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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相食——by秒杀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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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转身我又和小棋吵起来了。例如,我们寻找可与白酒鳕鱼芦笋相衬的东方面条,我说要用乌龙面,小棋想试价格较低的圆身油面,就这样,我也可以骂她欠缺天分,她骂我不顾成本。我回嘴:「你还没当上老板就跟我讲成本?你上星期不小心把一整盆新鲜大蚬养死,一只只还没吐沙,便通通死掉,你赔钱了吗?」

「我看那盆蚬根本是买来就奄奄一息了,」小棋扬眉说,「你规定我们要跟那个阿婆买,我看她完全是个骗子。渔市场几百家卖蚬的,你只找那个看起来可怜的阿婆,原来Sherman创厨是慈善事业我怎么不知道?」

我拍桌道:「以前我来养就没事,你一接手就出事。以后反正我不管了,材料出问题你出面去顶,你喜欢跟那个小白脸买虾是吧,他才是骗子,冷冻硼砂虾当新鲜虾卖,」我指着她脸,「客人吃出病来,你去打官司。」

针对用餐区的装潢,我们也吵。Ivy说过A区和B区之间动线不够流畅,送餐时常受阻碍,我始终想不出解决妙方。若然撤去两区交界处的两张四人餐桌,收入自然减少,我们尚无把握其馀座位的周转速率能平衡这个损失。小棋说过要换成二人餐桌,我问她:「那是给团体客坐的,你想想自己和男朋友来这里约会好了,要你们坐在整家餐厅正中间,人来人往,你愿意啊?」

小棋说:「那里根本没有团体客想坐,都是单独带着电脑来上网的,去坐哪里都一样,搞不好根本不在意那里的餐桌撤掉了。」

「不好意思,我正想和你讨论这个话题。」我抓到另一个重点,说,「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开图书馆,那些来上网赖着不走的,以后你最好想个办法在尖峰时段前赶走他们。不然干脆不开放Wi-Fi密码好了。」

「以前你又愿意给人上网看书一整天?你这样反反覆覆,搞得我很难做事。你想清楚了再讲话行不行?甚么时候变得这么现实?」

我忿忿地说:「对,我很现实,我现在只看钱不看人情,怎么样?以前刚开店,求到一个客人是一个,把餐厅搞成咖啡厅,根本乱来。现在我满身铜臭,好了吧?看到只点杯咖啡、屁股黏在椅子上的人,我就讨厌!你要维持初衷,那也随便,反正餐厅倒闭是你们的事。」

「是呀,是我们的事。」小棋气得脸发红,冷笑道,「所以我要怎么搞,是我跟Cynthia的决策,轮不到你这个自私的人拿主意,你最好滚远一点。」

我耳朵里嗡的一声。「你说我是甚么人?」

「我说你自私!你只想逃避唐家祥,想离开这个城市,你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一句话把餐厅顶让出去了。」小棋顺手将工作台上一张写着「Sherman创厨」的外卖广告单撕成数片,「你看着吧,你一走,我马上把这鬼名字也换了。Sherman是甚么人、甚么东西呀,我见过吗?谭小姐见过吗?你以前的指导教授关我屁事?关Cynthia甚么事?无聊!就算以后菜式都一样,也只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将广告单碎片扫到地下,「好,你即管换,本来就不关我事。你喜欢换名字,喜欢用硼砂虾煮面,喜欢摆两张莫名其妙的二人桌,喜欢在厕所放臭死人的人工香料,我无权过问。再不到一个月你便是这里的女皇了,恭喜你。」

「哈哈,不必客气,多得你让位,不然我还没机会乱搞你的餐厅呢。」小棋踢开地上纸屑,「现在你可以走了吧?我要打扫『我的』厨房了,请你离开。」

我踏出后门时,她在背后追加了一句极之刻薄的话。「一边把餐厅拱手让人,一边又跟她的男朋友不三不四,Cynthia真可怜,真是可怜!」

我回头说:「你不要乱讲疯话。唐家祥和Cynthia都没说现在在交往,我们三个都是自由身。」

「谁都知道他们认定彼此是未来的伴。难道你顶让餐厅是顶让给鬼吗?你就是想让给他们这一对来经营,难道不是?你夹在中间,他们当然不能正式交往。」

「我们三个人的私事你插甚么嘴?」

「感情向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三个人是病态。」小棋像是要把我攻击到体无完肤才愿罢休,「反正你很伟大么,你想成全他们呀,餐厅物业都当成祝贺他们复合的大礼送出去了,那怎么还不赶紧退出?还让人家未来的男人每天睡在你床上?这样可有损你的伟大情操呢。」

我和客人从餐厅熟到床上的事,从前小棋只能猜测,如今唐家祥几乎日夜接送,再也瞒不住。事实我也不想再对她隐瞒,我跟唐家祥只得这最后一小段能坦然出双入对的时光了。

愤怒到达顶点,我反而冷静下来,「你说得很对,我犯贱。我现在要出门去等他来接了,我要趁Cynthia告诉他真相之前利用他,要他服侍我,我就是喜欢占用人家的未来男友。」我怒昏了头,丢出一句不应该对小棋说的偏激结语:「你也知道我是下半身思考,而且我很变态,我一想到他是别人的男人,就干得更爽。」

小棋被我气哭了。我很少看见小棋哭,情感丰富的她看电影会哭,日常生活却很坚强。她曾经喜欢过我,曾经用身体与我彼此抚慰,后来又将我当成最亲密的异性朋友,然后我们变得像兄妹又像伴侣。她在我打造的空间里,从冒失的助手成长为可以担当经理的二厨,和曾经约会过的男孩分手,却开朗笑说二十七岁以前不谈情、只打拚我俩的事业。可是我在抛下餐厅远走前的最后一段合作日子里,没有对她更好,反而无所顾忌地次次反脸。

所以她对我抛出一大串粗口,眼泪却不停流下来。我并未回心转意,昂首离开了午夜的厨房。

通通烂掉了最好。事业没了,朋友也离心了,这样我再没有留恋。

十六、(1)

我只剩一个实际的步骤,那便是在不惊动唐家祥的情况下将家具物什收拾干净。我只在白天约见房产仲介与房东太太,于是会见顶让仲介与谭倩仪的时间又必须进一步分割。唐家祥自然产生疑惑,他是何等细密多疑的人,数次发现我接听电话时避到一边,又在电梯门口看见我来不及丢弃的旧寝饰,关上家门,他问我:「你打算在年底搞装潢?还是想趁自己生日前办妥?何必躲躲藏藏,我来帮你出主意呀。」

我的生日在十月,距此还有好一段时间,我笑道:「不是喔,是想趁你的生日前搞好,再跟你求婚。所以不能让你知道。」

唐家祥是八月诞生的孩子,除了用钱大方以外实在没有甚么狮子座的影子,实则他用钱也只对三个人大方,那便是他老兄自己、我、还有谭倩仪,从没在我餐厅里见过他慷慨请同事们喝酒吃饭的。当他身处一群朋友与重车club兄弟之中,你永远见他谦虚微笑,看似笨口笨舌又很好相处,只有我知道他脑里正在想东想西,说不定忙着调阅脑中的朋友八卦资料库。初相识时我对他说,由此可见星座乃是唬人的理论,我餐厅的女生都说狮子座单纯又豪爽,又有照顾人的王者之风,你哪里有甚么王者之风呀,王者身边鬼头鬼脑的奸臣还差不多。

唐家祥那时没有回击。现在将前生旧事揭开了,他才问我:「喂,关于生日这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记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糊里糊涂的生日?」

「我每年生日都过得糊里糊涂的。你想想,变老有甚么好庆祝。」

「我不是这意思。」他摸了一下我的头,「那时……那时你是捡来的小孩,大概是社会太乱太穷,弃婴也多。收养你的人不知道你哪一天生日,索性指定捡到你那天为你的生日,因为你才出生不到几天,和实情相差也不会太远。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对我讲过这个故事。」

「你昨天趁我睡着以后看了甚么DVD?你租了民初背景的时代剧?」我装傻。

他自然知道我睁眼说瞎话,一迳说下去。「比民初可遥远得多了。你是在很冷很冷的年底被捡回去的,所以你的生日就在过年前不久。现在看来这个年是旧历年了,我觉得很有道理,当时的你,说是魔羯座也行,说是水瓶座也行,古古怪怪,出牌永远不按牌理,心里却有很多死硬坚持,坚持到宁可委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现在的你更麻烦,你变得保守了,却又变成天蝎和魔羯、水瓶的混合体,该有的怪脾气一应俱全。」

「你穿凿附会够了没,你的科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再度脱口说出这句一定会被反驳的评论。果然换来他第N次回应:「我不是迷信,只是比较开通,懂得欣赏超自然的奥秘。你明知我大学是读中国文学的!硕士才转资讯科技。」这次他的无耻更加变本加厉:「你看,这就是我,文理兼修,知性感性兼具。」

他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不要脸之极。趁我两手一摊无言以对,他又说:「所以那时候呀,每年你『生日』,我陪你喝酒,我们两个都是看着雪景的。酒一下子就冷了,冷了又煮,煮了又冷。现在好办了,你出现在这个炎热的城市,又被我找到了,到十月也还可以一起喝冰啤酒。」

十月,到今年十月你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啦。我胸口泛起一股奇异的轻松自在,轻松到……令我惘然惆怅。

他一提起雪景,那座幽深院落便涌现我眼前。记起的已越来越多,原来我不记得和他在那个院落有过多少交集,此刻却有若回到石阶前、小窗下,枕在他的手臂上,喷着酒气胡言乱语,我抓起唐家祥的手,低头一看,明明是戴着那只雾钢黑瓷手表的手臂,我却彷佛还能看见一幅洒满细雪般的亮白衣袖。

唐家祥问:「干甚么?」我说:「没事没事,我看看时间。」说着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才放开。

他扬起脸,伸着手任我咬,喷了一声鼻息,不知是笑还是叹。

我们的时间像是新旧相叠,每一天现世的日子过去,每一丝前生的记忆便跟上来,我再如何讲究科学实证,也找不到解释。其实,也是耽溺着不愿意去追寻解释。但教能让我想起你,想起你如何陪伴过我,想起何种交情才能让你不怕累世寂寞地一路寻来,多馀的解释又有甚么必要?

他没有提起庭院,没说到那扇小窗,可是我俩都知道,我们好早好早以前喝酒讲废话的场所正是那模样。或者,那不是家,只是乱世中的栖身处,然而有他伸出手膀让我靠着,我便认作是家了。不需记忆名字,我也知道那时他是第一个令我安心撒赖的人,他这个特质,至今犹然。那时我在他面前永远像个孩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如今能够这样。我和他是被死别分开的,现在回想那些如烟波远去的年月,都诧异当时的世道怎么如此危殆,人命如此微贱。我们差一点点便在此世把缺憾补起了,真的,就差一点点。

都过去了。我轻松地想,差一点点也好,从未接近过也好,并无分别。一样是到不了那终点,一样是必须垂头,服输,离开。而我确实正在离开,一步一步,再不多久便能从他生命中消失,一步,又一步。

我拍拍他肩膀,「行啦,不必找藉口了,你想喝啤酒随时可以开我柜子拿,要雪藏的也有,来我餐厅消费还有七八支进口的随便你选。我跟你讲正经的,我打算提前帮你过生日,不过,当然不是要装修我家来向你求婚。你说好不好?」

「变老有甚么好庆祝。」他撒娇似地学我说话。「你不要提,我还可以维持二十八岁,至少再多一个月……」

「提早过生日又不等于提早老化,那我帮你过十二岁生日让你回春算了。我是在想,这是你二字头最后一个生日了,应该过疯狂一点,过了明年,你只能怀缅青春啦。怎么样?找一天出去玩?」

他想了想,眼里神色显然是动心了,又问:「怎么要刻意提早过?」

说你精明,有时候却又呆蠢得不近人情。我赤裸直接地说:「难道我能跟Cynthia一起帮你庆生?你齐人之福不是这样享的吧?」

唐家祥瞪着我,又在怪我说话不知轻重。我说:「好了,你想要请脱衣舞娘到府表演、还是想自己包场跳猛男钢管,计划好了就跟我说。唔,我看你一定想自己跳钢管舞,市区钢管club的包场费太贵,得租市郊的舞厅。到时你想邀哪些观众?你同学、同事、骑重车的朋友、所有前任女友?至于你那栋大厦的管理员阿伯,样子就长得好咸湿,还是别邀请他比较好。总之你把名单给我,我替你寄email——」

唐家祥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瞪大的锐利双眼又恢复了清澈温柔,抗议道:「你是帮我庆生还是帮我开告别单身派对?心术不正,想的尽是这些东西。再说,也没人规定三十岁以后不能看脱衣舞,不能跳猛男钢管舞。就算四十岁再来玩这些,不行吗!」

我点头道:「噢,原来你打算四十岁生日才跳猛男钢管舞。不是说不行,你一定还会上健身房的,肌肉不会松,只不过你吃东西和喝酒要节制一点,三四十岁以后新陈代谢转慢,很容易发胖的。对了,你到时是想卖胸、卖腹肌、卖手臂、还是卖大腿?根据本人亲口品尝结果,这些部位都很优质,记住要维持十一年啊……」

唐家祥被迫放出威胁:「你再不住口,我吻你了!」一手抓住了我下巴。

十六、(2)

我调皮一笑,拨开他的手,满意地说回正题:「好啦,那你说,你二十九岁这次想怎么过?」

「真的,没甚么好特别过的。你一定要,那我们来吃蛋糕吧。」

「吃蛋糕你就满意了?不会是指定那些三颗星星的餐厅吧……」我偏着头说,「那也可以,我请你吃餐后甜点,限定蛋糕一块,咖啡不计,餐酒免谈。其馀由你这个小布尔乔亚买单。」

唐家祥摇头笑道:「餐厅买的有甚么稀罕?随时都可以去。我要自己做。咦咦你先不要插话……我想我的天分应该是在中餐和甜品。我的中餐你吃得很多了,甜品你可没见识过。」然后他很郑重地补充:「如果能够得到你赞赏,那就是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自己做蛋糕自己吃,这么凄凉?」

「一点都不凄凉,这是最隆重的庆祝方式了。」唐家祥孩子气地说,「你知道我从以前就胸无大志,喜欢钻在厨房里,叫我杀鸡都比功成名就快乐,这个心愿到这一世也没变过。可是你那时一点称赞也不肯给我。」他挺身宣布:「好不容易找回了你,我要让你心服口服、衷心赞好。这就是我三十岁前的目标。」

「好吧,你想做就做吧。」不意他的计划这么简单,我比寿星还失望。去年他的生日我俩只在公路边喝酒,临行前最后一个陪他过的生日,却也是如此冷清。「一句称赞而已,讲得好像我欠你几世的债。又没甚么大不了,我现在就可以很真心地预先给你:蛋糕好吃,很好吃——」

唐家祥用微凉的嘴唇阻止了我的无聊唠叨。四唇相遇,很快各自变得温暖,随即微微发烫,一如我们不由自主紧贴的下腹。

我将他推开,不能让他把亲吻当成平常,即使前戏也不该亲吻太多,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太像一对,我的离开也就显得负心薄幸。谭倩仪的幽灵再度出现在我俩身旁,有如天使传道般,说道:「他吻你和吻我大不相同,你不必多心。阿祥永远很清楚自己要甚么,不会因为多亲你一下便昏了头。」

我向着那虚空,认命地点了点头,日前在早晨厨房浮现的朦胧句子又像鬼魂一样缠上来,我看着空气,想要找出上下文。唐家祥留意到我这妄想症似的举止,在我眼前挥挥手:「你怎么了?」

我敲敲头,想不起的终究想不起,「喂,我问你,你不是读文学的吗,有几句话还是歌词甚么的,你有没有印象?」

「……你要先给我点提示啊?」任是唐家祥如何自诩看透我心思,这道没前没后的谜语他照样答不出。

「你说,你陪过我生日喝酒。」

「陪过好几次呢。从屋子里喝到野外,从我们很年轻很年轻陪到一起长大,可是……」他忽地现出自嘲笑容,「我们告别的时候,也不算很老,比我们两个现在的年纪还要小。这辈子怎么老得这么快,一下子就要过二十九岁生日了,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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