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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语——by眉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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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么长时间,“常洪嘉”三字,依旧是这呆子的死穴。每听人叫一回,都要恍惚许久。他拼命挤出笑容,慢慢把头抬起,直视着魏晴岚,柔声道:“那谷主开口啊,只要谷主敢破闭口禅……”

他说到这里,见魏晴岚又想尝试说话,心中巨痛,还没回过神,嘴巴已经自己喊了起来:“谷主,我不是在逼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有你真正要找的人,该让常洪嘉从前世今生上解脱了!”

他说到这里,发现魏晴岚脸上不见血色,忍了又忍,手指还是一点点扣紧了魏晴岚的手指,小声说:“就算不是,我也不会走。我求不得、心有不甘,不舍得就这么走了……”

魏晴岚这才有了些反应,怔怔地听着。常洪嘉一面看着他,一面用力握紧了魏晴岚,连指骨都微微泛白,低声道:“谷主,除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征兆,一定还有别的方法验明吧。我只要一个明白,我对谷主一心一意,谷主不能拿不清不楚的喜欢来敷衍我。验出是,我就认了,不是也不会走……只要一个明白。”

他见魏晴岚似乎想抽手,连忙又加了几分力气,攥得紧紧的,生怕有一个字落不到那人心里:“我对谷主没有半分虚情假意,只求谷主也是一样,哪怕跟从前一样,不爱就是不爱。”

魏晴岚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用秘术勉强道:“你……那时,被禅杖重伤,见我不能化形,就把法力渡给我,还蘸着血,在我额头点下一点佛印。可以用这个验明。”

常洪嘉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故意略过了那妖怪念得极重的那一个“你”字,只道:“要多少血,几滴够不够?”

魏晴岚应了一声,用传音秘术说:“足够了。如果是同一个人,应该能用血,去了这点佛印。”他说着,自己用手将发丝慢慢挽到耳后,人靠了过来,双目微垂。由于色相作祟,额间那一道金色佛印,倒如同妆点在美人眉心的朱砂。

常洪嘉心跳如鼓,念念不舍地看着,半天才反应过来,低头咬破指尖,挤出几滴血珠子来。魏晴岚不知为何,比他还要怕,在常洪嘉伸手去擦之前,又抢先一步拥住了常洪嘉,用秘术说:“我早就……想去了这个佛印。你在人间,我便……贪恋人间。”

常洪嘉的手指顿了一顿,然后才落在魏晴岚眉心。血在佛印上晕染开来,来回擦拭了几下,佛印犹在,又用力擦了三四回,那点金色还端端正正地点在眉心。常洪嘉心中万般滋味,都涌了上来,分不清是剧痛还是欣喜,只知道自己在笑。

他笑得眉眼弯弯,轻声跟魏晴岚说:“谷主,佛印还在。”

他并没有直说是不是,但魏晴岚已经懂了。那妖怪过了很久,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然后突然抬起双眸,眼睛里全是狂乱之色,在常洪嘉反应过来之前,便消失了踪影。

追过去看时,才发现那妖怪走的时候,一路推倒了几十株辛夷树,也许是忘了用妖气护体,最后几株树干上,全是鲜血淋漓的掌印。

第三十九章

常洪嘉追了一段,自己也知道追不上了,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走过断木,看见树干上斑斑的手印,痴痴地看了一阵,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按在那妖怪留下的掌印上。就这样掌心对着掌心,手指贴着手指,闭紧眼睛,好一会才恢复知觉。

四面静悄悄的,有一刹那,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到处静如鬼蜮。常洪嘉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去,走出老远,还在奇怪谷中为何一下子变得这样安静,明明那人在时,也极少弄出声响。他一面想,一面拼命让自己走得笔直,可脚下步子总歪歪斜斜,视线中每一处都在摇晃,天晃着要掉下来,地面也跟着上下抖动。

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靠得这样近,如果方才点点头,现在已成就了一段姻缘。可满溢胸膛的那股邪火,那股把脏腑都要燃尽的滚烫火焰,非得在秤子上细细称过,看够不够斤两,够不够全心全意。

他停下来喘了一会气,双腿还抖得厉害,只得在半路休息了许久,等心情渐渐平复,想起之前下的决心,这才继续上路。自己没有做错,唯有谷主了结了这段旧事,把故人魂魄护送入轮回也好,互诉衷肠也罢,尘埃落定之后,才可能有自己的余地。

常洪嘉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眼中逐渐有火光窜起,情绪被煽动得高涨起来。他没有做错,更没有失去什么,只是要再多等几年罢了,等那人真正放下,真正回过头来。

常洪嘉便这样一个人走在死气沉沉的深谷,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潮红,竭力让自己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眼前已经能够看到那座小院,推门进去,在一片足以把人逼疯的寂静中,于心底为自己擂起战鼓。还不到认输的时候,自己曾把他从沙池中领出,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把他从一场更长的噩梦中带出来。如果没有推开,才算真正失去了。

常洪嘉坐在床沿,不知道等了多久,魏晴岚仍没有回来,室中从明到暗,晨昏几变,那呆子熬得双眼发红,终于熬不住了,头刚一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是梦里也不安稳,人像是睡在不系之舟上,船下是湍急的江水,一人一船被滚滚江流流不住地往前推去,轰的一声,四周都亮起来,人站在一间禅房外,手里拿着碎纸,上面还有烧剩下的八个大字:做梦中梦,悟身外身。

这居然是之前没有做完的那场梦──

禅房中,那和尚将推演所得的卦象烧尽,整整僧衣,从房中走了出来。常洪嘉和他迎面撞上,短短数尺距离,这才看清自己那和尚的长相和魏晴岚梦里有些不同,嘴唇干裂,面露死气,眼底却暗藏火种,像是苦行僧一般步履坚定。

那和尚走过去好一会,常洪嘉才赫然回神,到处找那和尚去了哪。好在迦叶寺千年古刹,一直是过去格局,这呆子凭着幼时在寺庙里的记忆一一寻去,越走越是熟悉,很快便到了藏经殿外。

常洪嘉顺着石阶一路小跑上去,爬了十几阶,才发现周围都是皑皑的雪景。耳边寒风呼啸,也不知何时变得节气,大雪已积了厚厚一层,只有石阶中间扫出了一行供行人行走的空道。几株青松老树长在这座悬空古寺外,隔着极远的距离伸展枝桠,几乎将整座藏经殿盖住,天地一片银白,只有树下的檐瓦还东一块西一处地裸露着原本的颜色。

常洪嘉霎时间便猜出自己寻对了地方,他跨过殿门,直直地穿过满是灰尘的经书架子。还没走到尽头,书架后便隐隐传来一个老者与年轻和尚交谈的声音。

只听见那老和尚问:“你们在我这里听了几年的故事,哪一段记得最深?”

那些和尚无人回应,直到老和尚再次开口:“洪嘉,你来说。”

常洪嘉听到这里,慌忙又往前疾行几步,直到眼前再无遮掩的书架,大殿一角,和尚似乎比刚才见到的要年轻三四岁,坐在蒲团上笑着应了:“弟子记得最深的还属地藏王菩萨立下的那段大誓。”

老和尚听了这句话,半晌方说:“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吗?”

“正是。”

“喜欢这句啊,”那老和尚斟酌良久,终于摇了摇头:“这句话,有些执着了。”

常洪嘉在不远处听得这里,竟是忍不住发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这和尚受教的样子。但在一旁听到这些只言片语,稍一细想,心里便慢慢有些发凉。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事,执着二字,到底是在训斥谁呢?

正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场梦也到了尽头。那呆子从床榻上猛地坐直了,越想越是后怕,只得一遍遍安慰自己,大概是摸到了洪嘉和尚的白伞,才断断续续做了几回别人的梦,总不可能是前世今生吧!

他刚松了口气,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抬头看去,发现魏晴岚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把伞骨往外翻折的破烂白伞,怔怔地看着他。常洪嘉一惊之后,登时狂喜起来,忙不迭地从床上下来,直喊:“谷主!”

魏晴岚提着伞,眼中好半天才有了神采,用传音术轻声道:“常洪嘉,陪我去一趟迦叶寺吧。”

第四十章

那呆子微微一愣,随即满口答应下来:“好,好!什么时候动身?”

魏晴岚久久地看着他,直到常洪嘉迫不及待地收捡起来,将用惯的针囊、药瓶连同十几天的干粮一起收进包袱,打好了结,魏晴岚还在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他,“你不介意?”

常洪嘉不知要如何作答,胡乱点了点头,就伸手去拉那妖怪,想领着他赶紧动身。

魏晴岚被他一碰,脸色在一刹那间显得极为痛苦,不留痕迹地躲了过去,只道:“走吧。”

常洪嘉握了个空,嘴唇微微发颤,似乎受了些打击,很快又振作起来,小跑着跟在魏晴岚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跨出门槛,那呆子四下张望了一阵,突然留意到谷主手里破烂的白伞,小声问:“谷主这伞……从哪里捡来的?”

魏晴岚脚下一顿,视线慢慢落到伞上,过了好一会,才把白伞撑起。由于伞骨外翻,油纸上窟窿连着窟窿,伞盖刚一撑开,就像要散架似的,发出咯吱咯吱的颤音。那妖怪的动作登时一僵,许久才用秘术说:“我刚才去毁了沙池。结果在池底,发现了这把伞。”

常洪嘉点点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轻声接道:“是大师用过的那把伞吧。”

魏晴岚握伞的手突然用了力气,手背上青筋浮现,攥紧了伞柄,直道:“是他。普通的伞,埋这么久,早就烂完了……”

常洪嘉听到这里,有那么一瞬,也想弄明白为什么这把伞会出现在池底,只是下一刻人就被魏晴岚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夺去了全副心神。那妖怪低着头,掌心凝聚起绿光,珍而重之地将白伞一点点修复。

常洪嘉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趁着这短短一顿饭的功夫,摇摇晃晃地走到浮屠道另一头。偌大一方沙池,只剩下孤零零一个石台,沙粒散落得到处都是,把雪地统统盖住。

常洪嘉试探着掬起一捧细沙,发现神智清醒,并没有任何异状,这才松手,任掌中沙粒漏光。沙池真的毁了,他走回浮桥边,还在想这件事,一夕之间毁去的沙池,下定决心的谷主,池底白伞的残骸……

魏晴岚拿着修好的白伞,用复杂难懂的目光看他了好一会,才道:“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常洪嘉应了一声,似乎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觉得回天乏术。

魏晴岚见他脸色难看,神情也跟着黯淡下来,低声说:“能不能帮我猜一猜,和尚快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魏晴岚仿佛没看见常洪嘉浑身一颤,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呆在黑漆漆的山洞里面,堵死洞门,孤零零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独自等死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呢?”

那妖怪说着说着,原本不知喜怒的语气渐渐变了,“其实我原本……根本不知道什么鹤返谷,是他说的,听银镇向南十里,悬崖下灵气充裕,是个清修的好地方。之所以在沙池上抚琴,也是他说,对修炼好。”

“什么以幻修幻,与虚妄为伴,能参透魔障;什么修闭口禅,能减少口业。只要是他说的,我都尝试去做……”魏晴岚说到这里,用传音术颤声问:“我记得他那么多话,可还是想不出来,他把自己关在石洞里等死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常洪嘉,你帮我猜一猜。”

他这样失态,句句紧逼,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常洪嘉有一刹那,甚至以为他又在试探自己,可很快便发现,这妖怪是真想知道答案。

那呆子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说:“大师,怕是在担心你,担心你日后想起他,会难过。”魏晴岚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方道:“他会怪我吗?”

常洪嘉吃了一惊,断然道:“怎么可能……!”魏晴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苦笑道:“真的吗?”

常洪嘉生怕他不信,连说了好几遍:“当然!绝不可能、绝不可能会怪你!”他不知道为何,偏偏对此事格外笃定。那妖怪被他说得轻轻一笑,很快又笑容尽去,怔怔摇了摇头:“那只老狐狸给我算过一卦,说是下下签,它算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算错过一回,害得我一直在担心闭口禅的事。怕许了愿不管用,更怕他怪我。”

没等常洪嘉否认,那妖怪便自嘲道:“因为这个理由,就困在幻象中,我真是……”

常洪嘉却笑不出来,既要背负害死故人的悔恨,又要承担被那人责怪的恐惧,虽然那和尚豁达淡然,但难保最后一程,有没有一瞬间,有过怨恨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瞬间,那妖怪也受不住的,他把那人看得那么重,定然受不住的。

想到这里,那呆子脸上苍白如纸,浑身发抖,简直比听见自己的伤心事还要难受。魏晴岚回过神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愕然伸出手去,要碰上的时候,才猛地一缩。常洪嘉挤了,终于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谷主放心,大师……绝不会怪你的,我们赶紧去迦叶寺,破了闭口禅才是正经。”

他看到魏晴岚神情变了变,像是想问什么,慌忙打断道:“对了,谷主可要记清楚了,现在是我在说话,不是大师。谷主验过了的!”他生怕魏晴岚又说些他不想听的,伸手去摸那妖怪手中白伞,从头到尾摸了一通,发现白伞确实毫无反应,心中才暗暗落下一块大石,直道:“你看,现在用白伞也试过了。我跟大师毫无关系……”

那妖怪犹豫了一阵,终于伸手在常洪嘉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用秘术道:“我记得的,你是常洪嘉。走吧。”

第四十一章

魏晴岚似乎还记得幻境里的事,依旧用云气变化出一辆马车。常洪嘉战战兢兢地坐在一角,看那身旁人一抖车缰,八匹云雾幻化的白驹奋张四蹄,狂奔而去,数丈之后便将马车拉向半空。

常洪嘉吃了一惊,只见车马腾空,从谷底而起,车身越升越高,盘旋而上,像是以清风云气为径,眨眼间山巅已在脚下。魏晴岚迎风立着,松松攥着缰绳,以手指为向,指点东西,马车无休无止地向空中奔去,行驶在云雾之间,那呆子扶着通体剔透的车栏,仅看了几眼,就连着倒吸了几口凉气,抓紧了那妖怪的袖角。

魏晴岚以为他畏惧,这一次,并没有抽开。两人在幻境中已去过一回迦叶寺,如今再探故地,唯觉风驰电掣,便到了数千里之外。那妖怪驱使车马无声无息地落在群松之间,常洪嘉跟着那人下了车,看见四面山壁以悬桥相连,桥上木板朽尽,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铁链,风一过,就发出哗哗的巨响,竟是愣在那里,一会想起幼年学佛的往事,一会想起幻境所见,魂不附体地站着,连魏晴岚何时抽回手的都未曾察觉。

那妖怪走出好一段路,发现那呆子还怔怔站在原处,拳头松了又紧,脸色发白,似乎在想什么旧事,不由退回几步,用秘术唤了他好少声:“常洪嘉?常洪嘉?”

常洪嘉这才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魏晴岚身后,只是心中的不安仍挥之不去,虽说十多年前,确实在迦叶寺住过,脑袋上至今戒疤未褪,可眼前这一景一物,未免太过熟悉了,这个山头建有石亭,那座孤峰形似宝塔,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楚?简直像在山上呆过几十年,踏遍了寺中每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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