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时我们是不可能想到并且做出来的，但你看那少年，他不论是剑法，还是出手转脚，甚至挥剑的角度，都与那萧剑天一模一
样，他们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人。”
成百岁随着他的话，注视了两人片刻，眉角渐渐堆成川字型，“温小娃儿，你想说什么？”
“您觉得有没有可能，萧凡就是萧剑天？”
“胡闹，那现在这个萧剑天又是谁？虽然两人的动作很相似，却也不是没有差别，那小家伙剑法虽好，却输在内力不够精湛。
而那个萧剑天，虽然功夫卓绝，却总显得僵硬不自然，好几次转剑的手势都因为太过生硬而错失了一击即中的机会，否则那小
家伙恐怕早不是他的对手了。不过……”
成百岁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下去。
温洛逸看了成百岁一眼，见他沉默，也住了嘴，目不斜视的看着场上斗得如火如荼斗的两人。
谁都不知道没有注意到山顶上的那场争斗，或者更远一些，发生在陵墓里一触即发的对话。
萧凡渐渐觉得力不从心，行尸走肉的最大优势就是不会痛也不会累，他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就对他越不利。
只是，对付萧剑天就是和自己战斗，他会的，他也会，两人就好像被缠绕在一起的线，根本分解不开，而原本密不可破的剑法
已经出现破绽，如果不是萧剑天没有任何情绪和思想，只会机械的重复过去的动作，现在的自己已经输定了。
该怎么做，该怎么打败自己？
打败……自己？
他似乎从来没将自己当成对手过，也从来没想过要如何超越自己。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这句话真是该死的说的对极了。
他忽然有些烦躁。
被成为尸体的自己砍死，这话传出去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现在的自己内力不足，功夫甚至没有恢复到从前自己的三分之
一，要想打败萧剑天，谈何容易？
冷静的思绪出现一点破绽，剑法也就显得愈发紊乱。
突然，他面色一凌，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凡，萧凡……”
是湛流？
他出事了？
“萧凡，萧凡……”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他听清了，是顾越！
“去救湛流……他在山顶上，唐、唐上淮要杀他……去救他！”
顾越满身是汗的冲上来，不管不顾的大喊着，有人拉住他他也不管，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听错的话，湛流现在很危险，唐上淮
带了很多人弓箭手埋伏，他会死的。
“去救湛流，快去救他，唐上淮要杀你，湛流去阻止他了，很多人，很多人……你，去救他！”这么多人，他根本看不清萧凡
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萧凡在这里，而现在，只有他能救他了。
湛流？有危险？
他心中一惊，手中的攻击不知不觉的停了，回头望向顾越的方向。
肩膀蓦然一痛，冰凉的剑身穿透了他的肩膀，拔出来时鲜血也跟着喷了出来，与此同时，一掌重重的击向他的胸口，他整个人
被击飞出去，撞到了下面的巨石上。
“萧凡！”
“小家伙？！”
人群惊呼起来，只看见那个黑色衣衫的萧剑天面无表情的走下来，直直向萧凡走去。手中的剑对准萧凡的脖子。
“萧大侠等等。”
温洛逸忽然站出来拦在他的面前，“他已经输了，不用赶尽杀绝吧？”
萧剑天连眉头也没动一动，一挥手，温洛逸闷哼着飞了出去，幸好成百岁动作快，足尖一点飞身接住了他，温洛逸刚落地就吐
了一大口血，想是受了极大的内伤。
成百岁眉头皱成一团，“温小娃儿，你没事吧？”
温洛逸摇了摇头。
“萧剑天，老夫敬你是个英雄，但你……”他的话被一声惊呼打断。
“上面有人！”
很多人都抬头向上看去，模模糊糊的只能看见山顶上一群黑影移动，紧接着就是大量的箭矢飞落，而白色翻飞的衣服，在山顶
上显得越发显眼。
“是湛流，萧凡……”
顾越猛的回头，注意到萧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肩膀上的血汩汩的流个不停，染红了青色的衣服。
他的目光定定的望向那片白色的衣角，然后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白色的身影忽然落了下来，如一只突然断了翅膀的蝴蝶，那
么快，那么快的坠落，风大迷离了人的眼……萧凡眯起了眼睛，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却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
了声音……
……凡……
阿凡，我赢了……
你千万不可以输哦……
天下第一高手，去争取你想要的那一切吧，证明你的存在，战胜自己，你所有的疑惑，在那里也能找到答案……
……
那是你的战场，所以你自己上去吧……
我等你……
我等你。
——玄冥，你看这池子，我以为莲花都已经死光了，不会开了。
——花开花落，自然之理，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玄冥，我觉得因为你来，它才会开的，你说，以后我们就在池塘边盖个屋子好不好，我和娘和你，我们三个生活在一
起。
——……好。
……
阿凡，想当天下第一吗？
……
你的眼里有野心，那是渴望可以站到最高处俯瞰天下的眼神。
……
怎么样，要我帮忙吗？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娘，你为什么要杀我娘，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对不起，你要杀我，等你站到最高的那个顶峰的时候，我会等你。除非有一天你有资格站在那里了，你才能看见我。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啊啊啊！！！
……
这天下所有我都可以失去，唯独你，是我想要厮守的。
所以，也只有你，不能够离开我。
……
流，湛流……
玄冥流……
过去的对话，一幕一幕，混杂着一些混乱致极的回忆，不断不断的出现在眼前，萧凡突然觉得头疼，很痛很痛，他忍不住抱着
脑袋哀嚎了起来，痛痛痛……好痛好痛，为什么这么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人都被萧凡突然而来的凄厉哀嚎惊呆了。
除了萧剑天，刚才温洛逸的一挡并没有拦住他的脚步，他旁若无人的走到萧凡面前，一剑便要挥下，又顿住了，略显迟疑的样
子。
滔天的杀气从萧凡身上溢出，如有实质般笼罩住了萧剑天。
他不过是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恐惧的尸体，他不会害怕，但他迟疑了。
那股杀气拦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萧凡突然安静下来，脑海中突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最后想起的，却是金衣男子对他说的话：
萧，忘记吧，忘记所有的人，你不记住他们，就可以轻松的杀了他们，你是个天才，只要你忘记感情，这个世上就没有人杀得
了你。
你不过是用来杀人的，只要记得你手中的剑就可以了。
剑的最高境界，不过是一个杀字。
杀杀杀杀杀杀杀！！
他慢慢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不过是一片血红色。
抬起手中的剑，没有剑气，没有流光，他只是慢慢的抬起了剑，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近乎疯狂的威压。
萧剑天挣扎起来，他费力想要挣破那股压力束缚，但萧凡的剑已经不紧不慢的切了下来，萧剑天依着惯性横剑去挡，两柄剑相
交，铿的巨大声响震颤着人的耳膜……然后萧剑天手中的剑碎了，紧接着九州春光剑也碎了，破碎的刀片如碎银般落下来，不
等人惊呼出来，萧剑天突然从脑袋开始裂开成两半，没有血，他就像一根木头被劈碎一般散了开来。
然后四道银光闪烁，萧剑天的身体变成了几段滚了下来。
依然是一滴血都没有。
四周静的仿佛死了一样，眼前的诡异状况让人目瞪口呆。
终于有人注意到，萧凡手里还有一柄剑，一柄细细小小的剑。
碎了的九州春光原来是一把剑中剑，一把叫九州，一把叫春光。
但现在没有人关心这个，他们只是恐惧的看着萧凡，他将萧剑天切成了几段，他只是抬了下手，就将萧剑天切成了几段！
而死了的萧剑天竟然没有流血！！
太可怕了！
“小……小娃儿……”成百岁吞了吞口水，眼前的状况让他也有些发毛，他看着那个站着动也不动的少年，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应该打破这个死寂的气氛。
萧凡没有动，像是没有听见。
“萧、萧凡……”顾越也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慢慢走到萧凡面前，试着拍怕他的肩膀，却见萧凡忽然扬起唇笑了笑。然后
全身好像血管爆裂般喷出了血。
粹不及防下，顾越被喷了一头一脸。
他呆呆的抹了把脸，然后看着萧凡扬着唇，笑着，慢慢倒下——
嘴里轻轻的念着，
“我也赢了……”
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那张脸上，满是血红，混合着一颗晶莹，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我也赢了，流。
我从来不会输。
我不喜欢对你食言，可是你，一直都在骗我。
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骗我。
包括，你说，你会等我。
54.笑留春光挽金玉
五年的时间，风起云涌的江湖得到了短暂的平静。
其间，太子楚淮玉失踪，二皇子楚莫幽登基，改国号幽明，登基当日大赦天下，释放玄冥家族六十七人，武林一时哗然。
其间，江湖第一大堡天下堡宣告覆灭，武林一大势力消失，随之崛起的，有京师的燕庄，扬州的烟雨阁，洛阳的逍遥庄以及神
秘莫测的无名楼。
无名楼，楼主无名，杀手无名，不接受金钱交易，凡是有暗杀生意，皆以雇主身边最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接受生意一十三起
，暗杀高手排行榜前十名三人，官员两人，帮主四人，副帮主两人，杀手两人。无一失手。
其间，江湖推举第一剑客温洛逸为武林盟主，颁布《武林行规》，整合云山武斗会等一众小行比武会，每三年在华山召开一次
武林论剑大会。
其间，洛阳燕子楼消失，各地情报楼随之崛起。
其间……
总之，江湖或多或少总会发生点事，做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五年的时间过去，云山武斗会上发生的那件曾经轰动天下的大事已经过时，很少有人会再想起来探究，或者追问，那个叫萧凡
的神秘少年是谁？他是怎么杀死第一高手萧剑天的？为什么已经死了的萧剑天会活着？那个少年呢？后来呢？
传奇不过是故事里添花的一幕，知不知道后来，其实根本无关紧要。
天气很好，官道上缓慢得行驶着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头上带着的蓑笠遮不住他脸上狰狞的伤疤，那些
伤疤一直延伸到颈部，好似爬满的蜈蚣，让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别开眼，不敢正视。
男人的神情泰然悠闲，不会因为旁人的惊恐与躲避而感到尴尬或不安。
“吱嘎”一声，牛车在洛阳城门口的一家小茶馆前停下。男人下了车，将绳子交给门口负责牵马的小童，走了进去。
茶楼周围种了一片竹林，夹杂着几棵野生的桃树和梨树，正值春季，一片苍翠碧绿中粉嫩洁白的花开了满树，衬着茶楼诗意的
名字：笑留居。
男人习惯在奔波忙碌后回到这里，点一壶茶，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一天，有的时候他也会准备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喝上一晚。
茶清淡，酒浓香。
轻风拂过时，竹影婆娑，幽香弥散。
时间有时候会过的很快，有时候也很慢。
他喜欢这种休憩时无所事事的懒散悠闲，阳光暖洋洋的落在身上，眯着眼时，白色的梨花或者浅色的桃花会从窗前洋洋洒洒的
飘落。
闭上眼。
然后斜阳西坠，然后月上梢头，他总是一个人坐很久很久，没有人会来打扰他。
他是这间茶楼的老板，也是这间茶楼里最沉默的人。
茶楼里的客人都知道这笑留居的老板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他会一次离开一段时间，去很远的地方，然后带一牛车的东西回来
，有各地的精品茶叶，也有不知名的古怪药茶，有时候还会有几坛在洛阳买不到的美酒，男人从不吝啬，他带回来的东西，你
可以随便品尝，走的时候留下一杯茶钱就可以了。
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安静。
男人不喜欢吵闹。
久而久之，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安静的，安静的品茶，安静的喝酒，或者安静的赏景，这里的景色很美。有时候他们也会小声的
交谈，赞美一下手中的美酒，或者感慨一下这茶楼的安宁。
只是今天的茶楼较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男子踏进的脚步一顿，略微皱了皱眉。
平常安静的茶楼今天出人意料的热闹，几桌的客人围成一团，围着正中一个唾沫横飞的说书人说大书。时不时还会有夸张的大
笑声传来。
男人的眉锁的更紧了。
此时似乎正好讲到最紧要的地方，四周人都小心的屏住了呼吸，只能听见说书人清亮的声音，“千钧一发时白衣人堪堪躲过疾
射而来的箭矢，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然而杀手距离那白衣人也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了，此时风声越发凄厉，天上乌
云密布，白衣人望着步步紧逼的杀手，忽然大笑，笑声几乎穿破了天地，他绝然道：白某固执一生，生不妥协，便是死，也不
求全。说罢，他猛的拔出了其中一人腰间的长剑，暴喝一声，扬手削断了自己被抓住的胳膊，血喷出来的刹那，白衣人的身子
也坠下了悬崖……”
小小的惊呼声中，男人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他终于从一堆黑脑袋中望见了那个说得欲罢不能的说书人，干净的白色苏绣长袍，唯有右手臂的袖子空空荡荡。
“就这么跌下去了，那后来呢？白衣人死了吗？”
有人忍不住追问。
“你觉得呢？”说书人狡黠的眨眨眼。“你觉得他死了吗？”
“没有。”那人眼睛扫过说书人的胳膊，嘿嘿一笑，摇头。
“当然没有。你别忘了他是故事的主人公，主人公都死了，我还说什么，”说书人抓起桌上的茶碗，牛饮一口，“且说那白衣
人在杀手们粹不及防下落下悬崖，悬崖深不见底，白衣人下落的速度更是极快，那呼啸的风尖利的简直可以把人当空撕裂，但
那个时候，白衣人的意识仍然是清醒的，白衣人虽然不会武功，轻功却是极好的，说时迟那时快，白衣人在适应了下坠的速度
后，强提真气，足尖一蹬，在半空中竟整个旋转了身子，踏上崖壁后借力一提，踩着风中飘落的绿叶，就这么落下了崖底。喝