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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片雪——by英田沙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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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我这个人根本得不到幸福,就算遇上什么好事情也绝对无法长久……

春日柊也被性好男色且喜怒无常的母亲抚养长大,过着孤单的生活,导致长大后变得无法信任他人,总是伤害身边的人。为了赎罪,他结识了曾经混过黑道的椹木恭介,两人很快地成为一对恋人,并开始同居生活;然而不知何谓真爱的柊也无法相信椹木的爱意与信赖。就在此时,柊也卷进了某起事件之中……!

1、

「柊也,你打算在这里工作到什么时候?」

熟客香织以媚惑的眼神问着。柜台后方的春日柊也尽量回避她的注视,以平稳的表情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原本打算做到找到下一个工作为止,却一直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之前不是在运输公司上班吗?为什么辞职呢?」

被以前的男人软禁,一直没上班……就这样被炒鱿鱼了。

——这可不能告诉客人。于是柊也随口胡诌道:「不是辞职,是被裁员了。」

「是喔?没办法,现在到处都不景气呀。我记得你当过男公关,对不对?不想再回去公关界吗?」

「我不想再当男公关了,那一行不太适合我。」

「那就继续在这里工作嘛。」

香织的语气仿佛说着:「就当是为了我吧。」同时向柊也投来颇有深意的一笑。

香织是一位上班族美女,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尽管一脸浓艳妆容,但身段窈窕、外表亮丽,要是当初当男公关时看到香织这样的客人,八成会觉得很幸运吧?

然而现在的柊也看到香织抛媚眼只觉得困扰,可惜做服务业的人不能对客人摆出厌恶的表情。

「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也不是办法。」

柊也暧昧地笑着回答,同时瞄了身边的椹木恭介端正的侧脸一眼——椹木是这家小酒吧「Bonheu」的老板——但椹木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默默地擦着玻璃杯。

好啦,我知道你很想说「快点找个像样的工作」,对吧?柊也在心中对椹木抱怨着。

柊也很想一直留在这家店工作,不拿薪水也无所谓,但椹木不允许他这样做。若想继续住在一起,最起码得找个工作——这是椹木唯一的要求。

「老板也希望柊也留在这里吧?他在的话,老板也轻松不少。」

「这家店这么小,一个人照料就够了。」

椹木回答的语调十分淡然,却又不让人觉得冷漠。虽说椹木并不是很亲切的人,却意外地很受客人欢迎,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吸引了客人吧?

「真的吗?那就太可惜了。」

香织沉醉地看着椹木刚毅且男人味浓厚的外表。

这就是为什么柊也想待在这里工作的原因。在椹木的注视之下,连一向对自己有好感的香织也变成这副德性……说得难听一点,就像变成了发情中的猫一样。

「Bonheu」严格说起来算不上什么高档酒吧,说是酒吧,却连台卡拉OK机也没有;价钱不比其他店便宜,完全不像是年轻女性会喜欢的地方。

但是这里的熟客压倒性地以女性居多。很明显,大家的光顾都是为了椹木。

性格又帅气的老板年约四十且单身,虽然不多话,却是畅谈心事的好对象,最迷人之处在于拥有年轻男人所没有的包容力。柊也大概能猜到那些女客人们对这家酒吧的评语是什么,真不能小看女人们之间口耳相传的宣传效果。

要是椹木身边出现太多蝴蝶苍蝇可不妙,于是柊也希望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以便就近监视。若椹木知道自己的目的,一定会嗤之以鼻。

「对了,老板是怎么认识柊也的呢?」

坐在香织身边的朋友——春美提出了一般人常有的疑问。

只要是这家店的熟客都知道,柊也现在寄居在椹木家中。椹木并未刻意隐瞒这件事,觉得故意隐瞒或者是掩饰都太过麻烦。

知道他们两人同居的事情之后,也有客人会质疑并尖锐地问道:「你们住在一起?很可疑喔!你们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通常柊也在这种时候会故意打趣地说:「糟糕,被你们发现了!其实呢,我是老板的地下夫人喔。」客人们听了哄堂大笑,这个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怎么认识的?这个嘛……」

柊也一边含糊其词,一边思索着该怎么讲比较好。总不能老实地招认两人是在监狱里认识的吧?如果客人从明天起大量锐减就糟糕了。

「之前被流氓纠缠的时候,老板刚好救了我。」

这不完全是假话。出狱之后,柊也曾经当过一阵子的男公关,出卖肉体陪女客上床。不巧某名女客人正好是流氓的妻子,事迹败露之后,流氓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将柊也痛殴了一顿。

受了伤的柊也蹒跚地走在路上,结果在这家酒吧的门口巧遇了椹木。椹木就这么救了昏倒的柊也,算是意外的巧合。

之后,柊也和捡回来的流浪猫寄居在椹木家中,接着又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则成了椹木的恋人。

「原来是这样啊,老板果然很酷。」

听了春美的话,柊也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

「老板的确很酷喔!人很好,很会照顾人……可惜表情有点可怕。」

「干么说我表情可怕?」

尽管嘴上抱怨着,椹木的眼神中却闪烁着笑意。

柊也觉得在牢里的那段日子,椹木的表情比现在还可怕。表面上是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沉静男子,却仍然掩盖不了身上的强悍气质。

也许他本人没有察觉,不过黑道的气质是很难消除的。

椹木当时依然拥有属于黑道的眼神。

柊也二十一岁时,被警察逮捕。

当时的他与一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同居,那个男人故意让柊也接客,然后以此为要胁,逼客人给钱封口;简单地说,对方是个不成气候的小流氓。后来警察以恐吓罪嫌逮捕男人,并以共犯名义一起抓了柊也。

律师跟柊也说,如果男人逼他卖春的话,那么柊也就算是被害人,但是柊也并没有说他是被逼的。虽然只要违抗男人的命令便免不了一顿好打,可是对方也提供了住处与基本的生活需求给自己;就算不是自愿接客,但接客只能算是换取三餐的劳动行为罢了,不能说是被逼迫的。

至于柊也为何愿意顺从男人的要求,甚至出卖自己?说穿了,只是觉得「离开男人、一个人生活很麻烦」而已。打从十六岁离家出走、独自生活的柊也只知道一条生存之道——依赖着某人而生活。

不管是在警方调查时,或者是上法庭,柊也一概没有为自己辩解。不是由于对自己做过的事抱有某种罪恶感,而是因为懒得找理由辩解。

就算那些人要他坐牢也无所谓,柊也不在乎。这不算是自暴自弃或是顺其自然,而是真的不在乎会不会因此留下案底。万一真的坐牢,至少不必再想「明天要怎么办」,对柊也来说反而落得轻松。

审判的结果,柊也被判了一年三个月的有期徒刑。长相秀气、身材瘦弱的他在牢中很快地被盯上,其中最缠人的是某个叫曾根的流氓。

曾根是个嚣张粗鲁,个性傲慢的讨厌鬼,若违抗他的命令,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报复,柊也只好对曾根唯命是从。

曾根的个性单纯,只要乖乖听话就能取悦他。从某个角度来看,其实算是很好应付的人,而且柊也早就习惯对付这种男人。

对他而言,「与男人上床」算是生存工具之一,即使身在牢狱之中,也不觉得与男人发生性行为有什么难受的。但是曾根这个人不只性欲比一般人强,也比大家更爱表现自己,跟他上床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加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柊也与椹木分配到同一间牢房。一看就知道椹木也是黑道人士,不过与曾根有很大的不同,不用大声说话便自然流露出一种难以抵抗的威严。

椹木的等级显然绝非曾根比得上的。不管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或者是以黑道的角度来看,椹木都远远超过曾根。同房的受刑人很自然地对椹木另眼相看,让曾根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是找机会挑衅椹木。

椹木完全不理会曾根的挑衅行为,曾根得意地把椹木的「不予理会」擅自解释成「惧怕自己」,柊也看了只觉得好笑……人家不想明明理你,却还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自己很行。

厌烦曾根的柊也想要转换对象,转而跟椹木在一起。然而,不管柊也如何挑逗,椹木依然不为所动,柊也仅存的自尊受到不小伤害。

他觉得椹木这个人真的太跩了!但柊也的怒意并未维持太久。尽管椹木背上刺着大片刺青,却拥有如断绝一切欲念的修行僧般的禁欲能力,柊也忍不住对他产生极大的兴趣与好奇。

柊也过去认识不少黑道中人,却是第一次遇见像椹木这样的人。椹木过日子的态度如同等死的老人一样,只想过着安静而平淡的生活。

柊也很想窥探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一有机会便会找椹木聊天。

尽管椹木并不喜欢他的攀谈,却不会因此而生气,也从不对柊也提出任何要求,只是默默地待在身边。柊也渐渐地在椹木身上得到了安全感,仿佛从未见过的父亲身影与眼前的椹木合而为一一般。

怀抱着类似恋爱的感情与一份憧憬的思慕之情,柊也渐渐地爱上椹木;为此而嫉妒不已的曾根则对椹木越看越不顺眼。

曾根的不满反应在对柊也的态度上,在柊也身上加诸更多变态的行为。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椹木终于出手打了曾根,引发骚动的两人双双被移送到隔离牢房。

原本椹木已经获得假释的机会,在此时引起骚动很可能会失去这个机会,但他依然为了柊也揍了曾根。椹木不肯说出殴打曾根的理由,只是沉默地接受所有的惩罚。

无法就此沉默的柊也找上监狱官说出一切。向监狱官告密的风险不低,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受到可怕的报复,但是柊也不在乎。最后,曾根被调往其他栋的牢房,椹木的惩罚则被取消,重新回到一般牢房。

曾根离开之后,他们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时光。距离椹木的假释日期越来越近,顺利的话,柊也也将于半年后出狱。柊也告诉椹木「出狱之后想去找他」,但椹木不希望柊也这样做。

椹木是某个黑道组织的干部,在上层的命令之下贩卖毒品而被逮捕。由于这件事带给失去妹妹的妹夫与外甥极大的困扰,椹木对此深感懊悔,并发誓出狱之后要金盆洗手,所以应该不希望与柊也这样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不知何时,椹木曾经对柊也说:「要是对任何人都毫无顾忌地张开大腿,你将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似乎是柊也急着向椹木献身时说的话。

柊也并未对此感到反感。虽然不清楚椹木所说的「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但如果他指的是自尊或是人品之类的东西,柊也老早就失去这些了……应该说,柊也一直在很差的环境中生存,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即便椹木胜过目前为止遇到的男人好几倍,却依然无法理解自己。椹木根本不懂。

对椹木的好感有多深,柊也拥有的孤独就有多深。

最后一组客人——香织与春美离开之后,柊也与椹木收拾了店里,踏上归途。

「哇!好冷!」

迎面而来的寒风凛冽刺骨,柊也忍不住紧抱着自己的身体。

「刚刚出门前不是叫你穿上外套了吗?」

只穿着一件薄连帽外套的柊也打起冷颤,椹木无奈地看着他。

「可是刚才不觉得有那么冷啊!」

柊也孩子气地嘟起嘴巴,椹木拿下自己的围巾套在他的脖子上。

「啊!不用啦,椹木先生也会冷吧。」

「我穿着外套,所以不怕。快围好它。」

柊也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将残留着椹木余温的围巾仔细围好……好温暖!温暖的不只是身体,连心也感受到一股暖意。只不过是借围巾这样的小动作,却让柊也像个傻瓜般开心,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椹木先生。」

「怎么了?」

「突然很想亲你一下。」

柊也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心这么想的;但是椹木并未当真,举起手敲了柊也的头一下。柊也一边揉着发疼的头,一边抱怨:「小气鬼。」。

「不给亲就算了,至少请我吃个拉面?到那家拉面店吃吧!」

柊也指着位于前方不远处、挂着黄色招牌的拉面店,这样说着。这家拉面店营业到深夜,之前经过时觉得香味四溢,他老早就想找椹木去光顾看看。

「你居然把亲吻跟吃拉面当成同等级的东西看待。」

椹木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还是听从了柊也的要求。虽然时间已经不早,店里的客人依然不少。柊也与椹木在柜台前坐下,各自点了想吃的拉面。

两人共同享用一瓶啤酒与一人份的煎饺。柊也不停地称赞拉面与煎饺的味道不错,并迅速地吃完了自己的餐点。

「要不要再点一份煎饺?」

「不用了,这种时间还吃这么多很容易发胖。」

「我觉得你应该再胖一点比较刚好。」

柊也听了窃笑。椹木疑惑地问道:「笑什么?」柊也靠近椹木,在他耳边偷偷地说:

「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胖一点抱起来比较舒服?」

椹木沉默地望着柊也。柊也以为又要被打头了,没想到椹木竟一脸正经地说:「没错。」

「啊?不会吧!你是认真的吗?」

柊也原本只是想逗逗椹木,没想到对方竟然承认,反而让柊也一阵慌乱。柊也一向认为脸蛋与性爱技巧是自己唯一的长处,若是椹木对自己的肉体不满意,问题可就严重了。

「你真的喜欢我胖一点?那我会努力吃胖一点的……从明天开始每天吃火锅好了。」

「傻瓜,你居然当真了!我开玩笑的。」

由于柊也紧张的样子十分有趣,椹木忍不住笑了。

「搞什么啊?原来是开玩笑的,讨厌。」

椹木难得会开玩笑,让柊也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

「谁叫你要问那么无聊的问题。」

「可是……你真的满意我的身体?」

尽管在深夜的拉面店提出这个问题似乎不太恰当,但是柊也实在太想知道答案,干脆问了出来。

「这种事情不需要问也知道吧?」椹木虽然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笑容仿佛这么说着,性感的眼神让柊也心跳不已。想到自己竟然在深夜的拉面店径自脸红心跳,柊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吃完拉面走出去时,他们与正走入店里的客人们擦身而过,是两名年轻男性。站在前面的男人看到柊也时发出惊呼:「咦?」

「柊也?」

柊也看着那名男人,对方的耳朵上戴着银色耳环,有着一头略长而染成浅色的头发,身材有些细瘦,眼睛稍微下垂但五官秀丽。

柊也立刻就认出他来,他是内田弘登。

「弘登……」

「真的好久不见!你出来啰?」

不愧是细心的弘登,并未使用「出狱」这样敏感的字眼。因为当初被抓的时候,柊也早已和弘登没有往来,想必他是从其他朋友那儿得知自己入狱的消息。

「现在在做什么?」

「嗯……一般的工作。」

虽然还在找工作,但平常在椹木的酒吧帮忙,说自己在工作应该也无妨。

「一般的工作?」

弘登的眼神似乎透露「不太敢相信你会从事普通的工作」,柊也不禁有点生气,反问:「那你呢?」虽然弘登大柊也两岁,但柊也从以前开始就不曾对他用过敬语。

「我喔?还是一样啊,赚轻松钱。」

看样子弘登还在当男妓。

弘登是以前卖身时期认识的伙伴,在柊也走投无路时,弘登过来搭讪,说是有份很好康的工作可以介绍,彼此就这样成了朋友。

柊也到现在对弘登依然心存感谢,因为对方不但介绍工作,还收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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