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第三声枪响，场内没有任何人倒下，一直专注战局的唐朝却猛然瞳孔一缩，“全体趴下！”
轰地一声巨响，蓝白光芒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席卷了整个圆厅，唐朝身边的法师躲闪不及，直接被抛向了墙壁，梦之队更是毫无防备，几乎全数被掀翻在地。再起身，厅内立柱中的一根已经少掉一半，露出里面幽蓝色的魔法内核，雾气被吹散，才发现日月颂歌的后方人马早已撤入通道内，由持盾的矮人在前方顶着，看似狼狈却毫发无伤。
“你什么时候才能稍微为队友考虑一下？！！”墙脚一堆挣扎着要起来的人中传来狼的怒骂声。“我X！什么玩意！”
唐朝也发现了，萎靡在墙脚的法师被看不见的生物一口咬掉了脑袋，喷溅而出血液勾勒出对方的轮廓，很快又消隐无踪。不用唐朝指挥，混沌工作室的人立即背靠背防御起来。游荡者向四周挥洒着显影粉，一旦敌人露出踪迹立刻就被乱刀分尸。
日月颂歌那边，血匕一人守在门口，细剑上的银光看似随意地挥洒，也不清楚他怎么感知到那些隐形生物，但目前还没有敌人突破他的防线。另一边，低调手上的双刀似乎可以侦测到敌人，二人勉强防守还能撑住。蛮子那里的情况就糟多了，但他身上的BUFF还没结束，暂时性命无忧。
惨遭打击的是梦之队的人马，被冲击波击倒，还未恢复战斗状态就遭到隐形怪物的围攻。那些怪物似乎也有智慧，见日月颂歌和唐朝的人都不易得手，便集中火力围剿梦之队的人。失去指挥又职业单一的梦之队面对隐形怪物可谓束手无策，很快就被分食干净。
一见梦之队被清场，唐朝便高声喊道，“联手？”答案是肯定的，日月颂歌有三个落单人士需要唐朝他们救援。
“好！这种生物是魅影蕈，畏火，高等隐形，啮咬攻击。”帝国荣耀迅速报出怪物信息。
畏火就好办了，双方人马重新点燃火把，四处挥舞，很快就将魅影蕈迫退。这些怪物大约也是吃饱了，并没有执着于战斗。两拨人于圆厅中央汇合，在四周做了个简易火圈，暂时可以不虞魅影蕈的进攻。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了。”
第三十七章：前世今生
协商之后，由唐朝的人马探查剩下的四个入口分别是哪四个门，而后双方共同探索地城的剩余部分，获利按探索结束时的人数分配。现在圆厅内的人暂时休整，等待后援和补给到来。
“说真的，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是说那些隐形的怪物和击碎石柱就能唤醒它们这点。”没有参与高层的讨价还价，精灵游侠好奇地凑过来询问。“我猜你一定选了盲战专长。”
事实上直到帝国荣耀辨认出立柱是传送门遗迹后血匕才发现魅影蕈的存在。不得不说，在魔法物品上正常地生长植物是件不合常理的事，被遗弃的魔法场附近只会滋生怪物，那么石柱上覆盖的褐绿色物体显然并非众人以为的苔藓，而是魅影蕈的尸体残骸——这种植物死后一分钟才能显形，此刻被众人杀死的魅影蕈正接二连三地露出形态，它们的体表和石柱上的物体是同一颜色。
击碎石柱并不是唤醒魅影蕈的原因，这些隐形的植物在他们进门前就是醒着的，它们不高的智力使得它们的文化并没有发展出图腾崇拜或者类似的仪式。他猜这些植物的数量并不多，大约是二十上下，如果再多一些，当众人进入圆厅后就会受到袭击，如果再少一些，很可能最终它们也不会动手。
冒险者在人数上的优势维持到冲击波爆发之前，之后，魅影蕈认为日月颂歌这边的人已经退出了狩猎范围，并且短时间内难以插足局内，而圆厅内的人大多处于被击倒的状态，也就是战斗劣势，这对于怪物来讲是个绝好的进攻时机。这才是导致魅影蕈发动袭击的原因。
至于如何找到隐形的敌人，只要聆听检定对抗过魅影蕈的潜行技能即可。理论上来讲，精灵游侠的聆听技能应该比他更高，何况精灵还有聆听检定上的种族加成，没听到则是另有原因。“你的知觉度，是多少？”略微思索后，他决定从这里讲起。
“10%啊，系统默认的。”
“所以你找不到敌人。”商谈完毕的低调参与进了谈话。“知觉度10%，意思就是你对环境的感知只剩下了10%。不过即使感知不到，系统也会有所提示，因为你的聆听技能够高，应该是你自己没注意到，毕竟进来后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石壁上了。”
“会长，你的知觉度是多少？”精灵一脸不信地打量着低调。
“60%，再高我就没法接受了。曾经我还调过100%的知觉，之后我再也不想尝试了。知觉高有很多好处，包括对危险的提前预知，还有下意识的反应，尤其是战斗直觉。狼，你不要乱调，”低调拍了下看样子在查询系统面板的狼，“骤然调高无法适应新的知觉度，只会给战斗造成阻碍，有兴趣的话回去慢慢练上来。”
“我太崇拜你了会长~”精灵双手握拳，满眼都是小星星地望着低调。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可不信你没事调这个玩。”狼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
有意无意地朝他这里看了一眼，二人视线相接，低调立刻移开目光，“呃……你们刚进入游戏时，不觉得失真吗？”
“我以为那是正常现象，毕竟这只是个游戏啊！”精灵感慨道。“但实际上，也没失真到哪里去，我觉得在游戏里的听力比我在现实里的还好。”
“两个原因。其一，初始建立人物的属性是正常人的标准，你们都没看说明吗？如果按我们现在的属性，在现实里个个都是超人，即使打了折扣也十分可观。其二，知觉是调整你对外界的印象，并不是调整外界，你听到了就是听到了，10%也好100%也好，声音是一样大的，但10%的时候你会忽略，100%就忽略不掉了。根据我的试验，知觉并不是越高越好，一般同一时间内，知觉越高，互动就越低。这就好比梦境，我们在梦中度过一天，在现实中可能只过去了一分钟，因为梦境里我们的大脑处理的信息量比现实中要少很多，比如冷热、疼痛甚至声音，在梦境里都是没有的，甚至连景象都是残缺的。100%的知觉意味着你将像现实里一样接受全部的信息，大量无用的信息会降低思维速度，反映在游戏里就是互动度比别人低，如果不是智商超常，恐怕连10都达不到……你那是什么眼神？！”帝国荣耀终于被精灵盯得不自在了。
“我想问……你建立人物用了多久？”精灵期待地看着帝国荣耀。
“3个小时啊，怎么了？”
“大哥我膜拜你~”
“我不得不对你的试验结果表示怀疑。”低调皱着眉头，“我的互动度在11左右，这应该是个相对较高的数值，而我的知觉显然也比别人高。我确定我不是智商超常。”
“11……你是怎么升上去的？”狼看上去十分萎靡。
“嗯，会长你的情况的确比较奇怪。关于互动度，我曾经在论坛上做过匿名调查，虽然不能说非常准确，但有几点可以基本确定，首先，互动度会随着在线时间的增长而增长。会长，你应该不是进入游戏后就有11的互动了吧？”见低调点头，帝国荣耀更加有信心了。“其次，现实里练过武的或者体育运动员，初始互动往往比一般人要低，通常在8到9之间。会长，你是罕见的例外，否则游戏里不会只有一个迅行之鹰。”
“我的初始互动大约是10.5左右。不会真的有幸运属性之说吧？”摸着下巴，低调寻思道。
“我才升到10.5！！！太不公平了！”狼抓狂了。
“稍安勿躁……初始10.5虽然偏高，但并不是绝无仅有。”帝国荣耀抽出一本硬皮笔记本，“让我看看……我调查过的人中，最高有初始10.9的，10以上的有好几个，但这些人彼此之间看不出什么共通之处。根据调查到的信息我做了个函数模型，狼，我帮你算算看。”
狼填了几个信息，帝国荣耀调出游戏内置的计算工具，“嗯，从函数走向来看，狼你的互动成长度偏高，未来会有优势的，要知道那个初始10.9的人现在也才11.1的互动，虽然互动越高成长越慢，但他的成长也未免太差了。现在我有个课题，关于互动的成长，狼，你有没有兴趣帮我？我想知道知觉调高后是否互动的成长会变高。”
“互动越高成长越慢？那升到满级12岂不是非常困难？”低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根据我的预测函数，11.5升12恐怕就需要一年左右，但我缺乏11以后的数据，所以不是非常肯定。会长，怎么……啊。”帝国荣耀也醒悟过来。
一群人齐刷刷地望向血匕。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让告诉我你的数据吗？我保证不会透露出去的。”帝国荣耀已经冲到他面前，抽出羽毛笔舔了舔笔尖，一脸殷切地注视着他。
“初始11.6。”
“我不活了！！！”朝墙冲过去的狼被低调拦腰抱住。
“什么时候达到12的？我知道你肯定有12了。”帝国荣耀似乎非常兴奋。
“忘了，大约是开服一周。”
仿佛传来一阵石像龟裂的声音，连帝国荣耀都僵住了。“真是个……挑战我的研究成果的数据啊。”好半天后，帝国荣耀才勉强发出声音来。“能透露一下升互动的秘诀吗？”
秘诀？或许是因为重生吧，但这个理由他无法说出口。那天影剑提醒他，他才发现自己的互动不知不觉涨到了12。帝国荣耀的估测按他前世的经验来看，还算比较准确，但有一点他们说的不对，12不是封顶的数字，有人比他更快。
重生后似乎很多事情变得不一样了。过去他从未听说过迅行之鹰这个人，也不知道日月颂歌这个公会。但他认得帝国荣耀，不是眼前这个。在他的记忆里，帝国荣耀是游戏中最强大的法师，这个人创立了被玩家戏称为小奥联的巫师之怒公会，也是游戏内第一家纯职业公会——只收专注于奥法之道的玩家，连魔武双修都被拒之门外。
据说帝国荣耀有感于单练法师的艰辛才创办了这么一家公会。他在公会招人的帖子里给出了这么一组数据，游戏开服后一个月，等级20以上的人中，法师不足5%，新进入游戏的玩家，选择法师职业的不足10%，野外组队练级的玩家团队中带法师的，大约在3%左右，选择专注奥法之道的玩家中，七成以上的人想要转职术士，选择派系专攻的法师，九成左右专攻塑能。当时血匕看到这份材料，得出的结论是：此人迷恋数字，内心潜在控制欲强，极有耐心，很可能是个实证主义者。
不管怎么说，这组数据以非常直观的方式展现了当时法师的境遇。与其他抱怨职业失衡的法师不同，帝国荣耀认为过去玩家对法师职业的理解带有太多来自其他游戏的偏见，以至于法师看上去弱于其他职业。因此，他号召练法师的玩家联合起来，重振旗鼓，向新进入的玩家证明，法师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小，以解决职业人数失衡的现状。
帝国荣耀为了扩大法师势力做出了很多件可以称为惊人的事。他效仿魁斯特，开放自己团队所知的全部奥法之道转职路线，如果说魁斯特一个人的行为，会被人嘲笑为愚蠢，那么一个公会的行为，便成了令人震撼的实力展示。与埃拉西泽骑士团的情况类似，巫师之怒的开放路线并没有造成公会无人问津，反而成为吸引人才的原因。然而当众公会首领意识到这种做法的长远影响时，已经太迟了。
在巫师之怒发展初期，帝国荣耀为了宣传，拍摄过数个视频短片，用来展现纯法师团队的刷怪方式和下副技巧。这些视频最大的影响并非帝国荣耀最初所想的表明法师的强大，而是成为后来无数法师新手必看的入门教程。帝国荣耀的第一法师之称也是由此而来。
而真正使得巫师之怒成为法师圣地的，却是后来开展的图书馆扫荡行动。帝国荣耀认为法师前期升级并不是靠人带或者组队刷怪，而是练知识技能。因此他号召全体有志之士，尽可能多地找到获取知识用的答案。在巫师之怒公布的索引列表中，详细写着每本书的地点、题目及答案、增加什么知识技能。而在巫师之怒的公会驻地内还有一座大图书馆，里面收录着法师们手工抄录的全部书籍，如果不愿意一座城一座城地找书，可以去他们的驻地内借阅。在后来玩家自己排出的十大游戏奇迹内，这座大图书馆名列榜首。
自从开放大图书馆，法师就成了初期单人升级最快的职业，一天之内就可以升到10级，相当于其他职业7天内的成绩。法师也是从那时起从别人眼中的弱小成为了强大，一名法师或许可以被一名战士轻易杀死，但一群法师面对一群战士却可以轻易将对方轰杀成渣。而法师职业内部空前的凝聚力也让游戏内无人敢轻侮一名落单的法师，哪怕他并没有加入任何势力。
巫师之怒的常备战斗组合红袍法师团在组建后不久便是位列游戏内第二的强大战力集团，仅次于唐朝率领的白鸦剑士团，还要超过埃拉西泽骑士团。如果说白鸦剑士团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红袍法师团则如巫师之怒的口号所说：魔法，无所不能。
此刻的帝国荣耀仅仅是初露锋芒，他最初的班底甚至还未齐全。目前游戏中被认为是法师中第一人的，却是那个在未来甚至不被承认是法师的人。恍惚间，他竟无法分清，究竟前世是一场梦幻泡影，还是今生如大梦未醒，悖乱的记忆，交错的人生，在心中留下一片空寂寂的茫然。
他望着身边交谈着的人们，说话声模糊成无法分辨的杂音，仿佛他与他们之间，隔了整整一个宇宙。他所在的世界早已崩灭，逝去的不是他，而是记忆中的过去。他只是短暂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漂泊过客，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下并非同一个人。自己想战胜的对手，早已消失，自己所效忠的对象，也不复存在，那么……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如果说自由是魔鬼的诱惑，被彻底斩去与往昔的一切联系，究竟是上帝的又一次玩笑、还是魔鬼的新一轮阴谋？命运仿佛被抛掷在宇宙角落的一场巨大的偶然，将熟悉与经验撕扯成随风而逝的飘絮，只留下空疏冷寂的陌生，和目睹着世界在眼前支离破碎的无所适从。
“保护我，似乎对你而言是种约束？”哈桑突如其来的话语将他从冥思中唤醒，“我的意思是……如果刚才不是为了保护我，你本可以更早加入战局，也许我们早已取胜了。”
刚才么……他的加入与否，其实对结局并无影响。一个人的力量在大规模械斗中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除非他是指挥。他会的只有刺杀，对于其他则一窍不通，让他杀掉对方指挥没问题，但既然连杀两名指挥都不能改变形势，他也无能为力。
如果早知道杀掉对方的指挥只能更激怒对方，那么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出手？他不知道正经接受过保全训练的人会如何反应，他的习惯是在威胁造成真正的危险前就将其解决，但这样似乎反而给主顾带来更大的危机？心中有些烦躁，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布置给他这样的任务。
“你好像很为难。”似乎看出他内心的不宁，哈桑说道。
“抱歉。”过去他不会如此，重生之后他似乎越来越容易沉浸在自己的
思绪当中，想的太多，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是个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