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知道……好了别笑了，我已经给人笑了大半天了！”真是的刚刚还一脸忧郁的……
“大哥，我是混黑道的，什么不知道？反而是你才奇怪，你不是也跟了陈锦城很长时间么？”
萧彦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反射性的一把推开公孙。
“好端端的推我干什么……嗯，你……不会是因为我提到陈锦城了？”
陈锦城陈锦城陈锦城……我绝对不是因为陈锦城……
萧彦眼前发黑，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从树上跌了下去。
这种昏迷的感觉似乎只持续了一秒，萧彦甚至感觉到公孙扑过来把自己抱住。
公孙把萧彦放在地上，心有余悸，就说：“你真那么喜欢他？连名字都不能提？”
萧彦其实有些反应不过来公孙说了什么，只是自己急于解释什么的样子：“我这几天太累了，老是巡逻……”
“嗯。”公孙看他脸色苍白，只好把教训的话全咽回去了。
“……”
公孙想找个话题，但是他的生活里只有江湖阴谋和他妈妈，江湖阴谋牵扯陈锦城，这个不能聊，于是他只好说：“对了，你也听说了吧，老头子把我妈关起来了。”
“……”萧彦还是没法接话。
公孙伸手向东面一指：“就在那边那个一方院里。”
“……”
“老头子最近那么宠你，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的事？”
“……”
“问你话呢！”
“……我和肖恒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是话不投机啊……
“是真的！”
“好吧好吧。”公孙也没什么兴致了，“你再休息一会吧，我去找东西吃。”
萧彦也巴不得他走，就点了点头。
谁知公孙刚走，小魏就从暗处悄悄蹭过来。
“我们家少爷跟你聊天哦！”小魏张望着公孙离开的方向，惊奇道。
“怎么了？”
“他啊，在外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除了客套寒暄以外，根本不可能和人聊天的。”
“不会啊，他话很多……”
“……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小魏说，“我们家少爷其实很可怜的。他心里头事情越多，就变得越沉默。”
“我也觉得他好像是受过什么打击……难道是因为家庭原因？”但是他真的是个话痨啊，每次都强迫人家聊天……
“我告诉你吧……”小魏凑得近点，说：“我从三岁起就在老爷身边生活啦，这里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以前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很恩爱，两个人就是全国夫妇的楷模。”
“后来老爷因为在边疆立了大功，被破格提拔进了朝廷。那时候各国混战，连带着江湖上各大帮派也很混乱，老爷带着夫人四处奔走了两年，渐渐的把局势稳定住了。可惜先皇昏庸，看老爷功高盖主就像给老爷降罪。一方面为了自保，另一方面老爷也觉得先皇不适合坐镇江山，所以干脆扶持先皇的弟弟当了皇帝。”
“可就是逼宫成功的那一天回来，老爷忽然把夫人关在后边一方院里，不准她出来也不准别人见她。”
“我们家少爷以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的，一直骄纵得要命，可是才刚刚5岁却忽然不见了母亲。不仅如此，打那以后我们家老爷好像也提不起精神去管他了。”
“开始的时候，少爷还一直哭闹，过了几年，在街上听说老爷和圣上的关系不清白，回家就大病了一场。”
“啊，这个我也听过，他们说肖恒是因为攀龙附凤就软禁了妻子。”萧彦插嘴道，“可是我又觉得肖恒不是这样的人……”
“我本来也不觉得他是……可是……”小魏叹了口气，说，“老爷自己承认了。他说夫人老是让他心烦，说他讨厌夫人……”
“而且……”小魏靠的更近了，压低声音说，“老爷时不时的会像昨天这样呆在宫里彻夜不归。”
“昨天肖恒睡在宫里了？”萧彦吃了一惊，明明晚上还一起吃饭来着。
“对啊，晚饭后被召进宫的，好像是什么地方闹雪灾了……你别打岔，刚刚的事还没说完呐！”
“后来少爷病好了，一直试着想把夫人救出来，不过从来没有成功过。于是他就加紧练功，到了十八岁的时候把老爷的功夫都囫囵吞枣的学了一遍，然后离家出走了。”
“其实我们老爷除了和圣上的关系惹人非议以外，名声还是很好的。”小魏说，“平叛乱，治贪官，赈济灾民，只要是对百姓有利的事没有他不做的。”
“少爷要跟他对抗就只能从黑道下手，所以他投靠了陈锦城……”
后面小魏又说了些什么，萧彦却听不太清楚了。
第三十章
雪灾的事情其实挺严重。
大雪封着山，道路都不通，救济根本运不进去。
肖恒漂亮的脸蛋上总是挂着黑眼圈。
萧彦的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一听到陈锦城的名字就反应剧烈这件事实在是对萧彦打击很大。
他绝对没有再想他。绝不会再想他了。
这天晚饭的时候肖恒还没有回来，一家人以为他又要留宿在绯闻男友的大房子里，就先开席了，可刚刚吃了个开胃菜，肖丞相就怀着隐隐约约的怒气回到了家。
他一手提着公孙的领子往后院走。公孙不愿意让他碰着自己，一路挣扎，鳝鱼一样的不停扭动，打翻了不少桌椅板凳。
肖恒把公孙带到宽敞的地方，恶狠狠的打了几下屁股，责问道：“快说，陈锦城到底想干什么？”
公孙也怒了，铁青着脸不开口。
肖恒就接着打，公孙觉得受了侮辱，一副要自断经脉的样子。
其实不光公孙，赶过来劝架的一干人也觉得这是件挺郁闷的事情。
小魏为了不让公孙有机会“宁折不屈”，慌慌忙忙的上去拉住肖丞相：“哎呦，老爷，有什么事先说清楚嘛~”
肖恒顺着台阶下来，说：“北边闹雪灾，陈锦城为什么出钱出人的去赈灾？”
“他去赈灾？”本来打定主意不开口的公孙着实吃了一惊。
“你真的不知道？真的不是什么小伎俩”肖恒皱了皱眉头，看着儿子不太好看的脸色，主动道歉，“那对不起啊……这样吧，一会儿让厨房多做些小点心给你吃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肖恒说着又拍了公孙的屁股一下，“反正你也觉得陈锦城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去赈灾，对吧？这里面一准有什么阴谋。”
“那我去查一下吧。”小魏说。
“也好。”
“肖恒……”
“什么？”肖丞相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看着萧彦。
“我去吧……”
“去哪？”众人都有些迷茫。
“去查这件事。”萧彦看到大家似乎有反对的意思，就急忙又说，“我现在是捕快了，这是我分内的事……”
肖恒盯了青年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他明白萧彦有些事情需要了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萧彦走的前一天，肖恒独自在一方院枯坐了一整个晚上。
说起来这次雪灾还真是多亏了陈锦城。朝廷兵士们进不去的地方，魔教的武林高手却完全不犯愁。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人宁死也不要陈锦城的帮助，但是渐渐的对这个魔教头头的态度就有些软化，到了后来甚至很有感恩戴德的意思。
萧彦一路上听到了不少关于陈锦城的好话，据说那家伙还亲自呆在灾区。
那些个赞誉让萧彦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筛星山庄那场屠杀的一切细节，他也明白陈锦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萧彦又想起肖恒嘀嘀咕咕的抱怨：魔教就有个魔教的样子，陈锦城把自己当皇上了吗？
对啊，这话说得没错。
看着确实像是收买人心的手法，陈锦城该不会是想组织群众叛乱，最后自己做皇帝吧？
这可是要命的事，打起仗来要死多少人啊！
自己要打探消息就得接近陈锦城。
其实也幸好陈教主脑子晕，出来赈灾，否则自己能见到他本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很有可能还没到凌波岛就被干掉了。
萧彦费了三天的功夫才进到灾区，好不容易找到陈锦城落脚的受灾不是那么严重的小城。
他在城里打探着长白山玉峰门的几个年轻人想瞒着师父去找陈锦城的晦气，觉得是自个儿露头的好时机。
到时候假装帮陈锦城打跑这几个年轻人，让陈锦城注意到自己，再跟陈锦城说想入教……
打定了主意的萧彦换了个新的人皮面具，装成叫花子，远远的跟在那群少侠后面。
从城里出来，走了两个来时辰，来到山里。
玉峰门的几个小哥提起气，几个起跃就进了山，可萧彦不行。
在这里用轻功的话很容易被玉峰门的几个人发现，漏了底的话必定被他们盘问。
只好下脚去蹚。
冰冷的雪水直往单鞋里灌，冻的萧彦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什么他都忍得了。他不是那种没用的只能依靠别人活着的人。
玉峰门几个人转过山去，在半山腰上看见一片保暖用的简单棚子，棚子下风的地方支着两口大锅，一口炖着米粥，另一口里是刚抓来的野味。
承天教几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倒是还像个样儿，一边帮忙砍柴烧火，一边还跟受灾群众唠唠家常。
真的是说不出的诡异啊。
青城派的几个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稍微有些茫然，但是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再说，那个陈锦城，就站在人群边上，正出神想着事情。
真是偷袭的好时机。
几个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就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向着陈锦城招呼过去。
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跟上来的萧彦，刚走到地儿就看见几个少侠都挂了彩。
承天教的奇形怪状们猫逗耗子一样耍着他们玩儿。
陈锦城好像用不着自己帮忙，反而是那几个少侠很危险的样子。
萧彦决定改变计划去救人。
他假装失足滑了一跤，滴溜溜的从山上滚了下来。
这下衣服也都湿了，领子袖口结冰了一样。
正玩得开心的一伙人没防备有个巨大的雪球滚过来，一时间只好先散开。
玉峰门的几个倒是机灵，见机就跑了。
萧彦撞塌了一个棚子，才停了下来。看见远远跑了的少侠们，心里既庆幸又懊恼。不过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看到一双漆黑的天生多情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这次对望穿越了纷纷攘攘的人群，穿越了漫山的大雪，穿越了千百年的时光，爱人的目光像是最锋利的冰刀霜刃，笔直的插进萧彦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萧彦觉得心口猛的一疼，当场吐了一口血，人事不知了。
第三十一章
醒来的时候萧彦躺在屋子里，被人擦洗过，换了衣服。
陈锦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出神。
照例是漂亮的皮毛精美的餐具。就算是到了灾区也不会委屈自己。
萧彦梦想过无数次，再醒来的时候能看见陈锦城。
他并没有确切的想明白自己想见的是哪一个陈锦城，心里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是个修长俊美的男人，一径的对自己温柔，就算是虚假的，可也怎么样都忘不了。
他心里忍不住想是不是陈锦城给他擦了身，换了衣服。
悄悄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还好面具还在。
萧彦忘不了那些甜蜜的同时也忘不了那要命的疼痛。
萧彦一动陈锦城就看了过来，说：“醒了？”
萧彦点了点头。
“你是谁？”陈锦城问，“你在山里走……也是难民吗？”
萧彦又点头。
萧彦本来想好了新名字，想着见了陈锦城就说：我姓肖，小月肖，排行老四，人家都叫我肖四。上面三个哥哥是公孙小魏和金银……
可是真见到了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伸出四根手指头来晃了晃，却没发出声音。
“你是哑巴吗？”
萧彦来不及仔细考量，又点了头。
陈锦城看他的动作神情，有些心慌，想起来他之前好像是有不能说话的毛病，忙问：“是嗓子受伤了吗？”
萧彦顺着话点了头。
陈锦城说：“没事的，高明在我这里，叫他给你治，一准儿能治好的。”
萧彦有些慌张，但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双手做了个“谢谢”的动作。
陈锦城抿了抿嘴，说：“别客气，我们就是来救济灾民的。”
那怎么没见你把别的村民都带来这么暖和舒服的房子里？怎么没见你嘘寒问暖，请神医治病？
萧彦心里明白自己受到特别优待的原因：这张人皮面具很漂亮，或者应该说是天姿国色。
萧彦既想借着这幅好皮囊接近陈锦城，又不想让陈锦城过分的关注自己。
他不愿意跟陈锦城多说话，装哑巴正好。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陈锦城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搭话：“你会写字吗？”
萧彦这回摇了摇头。倘若他那笔简体字一写，什么身份都曝光了。
“那我教你吧？”陈锦城怕他又摇头，就急忙又说，“就这样说好了。我白天得去灾区，晚上来这里陪你。”
所谓的“这里”，是城里乡绅的小院儿，陈教主花大把的银子买下来的。
陈锦城真的是很守信用，第二天高明就来检查，嗓子当然是没毛病。
不过萧彦私下里跟高明挑明了身份，高明有忌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萧彦装哑巴。
陈锦城倒是也没多想，白天忙着四处跑，到了晚上必然回到这一方小院里教萧彦读书识字。
首先教的就是“陈锦城”三个字。
教主大人手把手的教，时不时的伏在萧彦的耳边说说白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萧彦手底下写着陈锦城的名字，耳边听着陈锦城的声音，身后是陈锦城的怀抱，这样的关系甚至比在药王岛的时候还融洽。
药王岛的时候，陈锦城失忆又受伤的，没什么选择才勉强跟自己在一起。而现在这样一直往自己身上靠，倒像是真的爱上了自己，或者说是爱上自己这张好皮相。
先前陈锦城温柔是因为要利用自己，现在陈锦城温柔是因为自己在利用他。
反正两个人在一起和睦，必然是虚假的。
只是萧彦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
陈锦城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心脏扑腾的太厉害，甚至也不敢靠的太近，怕萧彦觉察到什么。
最后干脆借口太累，自己回屋失眠去了。
无论如何，喜欢也好，爱慕也罢，自己不能露怯。
对他温柔可以，但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子知道自己见到他会紧张，坚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