是把他搬出来应该可以让他们稍稍放心些吧。
佩佩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裴泽的手，兴奋异常地低吼道：“是研究心理学的莫子文？真的是他吗？”
裴泽有些糊里糊涂地点头：“是啊。”
裴妈妈皱了下眉头，问道：“他很有名吗？”
佩佩冒着红心泡泡，拼命点头：“当然啦，在心理学和医学上都是世界权威。”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放心，不行，老公，我们还是要去看看。”裴妈妈还是放不下心来，催促着丈夫赶紧掉头。
裴泽怕他们继续吵起来，便说道：“爸，那就去吧。”
于是，老爸沉默了，按着老妈的指示，沉默地开着车，他是尊重儿子的想法的，所以，接下来他一直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来。
车子开到了一个狭长的街道上，裴爸爸留下来，不愿意进去。三个人进了一家门面房，里面不大，排队的人倒是挺多的。
他们排了好久才轮到，进去那个所谓的灵媒师穿着古时候的那种衣裳盘腿坐在那里，屋子里很暗，只有小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
不知哪里来的风，蜡烛随着气流的涌动也在舞动着。
心底，那个女灵发出不屑的声音——
“这种招摇撞骗的人看得多了。”
裴泽表示赞同。
那个中年女人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阵，突然睁开了眼睛，把他们吓了一跳，尤其是佩佩，她虽然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但是很胆小。
灵媒师开口，无非就是有个恶灵附在了那个布偶上，不过呢，只要一道符再祭一下就可以祛除了。裴泽一直忍着没笑，这布偶只是容器而已，根本就没灵。不过，看裴妈妈这么担心的样子，他只好沉默。
灵媒师说了一大堆说服灵下来的话，这时，又有一个穿着巫女服的女人走了上来，跪下来，在摆放香烛的地方念着祷祝词。
好一阵忙弄之后，这才完毕，说灵已经下来了，没事了。付完钱出来，裴妈妈才松了口气，说道：“这个灵媒师可灵了，你看吧，东西不能乱拿，赶紧丢了吧。”
“嗯，不过就这么丢了不好吧，我回去把它烧掉。”裴泽这么说道。
“嗯，也好。”裴妈妈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赶紧回去吧。”
佩佩却激动不已，一直拉着裴泽说道：“我第一次看到灵媒师诶。”
那都是骗人的。裴泽看着兴奋的佩佩，却说不出口。
回到家，准备好好躺到床上恢复一下元气的时候，手机却响了。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猜测着是不是学校的最后通牒下了。
“喂，你好。”他接起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应道：“裴泽吗？”
裴泽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些惊愕，有些不知所措，沉了一口气，才平静地应道：“慕辰。”
那边也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回了一声：“是。”
“有什么事吗？”
“你还欠我一顿饭。”那边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裴泽噎住了，轻咳了一声，说道：“最近都没有空了，等过完年吧，我请你吃饭。”
“过年？”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怅惘的低笑声，“我都快忘了，要过年了。”
“是啊，我可能还要回趟乡下。你应该也会很忙吧。”裴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
“嗯。”那边顿了顿，应道。
一时间，两个人无话可说。
好一晌，那边才传来一句话：“有件事想和你好好谈谈，等你找个时间再说。”声音有些冷冷的，符合他一贯的语气。
“是什么事情？”裴泽亟亟问出口。
话音刚落，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裴泽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有些愣住了。心里老是纠结着那件事，有些好奇起来。
Chapter015
有些灰暗的房间里，摆满了一整排的显示器，阴沉沉的气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一个正常人是无法做到和机器如此日夜亲密地呆在一起的，除了现在坐在它们前面的这个男人。
慕辰冷着一张脸挂断电话，脸转过去，看向在一边心无旁骛地缝制着布偶的少女，凝视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发出来的一般：“灵辙。”
银发少女抬起头来，小巧地嘴巴张了张，说道：“怎么了，你终于答应了吗？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她就扔掉手里的布偶和阵线，说道，“来吧。”
她伸出手准备解开腰带，慕辰狠狠地瞪了回去，低吼道：“呆够了的话，就不需要我下逐客令了吧，灵辙。”
银发少女咯咯地笑着，支撑着下巴，说道：“刚才你是在跟那个叫裴泽的男生打电话吧，你似乎很在意他啊，一听到我见过他，就急忙联系他，难不成，你是怕我把他吃了。”
“灵辙，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慕辰了然地说道，“他可以成为一个很出色的灵媒师，所以，我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